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兩個受苦了，新人比老人強，他們難免會心生怨恨，這也怪不得他們，你們年輕人心胸廣闊多包容一下。”

　　說完他就跟兩人道了別，看著他離開的方向，李籽沐冷哼一聲，“嘴上說著不會把接下來的工作交給他們兩個，這不還是回去找二老板和三老板了嗎？”

　　“到底是飛云商會的老人，不能不顧及他們的面子。”

　　張一天對于他的行為表示理解，輕輕點頭。

　　兩人正在路上走著，沒過多久就來到一處偏僻的街道，里面擠滿了乞丐，還有許多人身上穿著更像是普通百姓，可衣服上多多少少都漏了幾個洞，一身的沙塵，像是在荒漠之類的地方遠道而來。

　　“你看他們。”

　　李籽沐指了指那些奇怪的人。

　　“這些是難民？他們怎么會都聚集在這里？”

　　“是那邊在施粥！”

　　一個簡易的粥棚搭在路邊，如果不是仔細去看，很難會發現它的存在。

　　這小小的粥棚讓她的心中升起了一股暖流。

　　雖然滁州城到處都是禍害，但好在他們沒有貪污這救命的糧食。

　　正感動著，她是線突然瞥見一旁的乞丐碗里面的粥是黃色的，好奇走上前去。

　　那乞丐生怕有人搶他手里的東西，立馬緊緊攥住，用的力氣挺大，差點把里面的粥給撒出來。

　　“你好，  這周是什么做的？為何是這個顏色？”

　　她記得朝廷發下來的賑災糧不應該都是白米嗎？就算煮成了粥也應該是白色的才對，為何他手里的這一碗是黃色的？

　　不，不只是他手里的這一碗。

　　李籽沐驚訝之下才發現，周圍的難民手里拿著的粥居然都是黃色的。

　　這是怎么回事？

　　乞丐聽她問的話，原本警惕的心也漸漸放下去。

　　打量了她一眼，認定了，這樣的老板不會跟自己搶吃的，這才開口回答。

　　“每年不都是這樣么？粥里摻沙子，天底下有多少真正的白粥給我們喝？要真的什么都不摻，哪里還輪得到我們？”

　　“摻的是沙子？那這粥還能喝嗎？！”

　　她眉頭緊緊皺起來，以自己多年的經驗來看，就算食物掉到地上，再吃進肚子里都有風險，更別說是這樣一碗摻著沙子的白粥了。

　　這群人怎么咽下去的？

　　“哎呀，姑娘，你別這樣擺出一臉傷心的樣子了，你長得好看，這副樣子真讓人心疼，我們這么多年都是這樣過來的，從來沒有見過不摻沙子的白粥，剛開始或許有些不適應，但到如今的年紀，也已經喝習慣了，無妨無妨，姑娘就別傷心了。”

　　這乞丐的心倒是好  ，李籽沐鼻尖一酸，“這些粥是誰施在這里的？你們可都知道嗎？”

　　乞丐把碗里剩下的沙子連同粥底一起倒進嘴里，連嚼都沒有嚼，就直接囫圇吞棗這樣咽了下去。

　　咽下去之后，他嘴里還發出一陣滿足的感嘆，“自然是知道的，飛云商會嘛，除了他們還有誰？如今的縣令早就不管這個了，京城里發下來的賑災糧食也都交給飛云商會。”

　　聽到這熟悉的名字，她又是一陣羞愧，原本覺得在滁州城能當上飛云商會的老板是一件幸事，如今卻覺得十分丟人。

　　飛云商會怎么還干這樣，缺德的買賣？！

　　私運兵器和銀兩也就算了，可這樣喪盡天良奪人性命的事都能干出來，肖老板果然不是人。

　　“要我說啊，這飛云商會的老板沒有一個好東西，姑娘你也不必介懷，我們都習慣了，你怎么只是看著就受不了了？”

　　這一句話讓她渾身燥紅，羞愧到恨不能從地上挖個縫隙鉆進去。

　　“李老板？你怎么在這里？”

　　趙云山不知何時出現在他們背后，興奮地上前打招呼。

　　乞丐下意識驚呼一聲，“壞了，那不是飛云商會的老板嗎？剛才咱們說他壞話怕不是被他聽到了吧？”

　　李籽沐沖他笑了笑，“沒事，是來找我的。”

　　乞丐聽完實話在原地。

　　再次回味了一下，趙云山剛才跑過來喊李老板那一副諂媚的樣子，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他剛剛居然在一位飛云商會的老板面前詆毀飛云商會，簡直是不要命了！

　　趙云山擦著頭上的汗，笑瞇瞇跑來，跟個狗腿子一樣，站在他們身后。

　　“二位老板，你們怎么在這里？這邊全都是難民，環境也臟的很，你們還是到別的地方去吧，我請你們去酒館吃飯怎樣？”

　　他的殷勤程度越來越高，從剛開始見到他們時候的高高在上，每一次都會更加卑微一些，現在更是完完全全淪為他們二人的狗腿子了。

　　“先不提這個，趙老板可知道他們的粥里為什么要摻沙子？”

　　趙云山的笑容凝固在臉上，干笑了幾聲，“哈哈哈，這不是防止有人貪污嗎？萬一都是白粥哪里輪得到這些乞丐和難民？還是差點沙子用來辨別難民的真偽比較好。”

　　“可是吃沙子終究是不健康的啊！”

　　她義正言辭，讓趙云山的臉上終于沒了笑臉，眼神飄忽不定。

　　“這個……那個……你們就別問這么多了，只需要記得這一切都是肖老板的吩咐和默許，咱們飛云商會里面的老板個個都聽命于肖老板  ，他說怎么做我們就怎么做，總之不要打聽就對了。”

　　張一天摟住她，阻止了她繼續說下去，笑瞇瞇開口。

　　“多謝趙大哥，我們知道了，只是看這些難民，實在是于心不忍，不知我們從旁施粥，肖老板可會生氣？”

　　“管他生不生氣！”

　　李籽沐快被他這副窩囊廢的樣子給氣死了，可一想到趙云山還在旁邊，嘴里的話就戛然而止。

　　趙云山笑得尷尬，不停撓頭，“這我也不知道……”

　　自從從他嘴里得到粥里摻沙子的真相，李籽沐從路上到回到自己店鋪一直都氣鼓鼓的，為了那群難民憤憤不平。

　　“說什么是為了分辨難民，實際上他們的心思昭然若揭，分辨難民的方式有很多種，為什么偏偏選這一種？分明就是看他們好欺負，自己偷偷克扣下來換成銀子了！憑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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