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子，過來吃面！”

楊君雪端著親手下的面，放在桌上，沖房間里一本正經假裝梳頭的陳升喊。

“胃疼！”陳升頭也不回，用一種雖然胃疼，但中氣十足的音量答道。

“升子，過來！姐姐喂你！”楊君雪故意溫溫柔柔地。

她心里有數，弟弟好強沒錯，但也好哄。

鏡子里，陳升的眼珠子左右轉動，一臉動心。

但那口傷心氣讓他繼續犟著：

“真的胃疼！喂了更疼！”

“來嘛！姐姐給你煮的哦，還有一個煎蛋，只給你吃，不給別人吃。”

楊君雪甚至不惜夾著嗓子，像哄孩子一樣。

她聞了聞面碗，“嗯……好香！”

陳升丟下梳子，轉頭走出房間，強行不看餐桌，一屁股坐到了木沙發上。

但那撲鼻的煎蛋香味，讓他喉嚨不爭氣地咽了口唾沫。

他心里大喊：不吃！堅決不吃！就是不吃！

“升子！”

“升子！來！”

“升子！過來好不好？”

楊君雪連續喊了幾聲，但弟弟都視若無睹。

她呵呵笑了下，起身走過去。

一把擰住弟弟的耳朵，怒道：

“裝聽不見是吧？現在翅膀硬了，敢不聽我話了是吧？過來！”

也不等陳升說話，拎著耳朵往上拉。

“唉呀呀……吃行了吧？耳朵快掉了！”陳升終于開了口。

歪著腦袋，任由姐姐拉著耳朵往餐桌扯。

終究這臺階是下了。

“面都要坨了!”楊君雪揪著弟弟來到椅子旁，命令道：“坐下！”

陳升委屈吧啦地坐下，伸過去拿面碗的手又縮了回去。

“你說喂我的！”

“真是的！莫名其妙生我的氣！”楊君雪橫了弟弟一眼。

把面碗挪過來，夾了一筷子，嘟嘴吹著。

“呼……呼……”

然后遞到弟弟嘴邊：“張嘴！”

陳升“勉勉強強”吃下，似乎嚼得很委屈。

“好吃嗎？”楊君雪柔聲問道。

“還行。”

“只是還行？”

“不錯！”

“Mua~，好吃嗎？”

“好吃！”

“Mua~，還生氣嗎？”

“不了。”陳升摸了摸臉頰，半截面條還掛在嘴唇外，一臉傻笑。

楊君雪呵呵笑起來，一把掐住了弟弟手臂上的皮肉。

“終于承認了，就是在生我的氣是吧？說！為什么生氣？”

“沒有啊！我沒有生你的氣！我生我自己的氣！”

“還說沒有，我都聽到了！”

“你聽到什么了？我什么也沒說啊。”

“不老實交代是吧？”

“沒有怎么交代？”

“Mua~這樣說不說？”

“說！我覺得你不想要我了。”

“怎么可能！”楊君雪眸子里滿滿都是心疼，一把摟著弟弟。

“咻！”陳升趕緊一口把面條吸進去，不然都弄到姐姐衣服上了。

“別瞎想！升子！我怎么可能不要你！”楊君雪輕拍著弟弟的背。

聲音放得特別柔軟：

“姐姐這輩子都不會不要你。”

“那你今晚給我講故事。”陳升立馬抓住機會。

楊君雪頓時為難了。

就這猶豫的兩秒，陳升嘆口氣：“算了，我就是說說而已。”

“升子……”楊君雪眸光垂落，輕輕揉著弟弟的腦袋，“姐姐長大了，你明白嗎？不能像之前那樣了。”

她不得不選擇說出來，不然弟弟怕是又會誤解。

可難就難在，弟弟是否會懂。

“為什么不能像之前那樣？”果然，陳升沒弄懂。

“你是男孩子，我是女孩子，所以不能像之前那樣。”楊君雪試著解釋。

“哦。”陳升神色一黯，似懂非懂，“我知道啊。”

“這樣，姐姐給你講故事到九點，好不好？”楊君雪提出一個折中的方案。

希望這樣會讓弟弟好過一點。

“那么晚你跑來跑去太麻煩，算了，我明白的。”陳升給了個微笑。

那笑容里飽含著不舍，和一種似藏似露、恍然接受現實的無盡失落。

“姐姐你放心吧，我知道的。”

“嗯，升子，等哪天你楊媽媽跟楊爸爸去出差了，姐姐就過來，好不好？”楊君雪心里針扎一樣疼，奈何沒辦法。

“好。”

“那快吃吧。”

“好。”

這天起，姐弟倆回到小區門口附近時，陳升會自覺放下姐姐的手。

有時似乎還會忘記牽。

楊君雪自然是察覺到，除了心里著急，一時間也找不到辦法。

長大了，該避還是要避，不然人言可畏，也會影響升子身心健康。

楊媽媽不止一次跟她談過，青少年的健康心態很重要。

她也覺得有道理，這是對升子有利的。

暑假不快不慢地過了。

沒有像以前那樣，一眨眼就到了開學。

楊君雪剛到高中，就成了名副其實的校花。

走到哪，哪里就是目光匯聚地。

這給她帶來沉重的壓力，只好一天天冷著臉。

陳升剛到初中，就成了被女生偷瞄最多的那個。

在班上還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臉蛋。

黑色小車里的女孩，而且還是班長，而且……還是同桌。

女孩從來不到處看，從來都是目不斜視。

認真聽課，認真看書。

從來不和他說話。

只要他主動說話，女孩就會低下頭看書。

偶爾兩人手肘碰到一起，女孩就會觸電一樣縮走。

脖頸都是紅的。

陳升只覺莫名其妙，怎么還突然皮膚過敏了呢？

正式上課的第一天，放學后。

校門口沒有姐姐的身影。

陳升很失落，但也知道姐姐趕不過來。

只是還不太習慣。

直到晚上八點多。

陵縣一中。

留下一部分書在學校，楊君雪背著還剩好幾斤的書包往校門快步走去。

“楊君雪！怎么走這么快？”一個同班女生喊道。

“家里還有事呢，我得趕緊回去。”楊君雪隨口敷衍。

“一起走啊，反正順道。”一個男生也是住那個方向。

“不了不了！我先走一步。”楊君雪心里著急，這都八點多了，回到就已經近九點。

怕是弟弟都要準備睡了。

剛走到校門口，就見右側路燈下，站著一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正咧開嘴笑：

“姐姐！你終于放學了！我等得花兒都謝了！”

“升子！”楊君雪那俏麗的小臉上，瞬間綻放出驚喜的光芒。

她的弟弟來接她了！

隔著老遠，她就迫不及待地伸出那白皙的小手。

嘴里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像歡快的音符：

“我還以為你在家寫作業呢。”

“我寫完就趕緊過來啦，路上有些地方沒路燈，我帶了手電。”陳升的臉上也洋溢著喜悅的笑容。

也就是一個白天沒見，姐弟倆卻宛如小別重逢。

“這么關心姐姐啊！”

“當然了！姐姐，我來背。”

書包轉移到陳升背上。

姐弟倆手拉手，如從前那般，歡聲笑語地往家走。

后面走出來的學生一臉詫異。

望著第一校花和一個小男生牽著手走遠。

“那個是誰啊？”

“她弟！”

“哦，原來是弟弟啊。”

“不是親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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