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慶功大會

慶功會結束之后，雖然是皆大歡喜，但于建中的心里卻很不是滋味。心里有一種黑色幽默的感覺，。兇殺案破了，但并不完整，只抓到了兇手，卻沒有抓到幕后指使，這對于一個偵查員來說，就等于案子還沒有偵破。

王勁松律師被槍殺一案已經確定無疑是一起典型的雇兇殺人案。那么既然兇手已被抓獲了，下一步自然而然的也就是要稽查雇兇的犯罪嫌疑人了。如果讓這條大魚繼續逍遙法外，不僅案件不能算是告破，而且還有可能產生其他的惡性案件，這也是大多數案件發生的一般規律。于建中有些搞不懂的是領導為什么不趁勝追擊，抓緊部署人員進行下一步的追查元兇的行動？而開什么慶功會，給人一種鳴鑼收兵的感覺，真是豈有此理。

于建中悶悶不樂地在心里想著，也想就越覺得有些想不開，他覺得有必要跟朱局談一談。去了二次，朱局都不在辦公室，后來給朱局打了一個電話，朱局告訴他正向董副廳長匯報工作。有事讓他明天再說。

既然有話無處可說，就讓更于建中感覺到了一種無奈。這個案子本來應該可以很完美的破獲，最終揪出幕后主使，鏟除一個社會的毒瘤。如果這樣雖不敢說這個案例能夠作為警察學校的經典教材，也起碼是偵查員學習的一個范文。無奈，這篇優秀范文就這樣被撕碎了。

那個叫素福·索麥茲的外國殺手到底是誰雇用的呢？從他供述的材料上看，這個幕后黑手不僅高明，而且膽大妄為。按照一般的常理，行動成功之后，兇手都會立刻逃之夭夭。但這個幕后主使卻沒有這么做，反而還讓他留下來，準備繼續合作。這就是一個極為反常的行為，這也只能說明一點，這個幕后黑手還要繼續殺人，要不然他根本就沒必要留下這個家伙。

現代科學技術已經有了不可想象的進步，犯罪手段也同樣隨著一起前行。兩個素未謀面的人，就可以共同犯罪，而且雙方還不能彼此指證對方，這真給法律出難題啊。相對于犯罪而言，法律永遠都是滯后的，條文化的法律，只能懲治那些低能的罪犯，而對那些高智商的罪犯往往無力束縛，因為這種人犯罪往往會推陳出新，躍出法律條文之外。就如那個外國殺手，那么到底是誰雇用的他呢？其實，連他都不知道是在給誰干活。從旁觀者的角度來看，這個事件真的很精彩，警察如果能夠偵破案件，是一種精彩；即使警察不能破案，同樣也是一種精彩。就像是一部好萊塢的大片，怎么看都精彩紛呈。

在于建中獨自思考的時候，專案組其他的成員個個都是興高采烈的，他們可沒有于建中想的那么深刻。慶功會開過了，工作成績被領導肯定，皆大歡喜。他們沒想那么多，至于那個幕后策劃者，領導讓查就抓緊查，領導沒安排，自己也不會主動去干。現在不論是哪行哪業，確實沒有幾個人會主動去干工作的了。

案子是破了。這一點也不能否認，畢竟兇手已經落網，各級領導紛紛大加褒揚，這也是一個不爭的事實。不過這件事說來也是個神奇，當初于建中讓楊薇他們幾個人盯著劉力偉開的紅色法拉利時，他們以為不過就是做做破案的樣子而已，沒想到出現這個結果以后，他們才終于有了感慨：“神探就是神探！就憑借照片上二個半腳印，就能這么準確的推斷出兇手的模樣，大概也只有神探才能做到吧！”

專案組的警察大多也都是偵查破案方面的好手，有幾個過去并沒有親眼見過于建中在現場破案，只是聽到過有些傳聞，對于這些干實際工作的刑警來說，對于傳聞的東西總是半信半疑，覺得那些傳聞里面的水分不小。這次可絕不是傳聞了，是他們親眼所見，如果沒有于建中的指揮，可以肯定的說，別說是抓到兇手，就是兇手是長什么樣子他們都未必清楚。這樣神奇功夫現在可不是僅僅被他們聽在耳中的傳奇了，而是作為一個實例深深地印在了心里。也記在心上。并因此而由衷地佩服于建中這個同事。

當然了，他們敬佩的不僅是于建中超凡的偵破技術，更敬佩的是他的個人品德。按理說于建中在業內也是鼎鼎大名了，就連其他地區有疑難案件的時候，也會時常邀請他參加破案。這樣的警察在演藝界就是大腕明星，可他卻沒有一點大牌的架子，對同時從來都沒有愛理不理一副看不起的樣子。而且也從不喜歡爭強好勝，好大喜功。

就拿這件案子來說吧，抓獲兇手的首要功勞毫無疑問就是于建中的，這一點大家誰都認可，但慶功會上領導并沒有刻意表揚他的這份功勞，如果換了別人，肯定要說道說道。可他卻沒有一句怨言，甚至連獎金也沒比其他人多拿一分錢。

在發獎金的時候，本來是決定于建中多發一千的，但他沒有拿這一千元，而且還笑著對隊里的財務說：“這點獎金大家就均分了吧，如果沒有大家，就憑我一個人也抓不到疑犯。大家誰都沒少干活，不必分那么詳細。”

“這是領導決定的，這事就按照領導的決定辦吧。”

“那你給領導退回去吧，我不想在這件事上跟大家有什么不同。發點獎金本來是為了調動大家的積極性，何必要為這一點差別挫傷工作熱情呢？”

于建中真的沒拿那一千元獎金，財務站在那里愣了一會兒神，搖搖頭離開了。于建中根本就沒有把獎金當作回事，平時他對于這些沒有方面也不是特別在意。他覺得自己開的工資養活老婆孩子已經綽綽有余了，而且也沒有什么過高的物質奢求，平平淡淡的過日子，并不什么不好。在物欲方面他從來沒動過腦筋。但自己在破案方面確實動了不少腦筋，而且也愿意指點同事們一塊兒動腦筋，在這方面他非常通情，一點都不保留。

給他多發獎金這事其實大家一點意見都沒有，就是把這事情放到桌面上說，大家肯定也會一致贊揚，什么話都說不出來。畢竟于建中的成績是有目共睹的。按照他的工作成績，一千元獎金不是多了，而是太少了。即使這樣他都不拿，可見這境界是多么高尚了。這就是一個人的本質。

從來都沒聽說于建中跟那一個同事之間有什么私人矛盾，當然爭吵一類的事情也有過幾次，但那都是因為工作上的事，他參加破獲的案件那么多，總會碰到幾個心胸狹隘的同事，在榮譽面前，有的人總是喜歡去爭取的，在責任方面，有的人總是習慣推脫。在榮譽面前他可以退讓，但在責任面前，則就必須要分清楚。不是自己的責任就不應該承擔，是自己的責任決不推脫辯解，更不能把責任推到其他同事的身上。他就是這種性格的人，有人覺得他挺偉大的，也有人認為他挺能裝的。當他并不在意別人對自己的評價。他不求什么豐功偉績，只求無愧于心。做一名人民警察就要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這話光用嘴說是不行的，只能用自己的行動去實現。只有這樣，才能在自己離開這個世界的的時候驕傲地說：“我無愧于共產黨員的稱號、無愧于頭上的警徽、無愧于身上的這身警服、無愧于人民警察這個光榮的稱號。”

正是這樣，于建中用自己的實際行動和赤誠之心譜寫了一首人民警察，平凡而又偉大的人生之歌。只有這樣的警察，才能在平凡中彰顯著“人民警察”的含義，在危險中留下“無限忠誠”的足跡，在工作中書寫著“盡職盡責”的履歷。警察可以不是英雄，但每一個警察都能夠成為英雄！

至于王勁松一案沒有抓到幕后黑手，大家并不會把這個責任推到于建中的頭上，一個原因是偵破工作還沒有結束，能不能抓到這個幕后黑手誰都不好說，也許很快就能抓獲，也許很長時間都不能緝拿疑犯。這都是不好說的事情。另外，畢竟誰都不是常勝將軍。而且這個案件也有他的特殊性，涉及到國內外，受客觀條件所限，即使不能破獲，也不能偏責于某一個人的頭上。有那么多的專家，還有那么多的領導指揮破案，不也照樣是沒有能夠找到破案的線索嗎？所以說，破不了案，并不能證明于建中無能，只能說犯罪分子確實太高明。

“法網恢恢疏而不漏。”于建中相信這句話。現在還沒有抓獲，是因為還沒找到有效的路徑，但他相信早晚有一天肯定能夠事情如果就找到。他暗暗地這么想著，心倒也放寬了一些，把沒有抓獲疑犯的那種內疚暫時放倒了一邊。他也不想因為自己內心的不快，破壞眼前這種皆大歡喜的局面。幕后黑手雖然沒有抓捕到位，但他逍遙法外的日子肯定也不會太遠了。

臨下班的時候，政治部主任張紅梅拿著一千元錢來到了辦公室，微笑著看看于建中。她看得于建中有些莫名其糊涂，心里有些發毛。“怎么的，大神探，鬧情緒了？”

“沒有啊。”

“那這一千塊獎金怎么退回來了？不是嫌少嗎？”

“不是，不是。我覺得自己也沒比大伙兒多干什么活兒，拿了不合適。”

“領導都覺得合適了，那就是你應該得的。”

“不合適，案子光靠我一個人肯定破不了，要不是同志們日夜蹲守，怎么能抓住兇手呢？”

“呵呵。好吧，既然你境界這么高，那我也就不勉為其難了。干脆，今晚就用這筆錢請你們專案組全體人員喝慶功酒吧。不夠的錢我出。”

“主任，這樣不好吧？”

“這沒什么不好的，應該，應該，就這么定了。從情理上講我也應該為你們專案組出一份力的。”“好啊，好啊，張主任請客，我們今晚敞開吃大戶。”楊薇馬上快言快語的接上話。

“這丫頭，搞錯了，是吃大偵探的。”

“管它吃誰的，有的吃就好。這些天我吃食堂的飯菜都快吃吐了。”

“這個饞丫頭。好吧，六點，對面那個好日子二樓集合。誰都別穿警服啊。”

張主任笑呵呵的離開了專案組的辦公室。在平時張主任是不怎么接觸基層警察的，而且也總是一臉的嚴肅，好像大家都欠她八百吊似的。今天也不知道是那根神經斷了，洋溢著一臉的春風，一副平易近人的樣子。

“師傅。你在領導心中，確實有不可磨滅的功勞啊。就連拿摩溫都對你另眼相待了。”

“你們這些年輕人就瞎給領導起外號，等讓她知道了馬上給你小鞋穿，三八腳給你發一雙三二的鞋，看你怎么走路。”“那我就把鞋撇了。”

辦公室里傳出一陣爽朗的笑聲。

好日子餐廳就開在市局大門對面的馬路邊，一共上下兩層，面積也不大，總共加一塊也就二百多平吧。敢在公安局對面開飯店的，肯定是一處干凈的地方，除了吃飯之外，不會有一點的歪門邪道。沒有什么貴賓廳、包房一類的玩意。既然是純吃飯的地兒，為了吸引顧客，也就只能在飯菜的質量上下功夫了。廚師的手藝不錯，三百個小炒威名遠揚，取得了不菲的餐飲業績。所以小店的生意一直還算過得去。

六點整，專案組全體人員都準時到了好日子的二樓，由于張主任事先預定了位置，老板特意給他們預留了一張大桌子，十幾個人剛好坐下。過了片刻，張主任才姍姍來遲，不過變化不小，像換了一個人一樣。脫掉警服，警花的霸氣蕩然無存，溫柔的小女人氣彰顯外露。帶著一副金絲邊眼鏡，短發梳的干凈整潔，身著一套俏佳人女裝，給人一種港臺女星的感覺。手上戴著白金鑲鉆的戒指甚是晃眼。

“來，來，點菜吧。”

張主任心安理得的坐在了那個預留的首席位置。泱泱大中國幾千年文明，遍地留下的只有兩個字：規矩。就專案組這十幾個人吃飯，本來都是同事，一個戰壕里的戰友，但在這小小的飯桌上卻各有各的位置，絕不可以坐錯，一旦做錯了，就會引起某些人的心里不滿。有兩個新人，一個專們負責傳菜，但點菜卻輪不到他。每道新菜都從他身旁端上桌，但只能最后品嘗。先動筷的人，肯定是張主任，因為她是這一桌的最高領導。另一個新人的任務是負責上桌斟酒，機靈無比，眼觀六路耳聽八方。兩個新人大學剛剛畢業不久，專業課學的不怎么樣，儒家文化的教化卻深深印在腦海。老子、莊子、孫子，老裝孫子這一套把中國人是害苦了。兩人新人甘做小打，無怨無悔。在心里暗暗地等著論資排輩，希望有一天風水輪流轉，也能坐在上手的位置。酒杯舉起，酣暢淋漓。天南地北，，國際風云，憶往昔崢嶸歲月，談現在、展未來，這飯吃的高瞻遠矚，頗有與眾不同的品位。本是一起工作的同事，在一起喝點小酒拉拉家常才是正常，偏偏就扯那一千多年的三國，五百年前的西游。有意思嗎？虛偽的同事們。大家一起喝酒就是為了在一塊兒高興一下，這樣的場面不知道能不能高興得起來？

酒至半酣，在座的幾個活躍人員開始往來穿梭，在酒席桌子之間，輪番進行敬酒。于建中不愿意搞這套虛的東西。別人敬酒，他就象征性地喝一點，但也不會主動的去給別人敬酒。以前從來也沒跟張主任一起喝過酒，也不知道她的酒量到底怎么樣。今天也不知道是為了什么，張紅梅是來者不拒，喝了不少的白酒。大概是破獲案件，要慰問一下參加破案的刑警。當領導的以示關心下屬，與民同樂吧。

可能是酒喝的也不算少了，張紅梅放下了主任的矜持，說話也變得一下子就口無遮攔了，該說的不應該說的話順著嘴就出來了。

“大神探，我敬你一杯。”看到張主任的眼睛在盯著自己，于建中難免也有些慌張。

“主任，不敢當。”

“難道我不夠資格給你敬酒嗎？”她干脆站起來走到了于建中的面前，挑釁似的揚了揚手中的酒杯。

“不是，不是。”

于建也不能撥開她這個面子，就老老實實的陪著張紅梅干了一杯。

“好，好。是個爺們。”張主任有點嫵媚的用小手指頭勾了一下于建中的臉。這個小動作，搞得他很不好意思。臉騰的一下就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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