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訣別
空氣似是凝滯住,溫幼宜仰頭注視姜淮躲閃的眼神,嘴角的笑意愈發(fā)濃烈,停滯在半空的手指無力的垂落,又重新相握于腹部。
串著珍珠的平頭鞋朝后退去,逐步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素帕落在地面,染了塵。
“煩請世子日后喚小女子溫三姑娘。”
青白玉梨花鐲被捧在手心舉至他的眼前,“閨閣之地,世子還請離開,免得壞了規(guī)矩。”
姜淮垂眼看著那枚歷經(jīng)數(shù)月才完成的玉鐲,鮮紅的唇瓣微顫,“送你的生辰禮,合情合理。”
話盡,踱步出了這間再熟悉不過的書房,在即將邁出的房門的那刻,忍不住回頭看了眼。
這大概是最后一次了。
那個他放在心尖上的小姑娘背對著他,清風(fēng)吹起她的衣袖,露出那被重新戴上的玉鐲,
他望著她心下輕嘆,
比起溫三姑娘,我更想喚你,幺娘
望著她的背影,心底默默喚了聲。
吾妻,幺娘。
熟悉的松香從房中消散,垂眸不語的女子緩緩蹲下身子,望著地上那方素帕,指腹輕撫帕角的梨花。
“尺素,把我的帕子都換了吧。”
“是。”尺素擔(dān)憂的望著蹲在地上的小姐,心中對姜世子的不喜又增了幾分。
“姨娘前兩日送了支飄花正圓翡翠手鐲,可要為小姐取來。”
溫幼宜將那方帕子拾起遞給滿臉擔(dān)憂的尺墨,“不必了,這只挺好的。”
“可那是……”
“尺墨,禁言。”
尺墨被斥了一聲,委委屈屈的從房中退了出去,看著手里的帕子,憤憤的團成一團。
“虛偽,虛情假意。我家小姐才不稀罕呢。”
晚一步出來的尺素將書房門關(guān)上,看著仍舊生氣的尺墨,在她手背輕拍。
“日后莫要說世子壞笑,小姐會傷心的。”
“阿素姐姐,世子這般對小姐,你就不生氣嗎?明明昨日還……”
“好了,去將小姐所有繡梨花的帕子都找出來燒了吧。”尺素打斷那未說出口的話,轉(zhuǎn)頭看向緊閉的房門,眼中閃過一抹復(fù)雜與疼惜。
典雅素凈的書房中,一身喜色的溫幼宜緩步行至屏風(fēng)后的書案前,看著上面的雕花匣子,指肚輕輕滑動。
動作緩慢的將其打開,看著里面一個又一個的錦袋,鼻尖一酸,眼眶再次濕潤,染濕了一側(cè)的墨跡。
繡著梨花的錦袋中裝著一顆顆完整,剝好的榛子肉,溫幼宜捏起一顆放在嘴里,視線卻愈發(fā)模糊不清。
低低的抽泣聲在屋內(nèi)回蕩,不知何時燃起的梨香充斥整間房屋,顆顆飽滿的榛肉將面頰塞的鼓起,溫幼宜嘴角扯動,笑的繾綣又凄涼。
“今日這榛子好苦啊。”
雕花木匣被用力扣住,素白的帕子落在臉上,女子重重吐出一口氣,坐在椅子上,偏頭看著不遠處已經(jīng)空了的繡棚。
那里曾放著她為姜淮所繡,未完成的香囊。
“姜幼安,這次便罰你,再也不能給我剝榛子。”
屋內(nèi)的熏香換了一遍又一遍,書房的門關(guān)了許久,各院的人來了一趟又一趟。
整個漪涵院靜的好似空無一人,尺墨坐在書房前的臺階上,焦急的扣著手指,心底對姜世子的怨恨攀上了頂端。
直到院中點燈,書房的門才緩緩打開,一臉平靜的溫幼宜,溫和的笑看尺墨,將一封信遞到她的眼前。
“給父親送去,是我寫于翊王的,送否全憑父親做主。”
“是。”尺墨握著信匆匆離去,尺素上前攙住她朝漪涵院的膳廳而去。
“韓嬤嬤做了您最喜歡的爆肉雙下角子,筍鮮,夫人命人送了櫻桃煎過來,準(zhǔn)許小姐今日多吃些,老爺也讓人送了不少零嘴。兩位少爺親自過來送了些小玩意,亦安閣送了一匣子銀票,奴婢已經(jīng)登記入庫。”
聽到一匣子銀票,溫幼宜的腳步頓了頓,好笑的拍了拍尺素的手。
“是姨娘會做的事,別擔(dān)心,我沒事兒,派人去回了他們,別讓人惦記著。就說看到這么多好東西,我決定再多過難過幾日,告訴他們我明日想吃廣聚齋的軟酪,順便……”
話未盡,仰頭看向夜空中的繁星,溫和的音調(diào)有些發(fā)顫,嘴角卻是彎的。
“把我屋內(nèi)的梨香都換了吧。”
京城消息總是傳播的極快,特別是高門大戶的婚嫁之事,次日溫家父兄還未下朝。
長姐身邊的大丫鬟與二姐姐就已登了溫府的大門,將還在打盹犯懶的溫幼宜堵在了床上。
待確認(rèn)她沒事,送了一大堆東西后,又匆匆離開溫府。
獨留溫幼宜一人面對堆滿桌子的禮物與吃食,消化著外界與她有關(guān)的傳言。
不知從何處傳出,姜家老夫人以孝壓人,企圖將溫家這門親換給姜家長房。
在被世子否決后,偷梁換柱替換了兩房長子的庚帖,氣的侯夫人昏迷不醒,溫太師當(dāng)場退了兩家的婚事等更隱晦的傳聞。
溫幼宜靠坐在榻上,若有所思的摩挲玉鐲,“阿素,找?guī)讉人把姜幼安打一頓。”
“啊?”
“小姐,讓奴婢去,奴婢打人可疼了。”
尺素瞪大眼睛,驚訝的注視著自家小姐,尺墨興奮的舉薦自己。
“小姐讓奴婢去,保證不讓人察覺。”
“要讓人知道,而且這行兇之人,與我溫家無關(guān),與那姜家可是大有關(guān)系。”
看著自家小姐那雙微涼的雙眸,尺素立即明了,“奴婢明白。”轉(zhuǎn)身掃過躍躍欲試的尺墨,遲疑片刻。
“小姐,尺墨打人確實挺疼的。”
溫幼宜掃了兩人一眼,“那便一起去吧,注意點分寸,受些皮肉苦就行。”
“小姐放心,奴婢心里有數(shù)。”
尺墨保證的拍著胸脯,看的尺素眉頭緊皺,出了內(nèi)室仍在訓(xùn)斥她行為粗魯。
直至斥責(zé)的聲音逐漸消失,手里的書方才落下,溫幼宜凝眉出神。
近日她總是重復(fù)著同一個夢,夢里有人一直喚著幺娘,再者便是翊王沖進火場,抱出位滿身是血,懷有身孕的女子。
只是那女子像是已經(jīng)沒了氣息,身下匯聚了大片血跡。
大部分片段都模糊不清,唯獨那喚幺娘的聲音,還有翊王的身影格外清晰,清晰到能夠看清那雙猩紅近乎暴怒,又充滿絕望的雙眸,現(xiàn)下想起仍覺得那眸子讓人心驚不已。
只是為何她會夢到這些,跟她又有什么關(guān)系。
幺娘聽起來像是女子的小字。
只是誰會起這種小字?
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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