第2章 交錯
氣氛有那么一瞬間完全的凝固了。
鐘熠眨了眨眼,腦海里關(guān)于退婚那天的記憶,驀然翻涌。
明明面前的季晗無甚表情,但鐘熠眼前浮現(xiàn)出的,卻是那天對方微抬下巴的模樣,咄咄逼人,不好相與,還有……
還有看到自己,目光中掩不住的輕蔑和不悅。
鐘熠猛的低頭,知道自己不對勁,試圖竭力地控制住情緒。
動作打破沉默,鐘睿也跟著回了神。
挺直肩背,鐘睿面無表情冷聲道:“你來干嘛?”
不待季晗回答,又接道,“這里不歡迎你。”
言罷伸手就要關(guān)門。
季晗:“……”
門框下一刻被手臂抵住,季晗深深看入鐘睿眼中,再度喚了聲,“睿睿。”
這次多加了一句,“今天是你生日。”
鐘熠看到季晗另一只手上有禮物盒,想來,該是要送鐘睿的禮物。
兩個人僵持著,全程季晗眼神都沒離開過鐘睿,鐘熠夾在他們之間,緩慢的,又感覺到了那種多余和尷尬,不禁攥了攥身側(cè)的指節(jié)。
包廂內(nèi)又有人前來查看情況,“睿睿,小熠,怎么了嗎?”
鐘琦,鐘家大伯的獨子,鐘熠血緣上的堂哥過來了。
“季少?”看清楚來者鐘琦失聲。
話脫口,沒刻意壓低的音量傳入包廂內(nèi)。
沒全名,可單單一個姓氏,便讓方才還嘈雜的包廂,迎來了一陣微妙的靜默。
三人皆看向鐘琦,鐘琦極度尷尬地打了個招呼,“哈,哈哈,好久不見。”
季晗臉色不變,對鐘琦還算禮貌點了點頭,“好久不見,我來給睿睿送個禮物。”
鐘琦和鐘睿便也看到了那個禮物盒。
鐘睿擰眉,“不要。”
“好了,得到答案,你可以走了吧?!”
季晗固執(zhí)不退讓,“我還有兩句話想對你說。”
鐘熠聽出來了,這才是季晗此行真正的目的。
鐘睿加大力道,“我們沒什么好說的。”
“睿睿。”季晗無可奈何般又喚。
“閉嘴!”鐘睿呵斥。
兩個人來回地壓著門板較勁,動靜鬧大,包廂內(nèi)的客人們陸續(xù)也圍了上來,鐘琦深知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可這不單是鐘睿的一個人的生日宴,要想放季晗進門……鐘琦看了鐘熠一眼,也不該是由他開口。
于是一邊尷尬勸和,鐘琦視線一邊頻頻掃向鐘熠,希冀對方能說些什么。
鐘熠愣是被看了好多眼才反應(yīng)過來。
與此同時,鐘睿確認(rèn)自己趕不走季晗,開始喊鐘琦幫忙。
鐘琦應(yīng)著,嘴里發(fā)苦,他哪里好真趕季晗走!
不說鐘家生意上對季家多有依附,就說季氏那覆蓋半個上京的商業(yè)版圖,涵蓋的行業(yè)種類和范圍之廣……但凡是上京豪門圈里的,都不想開罪季氏哇!
鐘琦如此,在場的客人亦然,不好幫手,只能局促又尷尬的動嘴皮子勸。
而時間拉鋸得再久一些,被鐘睿科普了不少上京豪門之間的關(guān)系,鐘熠再笨,陸續(xù)被不止一個人的求助眼神掃過,腦子也跟著想通了這層彎繞。
鐘熠:“……”
鐘睿:“你煩不煩,再不放我動手了,季晗!”
“不放!”
“你……”
鐘睿真的生氣了。
可手剛一抬起,卻驀的被人抓住。
是鐘熠。
氣氛又是一窒,所有人的視線不約而同看向鐘熠。
“睿哥,別這樣。”說話還是慢吞吞的,青年眼眉卻皺了起來。
泥人還有三分火氣,鐘熠懂得鐘琦的意思,但最近被流言蜚語騷擾得那么厲害,要他邀請罪魁禍?zhǔn)讈碜约旱纳昭纾婌谧霾坏健?
“有點悶,我出去走走。”
惹不起,他躲得起。
實在不想再被迫圍觀又一場鬧劇,話落,不等所有人回神,鐘熠果斷出了門,離開的時候擦了下季晗肩膀,鐘熠沒回頭,反倒是被撞季晗有些許理虧。
鐘熠真走了,意思也很明顯,在他回來之前,希望季晗和鐘睿這個事兒兩人能解決好。
就在鐘琦覺得終于可以好好聊一下之際,鐘睿二話不說,抬腿就踹了季晗一下狠的,一點力道都沒留。
季晗悶哼一聲,鐘睿繼而開始擼袖子。
大家懵了兩秒,一擁而上拉架。
這下包廂徹底亂作了一團。
鐘熠他們訂的包廂不太平,離他們包廂不遠處,也發(fā)生了些異常。
西裝革履的男人和眾人打著招呼,在友好的氛圍中,帶著助理快速離開了包廂。
離開前一刻還笑著,跨出包廂,神色瞬間垮了下來。
長指去扯領(lǐng)帶,扒下來便被助理接了過去。
又去解領(lǐng)扣,一顆兩顆……直至襯衣開到鎖骨下方,喉頭滑動深呼吸過兩瞬,男人才放下手。
步伐卻不減速。
“有問題,拿去驗。”
男人手里一路從包廂拿出來的紅酒,也被遞到了助理手上。
就這么短短的功夫,等跟在背后的助理再次看清男人的臉,不禁睜圓了眼。
在包廂內(nèi)還如常的臉孔,此刻顴骨上已經(jīng)翻起了紅,本就不清透的桃花眼,現(xiàn)下蒙著的那層霧氣更濃,半垂著,越發(fā)叫人捉摸不透。
不消男人再多說,對于酒里有什么問題,助理幾乎是瞬間心中有了數(shù)。
“今晚統(tǒng)一開了房間是不是?”
男人開口問詢,感覺自己吐息也變得灼熱起來。
有什么在他身體里急劇變化,翻沸。
“對,因為約的小潘總,怕大家喝高興了,所以……”
“房間號都連在一起的?”男人打斷。
隨著顴骨上的紅痕愈發(fā)扎眼,與之相反的,男人聲音宛如凝冰,寒意更甚。
意識到對方想問什么,助理答道:“您那間是單獨開的,和其他房間不在一片區(qū)域。”
總算有個好消息,男人輕出口氣,“帶我過去。”
“好的。”
跟了男人幾年,助理動作麻利,拿著房卡以最快速度將人送進了套房內(nèi)。
“今天帶了換洗衣物的,在車上,我下去給您拿。”
助理說完,意識已經(jīng)有些渙散的男人點了點頭。
又十多分鐘,助理再次敲開了門,透過門縫,將換洗衣物遞給了男人。
而這么一段時間過去,來開門的人,從脖頸到鎖骨一側(cè)都翻了紅,皺著眉頭,格外不舒服的樣子。
助理心頭一個咯噔,不待問詢,男人先給了他答案,脫口全是氣音。
“我不是太舒服,藥幫我準(zhǔn)備一下,有需要我喊你。”
心中的不安落實,深諳男人性格,助理只抓住最重要的,“那現(xiàn)在要聯(lián)系任醫(yī)生嗎?”
“用藥再聯(lián)系。”
說完這句,啪,門被合攏了,助理下一句話只喊出“季少”兩個字。
是的,男人也是季家人,平時也會被喚作季少,不過他和季晗不同輩,雖然只大對方六歲,他卻是對方實打?qū)嵉娜濉?
男人全名,季霖。
季霖讓助理給他準(zhǔn)備藥,這不是什么好苗頭,助理不安,思來想去還是給家中老管家打了個電話。
詳細(xì)闡述完情況,管家聲音亦是低沉,“少爺又頭疼了?”
“他沒說,但臉色很不好,您知道的,這種地方酒里面的問題一般都是……我就怕什么副作用惹起少爺頭疼,那事情就大了。”
季霖頭疼的毛病要是嚴(yán)重起來,必須得有人陪著。
可偏偏,今晚這種情況,身邊人都能猜到季霖是不會讓人跟著的。
管家:“你去試試能不能陪著少爺,不行再給我打電話。”
結(jié)果自然是不能,季霖壓根沒放助理進去。
管家讓助理每二十分鐘給季霖打個電話,前兩個還如常被掛斷了,第三個一直沒有人接后,管家不得已,另支了個偏招兒。
“剛問到的,羅少爺今天也那兒,老爺給少爺張羅的那么多個相親對象里,就這位見了兩次,少爺不討厭他,你去找他,讓他幫忙去看看少爺。”
“啊這,可是季少喝了摻料的酒……”
“嗯,你如實給羅少爺說就是,他喜歡少爺?shù)模粫サ酶臁!?
助理哽了下,下意識又道,“那如果發(fā)生點……少爺明天……”
“如果少爺肯放他進去,正好,明天開始談戀愛唄。”
季霖不是那種不負(fù)責(zé)任的人,管家對這點還是有把握。
助理去找了羅家小少爺,管家持續(xù)給季霖打電話,不知道打到第幾個接通后,季霖的聲音已經(jīng)啞完了,彼時也正如管家猜測的,幾乎是聽完助理所說,羅家少爺就答應(yīng)了。
而把這件事轉(zhuǎn)述給季霖,管家不出意料被罵了一通,但他不后悔。
要是今晚真的老毛病犯了,少爺身邊又一個人沒有……那時候才真是悔之晚矣!
罵完長久的沉默后,季霖扶額,深知自己的情況不樂觀,終是退步道,“他長什么樣?”
老頭子給他弄了那么多個相親對象,前段時間走馬觀花的吃飯,要他猛然要記起其中一個,以他現(xiàn)在的情況是辦不到了。
管家一哽,也是沒想到這發(fā)展。
但他動作迅速,問助理還能不能拍一張對方,得到助理已經(jīng)和羅家少爺分開了的回答,管家便讓助理給了自己一些今天羅少爺?shù)拇┲卣鳎詈蠡旌现饷裁枋觯黄鸾o了季霖。
說完,還想勸幾句讓季霖開門,剛張開嘴,啪,那頭季霖掛了。
助理忐忑,“季少這是什么意思?”
管家緘默一瞬,“看緣分吧。”
鐘熠在外面呆了會兒,心情沒那么糟糕了,看著時間差不多,準(zhǔn)備回去。
按照鐘睿辦事的妥帖,現(xiàn)在回去,季晗應(yīng)該也走了。
不知道是那兩杯冰酒作祟,還是豪華酒店修建得實在彎繞,走了兩圈,鐘熠開始不確定腳下是不是回包廂的路。
好在遇到了熟人。
不過……
“你怎么在外面?哦,我知道了,剛看到季晗哥過去了,嘻嘻,你也遇到了吧?”十三四歲的初中少年,正是神憎鬼厭的叛逆期。
要論起來,這少年還是跟著鐘琦來參加他生日宴的。
對方是鐘熠大伯母妹妹的小兒子,目前因為家人出去旅游暫住大伯家,家里讓他喊對方一聲表弟。
小表弟從和鐘熠見面起,就不喜歡他,明里暗里嫌棄鐘熠笨,說話慢。
甚至鐘熠一度懷疑,他小時候腦子生過病這傳言,就是對方謅的。
眼下鐘熠不想和他掰扯,直接道,“你再亂說話,我今晚回去還告訴大伯母。”
“……”
之前鐘熠就告過一次狀,小表弟沒討到好。
現(xiàn)在再度搬出大伯母,果不其然,少年對他翻了個白眼,閉了嘴。
“對了,包廂在哪邊?”
小表弟看了鐘熠幾秒,抬手指了個方向。
鐘熠腦子被酒精擾的暈乎乎的,沒注意少年身邊的朋友在看到方向后的欲言又止,表弟指了路,他就往那邊去了。
等他身影消失,表弟身邊的朋友不安道,“這不太好吧,我去把他叫回來?”
“叫什么叫,只是讓他多繞幾圈路罷了,讓他動不動就搬出大姨嚇我!”
第三次再回到同一個路口,鐘熠確定以及肯定,自己迷路了。
而且他并不在這個酒店的包廂范圍內(nèi)。
鐘熠抬起頭,迷糊地看著一扇扇帶號碼的門,篤定自己在酒店的賓館區(qū)域里打轉(zhuǎn)。
等又一次回到這個路口,鐘熠放棄了靠自己走出去的妄想。
左右看了看,一模一樣的一排門,鐘熠認(rèn)命,隨意挑了一扇敲。
出來的時候氣得手機都沒帶,他想找個人問路,這無疑是最快捷的方式。
前五扇門都沒人,到第六扇,敲了兩遍,第三遍準(zhǔn)備放棄時,咔噠,門終于開了。
門稀開一條縫,門后站著個穿浴袍的男人,似是剛洗完澡,鐘熠聞到了清新的水氣。
走廊燈光打到對方臉上,鐘熠視線凝實的瞬間,驀然失語。
是一個,好看的男人。
鐘熠從小學(xué)美術(shù),在印象里,他沒見過這么好看的人。
臉頰線條流暢自然不提,難得的是,對方生得一雙標(biāo)準(zhǔn)的桃花眼。
眼型如桃花瓣,眼周帶著不自然的紅暈,水光內(nèi)斂,看向他的時候,似是蒙著一層薄薄霧氣,似醉非醉的朦朧夢幻。
有那么一瞬間,鐘熠想給人拍個照,把這雙太過符合美學(xué)的眼睛照下來。
但又知道這樣很不禮貌,況且他沒有手機,生生克制住了詢問沖動。
須臾的失神間,季霖也在打量鐘熠,他視線已經(jīng)不太清晰了,故而看得久了些,青年圓臉,圓眼睛,長相清秀……嗯,他不討厭。
目光再下滑,在鐘熠胸前頓了頓。
就在鐘熠意識到自己該問路之際,季霖扶額仰了仰頭,喉結(jié)翻滾,修長的脖頸拉扯出另一種線條的美感,發(fā)梢的冷水珠滴落其上又隱沒進浴袍。
“進來。”
做出決定,季霖轉(zhuǎn)身往里走。
鐘熠愣了愣,看了看左右緊閉的房門,到底跟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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