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2章

大雨連著下了七天終于停歇，太陽初晴，透出了那么一絲溫暖，驅散著人們身體透骨的濕冷。

一支萬余騎兵的闖軍從東城夜間而出，他們為了饒過城東和城北的官軍，直接北上走禹州，經過大隗山，密縣，接著便是大周山。

過了大周山往西走便是橫向綿延近百千米的嵩山山脈。嵩山西起洛陽龍門，逐漸往東一直到密縣之北。雨歇太陽初晴，但是對闖軍這萬余騎兵的行進依舊造成了很大的困難。

連著七天的大雨，泥土松軟，道路十分泥濘，騎兵奔馳在這樣的泥地里戰馬能跑起來才怪，最要命的是闖軍行軍走的還不是官道大道，走的是偏僻小道。不知道多少馬蹄踏在泥濘的小路上，激起了渾水泥點四濺，戰馬和騎士身上全是臟污一片，內中的馬隊浪潮有若鐵流奔涌。

太陽照射下，人馬濕透的身上蒸發著水汽匯聚成了無數白氣，仿佛風雷驟至，給人一種驚心動魄，不可阻擋的感覺。

行軍的騎兵們一只旗幟都不打，他們只是默默不吭聲艱難行軍，這些人個個彪悍凌厲，披著厚實的棉甲和鑲鐵棉甲，甲胄俱是水藍色，頭上一色帶著白色紅纓氈帽，顯得精銳無比。

這是闖軍中最為精銳的中權親軍營，乃是李自成自領的精銳老營部隊，而此次領軍的也是李自成的拜把子兄弟，帥標權將軍劉宗敏。

劉宗敏也行進在這長長奔騰的馬隊鐵流之中，他整個人好不到哪里去，全身上下都是泥水，下巴濃密的胡須也是被泥水沾成了一塊塊的。

一大將驅馬來到劉宗敏身前大聲道：“劉爺，道路不好走，行軍速度太快了，額們已經有好多兄弟掉隊了，要不要停下來等一等。”

說話這人是中權帥標威武將軍黨素之，也是李自成的鐵桿大將心腹。他們數百里長途奔襲，吃飯睡覺都是在馬上，不少將士在馬背上都顛簸五臟六腑好似吐了，甚至有些人打著瞌睡就那么硬生生跌落下馬。

劉宗敏抹了一把臉上的泥水，粗豪的臉上滿是冷厲之色，他強硬道：“不許停，所有人都不停，明天日落前必須達到嵩山的大風門山再歇息。掉隊的兄弟不要管，只管聽老子的命令急速奔襲。”

“告訴兄弟們，咬咬牙，吃吃勁，這場勝利是屬于額們的。”

黨素之神情狠勁畢現，他咬緊牙根道：“就聽劉爺的，額立刻傳下去，全軍不得停歇一刻，就算是死，也得給額累死在馬背上。”

劉宗敏豪爽大笑：“說得好，有股子狠勁，這才是額們碎娃們，額們陜西娃慣惡戰，耐吃苦，這幾百里的奔襲算不得什么！”

事實上，劉宗敏還是放了大話，接近四百里的饒側長途大奔襲，關鍵還帶領了萬余騎兵，這在闖軍歷史上還是沒有過的。哪怕是現在的官軍也沒有過，李自成派出這核心一萬老營騎兵當真是下了很大的血本了。

三天的長途奔襲四百里，最后到達大風門山，出了嵩山山脈擺在了闖軍兩條路。

一條是攻取汝州城，一條則是攻取白沙鎮，二者戰略位置一樣重要。經過哨騎探查，白沙鎮駐兵兩千，汝州城駐兵五千。

劉宗敏果斷下令攻取白沙鎮。

白沙鎮北接龍門關，南連汝州城（注：上一章寫錯了），占了白沙鎮，洛陽和汝州兩座重城相互不通連，這兩地間一百五十里的糧道將徹底被截斷。

闖軍萬名騎兵旋風似地向白沙鎮攻來，駐守白沙鎮的是有兩名千總，一位是押糧的，另一位則是榆林鎮王定麾下的千總。

闖軍似神兵天降，突然從他們運糧的大后方竄了出來，官兵驚駭萬分，僅抵抗了半個時辰就潰散而逃，白沙鎮輕易被闖軍所得。

拿下白沙鎮后，得到了鎮內糧食補給，劉宗敏分派數股騎兵自北向南出擊，將洛陽到汝州的糧道橫切為數斷。闖軍騎兵在這段糧道間四處劫掠官軍的運糧隊伍，屠殺民夫，焚毀糧草。

駐守汝州城守將乃是榆林鎮下參將馬步先，馬步先看到白沙鎮失陷，根本不敢去奪回，他麾下只有步卒，出了城遭遇闖賊騎兵只有送死的份。

無奈他只能據城固守，分派數批快馬向襄城的主力大營報訊，闖賊占據了白沙鎮，徹底切斷了糧道。

……襄城城東官軍大營，大雨停歇了三日，官軍只在營中沒有絲毫動靜，并不去攻城。原因是在兩日前，李自成送上了戰書，言明五日后雙方在城西野外各拉主力大軍決一死戰。

看到李自成戰書約戰，官軍眾將都只覺得荒謬無比，這又不是春秋戰國時代，居然還有戰書約戰這一怪事。讓人驚訝的是孫傳庭居然答應了，屬實讓人驚掉了下巴。

孫傳庭心中所想的是，闖賊的約戰只是迷惑他的托辭，在五日后闖賊主力必定從城東逃跑，正好在這幾日給他籌備兵馬，細細籌謀的時間。

而襄城中的李自成所謂的約戰戰書確實是迷惑他孫傳庭的，不過是為了拖延時間，只待劉宗敏那面事成。

馬步先派出的哨騎闖入大營中，進入督師行轅大帳內就撲倒在地，慘烈大叫：“督師，大事不好了，馬參將讓小人傳信，大批闖賊騎兵自嵩山背面而出，趁我軍不備占了白沙鎮，洛陽到了汝州上百里的糧道全被闖賊截斷了。”

召集眾將軍議的孫傳庭看著這哨騎有些不敢置信問道：“你在說什么，再說一遍？“

那哨騎拔高聲音道：“督師，大軍的糧道在白沙鎮被闖賊截了。”

這回不止是孫傳庭，場內的諸多軍鎮大將也都聽到了，頓時嘩然大噪，驚慌吵嚷了起來。

孫傳庭只感覺眼前發黑，腦中的鮮血好像被抽干流失了，憑借多年的戰爭閱歷，他已經意識到了他已經中了流賊的狡詐計謀，大軍已經陷入了流賊的包圍圈，失態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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