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3章  軍議

天剛蒙蒙亮，還帶著濕潤的味道，整座洛陽殘城已經點起了星星點點的火把，人聲喧囂，馬蹄奔騰。

一聲號炮聲響打破了清晨的靜謐，接著總督行轅方向擂鼓聲奮力點動，洛陽外周邊軍營一股股人馬縱出，是官軍各部將領率著親信家丁向著總督行轅方向奔去。

援剿副總兵陳諾和袁時中二人領著親兵也趕到了總督行轅，二人就見到轅門前兩桿杏黃大旗豎立兩側，仿若要刺穿天際，上面隱約可見三軍司命，七省督師的字樣。

此處更是三步一崗，五步一哨，這些甲兵精銳彪悍，望之凜然生畏。轅門外不時有官將縱馬跳下，沒一會兒就滿滿當當站了一群人，這些人個個頂盔官甲，參加軍議的級別最低也是游擊將軍。

這些官將大都是操著陜西口音，吵吵鬧鬧開著玩笑，不時有人看向陳諾和袁時中，看到他們新鮮的衣甲露出艷羨的目光。

陳諾一下馬目光就鎖定到了陳永福這些河南官將身上，陳永福同樣微笑打著招呼，和陳諾站到了一起，熱鬧說著話。

這時又一批人馬到達，為首那將一身鐵甲銹跡斑駁，滿面風霜的樣子，一派老軍伍的模樣，特別是他身材極為魁梧，似蠻牛一般粗壯。

這將一到，周遭眾將都熱情打著招呼參見。

“原來是老牛到了，哈哈！”

“牛帥到了，末將參見牛帥。”

那將也是笑容滿面，嗓門大亮，大大咧咧回應著。陳諾眼神一凝，想必此將便是臨洮鎮總兵，剿賊前鋒總兵牛成虎了。

作為九邊東四鎮一鎮總兵，牛成虎資歷最老，大小征戰無數，所部戰力也強勁，即便是連番征剿不利，朝廷依舊委以重任。

去年孫傳庭率官軍與闖、曹聯軍郟縣大戰，牛成虎就作為前鋒與賊大戰，累立戰功。

這時候擂鼓三通作罷，一聲炮響，總督轅門黑洞洞張著，牛成虎一聲招呼，攜手眾將魚貫而入。

大堂寬闊，正上屏風，屏風前擺放楠木鐵案，上擺著令箭，金銀牌等物。

眾將依次站定，最前方是前鋒總兵牛成虎，接著是火車營總兵白廣恩、延綏總兵王定。寧夏總兵官撫民。

其次便是他援剿總兵陳諾了，畢竟自己這個援剿稱號全責更重，接著是各鎮副將盧光祖、惠顯、董學禮等人，袁時中作為副總兵同樣列入其中。

副將以下的參將、游擊眾將更多，堂內大小眾將官計有幾十人。

不多久，一俊美硬朗的將官走入堂內，身側有人說到，此人便是陜西副總兵，現為督師中軍官杰。

陳諾循聲望去，這高杰確實相貌出眾，要不然也不會勾搭走李自成的老婆，給闖王戴了綠帽子。

不過此人眉宇之間戾氣隱現，顯然是個暴虐無常，不好相與的人。

中軍官高杰擺正身體，大聲喊道：“督師大人到！”

軍樂奏起，孫傳庭身披戎裝出現在眾將面前，更顯肅殺冷厲，在他身后跟著的陰沉著臉的監軍蘇京，在一大票幕僚簇擁下向前。監軍蘇京坐在身側，孫傳庭正位坐定，眼神一掃，隨軍親將便開始點卯。

眾將依著姓名依次應答，當點到陳諾姓名時候，牛成虎、白廣恩、高杰這些重將都好奇看向陳諾，哪怕他們身處陜西也早已耳聞徐州有一支強軍，力挫韃子入寇，斬首甚多。

看到陳諾率徐州兵來援，眾將心思不一，有的高興，有的嫉妒，有的更是提防。

點卯完畢，諸多將領無一缺席，他們攝于孫督之威靜靜肅立兩側，不敢大聲喧嘩。

孫傳庭治軍嚴格，自他起任三邊總督以來就首先斬了赫赫有名的賀人龍，在柿園之役后又斬了作戰不利，擅自逃跑的總兵蕭慎鼎，降罪處罰總兵左勷。

總兵就如此，往下的將領孫傳庭更是殺豬宰羊般容易簡單。

孫傳庭銳利目光掃射一番眾后，中氣十足揚聲道：“諸將，本督今日軍議共有兩件大事，首先便是我王師又來了兩支入援大軍，兩位將軍出來與各位將軍們認識一下。”

陳永福和陳諾當即出列，與眾將們打著招呼，陳永福作為河南鎮總兵，秦軍自然有不少人認識，哪怕是秦、豫兩部只見心有隔閡，對于河南總兵陳永福，秦兵將領們當面該給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一時之間，軍議大堂內嘈雜起來，河南話和陜西話夾雜在一起，很是熱鬧。

至于對于陳諾，眾將對他的態度不冷不熱，客套之中帶著敬而遠之的距離。畢竟雙方都是第一次見面，看到他又這么年輕，這些資歷頗老的丘八們心里不免對他輕視起來。

對于這些人的冷落，陳諾倒是不甚在意，他是來剿賊打仗的，不是來結交人脈攀關系的。

更何況，在場這些將領中，有誰值得他結交？高杰、白廣恩之輩都是些自私自利的軍閥罷了，和他們走得太近只會引火燒身到自己。

孫傳庭雙手虛按，眾將又分列兩班站定，他冷視著諸將發布著命令：“令陳永福率河南官軍各部為我中軍右翼，隨我中軍一起行動。援剿副總兵陳諾所部為前衛，同前鋒總兵牛成虎協同作戰。”

“末將領命！”甲葉錚餉，陳永福和陳諾站出洪聲領命。

接著孫傳庭又不放心囑咐牛成虎和陳諾二人道：“你們二人為前鋒，戰責重大，當互為倚助，切不可互生嫌隙。”

牛成虎悶悶應答，粗糙的臉上難掩難看之色。出征這些時日，他為前鋒所向披靡，更是收復了名城洛陽，雖說沒經歷什么抵抗，但也是風光無限。

現在倒好，不知從哪蹦出個愣頭小青年與他共為前鋒，最重要的不是我主他副之，督師之意是協同作戰，意思就是平起平坐唄。牛成虎這心里很是惱火，只是攝于孫督之威不敢當眾表露出來。

不說牛成虎心思，這邊孫傳庭扭頭對監軍蘇京囑托道：“兩位陳將軍所部糧餉，還請蘇監軍勞心調配，切不可讓將士們餓著肚子打仗。”

蘇京臉色更陰，皮笑肉不笑道：“督師之命，下官豈敢不從，自然竭力籌措調配糧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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