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大難不死

喝過了滴落的水之后，又休息了很長時間，童艷的體力緩解了很多，不再是迷瞪的狀態。她試著活動了一下身子，讓周身血脈貫通，感覺除了一些表皮的外傷之外，幾乎沒有什么大礙，但左腳踝受傷比較嚴重，只要一站起來就鉆心的疼痛。這時，她已經有心情開始琢磨如何應對目前的困境了。

童艷回想起自己在昏迷前發生的事情，感覺羅錦松好像替自己擋了一槍，他中彈了，不知道現在到底怎么樣。她覺得那些襲擊自己的歹徒不像是一般的犯罪分子，他們訓練有素，兇狠殘忍，不像是一群烏合之眾，似乎是一種組織……嗯，有點兒意思，很不簡單啊，廟小歪風大。看來這一趟自己是沒有白來。童艷卷曲著身子開始慢慢往上爬，大約前行了有十米遠，她碰到一個軟軟的東西，她下意識地用手一摸，按到了一具尸體上，手上還沾上了一些黏糊糊血液。她的心里一哆嗦，用手摸了摸那具尸體，那人的致命傷口應該在胸部，因為，只有那里散發出濃烈的血腥味，而且她的手摸上去那里是濕漉漉的，應該已經浸滿了血液。她摸了一下那人的脖頸，已經沒有了脈動，也證實了她的第一判斷是準確的—他的確是一具尸體。只不過還有點溫熱感，看來也是剛剛咽氣不久，難怪他的鮮血還尚未凝固。突然，她的手摸到他的胸徽，童艷知道是警察佩戴的警號，她的腦子頓時嗡的一下，眼前直冒金花。

俄頃，她的心驟然慌亂起來，難道是羅錦松？一念及此，她的手開始抑制不住地顫抖，內心也開始氣短憋悶，茫然四顧，黑漆漆的山洞里面除了散發著絕望的氣息，便是無窮無盡的黑暗。她看不清地下的尸體是誰，就使勁撕下了他的警號牌，揣進了自己的褲兜里，她的心里不由得一陣悲哀，剛想要站起來，身子一晃一下子就坐到了地上。

童艷大口大口的喘了幾下，穩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戰戰兢兢地繼續往上面爬去。她每前進一寸都很困難，但她還是努力地向前爬著。不管前面有多么艱難，她絕不會放棄希望。

為了阻止童艷對自己的調查，劉小民和孟二商量了除掉她的計策，就是那晚的襲擊。同時他又擅作主張，讓德盛賓安排人陷害了于建中。本來A計劃是用沙石掩埋童艷乘坐的警車，照成一場事故的假象，沒想到羅錦松車技太高，陰謀沒有得逞。不得已又實施的B計劃，讓事先埋伏的護寺武僧獵殺童艷，結果死掉了五個假和尚，最后要不是劉小民的第一保鏢小東北及時開槍槍殺了羅錦松，B計劃也可能前功盡棄。總之還算圓滿，他們及時清理了案發現場，將那些尸體丟到了消尸洞。只是他們的手下還不夠專業，把昏迷的童艷也當死尸丟下了洞。沒想到，她卻活了過來。而且，德盛賓也是個廢物，明明都陷害成功了，卻讓于建中半路逃走了。

這次事情搞的太大，而且還讓楊薇從案發現場突圍出去。這讓劉小民的心里產生了一種恐懼。四下派人尋找獵殺，卻連楊薇的影子都沒有看到。尤其是于建中脫逃這件事，更是讓劉小民擔驚受怕，他知道于建中肯定不會放過自己，一定會早自己報仇。所以劉小民就躲到了觀音寺孟二修建的一間密室里，與他商量該怎么處理此事？

“其實，這次需要道長解決的麻煩實在是太大了，連孟二也不知道如何是好。他知道這次動靜搞的這么大，肯定會引起高層領導的重視，中國不管是發生什么事情，只要是高層領導重視的事，那就一定不好擺脫了。

“怎么辦？大師。”

“我剛剛起了一卦，這次我們雖然打草驚蛇，但還不會火燒連營。”孟二頓了頓，還在故作鎮靜的安慰劉小民。他提了提嗓子繼續說道：“想必老弟你也知道，不管這事的影響有多大，都不會牽連到我，畢竟，我沒有與他們發生過正面沖突，所以他們不會懷疑到我的頭上，只要有我在，就能保你沒事。”

劉小民皺了皺眉，考慮了一下這老狐貍說話的可信度，雖然他那一套算不上是什么厲害的把戲，但是對于普通人來說，想要識破它也是很有難度的。所以門徒數萬，總能有幾個甘愿替他賣命，遮風擋雨。但對于他自己來說，肯定就不一樣了，雖然是佛神法門的俗事長老，可卻沒有幾個真正相信自己的門徒，給他賣命的除了為了那幾個錢以外，根本就不可能真心相信他。一旦引來那些政府部門的重視，那就肯定在劫難逃了。或者亡命天涯，或者讓警察抓住槍斃。想到這里，他的渾身就直冒冷汗。這時，他到有點后悔加入孟二的佛神法門了。就仿佛看到了世界末日一樣心灰意冷。本來孟二說這件事情可以做的神不知鬼不覺了，沒想到是弄得滿城皆知。

“大師，如果事情敗露怎么辦？”孟二哈哈大笑道：“老弟不必擔心，想我堂堂佛神法門的開山鼻祖，降教傳人豈會怕了他們那些凡夫俗子不成？你放心好了，這件事情交給我，絕對讓你高枕無憂。”

“孟二，你真拿你自己當達賴了咋的？你說別人不了解你，我還不了解你嗎？趕緊整點實在的吧。”

“進攻就是最好的防守。”

“什么意思？”

“制造混亂，轉移視線。”

“你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成王敗寇，竊銖者賊，竊國者侯。”

“大丈夫生當做人杰，死亦為鬼雄。”

“沒看出來，你還有這么大的雄才偉略。”

“你害怕了嗎？”

“已經跟你走上死路了，怕有個*用。”“這就對了，成功了你就是開國功臣。”

“失敗了，我就是狗屎堆。”

劉小民此時心中真是后悔不迭，聰明一世糊涂一時，他做夢都沒有想到，當年這個垃圾孟二竟然能臥薪嘗膽十多年，把自己一步一步領上了絞刑架，現在一切都悔之晚矣。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了。

“怎么樣？”

“一切都聽大師安排。”

一輛防彈車穿行在狹窄的盤山公路上，葉棟梁他們一行九人坐在車里低聲地交談著，八男一女，表情嚴肅，神色凝重。

“隊長，寺廟在正前方一千米。”一位負責觀察的隊員通過無線通訊報告，葉棟梁隊長做個手勢，讓防彈車靠邊停下來，因為這輛車的特殊性，目標太明顯，他們不能太靠近觀音寺的大門，以免被里面的人發現。“同志們，由于我們對里面的情況一點都不了解，所以，你們原地待命，做好隨時戰斗準備，我先去里面摸摸情況，等搞清楚了你們再跟上。”葉棟梁對大家說。

“葉隊長，我是本地人，對里面的情況多少熟悉一些，還是我先去偵查情況吧？”于建中請求道。

“你也是他們重點防范的對象。”

“他們不會這么嚴密吧？”

“千萬不能麻痹大意。”

“你就批準我去吧，不會有什么意外。”

“我也去，你們都不認識廟里住持，只有我認識。”壞蛋說。

“好吧，你跟著我一起走，如果碰到熟人，你就說我是北京做買賣的，想來燒柱香，還個愿。”

“嗯。”“建中，如果你要去我們分頭上，不知道里面的面積有多大，我一個人要是全部摸清楚了，可能會太浪費時間。時間就是生命，我們主要以找到童艷和羅錦松同志為主要任務。”

“是。”

“葉隊長，我也去。”楊薇也提出了。

“不行，哪有穿警服進廟里燒香的。”

“我師父不也穿警服嗎？”

“我帶衣服了，我倆的身材差不多。”

葉棟梁擺擺手，一個隊員在汽車的坐穩地下拉出一個行李箱。葉棟梁拿出一套不錯的西裝讓于建中換上衣服，又拿出一個耳麥遞給他。然后，從兩個隊員手里一人要了一把短槍，把兩把槍都遞給了于建中。

“一把就夠用了。”

“都帶著吧，小心不為過。”“好。”

“你就跟著我就行了，有什么情況我保護你。”他對壞蛋說。

“嗯。”

“等一下我們進去以后，你們把車開到山門前的停車場，隨時準備接應。”他對其他的隊員說。

“是。”

“建中，不論遇到什么情況，一個小時以后準時撤離。”

“是。”

“大家對一下時間。出發。”

于建中跳下車先向山門走去，拉開了距離之后。葉棟梁和壞蛋才從后面跟著往前走去。

現在的觀音寺已經是今非昔比了，高大的山門，自然是氣度非凡，仿古建筑，質樸而莊重。朱紅大漆，流明瓦亮。再也看不見過去斑駁的影子，廟宇整潔整潔干凈，也不見了殘垣斷壁。

幾百米長的臺階像天梯一般斜掛下來，可見當這廟宇是何等的氣勢磅礴。石階極美，順勢而為。走過石階，總能感到一種心靈的震撼上完臺階，便見峰巒疊嶂，山起云浮，飛瀑流泉，林深葉茂，幽寺古剎，氣象萬千，似乎進入了一處仙境。進了山門不遠，就有一潭碧波蕩漾的湖水，豁然亮于眼前，溪水環繞，草木茂盛，襯出了觀音寺的靈性。到這里算卦卜命的信男信女也就多起來了，這種震撼要比在那些香火旺盛的名山大寺強烈很多。

寺院占地面積很大，分前山和后山兩處，房屋幾百余間，寺僧幾百余名。每天晨鐘暮鼓，佛燈灼爍，香煙裊裊，前來祈禱、游覽的香客游人絡繹不絕。雖然觀音寺幾有興廢，但今日重現的光輝，肯定超過的歷史上的以往。走過湖畔，周圍都是云海翻滾，遠處則山峰若隱若現。給人一種大自然的神奇和壯麗的感覺。天空，鶯歌燕舞，成群的鳥兒展翅高飛。

于建中無心觀察那些美麗的景致，假裝若無其事地往前走，其實在仔細地觀察各處的情況，甚至都沒有去燒香拜佛，也沒有抽簽搖卦。一路就向后山門走過去。

在無人處于建中跟葉棟梁聯系了一下，兩人分了一下偵查區域，于建中去后院，葉棟梁負責前院。要不然面積太大，在規定時間很難及時返回來。

走過后山門之后不久，首先要通過一段險路，路很窄，修在峭壁邊上，只能容一人通過，再前面便是往下去的一百零八級臺直通后山的洞窟，就是孟二發現的那個有各種佛像的洞窟。這里才是觀音寺最美麗的去處。

于建中剛走過那段險路，就看到迎面走過一個人來，那淡青色的禪裙特別的耀眼奪目，上面繡著一朵粉色的蓮花。這個穿著禪裙的人，是一個三十來歲的窈窕的尼姑。有著一張清秀俊俏的臉，不胖不瘦高挑的個子，渾身上下透著一種妖冶的氣質。

于建中看見這個尼姑愣了一下，尼姑看到他也是一驚，但沒有跟他說話，只是用眼神給他一種暗示。于建中她的意思，便繼續往前走，前行不遠再右拐，就看到了一座念佛堂。于建中一見念佛堂前面不遠處樹叢掩映，密密麻麻，更顯得其中的幾棵菩提樹碩大無比。雖然已是秋天了，但它們還是那么挺拔蒼翠。他便走到看菩提樹下面站住。

尼姑兜了一個圈子，回到了于建中的面前，前后左右觀察了一下，沒發現什么人，就一把將他拉進到樹叢里面。

“于大哥，你怎么到這里來了？”

“有點事。你怎么到這里做尼姑了？我不是讓你不要回來嗎？”這個尼姑叫趙紅霞，是韋三的一個馬子。也是王勁松律師被害時的目擊證人之一。“一言難盡，我們分開不久，我心里惦記著三哥，想回來看看他，但是看不見，我就來這里想給三哥燒燒柱香，希望菩薩能保佑他。沒想到菩薩連我都給搭進去了。這個廟是個黑窩，里面的和尚大多都是惡棍，見我是一個人，那個住持就讓人強行把我留下了，不讓我離開，只要我走出山門，他們就殺了我。”

“不要怕，一會兒，我帶你出去。”

“不行，不行，你一個人對付不了他們，這幫禿驢有幾百人，你一個人不但救不了我，還會把你自己給害了。你趕快去找更多的人來。”

做為一名警察，于建中并不懼怕這種危險，但現在他身負更重要的任務，不容許他在這個時候有任何閃失，無故涉險，做無謂的犧牲。為了保證完成這次任務，他只能暫時放棄救出趙紅霞的打算。但他感覺趙紅霞似乎已經掌握了觀音寺這里的一些犯罪情況，就問道：“你都發現了什么？”

“這里面護寺的和尚大約有人，分別住在前院和后院，前院的秘密我不太清楚，很少去，后院有一些密室和秘道，都在什么位置通到什么地方我也不清楚，我只進過兩間密室。另外，在后院還有一個消尸洞，是消滅肉身尸體的意思，如果有人膽敢違反了教規，就丟到消尸洞里。”

“消尸洞？”于建中吃了一驚，“你知道在那里嗎？”

“知道，就在那個最高的斜著的山崖下面。”趙紅霞用手一指不遠處的一座山崖。

“你怎么知道的？”

“他們就是用這個嚇唬我，說我如果逃跑就把我丟進去。前兩天他們還丟進去了幾個人。”

“什么人？”

“不知道，就聽那老禿驢說把尸體丟進去。”

于建中的心里一沉，覺得羅錦松和童艷極有可能是兇多吉少了。“紅霞，你怎么能知道這么多的信息呢？”

“我就在那個魔頭的身邊伺候他。”

“嗯。我身上還有更重要的任務，但我保證一定會安全把你救出魔掌。”

“我相信你，只要我不擅自逃跑，暫時還是安全的。”

“好，你一定要小心。我怎么才能找到你？”

“那間住持住的房子后面有三間齋房，我就住在那里。”

“好。”

“那我先走了，要不讓他們看見就麻煩了。”

“嗯。”趙紅霞從樹叢的另一條小路迅速的離去。

于建中看了看消尸洞的方向，沿著觀音寺后寺院的第一進為天王殿旁邊的小路走去，過了天王殿，就是大雄寶殿。繼續往前，便來到了觀音殿，最后一進為觀音洞窟。這時，洞窟前面的香案上香煙繚繞，絡繹不絕的朝拜者趕到這里，他們雙手合十，舉過胸、額、頭，然后叩頭便拜。這情景讓這座古老的洞窟寺廟顯得分外莊嚴肅穆。

于建中站在香案的不遠處，用眼睛瞄著消尸洞的方向，雖然看不見洞口在什么位置，但有一條小路卻明晰可見，一直通向山崖的底部。他在心里感覺到山崖的下面寂靜悄悄，陰森恐怖，目標肯定就在那個地方。但有十幾個和尚把守住了小路的進口，要想通過去估計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因為只有這一條可以上去的路徑，于建中琢磨了好半天也沒有找到好的辦法。他看來一下時間，離約定的時間還剩下十分鐘，如果在不趕回去就恐怕來不及了。他只好放棄了進去一探的想法，加快腳步往回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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