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二十四章04
圍墻內(nèi),宴會隨著羅唐的到來達(dá)到了高潮。
其時,宋其言已經(jīng)被唐思南拉著向眾人介紹了一圈,大家聽了他是b市宋陸的兒子,倒也沒太大的反應(yīng),唐思南在一旁低聲解釋,認(rèn)識宋陸的大多在二樓坐著呢,一會要等爸爸到了再領(lǐng)他去認(rèn)識。
唐思南又去招呼起新到的客人,軟著嗓子多謝人家捧場。宋其言覺得無聊,端了盤點心坐在椅子上吃起來,身邊人見了他這個架勢,搭了幾句話也就不說了。
點心吃飽,他又喝了幾杯香檳,一時更是無聊,就撐著腦袋聽起戲來,但戚戚哀哀地也沒聽出個什么眉目。
“是出粵劇招牌,《帝女花》。”
唐思南的社交終于告一段落,在宋其言身旁坐下了。
他偏頭看她,不知道什么時候她去換了身暗藍(lán)絲絨長裙,動作間浮著流光溢彩。
“怎么不作南洋打扮了?”宋其言調(diào)侃。
“爸爸快到了,他不喜歡我穿筒裙。”又挑眉問他:“哪樣好看?”
宋其言上下打量了眼,“都不好看。”
唐思南笑哧一聲,“不解風(fēng)情。”
但人卻湊過來挎上了他的胳膊,十足親密的樣子。
宋其言抽手沒抽動,已經(jīng)有不少的目光看過來,默默給二人的關(guān)系蓋了章。他皺眉看她,不明所以。
“幫你宣誓主權(quán),”唐思南將下巴擱在他肩膀上,身子更緊地貼了過來,“唐先生的女婿可比宋陸的兒子管用多了。”
宋其言嘴角勾了勾,“原來我是個吃軟飯的。”但身子不再掙脫,由著她去了。
唐思南輕聲笑:“別人想吃,我還不給呢。”
眾人突然正襟,齊齊向他們身后看去,宋其言仍是撐著頭,閑散地轉(zhuǎn)頭瞥了一眼,果然是唐先生到了。
唐思南的手卻突然松開了他的胳膊,人也坐直了同他保持距離。宋其言下意識看她,卻發(fā)現(xiàn)她看著來人的方向,臉上的表情有些發(fā)怔,但很快調(diào)整好,笑站起身,走過去甜甜叫了聲爸爸。
唐先生身后還跟著一個男人,年齡約莫不到三十,個子很高,身板筆直,將一身黑衣穿得十分干練。他臉上沒什么表情,沖唐思南也只是微微頷首。
唐先生給足面子,無視了其他人的熱絡(luò)招呼,先走到了宋其言一旁。
宋其言只好站起身來,叫了聲唐先生。看來g市生活很順當(dāng),唐先生比除夕時候多了些意氣風(fēng)發(fā),戴了架金邊眼鏡更裝出些文化人的樣子。
“這處茶樓還可以嗎?”唐先生問。
宋其言笑笑:“很好,思南打理得不錯。”
又去看唐思南,發(fā)現(xiàn)她正看著唐先生身旁的高個男人,注意到他的目光才回過神來,笑言:“是爸爸挑的地方好呢。”
唐先生溫和一笑:“你們喜歡就好。”
你們二字在宋其言心頭繞了繞,唐先生寒暄完已經(jīng)走開,旁邊人早就等著,急急圍了上來,自然是輪番夸過好茶樓好女兒。
高個男人仍停在當(dāng)?shù)兀扑寄蟽上嘟榻B著:“這位是景東,也是幫爸爸做事的。這位是宋其言。”
景東同宋其言握了握手,很有力的一雙手,讓人很難忽略掉他手上食指和拇指處的繭子。
打過招呼景東欲走,唐思南卻沒放過。她仰頭看他,臉上卻沒有面對旁人時的溫婉笑意,容色淡淡的:“你什么時候來的?怎么沒和我說?”
景東也照舊沒什么表情,平靜回說:“半個多月了,唐先生叫我過來幫忙。”
“半個多月……”唐思南重復(fù)了句,垂了垂眸,將心里想說的話咽下了,只輕輕嗯一聲。
景東沒再說話,已經(jīng)有人朝他走了過來,叫了聲老大。
宋其言早就坐下,聽見這聲老大回了回頭,是唐思南介紹過的人,似乎是叫高曲。
景東隨高曲走到了個僻靜處,高曲似乎是在報備g市的情況,景東聽著,時不時地點個頭。
看唐思南依舊在看著景東的背影,臉上的表情有點復(fù)雜,宋其言笑了下,說:“怪不得拿我當(dāng)擋箭牌,原來是有相好的。”
唐思南終于拉回視線,看了看被團(tuán)團(tuán)圍住的唐先生,卻沒過去招呼,而是在宋其言身旁坐下了,淡淡道:“老朋友罷了。”
宋其言了然:“哦,朋友,意思你看上他,他沒看上你?”
唐思南眉眼難得的有些松懈,顯出幾分落寞,“老婆孩子都有了,我可不想插手別人家庭。”
宋其言笑:“你還有這覺悟?去搶啊。”
唐思南挽了挽頭發(fā),淡淡笑了下,卻沒說話。
景東此時已經(jīng)走到了唐先生一旁,隨他介紹著低下身子同眾人一一握手,宋其言想到他手上的繭,所以是用握手來傳達(dá)威懾力么。他比劃了下手勢,低聲問唐思南:“是握槍的?”
唐思南瞟他一眼,點了點頭,低聲說:“你倒機(jī)靈,從前做過雇傭兵。”
宋其言暗道這個唐先生身邊,果然都是些不尋常的人物。他問:“那你們怎么把人家張羅過來的?”
唐思南笑笑,似乎想起了些久遠(yuǎn)的回憶,“在緬甸的時候,救過我和爸爸的性命。”
“原來是英雄救美,怪不得芳心暗許。”
宋其言調(diào)笑了聲,去看唐思南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她正抬頭望著遙遠(yuǎn)的夜空。
g市的上空,并沒有緬甸的繁星。
宋其言無意打擾她,撿了杯傭人新端來的茶喝了一口,似乎是加了糖和奶精,茶的苦澀被蓋住了,入口有點甜膩。他喝不太慣,將茶放回了桌子上。
唐思南幽幽看他一眼,道:“緬甸甜茶,果然中國人還是喝不慣。”
宋其言笑:“這話說得你倒不像個中國人了?”
還沒等唐思南回話,有個傭人過來了,俯著身子對她說:“小姐,法師說時間差不多了。”
唐思南點頭,吩咐說:“該擺的先擺上吧。”又對著宋其言解釋:“今晚的重頭戲,拜神敬香。”
宋其言早看見了不遠(yuǎn)處傭人搬來的香臺,吐槽道:“封建迷信。”
唐思南笑笑,伸手拉他起來又挽住,“這是文化傳統(tǒng)好不好,我可指望著我的茶樓順風(fēng)順?biāo)亍!?
說是今日財神主正西方,于是傭人好一番布置,在西方榕樹下擺了一長桌的水果酒水,又在正當(dāng)中放了燃著大紅燭的香臺,最后搬來一只燒豬放到香臺后頭,蓋上紅布,這才算終于妥當(dāng)齊全。
眾人在桌前站定,唐先生和唐思南發(fā)表了好一通吉祥話,在大家的捧場喝彩中分了燃香。
宋其言看到燒豬就止不住樂,被唐思南狠狠瞪了一眼。
然后是穿著長袍的法師出場,搖著鈴鐺念著禱詞地圍桌跳起了神。
宋其言又欲發(fā)笑,但不敢出聲,強(qiáng)忍著撇開視線四處去看。大多都神情嚴(yán)肅地弓著背,但身后也有一個人同他一般,身子直挺,香也搖搖晃晃地拿在手上,臉上似笑非笑。他認(rèn)出那人叫杜峰,唐思南介紹是給他家管賭場的。
杜峰也瞧見了他,兩人隔空無聲地嘲諷了下這拜神作派。
回過頭來的時候,卻發(fā)現(xiàn)身側(cè)的景東不知道什么時候也直起了身子,正在看著杜峰,又看看他,他只好裝作正經(jīng)地低下了頭。
“拜!”
前面法師終于跳完了神,一碗酒水灑在地上,搖著鈴鐺指向西方。
眾人又齊齊朝西方拜了三拜,一一將手里的香插在了香臺上,唐思南則拿來一沓紅包分了下去。
宋其言拿著紅包只是笑,“給我的是不是張20萬的卡?”
唐思南又狠狠瞪他一眼,將下一個紅包分給了景東。
大概生來如此,景東祝詞也是聲音平淡:“生意興隆,順順利利。”
唐思南低頭道謝,又抬起臉笑意盈盈地將紅包分給了下一個。
這一番頗滑稽的開業(yè)儀式,終于是結(jié)束了。
粵劇又唱了起來,伶角們換了官衣行頭,也不再凄哀,吊著嗓子頗有氣勢地演《韓信拜將》。
杜峰告拖了句有事要先走,臨走前繞過來同宋其言打招呼,邀請他改日去賭場玩幾把,宋其言很感興趣地答應(yīng)了。
也有零星幾人一道走了,余下的則繼續(xù)著庭院中的盛宴,當(dāng)然不是為了聽?wèi)颍钦勂鸾窈蟮暮献魇乱恕蛉藗儤O有眼色地在不同位置安排好了酒水菜飯,眾人各自為營地散開了,大概總有些相談彼此間不可為外人所道。
宋其言則被唐思南拉著,跟在唐先生后頭上了白樓二樓,景東也跟在了后面。
玻璃墻拐角處,唐先生放慢腳步,與唐思南平行,似乎有話要說。宋其言自覺退開,倚著玻璃墻等,景東也避開了視線,去看墻外流水,身子仍是站得筆挺。宋其言看了眼他腰后側(cè),果然外套里面可見槍的形狀,他沒摸過槍,此時有點像借過來掂量掂量,但看景東那不可侵犯的氣場,終究沒敢開這個口。
大概他和景東的身份足夠被信任,唐思南和唐先生的談話沒有太刻意壓低聲音,因此大半落入了宋其言的耳朵。
是唐思南先開了口:“爸爸猜得不錯,是有人盯上了今晚的宴會。”又笑:“說是拿著相機(jī),裝什么攝影師。”
“提防些總是好的。”
唐思南猶豫開口:“會是杜峰說的嗎?”
唐先生笑了下,一改平時的溫和,顯得有些凌厲:“要是他們那幫人,可不會蠢到上趕著被發(fā)現(xiàn)。”
唐思南斂眉思考了下,沉聲道:“那我再查查今天來的這些客人們。”
宋其言還在想杜峰那幫人是什么意思,唐先生突然出聲叫他。
“阿言。”
宋其言趕快走過去。
唐先生接口說:“春節(jié)后你一直呆在g市沒見過你爸爸吧?本來今晚邀請了他,他身子不大好,沒過來。”又作出長輩樣溫和道:“你爸他年紀(jì)也大了,要多關(guān)心關(guān)心。”
宋其言心里冷笑了下,面上稱是。
“來了很多你爸爸的朋友,宋家小輩也該是時候認(rèn)識認(rèn)識了。”
先進(jìn)了走廊盡頭的第一間包廂,厚重的門一打開,入眼是茶室構(gòu)造的外間,茶具空晾著,無人理會。人都在內(nèi)室,圍著一圓桌的飯菜正推杯換盞,攀談?wù)龤g,看到唐先生俱是舉杯一笑。
“老唐你這主人讓我們好等啊。”
唐先生笑拱手:“各位老哥,我自討杯罰酒。”
四人在席上落定,唐先生先介紹了宋其言。
“今天老宋沒過來,這是他的小兒子,宋其言。”
眾人表情頗耐人尋味,有幾位笑說只見過他那個大哥,小兒子倒是百聞終得一見。
宋其言不大相信這個百聞的說辭,正盤算著說個什么話周旋時,有個年齡約莫五六十的男人打斷道:“阿言我是見過的。”
宋其言有些驚訝,但聽他是北方口音,便在腦海里搜羅起他的長相。
那人接口說:“有年春節(jié)去拜訪老宋,你也在的,大概是不記得我了。”
宋陸一向不大喜歡他見外人,因此宋其言只有一回在臨走前去書房要錢的時候,撞見過來拜訪的外人,記憶里模糊有個人影,正跪在地上向宋陸磕頭求救,被他開門驚到,倉皇從地上起身,臉上愈加狼狽。當(dāng)時宋陸斥了他一句,他也就關(guān)門走了,因此這人這事也并未放在心上,只在此時,那個狼狽形象同面前這個一派泰然的臉對應(yīng)了起來。
宋其言笑笑:“可能當(dāng)時年紀(jì)小,沒什么印象。”
那人有些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唐先生介紹說:“老趙從前在b市是副區(qū)長,現(xiàn)在調(diào)到了g市,做易莊控股的總經(jīng)理。”
宋其言心內(nèi)大驚,如此財政級別竟然也是唐先生的生意伙伴么,但聯(lián)想到宋陸從前的軍政背景,也并非不能解釋,只是這樣明晃晃地介紹身份,他環(huán)視了一下桌上客人,暗道怕都是商政屆的人物。這里面的水,比他想象中還要深,宋陸的手,也比他以為的還要臟。
他面上笑笑,舉杯敬過了一道。茅臺,還是第一次喝,不愧是國酒。
“這就是我提到的那個女兒思南,剛帶回國。”
宋其言沒想到唐思南還需要被介紹,放下杯子看過去,她正窈窈起身,舉杯嫣然一笑:“見過各位長輩。”
眾人表情愈發(fā)玩味起來,有人調(diào)笑說:“老唐倒是好運氣,去了東南亞一趟,還白得這么大一個閨女。”
宋其言更是驚訝,唐思南不動聲色,依舊笑著:“是思南好運氣。”
唐先生看他一眼,他趕快收斂了驚訝神色。唐先生若無其事地又看向眾人,道:“上了年紀(jì),很多事情要交給小輩了,阿言和思南,就要承蒙各位老哥關(guān)照了。”
各位舉杯喝了一輪,但無人再提思南,剛剛說白得閨女的那位,話也少了許多。
唐思南中途離場,由景東作伴去了其他幾間包廂安撫客人,唐先生卻留宋其言在這間未動,大概只有這里的人物,值得他去認(rèn)識。
但到底他是生人身份,眾人話題大多只是閑聊,有意避開了一些錢權(quán)生意,只是唐先生若有若無地問了兩嘴g市的船運。
有個先前介紹是開發(fā)局的,點頭回說都辦妥了,又稱贊了句唐先生好手段。
唐先生拍了拍宋其言肩膀,提點了幾句。
宋其言這才意識到除夕所說接管宋家在g市的生意大抵不錯,是要從他老爹先前經(jīng)管的船舶入手了,可惜他現(xiàn)在卻沒有年少的激情,跳上大船炫耀給伙伴聽這是我家的,反而是對將來有了些惴惴不安,只期望這船不要翻在他手上。
于是各懷心思間,酒局在半夜散了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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