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不過，就算唱對了就可以出去，吉云哲大概率也是不行的。因為他，唱歌跑調。

        真是憂傷的故事。

        吃飯的時候，陶青青用手指沾著水在桌子上寫字:你剛剛也聽到歌了，會不會有事？

        景燦看完，同樣沾著水寫道：我說我聽不到，他就停止了，沒有唱完。

        那就好。她松了口氣，心說沒想到這樣也行。

        陶青青正在想這件事，就被另一件事給打斷了。

        藍菲瘋了。木屋一樓的所有人都聽到了藍菲在唱歌。詭異的調子回蕩在每個人的耳邊。她當著所有人的面，把那首童謠唱出來了。

        “大兔子病了，二兔子瞧。三兔子買藥，四兔子熬；五兔子莫名死掉，六兔子抬……”

        起初，這幾句話只是隱隱約約地傳過來，好像是隔著好幾堵墻。陶青青他們看不見唱歌的人。

        詭異的調子不停地反反復復，陶青青還是第一次聽到這首歌，不得不說，真的很像一首童謠，如果唱歌的人還是個小孩的話，聽起來就更像了。

        “節奏很不錯啊，”陶青青他們在一樓的角落里，離其他人很遠，一邊坐著的景燦只是聽了幾遍，竟然跟著打起了拍子，還跟著輕輕哼唱著。

        “別唱！”陶青青一把捂住他的嘴，“你不要命了！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唱出來！”

        “放心，這個距離，他們聽不到。而且我沒唱，只是哼了調子，沒有歌詞。”景燦略微冰涼的手覆到陶青青的手背上，把她的手拉了下來，有點欠揍地沖她眨眨眼，笑得特別神秘，“我想，我知道這首歌的完整版了。”

        陶青青：？？

        成成：！！大佬給跪！

        陶青青：“那吉云哲第一次說歌詞的時候，你怎么沒有說自己聽出來呢？”

        景燦：“當時吉云哲雖然說出了第一句歌詞，但是我完全沒有想起來。現在聽著這個調子，我記起來了。”

        歌聲越來越近，聲音越來越大，一抹白色的身影出現在一樓木屋的門外。

        藍菲還一臉的木然，嘴巴一張一合，“大、兔子病、了~二、兔子瞧——三、兔子買藥~四兔子熬……”

        她唱得格外清晰，一個字一個字地咬得很準確，其他人想聽不懂都不行。

        她一手捏著衣擺，一手理著頭發，好像處于一個奇怪的狀態。她似乎不記得自己，不記得其他人，也不記得他們的處境，雙眼沒有焦距，茫然的目光從每個人身上掠過。

        陶青青有種感覺，藍菲此刻就像回到了童年，是一個五六歲的小姑娘，用清脆的聲音唱著歌謠。

        “藍菲？你怎么了，快停下！”狄溶立刻大聲喝止，“這么唱出來，你是不想活了嗎？”

        然而藍菲跟沒有聽到一樣，眼神僅僅在狄溶臉上停留了一瞬間，就移開了，繼續低聲地唱著“十只兔子”的童謠，臉上帶著孩子才有的童真表情。

        其實在她不胡亂說話的時候，不得不承認，藍菲還是挺好看的，成成在一旁嘀咕著。

        藍菲的情況明顯不對勁，狄溶他們很快發現勸不了。于是大家都不動。

        “在等什么呢？”成成問，“趕緊把她嘴堵住啊！”

        但是沒人動作，狄溶那一伙人似乎比誰都要更早地接受了這個現實。

        他們似乎在等。等藍菲變成兔子的那一刻。

        如果隊友沒有利用價值了，也就相當于死人了。

        “走。”景燦說著，第一個起身，對在屋子里亂轉唱歌的藍菲毫無興趣。

        他臨走之前，去廚房取了一碗水，說是有點渴。陶青青和成成自然也跟上，三個人把木屋和院子里里外外都搜索了一遍，沒有發現吉云哲的身影。

        然后他們又數了數兔子的數量。

        “三十二只，沒有變多哎。”成成咬著手指甲，說：“一只都沒多。所吉云哲這是成功了，沒有變成兔子么？”

        “可是他人呢？”

        吉云哲不見了。活不見人，死不見兔。

        陶青青想起之前的猜測，覺得，吉云哲應該是唱給了藍菲，并且歌詞準確，調子準確，完成了任務。

        然后他直接從這個世界出去了。成成聽了，直接表示他也可以：“那如果下一個人就是我，我是不是也能脫離這個世界了？”

        然后，他有點扭捏地看向景燦：“如果是那樣的話，算不算是我靠自己完成的任務？大佬可不可以……”

        “不可以。”景燦毫不客氣地打斷他，“想都別想。”陶青青很想知道什么東西不可以，不過她還是忍住了沒有問。

        三人回到了二樓的小屋中。

        “我們不留在一樓看看嗎？”成成不明所以，“他們都沒走呢，說不定還能看到其他的線索。”

        景燦：“我對看人變成兔子沒有興趣。反正都是死，難道看到了過程，就可以不用死，或者會死的舒服一點嗎？”

        “那倒是不會。”成成老實地搖搖頭。

        他們的房間門已經關上了，可還是能聽到樓下傳來的隱隱約約的歌聲。陶青青聽得有些煩躁，可是屋子沒有窗戶，他們只能這樣忍著。

        景燦用手指沾了沾順手取來的水，在桌子上就要落筆，被陶青青一把攥住。

        “鞏悠把歌曲錄下來，沒被別人聽到，都變成了兔子，你還寫？”陶青青死死地攥住景燦的指尖，感覺那濕漉漉的手指有些冰冷。她有點不能夠理解景燦的執著，這不是找死嗎？

        “放心，我不會這么笨寫出來的，經歷了這么多的世界，怎么規避規則還是懂一點。”景燦抽出手，又沾了沾水，在桌面上寫下了一個“1”。

        他依次寫下了數字1到3。

        “首先可以確定的是，你們倆不用擔心，這首童謠其實挺好唱的，只要不是特別的跑掉，大概都能唱出來。你看，吉云哲去ktv都能把那里的老板鬧崩潰，最后還不是能從這里安全離開？”

        “那就好，”成成拍著胸脯，表示自己終于放心了，“你這么一說，我就沒那么害怕了哎。”

        這也側面說明了，吉云哲過于謙遜，而孟仲愷則是另一個極端——他太驕傲了。

        “不過，越到后面還是越危險的。對于沒聽過這首歌的人來說，一口氣唱出那么多句，挺難的。吉云哲之所以成功，也許跟他聽過孟仲愷唱的第一句并且記住了歌詞，有很大的關系。”陶青青說。

        “目前還不清楚歌曲究竟是怎么傳遞給下一個人的。這個只能到時候再看。現在我要說的是，這首童謠的歌詞里，隱含著一個危險。”

        景燦敲了敲桌面，“在此之前，我們先捋一下順序。現在可以確定的是，已經出現了三只兔子：孟仲愷是第一只，唱給了吉云哲。也就是說，吉云哲被人為地選定為第二只兔子。不過孟仲愷沒有準確地唱出來，所以作為失敗的后果，他自己變成了兔子，而吉云哲沒有成為第二只兔子。

        然而，吉云哲運氣實在是很好，他被這個世界隨機地選為了第二只兔子，要在十分鐘之內唱給下一個人——他選擇了藍菲作為第三只兔子，唱給她聽。吉云哲成功地完成任務，藍菲也成功地被擇定為第三只兔子。”

        成成撓了撓頭發，“這個規則好繞啊，而且，這個過程是你自己推測的啊，事實會不會有偏差？”

        “基本不會。吉云哲是第二只兔子，他唱給藍菲的童謠應當是兩句。那么藍菲從哪里聽到的第三句呢？總不能是她自己編的吧。”景燦分析道。

        陶青青一下子就懂了。

        藍菲唱三句，說明第三句是她作為第三只兔子聽到的，而不是從吉云哲那里聽到的。

        好家伙，這個世界雖然難度不算大——對于唱歌還可以的人——但是規則絕對是最難摸清楚的。

        世界隨機選定誰是兔子，然后被選定的“兔子”自己選擇下一只兔子，自己選擇成功的條件是，要準確地唱出童謠。

        他們又討論了一會兒規則，小心地避開童謠的內容。

        景燦修長的手指蘸著水，在桌面上寫下了“4”和“5”兩個數字。

        他指著“5”說道：“第五只兔子，才是關鍵。歌詞的內容我不能說，但是如果歌詞沒改動太多的話，第五個人變成兔子后，可能會復活。”

        成成問：“復活？復活后還是人嗎？”

        當然不可能是人。

        一只灰撲撲的、跟人一樣大的布偶兔子，在黑暗中慢慢地站起來，一對紅色的無機質的眼睛死死地盯著自己。

        陶青青想著那個場景，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噤。

        她摸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已經是下午四點了。這里的天氣永遠都是霧蒙蒙的，見不到陽光，他們只能從中看出是白天還是夜里，但無法分辨具體的時刻。

        他們竟然討論了幾個小時。

        之前從閣樓上順過來的八音盒還靜靜地躺在房間的桌子上，陶青青看著它，嘆了口氣，“看來，得趕緊找到線索，快點出去。誰知道第四只和第五只兔子會不會很快出現。”

        成成肚子里發出一聲響亮的咕嚕，他可憐巴巴地看著景燦，又看了看陶青青。他不會做飯……

        陶青青翻了個白眼，打開手機的電筒，準備研究一下八音盒怎么修理。

        見景燦也沒有起身的打算，成成只好自己從床下的食物袋子里扒拉出來兩根玉米，外加一個土豆，打算對付一下晚飯。

        他打開門，然后大罵了一聲“我艸”！

        微暗的光線下，一只兔子靠在門邊的墻壁上，半立起的一只耳朵貼緊緊地貼著墻，好像在偷聽。

        它的紅色的眼睛盯著開門后的成成。

        這只兔子不知在那里呆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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