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沈三強連夜跑了
這一晚上李微熹睡得很好,魏曉晨卻是怎么也睡不著。
她恨!
她從警的時間并不長,而且待在居民區的派出所里,平時也很少見到刑事案——對于人性的惡,她能體會的并不多。
她還沒有那么強的耐受力。
她很想問問沈乖乖的親生父母,問問那些生個孩子就像下個蛋的男女——你們真的以為,生出來的孩子是一件貨品,可以隨你們處置嗎?
也想問問那些虐待孩子的爹媽,不管是親生的,還是收養的,看著那么弱小的一個生命在你眼前,為什么不能善待他?為什么要打他、罵他、讓他挨餓受凍?
雖然,小孩子出生的時候什么都不記得,只會哇哇地啼哭,可他也會長大,他會有感情,有愛恨,會希望能在一個充滿愛的環境里成長,而不是從小就被當做一個局外人。
你們怎么忍心這樣對一個孩子呢?
法律管不到每一個人的家門里頭,事實上,就連沈乖乖這樣的情境,法律也未必一定能給她主持公道……
可如果法律難以照顧每一個弱小者,還有誰能為他們討個公道?
那些孩子承受的痛苦和委屈,那些可能讓他們在人生中走向歧途的傷害,真就只能讓他們自己去忍耐消化嗎。
如果有一天,這些事情都能被管起來就好了。
如果有一天,這些不負責任的父母都能受到懲罰就好了。
想起沈三強的嘴臉,魏曉晨恨恨地踢了一腳被子。
如果找不到沈家收買女嬰的證據,沈三強是不會得到應有的懲罰的,但就這么放過他?
不甘心。
明天回所里上班,就查查沈家到底是干啥的,說不定沈三強還干過別的壞事……
哪怕能合法地罰他20塊錢,魏曉晨都很樂意。這就像路過一個被套了麻袋的討厭鬼,踢一腳報仇,捶一拳解恨……
但她沒想到的是,第二天到了所里,就聽說沈三強失蹤了。
昨夜值班的同事滿臉疲憊,已經顧不得在年輕小姑娘前保持翩翩風度,出口就是爆粗:“m了個x的,狗娘養的沈三強,大男人家干的都是些沒種的事!”
魏曉晨一頭問號:“怎么了這是?他半夜在值班室門口炸臭豆腐了?”
“他要是真來炸臭豆腐還好了!他跑了!他老婆大半夜的來所里鬧,說她男人不見了,說我們把她男人關起來了……”
“……他一個大男人能不見了?”
“你自己看。”同事把接警記錄丟在她面前,“老子受夠那個潑婦了,也不知道沈乖乖咋活下來的,換我待在那么個家里,早瘋了。”
魏曉晨打開接警記錄,瞳孔地震。
原來隋秀芝昨兒伺候好了在醫院精神百倍罵街的兒子,匆匆趕回家來,準備收拾收拾明天開店的東西——兒子當然重要,可賺錢也重要啊,明兒賣早點要用的菜、肉、面粉、雞蛋,都得提前收拾好才行。
一邊往家趕,還一邊暗自慶幸,還好丈夫回家早,他一定會在家里提前做些準備工作,等她回到家里,叫上沈乖乖,一起拾掇拾掇食材,明兒開張還來得及。
沒想到開了自家的門,便發現丈夫不在。
沈家居住的屋子那么小,一眼就可以望盡天涯——地上丟著一些被撕成碎屑的書本,還扔著一只被踩了幾腳的紅書包,實在是有些狼藉;至于半開的衣柜門和被扒在地上沒有收拾的衣物,更是有幾分凄涼的意思。
隋秀芝頭皮一炸,奔向衣柜,瘋了一般地掏摸起來。
十幾分鐘后,她癱坐在原地。節能燈慘白的光照在她臉上,她就像一條死魚。
丈夫不見了,他的換洗衣物也不見了,連同家里攢下的幾萬元現金和兩張存折,也都不翼而飛了。
隋秀芝心里掠過無數個猜測,她強支起發軟的雙腿,奔下樓去,要去報警。
結果在樓下遇到了周老太,她皮笑肉不笑地問:“你男人從派出所回來啦?”
派出所?
隋秀芝撲上去抓住周老太,問了個明白,頓時就像是一只被喂飽了的斗雞,打起了全部精神,氣勢洶洶殺向派出所。
肯定是他們拘留了她的丈夫!還試圖勒索他賄賂他們,不然,老沈怎么會把家里的錢拿出去呢!
于是當夜值班的警察就應付了一個又哭又嚎還在地上打滾的潑婦。
順便立了個案……
“畏罪潛逃還這么能鬧?”魏曉晨一臉一言難盡。
“是啊,會鬧的人有判頭……不過那個買賣兒童的事情,咱又沒證據不是?就先立個案吧,不管是找失蹤的人,還是把他抓回來繩之以法,不都得先找人嗎。”
“怎么找?在大街小巷貼‘寶寶回家吧你老婆兒子還在等你’嗎?”
“當失蹤案去破啊,畢竟攜帶了大量財物一起消失,剛好夠標準,而且已經報給市局了。”同事揉了揉發青的眼眶,“我先下班了啊,我回去睡會兒,真特么倒霉……”
倒霉?魏曉晨看著他搖搖晃晃走出值班室的背影,心說沈乖乖那養母才是真倒霉呢。
她男人為啥失蹤了?不就是害怕買賣兒童案被查出來,要抓他坐牢嗎?這才收拾了衣物和錢財,連夜跑路——至于他跑路之后,老婆兒子該怎么辦,那大概不太要緊。
看看,看看,嫁給一個缺德鬼,就是這個下場。
你以為缺德鬼會只虐待養女一個人,而對你們母子倆特別好嗎?不可能的,人只要缺德,心里頭最重要的就會只有他自己。
別的什么人,都是可以舍棄的。
別看隋秀芝昨夜大鬧派出所威風凜凜,等刑偵上的人去查了,大概哭都來不及哭。
會是一場好戲嗎?
沒有人不愛看戲,但魏曉晨部門不對口,注定無法親眼得見這一番熱鬧——沈家的衣柜門上,只有沈三強、隋秀芝、沈家豪的指紋,現場沒有任何打斗的痕跡,而附近的鄰居提供了證詞,說曾見沈三強提著一只黑色旅行包急匆匆離開了這條巷子。
算算時間,正好是沈三強從派出所里離開后一個多小時——再過一個多小時,隋秀芝就要從醫院里回來了。
沈三強機智地躲開了老婆,跑路大吉。
警察追蹤到了他搭了一輛黑車離開本市的證據,但沈三強在某個縣級市下車后更換了衣物,剪了頭發,相貌本就平平無奇的他,徹底消失在了人海中。
而當隋秀芝終于看到沈三強在所長室里的錄音錄像時,她什么都明白了。
這個狗男人,把他們買了沈乖乖的事情說漏了,一聽說這事犯法可能要坐牢,就他媽跑了!
跑就跑了,還一點兒風聲不透露給她,明顯是要她留下來頂罪啊。
可是,他會甩鍋,難道她就不會?
俗話都說了,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來時各自飛!
隋秀芝心一橫,牙一咬:“領導,買乖乖的事,我可不知道啊。我就看著男人抱回來一個女娃娃,我哪知道這娃娃的來路,他是買的還是撿的,可不告訴我呀!那會兒我還坐著月子呢,這事可跟我沒關系!”
她的推脫理由,比沈三強充分多了——一個在家坐月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女人,怎么可能找到賣孩子的人呢?這孩子必然不是她親自買回來的呀!
警察問她難道這么多年都不知情,問她為什么包庇丈夫時,她也振振有詞:“那是孩子他爸爸,我咋能舉報他呢?再說那會兒,我們養這丫頭,也是為了給我們兒子當擋災姊妹的,要是舉報了,你們不是要把她帶走嗎?那我兒子生病怎么辦?”
這“擋災姊妹”的說法,倒也有幾個老警察知道——本地某些村鎮里頭,有個迷信的說法:要是兒子出生以后身體不好,就抱養一個和他同年同月同日出生的女孩,給那女孩子穿男孩的衣服養著。這樣,讓他身體不好的邪祟,就會只禍害那個女孩子了。
有些地區的說法,還要更加惡劣一些。
因為“擋災姊妹”是替寶貝兒子承擔災厄,所以她一病,就意味著給兒子增添了福氣——這么的,自來就有些比較沒有道德品質的人家,會有意無意地欺凌小姑娘。
這些消息傳回魏曉晨耳朵里,氣得她連連“呸呸”。
“兒子生病去醫院啊,醫院治不好就等死啊!喪良心的東西,欺負人還想積福報?他們的報應在后頭呢!”
“還等什么后頭,報應來得可快了,”打聽到案情的同事特來八卦,已經調動起了全身的戲,此刻哧地一笑,“那個隋秀芝為了洗白自己,把她男人老家幾個干人口買賣的都供出來啦。這下,摸著一個瓜,牽出一條藤,誰也別想跑!”
“啊?這么痛快的嗎?那……沈乖乖的爸媽……找到了嗎?”魏曉晨問出這個問題時,實在是有些緊張。
沈乖乖這陣子一直住在她的宿舍里,對這個乖巧的小姑娘,魏曉晨是挺有好感的——小姑娘的腿還沒有全好呢,仍然每天幫她洗洗碗擦擦家具,真的很勤勞,也真的叫人心酸。
她希望沈乖乖能找到愛她的親生父母,這么好的孩子,不可能不招人喜歡吧。
但又怕那孩子的親爹媽也不是人。
“咳,”同事嘆了一口氣,“別說了,那孩子,是她媽媽未婚生的……自己在家里生的,連出生記錄都沒有。”
“那她爸……”
“她爸?誰知道是誰呢……她媽是個女混混,抽那個,在那邊兒派出所都是常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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