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目組給嘉賓們放了半天假，允許他們去附近的小鎮自由活動，還在小鎮最好的酒店定了包廂，請嘉賓們吃飯。白菱舟高高興興地坐著節目組的車去蹭飯，順便回復經紀人的消息。

        曾姐興致很高，一個勁的夸贊她表現好：【小舟，我果然沒有看錯你！你這次表現得很好，完全把握了機會】

        【現在關于你和危際的話題都爆了，就連危際的粉絲都夸你女友力爆棚。小舟，你這次真的要紅起來了】

        白菱舟心里有不好的預感：【公司該不會又發通稿了吧？】

        曾姐：【當然要發啊，這么好的機會怎么能錯過】

        白菱舟：……

        【你再這樣我要解約了�！堪琢庵鄣氖种钢刂厍脫羝聊�，鼓起腮幫子，難得露出幾分惱火的神態。

        曾姐：【行啊，違約金五千萬】

        白菱舟：……

        曾姐顯然沒把她的話當回事：【小樣兒，還沒紅就敢威脅我。節目組那邊說準備留你再拍一期。好好表現啊】

        白菱舟看見“好好表現”四個字如鯁在喉。正堵著氣時，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

        錢佳佳不太自然地說道：“……謝謝你今天保護危姐，她很怕蛇�！�

        面對女主的“正宮女朋友”，白菱舟拘謹起來，“這樣啊……”

        她本想問“你怎么知道”，隨即想到對方兩人的關系，又覺得這是句廢話，正不自在的時候，就聽見錢佳佳感慨道：“我們組也發生了點意外，不過沒有你們那么嚴重�！�

        說起這件事，錢佳佳就想笑，語氣不免帶了幾分幸災樂禍：“賀毅呈被一只很兇的野山雞攆得到處跑，還被啄了好幾下，最后扒在樹上不敢下來�！�

        白菱舟沒有完全get到她的點，愣愣地說：“啊……這很嚴重嗎？”

        錢佳佳恨鐵不成鋼地瞥了她一眼，就差直接說“笨”了。

        嘉賓們身上的收音設置已經摘下，但是每個嘉賓身邊還跟了一個攝像，直播仍在開放，只是機位減少了。

        當著直播鏡頭的面，錢佳佳不好說得太直白。只是見白菱舟仍然一臉迷茫、搞不清事情發展的樣子，她忍不住湊過去解釋。

        錢佳佳的左胳膊壓在白菱舟的肩膀上，右手攏起貼在她的耳邊，作悄悄話狀，呼出的熱氣打在白菱舟的耳廓上，頗有幾分親密好友的架勢。白菱舟有些不自在的偏偏頭，被錢佳佳不滿地按住，細小的氣音傳進她的耳朵：

        “賀毅呈一貫人設都是又冷又酷的帥哥，舞臺表現也是狂拽酷炫，結果參加這個綜藝，人設崩的差不多啦，經紀人那邊肯定不滿意。”

        賀毅呈再板著張高冷帥哥臉，也架不住他被狗攆、被雞追的動圖傳得全網都是，還有各種表情崩壞圖片做成表情包，身上早已被牢牢貼上“搞笑男”的標簽，令經紀公司兩眼一黑。

        誰家的男團頂流人設是搞笑男��？！

        白菱舟恍然大悟：“哦！”

        錢佳佳心滿意足地起身，重新拉開距離。

        只是直播間的彈幕反應很不一樣。

        【完了，我怎么覺得她們兩人有點好磕。沒頭腦熱心腸忠犬狗勾x大小姐作精嬌氣包，好像也行？】

        【確實，誰還記得佳佳剛開始很討厭白來著？經常斜著眼睛看她，現在居然……不行，麻麻不允許你這樣！】

        【cp可以冷門但不能邪門，望周知】

        很快，錢佳佳的粉絲和cp粉懟起來了，導演望著直播間不斷攀升的數據笑得合不攏嘴，兩個正主還什么不知道。

        錢佳佳甚至忘了經紀人給她約好的spa——那是她之前費盡心思打聽到危際的行程，準備和偶像來個巧遇。

        車程剛到一半時，她竟跟著白菱舟下車了，兩人停留在麻辣串的攤前。出身富貴的錢佳佳從來沒吃過路邊攤，她好奇地看著攤子上各式各樣的串串，旁邊是白菱舟熟練地點單聲。

        “阿姨這個我要三串，腐竹、素雞……”

        等她們離開時，白菱舟手上拿了一個小紙筒，里面裝了各式各樣的串串。

        “哎等等，你不能吃辣吧，你拿這串。”白菱舟眼疾手快制止了錢佳佳，然后重新從里面拿了一串抹了甜醬的串串遞給她。

        錢佳佳有點驚訝：“你居然記得！”

        白菱舟點點頭，“當然啦，這有什么記不得�！卞X佳佳、賀毅呈不太吃辣，孫劭想吃但不能吃，路友嚴較能吃辣，危際……

        危際胃口不大，早早放了筷子，每樣菜都夾了一點，不太能看出喜好。又或者是……都不喜歡吃？

        白菱舟依稀記得當時對方似乎不太贊同她點的菜，念起這件事，白菱舟一時間有些走神，對錢佳佳的話也有些心不在焉。

        錢佳佳手里拿著串兒，唇邊還蹭了點醬汁，興致勃勃地說道：“你和我想象的真的一點都不一樣誒。我剛開始還以為……”

        話說了一半，她忽然剎車，含糊帶過去，又說道：“……總之，你還挺好的！”她拍了拍白菱舟的肩膀，唇角的醬汁將墜未墜。

        白菱舟盯著她唇角的醬汁，某一瞬間和前幾天的危際產生了共鳴。

        當時危際看著臟兮兮的她恐怕也是這種想法。不，危際對她的印象肯定更差，畢竟她當時不止臟一點點，是渾身上下就沒幾個干凈地。

        白菱舟胡亂想著，忍不住抽了張紙遞給她，“你也和我想象的不一樣�！�

        錢佳佳興致勃勃：“你想象中的我是什么樣？對你不假辭色的高冷女明星？”

        白菱舟：“我想象中的你不會吃的滿嘴都是醬汁�！�

        錢佳佳：！

        通過這次和錢佳佳的短暫獨處，白菱舟總算明白什么是“人菜癮還大”。錢佳佳吃了三個串兒就喊飽，但她看見下一個小攤還是叫囂著要買，最后絕大多數食物落到白菱舟的肚里。

        兩人吃吃喝喝逛逛，磨磨蹭蹭到了酒店門口。

        白菱舟瞥見不遠處有一輛黑色的車，車前還站著一個中年女人，她直直地盯著她們，面色不虞。

        白菱舟心生警惕，正琢磨原主是不是得罪過對方時，就聽錢佳佳叫了一聲：“張姨？”

        中年女人隨即走過來，瞥了白菱舟一眼，隨即很快移開視線，就像她是什么惱人的臟東西，嘴上還很客氣地打招呼：“白小姐�！�

        “您好�！卑琢庵劬兄數幕囟Y。

        對方看起來也沒有要和白菱舟多聊的意思，領了自家的藝人就走了。

        不遠處隱隱有訓斥聲傳來。

        說是訓斥，但和曾姐訓斥白菱舟的感覺是不同的。對方言行舉止都和錢佳佳很親密，更像是一位全心全意為錢佳佳考慮的親近長輩。

        錢佳佳也很自然地挽上她的胳膊，撒嬌道：“我沒聽見嘛。”

        “……少和白菱舟來往……她現在的口碑是好點了……”

        “我覺得她挺好的……”

        兩人已經走遠，但白菱舟仍然聽見細細碎碎的交談聲，關于她的。

        白菱舟一個人留在原地，望著對方漸行漸遠的背影，有一瞬的無所適從。

        在這一刻她好像忽然回到記憶中的某個場景。小時候，別家的大人忽然把正在和她一起玩耍的同伴帶走，一邊走還一邊教訓同伴，少和她這樣的“野孩子”玩。

        白菱舟低頭看了看手機，沒有經紀人的消息。

        不過這樣也好，曾姐就算來了只會去討好危際和賀毅呈他們，白白丟臉。白菱舟這么一想，心里又好受了一點。

        她走進酒店，服務生將她領進包廂。

        此時包廂內已經有不少人了，總導演、制片人、路友嚴、賀毅呈以及他們的經紀人，孫劭的經紀人沒來，但是老婆來探班了，他也不算孤單。

        先進包廂的錢佳佳熱絡的招呼白菱舟，似乎想讓她坐自己身邊，然后被她的經紀人拍了一下。

        白菱舟裝作沒看見，沖錢佳佳笑了笑，找了個不起眼的位置坐下。

        孫劭夫婦很擅長交際，三個年輕藝人的經紀人又存了交好的心思，場子很是和諧，只是大家都有意無意的忽略了白菱舟，制片人倒是往她身上掃了幾眼，卻也沒說話。

        白菱舟目光始終落在面前的水杯上，仿佛那是世間最有趣的東西。

        她向來不是耐不住寂寞的人，此時卻有些難捱。

        或許是小時候的經歷導致她對這樣的場景有些敏感。

        這會讓她想起小時候被周圍人排斥的經歷，就算偶有一兩個小孩愿意跟她玩，后來也很快不再搭理她，因為家里的大人讓他們不要和沒爹沒娘的野孩子玩。

        再到后來白菱舟上小學，每回開家長會時，教室都坐的滿滿當當，可是屬于她的位置總是空的。沒有人給她開家長會。

        這種事情數不勝數。

        若是以前，還有師父安慰她“猛獸總是獨行，牛羊才成群結隊”，可在這個世界里，連能夠安慰她的人都沒有。

        白菱舟坐在這個熱鬧的包廂里，手里握著溫熱的水杯，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孤寂。

        她借口要去洗手間，起身去外面透氣，她坐電梯到了一樓，又從消防通道慢慢走上來，就這樣消磨時間。

        她往上走了兩層，忽然聽見一道女聲，對方聲音不大，但在這空蕩無人的樓道里聽得很清楚。

        說話的人背對著她，語氣有幾分急躁：“……白菱舟不是什么好東西，一定要和她保持距離�！�

        “還有那條蛇……說不定就是她提前放的……”

        白菱舟站在樓梯中間的拐角處，距離她們有十幾級臺階。從下往上望去，站在燈下的女人身材高挑，五官精致，昏暗的白燈光打在她的臉上更有一種漫不經心的冷淡，更顯冷艷。

        白菱舟仰起頭，目光毫不掩飾直直撞入女人的眼底。

        危際顯然看見她了，卻依舊是那副漫不經心的姿態，完全沒有被人抓包的心虛感。她就這樣居高臨下、冷淡地看著白菱舟，就像是在看一個毫不相干的陌生人，她回道：

        “你說得有道理�！�

        白菱舟垂在身側的手頓時攥緊。

        危際驀然一笑，宛如最艷麗的花朵綻放，只是眼神中的情緒難測，“只是有位小朋友恐怕不贊成呢�！�

        “白菱舟，你還不上來嗎？”

        經紀人臉色一變，慌張了一秒，很快又鎮定下來，腦子里迅速分析各種可能，如果白菱舟錄音了那段話，要以什么資源換下來……

        白菱舟難得斂了性子，一步一步踏踏實實地走上來，站在危際面前，微微低頭，小聲地喊道：“危姐�！�

        經紀人下意識地擋在危際和白菱舟之間，準備和她談判。

        危際揮了揮手，示意經紀人離開。

        她的經紀人聽不出來，可她敏銳捕捉到白菱舟語氣中的低沉還有一絲暗藏的……難過？

        前一世恨不得踩死她的人，現在卻在她面前露出這幅神態。

        這實在是太有趣了。

        危際：“你聽見剛剛的談話了，你有什么想法？”

        饒是白菱舟再好性格，此時也有點上脾氣了，她語氣是壓不下的急躁和委屈，“你明明知道我沒有……”

        危際打斷她的話：“我不知道。”

        “以你的過往作風，我很難相信你，白菱舟。”她輕聲說道。

        危際今天穿了高跟鞋，白菱舟大概只到她的眉間。年輕女生脊背挺得筆直，她薄唇緊抿，往日燦爛明媚的笑容不見，取而代之的是緊皺的眉頭，不甘、委屈的眼神。

        看起來是真的很委屈。

        危際在心里下評語。

        她倒不是真的覺得那條蛇是白菱舟放的，只是當時順水推舟，故意試探白菱舟而已。

        危際頓了幾秒又說道：“不過你為之前的事情道歉的話，我可以考慮——”

        0162狂喜，果然女主都是嘴硬心軟的，和好的契機不就來了嗎？！

        “宿主，你快道歉！”

        白菱舟抬起頭，與危際對視。眼前是女主難辨態度的神情，腦海里是系統鋪天蓋地的催促，可她的胸口里卻燃燒這一把熊熊大火，其中包含著她來到這個世界的所有委屈，對自己世界的懷念眷戀……

        她下頜緊繃，脖頸間顯現出因極度用力出現的線條，一字一頓道：“我不會道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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