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著最平常不過的語調說完這整段話，仿佛早就預料般的波瀾不驚，甚至都聽不出多少個人情感仿佛只是在字正腔圓的陳述著事實。

        但是這些事實卻變成夏日的冰雹，鋪天蓋地的砸向陳念。

        難堪、愧疚與自我的批判，讓她在這些冰雹中得到了直接命中的打擊。有人說當你不知道要做什么表情時那就面無表情來掩蓋就好。

        那天除了向淘淘表示感謝，陳念都沒有再說過話，周遭所有的聲音都像隔著一層厚厚的墻，進不來也看不到，淘淘也持續沉默到下班。

        “成人規則等價值交換，你可以提前借支，但是你得還，如果長期帶來不了對等價值，你憑什么讓別人一直跟你玩，我希望你們都好好想清楚，不要再用這樣的理由來搪塞我，不行就不要耽誤大家和你自己的時間”蘇特助最后的這段話，一直在她腦子里來來回回。

        整個地鐵里人來人往，向左向右大家好像都知道自己的方向走的匆匆忙忙，上站下站，有的人臉上洋溢著喜悅有的人儲蓄著悲傷，而更多的人，面無表情盯著手機掩蓋焦慮慌張。

        書桌上仍是放著李湛的那本《天黑之前》，翻開里頁，那天晚上趴在上面睡著了口水印都還在，手指撫過那些凹凸不平的痕跡，看著那上面被暈開的黑色碳素筆寫的字，她輕輕地合上了書，她拿起手機。

        “你說，在這個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沒有成果就什么都不是？”

        窗外早已燈火通明，她看著放在桌上沒有反應的手機有點后悔，她再次拿起手機查看消息能不能撤回卻早已過了兩分鐘。

        一看時間已經晚上10點多，已經有點晚但還是得過去看下“靚仔”，陳念穿著家居服就往旁邊走去。

        一打開門，屋里的燈竟然燈火通明的開著，冷氣低的嚇人，靚仔也并沒有出來迎接她。

        整個空間彌漫著濃烈的酒味，陳念詫異的一看，客廳地板上躺了一個人，旁邊歪七豎八的倒了很多紅酒瓶，甚至還有摔碎了的玻璃渣和紅酒漬散的到處都是，而躺在地上的人正是李湛！

        靚仔正蹲在李湛旁邊輕身叫喚著，見陳念進來馬上用圓圓的眼睛看向她，陳念懂了它的意思。

        陳念連忙換鞋避開玻璃渣走近，她輕輕的搖了搖李湛，對方并沒有反應。

        散落在李湛旁邊的手機突然瘋狂響起，陳念被嚇了一跳，一看屏幕，顯示的來電號碼備注了“媽”

        李湛的媽媽記憶中陳念是見過的，她小時候兩家曾經走的很近，那是位漂亮溫婉經常穿一條紫色連衣裙的阿姨。

        每次來家里都會給陳念帶點小禮物，不是一個帶著卡通公仔的小皮筋就是小孩子都愛看的漫畫集，但是后來他們家搬走后，陳念就再也沒有見過她。

        到是初中的時候李湛又跑了回來住進了他們原來的那套房子并且還跟陳懷讀一個班，但是那以后卻再也沒有聽他提起過家人。

        陳念肯定不好幫他接，直到電話自己掛斷陳念才算松了口氣，電話掛斷后屏幕上顯示著10個未接電話。

        正當陳念準備把他的手機拿起來放到茶幾上，電話再次響起，陳念一不小心滑到了屏幕電話被接通，一接通陳念還沒來的及反應，電話那頭的人卻聲音沙啞的開了口。

        “兒子，你別不接電話，聽媽媽說，這么多年了，媽媽也該了自己的生活了，你蔡叔叔是個好人……”陳念覺得自己不應該再聽下去，于是她對手機那頭的人說到

        “阿姨您好，我是李湛的助理，他在參加活動，晚點給您回電話好嗎？”

        “哦，這樣子啊，真是不好意思了，我以為是阿湛”兩人沒說幾句便掛斷了電話，陳念抓著手機定定的看著他，過了一伙才把手機放到了茶幾上。

        她把靚仔抱到了沙發上，調高冷氣，然后找了個紙箱小心的一塊一塊撿起地上的玻璃渣和玻璃瓶一起全部裝了暫時先放到了門外。

        找了一圈終于在廚房角落找到了幾塊干凈的抹布，打濕擦了很久才把地上的酒漬擦干凈，全部清理后她看著地上最大的物體：李湛，陷入了兩難，雖然是夏天但是地上還是太涼并且他又喝了酒這樣子肯定不行。

        陳念妄想用自己的小身板抗動這個身高1米8多的男人把他轉移到沙發上，可是不管她是拉是拽對方仍是紋絲不動，最后到是把她自己累的滿頭大汗與“靚仔”你看我我看你四目相對。

        靚仔沒有想到就算來了個幫手也是這么沒用，于是它跳下沙發慢慢的走到主臥門口，見陳念沒有跟過來還朝她瞄了幾聲，陳念跟著它打開了主臥門。

        她沒有多做停留也沒讓自己亂看，抱起床上的被子便直接走了出來，被子上屬于他的味道迅速充斥了她的感觀，她控制著自己的思緒不讓自己胡思亂想，而是走到李湛身邊把被子鋪在了地上。

        整個挪肯定是是挪不動了，看樣子只能把他翻上去。

        陳念先是把他的腳給搬上去，然后是身體，用盡了九牛二虎之力，她終于把李湛翻到了被子上，正當她松了一口氣拉起他的一只手準備也給他放到被子上時，那只手突然傳來了極大的力氣，一把把她拉向了他的胸口，然后就勢一滾，陳念就被壓在了下面。

        事情發生的太快，陳念一抬頭就與李湛四目相對，他像是在看著她又好像透過她看向別人，眼睛里面有陳念從未見過的神色，像是瘋狂又像是迷失。

        心率不斷上升，不知道是心跳過快還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炫目的燈光被他擋在上方她沉浸在這一片他制造的影子當中。

        沉重的呼吸越來越近，陳念分不清現實還是夢境，兩人的手還交疊相牽的放置在胸前，李湛像是覺得它們礙事似的把她手拉向一側，陳念突然驚醒，她想推開身上的李湛卻怎么也動不了，雙手雙腳被死死的壓制。

        他還在靠近眼神越來越濃烈的瘋狂的看向她顫抖櫻紅的嘴唇，右眼下方的那顆粉痣拉著她沉淪誘惑直至迷失。

        他的呼吸就在耳邊，空氣中的紅酒味從未有過的濃重，甚至可以聞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屬于他木質的荷爾蒙，就在她放棄抵抗時他突然倒向了她的脖頸，重新閉上了眼睛。

        “我終于看清你了”他低沉的聲音在她耳側響起，呼吸出來的熱氣打在她的頸側，說完這句話后便發出了均勻的呼吸聲，睡著了。

        陳念看著重新露出的天花板和炫目的燈光，一下子不知道要如何形容當前的心情，她再次嘗試推開他，可是他卻緊緊的拉住她的手，單腳壓住她的雙腿，旁邊沙發上的“靚仔”像是看戲一樣的看著她徒勞的掙扎，然后像是實在看不下去準備幫忙一樣的從沙發上跳下來走了過來，陳念在想自己真是被迷糊涂了，這樣子一只小貓咪能幫什么忙，而被她念到的這只小貓咪走到她身邊的被子上，靠上了她便一動不動了。

        “……”果然什么人養什么貓，過分。

        陳念早上醒過來時，天空已經微微泛起了白光，而那一貓一人還靠在自己身邊呼呼大睡，李湛的禁錮已經被完全熟睡給卸開。

        晨曦中，他仍側向陳念這邊，半邊臉陷入松軟的被子里而另一半在朦朧的晨光里閃閃發著柔光。

        他軟蓬的頭發耷拉在額頭，長長的睫毛像把扇子似的緊閉著，陳念無意識的伸出手指在碰到他睫毛的那一瞬間才醒過來，連忙收回。

        可是李湛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似的皺了皺眉頭。

        嚇的陳念像被念了定身咒一樣的憋住呼吸完全不敢動甚至，等他蹭了蹭被子又繼續睡著后陳念才悄悄吐出一口氣。

        她生怕驚醒他們，輕輕的挪開他放了一晚上的手以及腳，可就這么輕的挪動也驚醒了旁邊的貓貓。

        靚仔睜開眼睛朦朦的看著她，她連忙在嘴邊比了個禁聲的手勢，也不管人家小貓咪看不看的懂，而睡眼惺松的貓貓則張大嘴巴打了個哈欠又靠著它爸睡了過去。

        陳念提上自己的鞋子，躡手躡腳的關上了李湛家的門，還順手帶走了昨天晚上丟出來的垃圾

        回到家打開門時發現狗狗守在門口睡著了，家里的燈也沒關。

        陳念心疼的抱起了狗子放回了它的窩里，然后就這樣蹲在那里發了伙兒呆，直到腳都蹲麻了她才站起來洗漱準備去公司。

        一整天的上班陳念一直都心不在焉，淘淘還以為她沉浸在昨天的打擊中還沒有恢復過來，也沒有過來打擾她。

        她努力控制著自己不去想昨天晚上的事情，明明那么多任務沒有完成卻又常常會在看書碼字的時候思緒飄走。

        她揉了揉一直隱隱做痛的額頭，煩悶自己為什么總是不能全心進入工作，越想越覺得心煩，越煩越覺得李湛莫明的討厭，那家伙是嫌她還不夠忙嗎，總是跑到她腦子里湊過來舔亂。

        后來實在覺得自己太煩她便停了下來，開始觀看這周需要負責的電影，有情節牽引著到讓她慢慢從煩悶中走了出來。

        下班后回到家里時，她看了眼旁邊緊閉的旁門，那種煩悶感又再次像她襲來，她重重的關上門把自己甩到了沙發上。

        直到外面點起了燈她才從沙發上爬起來準備弄點吃的，剛站起來就聽到了熟悉的門鈴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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