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間，氣流回蕩。

一道道聲音，回蕩于天地，仿佛要震碎虛空。

數十個天族人跪倒于地。

雪白的發，雪白的衣袍。

狂風之中，一如那化不開的冰雪。

“吾等，恭迎天女大人與金鳳大人——”

在那聲聲激蕩人心的叫喊聲下，金光之中的女子，終于緩緩地睜開了眼眸。

她的眼底，閃溢著流光溢彩。

碩大的金鳳，匍匐于她腳邊。

金光覆在她白色的長袍周遭，似乎給她平添了幾分神圣。

她瞇著眸子，看著前方。

許久，她負手而立，低下頭來

“是我來遲了，讓你們久等了……”

數十個天族人，此刻，眼底更是淚光浮動。

他們心下激動之余，卻又十足的感慨。

老族長一步往前，感慨萬千。

“不遲，能等到天女大人您，這便是我們最幸運的事情。我們知道，天女大人您一定會回來的……不論多久，我們都會等下去。”

老族長一句句的話語，砸落在了月輕塵的心上。

讓月輕塵的心臟微微地一陣抽痛。

她再細看那群人，更是雙目刺痛。

記憶之中，這群天族人當時都是黑發。

從前，他們都是那般地意氣風發。

竟不知何時，全都已白發蒼蒼了，容顏蒼老。

月輕塵輕吸了口氣，“你們，頭發全都白了……”

老族長眼角泛著淚光，卻又忍不住揚起唇來，欣慰地笑著，“是啊，吾等都老了。但是，萬幸，吾等都等到了您……您回來了，天族終于有希望了。”

月輕塵眼睫微顫。

她半瞇著眼，看著前方眾人，思忖著老族長的話。

“天族其余人，如今在何處？莫非也出了什么事情？”

當年，她乃是天族之人。

天族乃是千墟之中最大的種族。

其規模龐大，遍布于千墟各處。

此話才出，老族長神色稍稍一變。

他黯然地低下頭來，不復方才的興奮。

他緊握著拐杖的那只手，此刻，竟再是忍不住收緊。

干枯的手背上，青筋凸起。

“他們，都不在了，如今只余下天族一百一十三人——”老族長垂著頭，看不清臉上的神色。

但是，從他的身上，卻依舊可以看出他滿心的悲憤。

月輕塵的瞳孔劇烈地一個收縮。

“一百余人……當年，天族明明有足足六十余萬人的！”

說話之際，她的聲音，都帶著自己察覺不到的顫抖。

天族六十余萬人，是千墟最大的種族！！

子子孫孫，無窮無盡，現在竟只余這一點人！

緊隨于身側的紅紅，皺起了眉來，她掰動著手指，十分地不解。

“六十多萬人，怎么變成一百多人啦？”

聲音既出，天地之間，又是一片寧靜。

紅紅自知說錯了話，慌忙后退一步，死死地捂住了嘴。

月輕塵的眼底，一片冰沉。

終于，她薄唇微動，自牙縫之中吐出四個字。

“是風青瑤。”

老族長頷首。

“是。”

月輕塵的雙拳，越握越緊：“繼續說！！”

老族長似乎回憶起了當年的那一段記憶。

臉色變得愈發地蒼白，毫無血色。

“當年，風青瑤趁您受傷之際，對您下手后，便開始大肆在千墟屠殺天族……”

“不論是老人，還是小孩，他們都不放過。”

“她說，寧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人！！天下都深受其害。”

“那是一群畜生啊！！我親眼看著他們將剛出生的孩子丟進去了火堆，親眼看著他們將無數天族堆積在了一個廣場上，一同擊殺，也親眼看著他們，剝下了人皮，剔掉了人骨，只為了討好風青瑤！”

老族長似乎有些喘不過氣來了。

他不敢閉眼。

只要一閉上眼睛，便仿佛看到了那一日血流成海的景象。

那一天啊……

下著很大很大的雨。

似乎連天都在替天族哭泣。

但是，大雨落下，卻洗滌不去滿地殘留的血跡。

月輕塵的渾身冰寒。

一陣陣的寒氣，蔓延至她的四肢百骸。

她踉蹌著后退一步。

她微微閉著眼，終于，她再是遏制不住心中的憤怒。

口中發出了一聲輕吼。

“風！青！瑤！！”

她要殺害自己也便罷了！

為何竟連整個天族都不放過！

竟將天族逼迫到這般境地！

天族，那也是從前養育了風青瑤的地方啊！！

哪怕風青瑤并非天族血脈，可到底養育之恩大于天。

風青瑤，竟敢坐到這般地步！

憤怒，從月輕塵的身上噴薄而出。

這一刻，饒是素來淡定如她，竟也忍不住徹底地失控了！

一陣陣的金光，徹底地回蕩在她周遭。

腳邊方才匍匐著的金鳳，此番驟然撲騰而起，在她的身后，發出了凄厲的叫喊。

“天女大人！”

“主人……！”

天族眾人與紅紅，全都匆匆前去。

紅紅抱住了月輕塵的手臂，嚇出了哭腔。

“嗚嗚嗚，主人！你平靜一點，平靜一點……”

月輕塵那黝黑的瞳孔之中，溢出了金光。

張狂的烏發，在半空之中隨著狂風飛揚。

不知過了多久……

一道神魂，盤旋在了她的身側，似乎發出了聲聲貫徹入魂的聲響。

“輕塵……”

“輕塵……”

隱隱約約間，月輕塵仿佛聽到了龍大的聲音。

她終是稍稍緩過神來。

她眼底的金光，散去些許，恢復了理智。

再度平靜地站定于地，便見身側紅紅與天族一群人焦急地看著她。

“主人，你沒事吧？你嚇死我了。”

月輕塵微吸一口氣，隨之搖頭。

“我沒事。”

天族老族長眉頭微鎖。

“天女大人，過去的都過去了，不必拘泥于過去。”

月輕塵深吸一口氣。

久久，喃喃。

“是的，你說得對……不必拘泥于過去。”

她再抬眸，“不過，你們為何會來到這下界？”

天族從前所在之地，與天域是八竿子打不著的。

天族之人，竟會出現在此。

并且似乎已經在這里等了很多年了。

“當年，吾等要被處決時，是一個奇怪的力量救下了我們，那人未曾露面，只將我們帶到了這里。告訴我們，讓我們安心在此等候，總有一日，會等到您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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