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众小说网 - 无弹窗无广告小说在线阅读

第18章 鬧崩


“我生氣了。”

        鐘熠第一遍說的時候,季霖沒反應過來。

        看他像是沒聽清的樣子,鐘熠重復第二遍,重音咬字,“我生氣了!”

        季霖:“……”

        又是默然。

        只是這一次的沉默,比上一陣更久了。

        季霖變得面無表情,長久的凝視下,發(fā)現(xiàn)鐘熠說的是真的,因為情緒波動呼吸急促,看他的眼神也帶了些不忿。

        真生氣了呵。

        季霖眼睫垂覆一霎,再抬起,格外鎮(zhèn)定道,“氣什么?”

        語調不卑不亢,面對鐘熠的憤怒,季霖像是一泓無波無瀾的湖水,表面平靜得無一絲風痕,讓人無從知曉水下的暗涌幾何。

        不過實際上,季霖此刻內心亦如同他神情一般平靜。

        首先,他并不覺得他們對彼此負有什么坦誠真心的責任,他們只是不得已被綁在同一艘船上的兩個陌生人,就算因為要解決遺留問題而被迫相處,但經常一起吃喝接觸,和朋友兩個字的定義,差距還是顯著存在的。

        其次,他也是受害人,而且是最核心被針對的那個。

        作為一個把陰招全中了的當事人,沒有人可以慷他之慨,主觀臆斷地覺得他該這樣,或者不該那樣。

        說到底,事件之前他們壓根不認識,理性來說,鐘熠并沒有完全不被懷疑的證據。

        從自身出發(fā),季霖不覺得有問題。

        況且就算是懷疑,季霖心里也并不覺得鐘熠參與了,他只是想再向對方確認一次鐘家和季浩不是這次事件的主導人,要個準話。

        是的,了解過季浩和鐘教授的關系,季霖傾向上也是排除季浩的。

        如果鐘熠覺得憑著兩個人的關系自己不該懷疑他的話,季霖甚至會感覺有些好笑。

        本來,他們也不是很熟。

        這件事之前唯一的關系……大概是沒有關系。

        腦子里想了很多,落在現(xiàn)實中不過也就一眨眼。

        季霖的平靜無可撼動,擁有來自自身的強大底氣,面對這樣油鹽不進的季霖,鐘熠終于遲鈍的從難受中,碰觸到了幾分真實的對方。

        越是這樣,鐘熠越是生氣。

        他不高興。

        鐘熠瞪著季霖,遲遲不開口,季霖主動道,“生氣我懷疑你?”

        兩個人接下來同時道。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只能說一句抱……”

        “不是。”

        聽清鐘熠說了什么,季霖一窒。

        鐘熠:“和你懷疑不懷疑我沒關系。”

        鐘熠心里,也并不覺得兩個人關系好到哪兒去,尤其季霖在他面前這段時間太過溫和,鐘熠感知不到對方性格的棱角。

        但先前的事實又反復證明,季霖不可能是沒有棱角的人。

        鐘熠正兒八經道,“我只是不喜歡別人騙我。”

        想了想,重復,“很討厭。”

        季霖:“?”

        季霖:“我不明白。”

        “因為從一開始,你壓根就沒當回事吧。”鐘熠戳破了季霖這段時間的友善底色。

        因為不在乎,所以寬容。

        因為不在乎,所以也不會真正的投入精力和專注。

        季霖眼眉下壓,神色沉了些。

        鐘熠知道自己觸怒了對方,但奇怪的,神色不虞的季霖,反而都比之前的對方在自己面前任一時刻更為鮮活真實。

        知道季霖是個很沉得住氣的人,鐘熠并不想浪費時間打啞謎。

        深吸口氣,一鼓作氣道。

        “如果真的想問什么,一開始問就好了。”

        “我沒有給過你機會嗎?”

        聞言季霖眉目微動。

        鐘熠覺得他應該已經反應過來了,也是,那么聰明一個人,怎么可能會不清楚。

        鐘熠:“從一開始,我就想和你說清楚這件事的吧。”

        一開始,從他拿出胸針那天起,鐘熠就是坦誠且不設防的狀態(tài),胸針那天季霖把他繞暈了,兩個人沒說到結婚的事情上去,后面鐘熠是又專門提過的。

        提過,自然就會提到這件事,鐘熠很鄭重地對季霖又講述了一遍自己記得的內容,表明自己也是陰差陽錯被卷進來的,緊隨的,鐘熠也說過,如果對這件事有什么疑惑的地方,季霖可以問自己。

        并且鐘熠很確定,為了表達真誠,他不止說過一次。

        “但是你每次怎么回我的,你還記得吧?”

        不管季霖記不記得,鐘熠是要說開的,“你說這些都過去了,不用提,既然出來玩,就開心一點,大家好好相處。”

        思考須臾,鐘熠確定,“這句同樣意思的話,你也說過不止一次。”

        “如果你一直在懷疑我,這些回答又算是什么?”

        “只是特意麻痹我而說的話?”

        “想讓我放松下來,不相信我,或者,你認為和我搞好關系之后,我說出口的話才更有信服力的是嗎?”

        憤怒中,鐘熠的語速仍舊不快,但就是這樣字字都清晰的語調,反而讓對什么都無所謂的季霖,內心萌生出一種罕見的無地自容。

        仿佛騙了鐘熠,是多十惡不赦的事情……

        季霖又不作答,但他的神情有了變化,鐘熠看見了,看懂了。

        季霖有些愧疚。

        瞧明白了,憤怒過后,鐘熠又感覺到一陣無力的失望。

        四目相對好半晌,鐘熠突然泄了氣,道了兩個字,“算了。”

        鐘熠扶額,“你想問什么,問吧,我回答你,就這一次了。”

        季霖知道這個時候該果斷說出一直以來的問題,話到嘴邊,卻成了不悅的一句,“什么叫就這次了?”

        “最后一次談論這件事。”

        鐘熠眉目微垂,輕哂道,“再說你問完想問的,應該也不會想再見我了。”

        季霖:“以后還是可以一起約著玩的。”

        季霖內心里并不討厭鐘熠。

        “不必了,我不想再見你了。”

        “就這樣吧。”

        語調扁平,沒什么起伏,證明鐘熠是想好了,并不是情緒作祟下的上頭話。

        但一句讓季霖不喜歡的“算了”之后,再接一句就“就這樣吧”的話,反而讓他抓著這點不能放,聲音比他的意識更快道,“為什么?”

        沉默久長。

        這次鐘熠分辨得仔細,“你是真不明白。”

        “我該明白什么嗎?”季霖皺著眉頭,心頭也起了火。

        輕輕垂目,鐘熠道,“我一直很不適應上京,我出生的地方和這里……”說著看了一眼陽臺下的車水馬龍,鐘熠無奈道,“和這里很不一樣。”

        “我從小生活的環(huán)境很簡單,你們這兒的人每個人說話的每一句,好像背后都有潛臺詞一樣,很累,我不習慣。”

        “嚴格意義上,我并不喜歡上京。”

        “更不喜歡上京的很多人。”

        “但我和你相處得很好,很放松,你不會嘲笑我,也會真心給我講題,一起約出吃飯或者玩的時候,次次都會問過我的喜好,我能看出來,你是真心在考慮到我的感受……”

        想到這段時間的相處,鐘熠眼神迷蒙了一陣,又瞬間清醒。

        “但或許,這所有都只是你從小受到的教養(yǎng)使然。”

        鐘熠深呼吸,懊惱又堅定道,“我不喜歡背后說我壞話的人,不喜歡嫌棄我笨的人,也不喜歡看不起我的人,這些人我都會遠離。”

        “我以為我們的相處是在平等尊重的基礎上。”

        “如果是我誤會了,你一切行為的出發(fā)點都只是想套我話,你憑什么覺得我會喜歡一個天天懷疑著我,想算計我的人?”

        “我性格是有點軟,腦子也不是很聰明,但好壞還是分得清楚的。”

        如果可以,鐘熠是真的挺想成為季霖朋友的。

        來了上京這么久,他以為季霖是不同的。

        事實證明,和隔壁常常捉弄他的小表弟,也沒多大不同,不是么?

        鐘熠……很憤怒,很失望。

        對上京這個地方失望,對這里的人也很失望。

        他想,他是和這里格格不入的。

        季霖不知道怎么回,夜風一陣又一陣,倏爾鐘熠淡淡笑了笑,笑得季霖心頭一跳。

        鐘熠戳破最后一層遮羞布道,“如果是朋友,你應該會先和我道歉,但是聊這么久了,你一點都沒有這個念頭,因為你心里壓根就沒有把我當過朋友。”

        “原本問完了,你計劃里就沒有和我再見這個選項。”

        “是這樣吧,大少爺。”

        鐘熠太生氣離開了陽臺。

        交談后半場,季霖始終保持著緘默。

        無他,只因為鐘熠確實敏銳,他說的也是他所想的事實。

        真實無法被反駁。

        季霖罵了句臟話,想向鐘熠確認的問題已經被拋到了不知道什么地方,整個人充斥滿了說不出的煩躁和郁悶,想消解,消解不掉。

        等唐浩言再來找季霖的時候,季霖決定先把鐘熠拋到腦后。

        想不明白的事情,明天再說。

        投入到工作中,慶祝的聚會,季霖心里又壓著事,不出意料地喝多了。

        但這次酒是干凈的。

        倒在酒店大床上的時候,人群消失,笑聲潰散,季霖又想到了鐘熠。

        以手覆額,難得的去想,自己有沒有真的做得很過分?

        從鐘熠的論述里,答案好像是肯定的。

        但這肯定和他內心情感出發(fā)點,又在相悖。

        于這么一刻,季霖感受到了人性的復雜。

        把眼睛閉上,不愿意去想,季霖昏沉陷入了夢鄉(xiāng)。

        早上是被許助敲醒的,季霖抓著頭發(fā),臉色難看得要命,“喊什么,催魂呢!”

        許助三下五除二把事情交代清楚,“是這樣的,昨天鐘少爺喝得有點醉了,也在這兒住的,今天早上他醒了說要去學校趕考試,馬上來不及了,想用我們的車,少爺……”

        季霖瞬間想到了那被喝了大半的香檳。

        一巴掌糊臉上,大意了,這香檳是公司自帶的,比較好,換言之,度數比正常的高不少,鐘熠那酒量不能多喝。

        昨天吵完就忘了這頭,更不要說去提醒了。

        沉住氣,季霖問:“除了用車他還說什么?”

        “沒了,就是說想用車,這兒偏,打車難。”

        “那你讓老張起來,送他。”

        許助聞言正要退出去,又聽季霖暴躁道:“等等,我跟著一起。”

        總覺得有什么不對,季霖不放心,要跟著一起去看看。


  (https://www.dzxsw.cc/book/65669359/31927393.html)


1秒記住大眾小說網:www.dzxsw.cc。手機版閱讀網址:m.dzxs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