３魚龍混雜

案發后，于建中警官一連找了顧擁軍三天，卻毫無音信。他就象蒸汽一樣從人間蒸發了。于警官覺得這件事實在有些蹊蹺，便想盡一切辦法找他，終于在第三天夜里得到了顧擁軍被抓到看守所的消息。

三哥派來給顧擁軍送信的一個協勤，剛把信傳到他家里后，于建中就來了。也是無巧不成書，顧擁軍的媳婦只好實話實說，把這件事情告訴了于建中。這個消息讓于警官有點發蒙，他沒想到事情會變得這么復雜，這個顧擁軍怎么又跟販毒的事聯系在一起了呢？這使本來就復雜的案情變得更加撲朔迷離了。

突然的變故讓于建中不知如何是好。離開顧擁軍的家，他馬上回到局里，把案件的材料好好整理一下。寫了一張提審手續，找到主管刑偵的朱局長，讓他給簽了字。可是，到了看守所，他還是晚了一步，他帶著他的人趕到看守所辦理手續的時候，緝毒處的郭廣文他們已經在搶先提審他了。

大約等了有兩個多小時，郭廣文他們才結束提審。在辦手續的時候，于建中和郭廣文走個碰頭，兩個人打個招呼：“郭隊，提審？”

“嗯，你們也提審？”

“是。”

兩個人都辦好了手續，又都笑了。

“這么巧，我們都提一個人。我們剛提完你們就來提。這小子真他媽的罪大惡極。”郭廣文對于建中說。于建中笑笑沒有說話，又讓顧擁軍回到了第二提審室。一見到于建中他們，顧擁軍便哇地一聲哭了起來：“我冤枉，于警官。我比竇娥還冤呢。”“你別哭了，我們有規定，不能問你的案情，是詢問那個兇殺案的事的。”

“兇殺案你們不會也認為是我干的吧？反正一個羊也是趕，兩個羊也是放，就都放我身上好啦。”

“你別激動，來，抽支煙穩定穩定。”于建中給他點著一支煙。

顧擁軍猛吸了幾口煙，情緒稍稍穩定下來。

“小邵，你把那些照片給他看看，看有沒有拿王律師手包的那個人。”于建中對跟他一起來的女警官說。邵警官從包里拿出一沓照片遞給顧擁軍。

“我不看，你們要是不聽我的冤枉，我什么都不說。”

“顧擁軍，我們不是不聽，我們辦案有紀律，別人辦的案子我們不好過問。”

“那與你們辦的案子有關的也不能過問嗎？”

“如果有關，你可以說。”

“那好吧。”顧擁軍把他如何被拘的情況原原本本地告訴了于建中。于警官聽完后不由得皺起了眉頭。他思索了一下問：“那兩個講四川話的人你能說出長什么樣嗎？”

“能。”

“巡警是在車里什么地方發現白粉的？”

“我也不知道。”

“他們搜查時讓我下了車。”

“顧擁軍，因為我們并不太了解你，不能完全相信你說的話。我們只相信證據，所以，當前最主要的是抓住那兩個講四川話的人，這樣才有可能把案情調查清楚。”

“那我怎么能抓到他們呢？”

“這樣吧，你先看看那些照片，如果能找到那個小姐，我們就可以一步一步把案情搞清。如果這些照片里沒有她，你就把這幾個人的長相描繪出來，我們畫一個模擬畫像。想方設法把他們找出來。”

“也只有這樣了。”顧擁軍看看那些照片，翻到最后搖搖頭。

“沒有？”

“沒有。”

“你肯定沒有看錯？”

“肯定沒有。那個小姐是個二毛子，大概是從哈爾濱那邊來的。可能還當過小偷。”

“你怎么知道？”

“哈爾濱口音我能聽出來，她坐車的時候手里夾著一個割包用的刀片，還有她左手腕上文了一個紅色的小燕子。”

“紅色的？那么黑的天，你怎么知道是紅色的？”“我感覺就是紅色的，比黑色的淺。”

“你眼睛還挺管用。”

“干我們這行的，眼睛要是不管用說不定連命都沒有了。”

“那你這次怎么走眼了？”

“那兩個人瞅著面善，把我給蒙了。”

“好啦，別的先不說了，你把這幾個人的長相特征分別說一下，小邵、小郭你倆好好記錄一下，回去讓電腦室做個模擬畫像。”

“是。”

提審完，顧擁軍向于建中開口要一盒煙。于建中樂了一下，從包里拿出兩盒紅塔山。

“給你，小心點，別讓中心崗給收去。”

“謝謝。于警官，你千萬要幫忙啊。”

“我會盡力的。”

“你告訴我老婆一聲，要不她都不知道去哪里找我。”

“她已經知道了，你找的那個人已經把信送到了。”

“送到了。”

“以后不要私傳信件了。”

“嗯。”

顧擁軍笑一下把煙塞到褲襠里，讓于建中他們送回了監舍。

他一走進來，三哥就把他叫到了身邊。顧擁軍悄悄地把煙掏出來遞給他。三哥把煙藏到鋪板下面。很關心地問：“怎么提這么長時間？”

“來了兩撥人提審。”

“你攤上倆案子？”

“不是，另一起案子我是目擊證人。”

“目擊證人？”

“嗯，我進來前拉一個活，在富貴小區前看到一起槍殺案。”

“誰給誰殺了？”

“不知道，當時我車里拉個小姐，她把被殺的那人的包拿走了。”

“警察咋知道這件事呢？”

“是我報的案。”

“你真是個傻*，沒事自己惹事。他們是找那個包吧？”

“嗯。你怎么知道的。”

“那肯定是一個證據呀！兄弟，我看你也是個正經人，這社會的事你也不太懂，要我看，你這官司十有八九是跟這件事有關系，你就趕緊把那個包給拿出來吧？里面有多少錢也沒有命重要啊。你要是貪財捂欄，肯定就沒命享受的。”

“三哥，那包真不是我拿的，是不夜城的一個三陪小姐給拿走了。”“不夜城的三陪小姐？長什么樣？說不定我能認識。不夜城就是我那幫弟兄罩著的。”

“是個二毛子，左手臂文一個小燕子。”

“他媽的她做三陪去了？”三哥很氣憤地罵了一句。

“三哥，你認識她？”

“啊，啊，不認識。”三哥抬頭向四周看看，想了一下說道。“我們先不說這些。”

“哦，對了，三哥，提審我的于警官說你讓人給我家送的信收到了。”

“于警官怎么知道的？”

“我也不知道，反正他就說我讓人給家里送的信收到了。讓我以后不要私傳信件。”

“我*，這下可壞了，我們這條線要斷了。”

“為什么？”“你想想警察知道咱們往外傳信還得了嗎？”

“那這么辦？”

“唉，該著他沒發財的命，我們再換條路。”

“都怪我。三哥。”

“算啦，憑天由命吧。擁軍，我看咱倆挺有緣的，就跟我一個盆吃飯吧，有錢就多花倆，沒錢就少花倆，反正我也不在乎這些。”

“三哥，謝謝。”

“晚上把鋪搬過來，挨著我住。”

“行，謝謝。”

“得啦，客氣個*毛。先吃飯吧。下午放風時咱們放風場再聊。”

“嗯。”

于建中和另外兩個警察離開看守所之后，心里暗暗地回想著顧擁軍的話，他有些懷疑他說話的真實性，想要查個水落石出。但別人辦的案他又不能插手，所以就決定自己單獨調查一下。他們剛要上車，于建中突然說：“小邵，你倆先打車回局里吧。我昨晚一宿沒睡，有些累了，想請個假回家休息一下。”

“好吧，于隊。你要是累，我們開車先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沒事。”

“那好吧。”

看著他們兩個上了的士之后，于建中上了自己開的警車。發動車子向前開去。剛才提審顧擁軍的時候，他突然有了一種跌入五里霧中的感覺。作為一名優秀的刑警，他知道自己接手了一件極為復雜的刑事案件，這潭水很深，但卻離自己很近，自己必須小心翼翼地往前走。目前唯一要弄清楚的是顧擁軍說的到底是真是假。想到這兒，他便開著警車直接去了西郊收費站。他把車停到了收費站的路邊，走進了收費站的監控室。里面一位姓李的負責人很熱情地接待了他：“請問，您有什么事？”

“我是市局刑警隊的，我想查一下前四天晚上九點到十點半通過收費站的車輛錄像。”于建中拿出自己的警官證讓他看。

“不用啦。”他看也沒看就推回于隊的警官證。“這沒問題。我們經常配合警察辦案。”這個負責人很熟練地開始幫他搜索那個時間段的畫面。不一會兒就找到了顧擁軍的那輛的士。９點３８分這輛的士通過這個收費口。里面的兩個乘客也清晰可辨。隨后是一輛豐田海獅警車也跟著通過這個站口。于建中把前后仔細地看了一遍，問那個負責監控的人說：“能把這一個小時的監控給我復制下來嗎？”

“能，你找塊移動硬盤來。”

“復制到我的手提電腦里吧。”

“可以。”于建中回到車里拿出自己的電腦，讓那個人把這段監控錄像復制到自己的電腦里，然后就離開了收費站。

王勁松的包里到底有什么東西呢？現在于建中基本上可以相信了顧擁軍的話。他開始感覺顧擁軍的案子是有人故意陷害他的。但是他琢磨不透陷害他的人為什么要這樣做？即便他是王勁松案的目擊證人，也沒有必要下這么大的力氣這樣做啊。這些人到底是些什么人呢？

在回去的路上，于建中腦子里還在不停地想著案子。

假如顧擁軍的事情真的于王勁松的被害案有關聯，那么就說明王勁松一定是得罪了一個勢力極大的人物，或者是某一個強大的利益集團，要不然也不會慘遭毒手。那么到底是誰有這么大的能力呢？于建中在自己的頭腦中仔細地搜索著。

M市確實有幾只黑惡勢力，其中勢力最大的應該是宏大房地產公司的劉小民，和宏遠開發公司的李志鵬。雖然這兩家公司表面上都是搞房地產開發的，但背地里卻都經營著其他見不得人的生意。所以在利益上有很多的沖突。因此，兩個人也結下了很大的仇怨，恨不得都把對方弄得個你死我活。

劉小民是市里響當當的企業家，除了搞房地產開發之外，另有桑拿、歌舞廳、飯店等等。據說他的事業已經發展到了省城和外地。劉小民本來也是個混社會的人。八十年后期，突然就在社會上消失了，不再跟大伙在社會上打打殺殺了，也不知道跟著誰跑到深圳去做生意了。那時候，混社會的這幫人沒一個腦子開竅的，做生意？啊呸！丟人現眼低三下四的，最奸猾最不江湖的就是買賣人！他們還瞧不起生意人呢。

后來，劉小民在深圳功成名就，榮歸故里。大家對他也就不得不刮目相看了。這時的劉小民只是一心一意的做生意，雖然已腰纏萬貫了。但卻離他自己的目標還差一截，所以他還不敢扎翅，只能悄無聲息的低頭做事。等大家都幡然醒悟過來時，也都想朝生意場里擠，而這時劉小民的生意卻越做越大，三十幾歲的人，已成為M市商界一顆耀眼的明星了。那些混混終歸成氣候的人不多，最后很多打打殺殺的人都歸到了劉小民的旗下。

劉小民的煩惱是從他的一次婚禮那天開始的。誰也不知道劉小民是幾婚，總之他又娶了一個如花似玉的小老婆，是市歌舞團的一個叫劉芳的舞蹈演員，芳齡二十六，亭亭玉立。據說這女孩的父親是一個什么官員。

當時那場婚禮是相當的隆重，數百輛清一色的奔馳，圍著市區的中央大街好一番炫耀。婚禮在市里最好的酒店舉行，場面宏大，嘉賓如云，商界，政界，各路神仙來了不少。婚禮是張副市長給主持的。這也給劉小民提高了不少身價。

劉小民滿面春風，志得意滿，滿臉微笑地挽著新娘款款走向前來。這時，他的胳膊被人拉了一下。扭頭一看，三個戴墨鏡的人神色冷漠地看著他，其中一個咧了下嘴，沖著他不懷好意的一笑。這張臉太熟悉了，劉小民只覺得一股冷氣嗖得傳遍了全身。

這個人就是李志鵬。在這座城市里名頭也是響當當的。但卻跟劉小民結有宿怨。當年劉小民離開M市，就是因為跟李志鵬發生了沖突，出手捅了他兩刀，讓他摘掉了一個腎臟。這么多年過去了，兩個人也沒有什么往來。劉小民以為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沒想到他還是耿耿于懷。

在婚禮上看到李志鵬，劉小民知道來者不善。但在這么多客人的面，他也不能做得太過分。畢竟他也是一個有身份的人。當然，他這樣做也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雖然他和李志鵬這么多年沒有任何往來，但雙方都在暗中密切注視著對方的一舉一動。兩個人誰都不敢說誰比誰的勢力大，幾乎就是勢均力敵，半斤對八兩。

當然，劉小民一點也猜不透李志鵬來此的目的。看他的樣子不像要動武。跟著他一起來的那兩個人，大約三十多歲的樣子，從衣著打扮上看也很斯文，不像是打手。所以，劉小民的心里并沒有太多的擔心，刻意地露出了一臉笑容。

“是志鵬兄弟吧？好多年沒見，你還好吧？”

“托你的福，我活的還不錯。”

“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歡迎志鵬兄弟前來。”

“謝謝，請你原諒我不請自來。你的大喜的日子，我也不能空手而來，特備一份薄禮，請小民兄弟笑納。”李志鵬擺了一下手，讓跟著他一塊兒來的人遞給劉小民一個包裝精致的禮品盒。

“謝謝。”劉小民接過了禮物。

“這是一張金碟，有時間好好看看。”

“好的。”

“祝你們婚姻美滿！”“謝謝。”

“那我就告辭了。”

“吃過飯再走吧？”

“不打擾了。”

看著李志鵬他們離去，劉小民的心里有些納悶，搞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他看了看禮物，也沒有時間拆開看，就遞給了自己的一個手下。繼續進行他的婚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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