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0章  攻守

此番迎戰，李自成吃一塹長一智，并非像上次那樣采取攻勢，而是采取守勢。

上次騎兵攻擊傷亡實在太大了，特別是官軍的車營，擺成車陣守勢給予他們義軍兇猛的殺傷，不能再派老營兵上去拼命了，因為這次是他們占據了優勢。

官軍出了大營已經進退失據，大營已經回不去了，而距離汝州打通糧道還有極遠的距離，現在官軍被義軍大隊追上，官軍只能返身迎戰。

官軍沒有任何準備的被逼迎戰，他們軍心動蕩，根本容不得猶疑，李自成自信，只要孫傳庭敢下令撤退，官軍全軍就會快速潰敗。

官軍求戰之心極切，而他李自成卻可以拖得起，就是要采取守勢拖住官軍，待到官軍攻擊受挫再行反擊。

這與上次郟縣之戰何其相似，上次是他李自成被逼求戰，這次卻是他孫傳庭，當真是風水輪流轉，攻守異形了。

李自成擺在了他們農民軍最常用的五層戰法，最外層是大批饑兵，其次是步卒，再次是馬兵，里層是精騎，最核心則是老營驍騎。

此次迎戰官軍闖軍共出兵十萬整，除去困守乞活軍的那一萬步卒，還有九萬兵，其中有兩萬老營騎兵，內中有五千老營驍騎，這五千驍騎戰力彪悍，乃是李自成自商洛山帶出來的老兄弟部隊，有大半都是跟隨他走南闖北，征戰了十多年。

除去兩萬老營騎兵還有兩萬馬軍，步卒有五萬，其中饑兵三萬，步卒兩萬。

外層是三萬饑兵，他們穿著紅、黑、黃各色號衣，乃是闖軍五營各營中調集出來的饑兵，他們俱都挺刺著大槍。

三萬饑兵齊齊舉起長槍，當真是列陣三萬，長槍挺刺如飛，威勢嚇人。

這些饑兵說白了都是炮灰部隊，他們個人沒有戰場搏殺的技藝，只能列陣而戰，在三萬饑兵身后是層層列陣，各大陣套著小陣，陣列更加嚴整的步卒大隊。

這兩萬步卒都是打過仗的老兵，個人都有搏殺的技藝，戰力不弱。他們持著各色的武器，身披著短身罩甲或者長身棉甲，頭戴著紅纓氈帽，一副官兵的裝扮，事實上他們當中有許多都是官軍降兵。

在步卒之后則是無數奔騰呼嘯的馬兵，這些人更為精銳，很多人騎術精湛，他們縱馬奔騰，監督的卻是前方的步卒大隊。

這便是流寇的營中制度，哪怕是闖王李自成分五營，定軍制，然老營還是老營，外營還是外營，生命一層層掌控，老營就是比外營高人一等，老營就是要掌控著外營，外營的步卒則是掌控著更為卑微的饑兵生命。

馬兵之后的一處高坡之上，環列著闖營核心的驍騎，這些人穿著厚厚的棉甲或者鑲鐵棉甲，顏色為藍，他們每人身邊都有三四匹戰馬，個人身上散發著殘忍嗜血的氣息，皆是百戰余生的老兵。

白鬃大纛下，一群藍衣大將簇擁著一戴著白色氈帽的漢子，闖王李自成還有身著藍色箭衣，披著破舊的大紅披風，他目光冷漠看著前方列陣嚴整的官兵大陣。

許久李自成策馬飛快奔向了前陣，穿過了騎兵大陣，步卒大陣，饑兵大陣，激昂的聲音在各大陣小陣中遠遠傳揚：“各位兄弟，生死全在此戰，讓我們滅了官軍，推翻朝廷，千秋萬代！”

“推翻朝廷，千秋萬代！”

“推翻朝廷，千秋萬代！”李自成身后的親兵皆是跟隨著瘋狂大吼，神情狂熱無比。

李自成縱馬所到之處迎來的是各軍陣中歡呼熱烈的吼叫聲，不知何時哪個軍陣中慢慢傳來了雜亂的歌謠聲：“朝求升，暮求合，近來貧漢難存活。早早開門拜闖王，管教大小都歡悅……”

殺牛羊，備酒漿，開了城門迎闖王，闖王來了不納糧。“

微弱的歌謠聲越來越大，歌唱的聲音越來越整齊，歌謠仿佛有魔力一般，傳染到了各個闖軍大陣之中，他們歌唱的聲音激昂飄揚，九萬人匯聚成了一個整齊的聲音。

”吃他娘，著他娘，吃著不夠有闖王。“

“不當差，不納糧，大家快活過一場。”

闖軍上下皆是癲狂的歌唱著，他們人人仰面，干瘦蠟黃的臉龐上滿是虔誠狂熱，歌聲震天動地，傳揚四野，讓人聽得心中震顫，耳中心中皆是那句：“不當差，不納糧！”

誘惑力，蠱惑力實在太大了，官軍本就軍心不穩，在大陣中引起了一陣騷動，不少將士神情惶恐，更有的則是神情莫名。

鎮中各軍鎮將領們也都是目瞪口呆，聽著歌謠，中軍元戎車上孫傳庭臉色鐵青，咬碎了牙齒道：“闖賊慣會籠絡人心，不當差，不納糧，他們吃什么？穿什么？就靠搶嗎？流寇終歸是流寇。”

孫傳庭揚臂前指，厲聲吼叫：“傳令高杰，即刻發起進攻！”

“殺賊！＂

滾滾鐵流，沉重的馬蹄震動了大地，簡直就是那催人奪命的死亡鼓點，官軍騎兵在副總兵高杰的帶領下，夾帶了碾壓一切的氣勢朝著闖軍的最外層的饑兵大隊沖鋒而來。

官兵騎兵迫到陣前，呼哨聲陣陣，騎兵撥馬迅疾分散兩側在闖軍大隊饑兵狂飆起來，悶雷的馬蹄聲中，官軍騎兵在闖軍饑兵外圍刮起了騎兵旋風，官兵騎兵推進如風，他們使著弓箭、快槍、三眼銃等各色遠程武器密集射殺了外層的闖軍饑兵。

官軍騎兵一波波來回迅急奔返，使著遠射武器，硬生生在闖軍饑兵大陣中一層層刮下血淋淋的肉下來，如此重復，官軍肆意殺傷屠戮著毫無反抗的饑兵們，讓他們成批成片倒下。

終于外層的饑兵承受不住官軍遠射的巨大傷亡，轟然崩散。

高杰果斷抓住戰機，騎兵旋風卷至，在饑兵們一片絕望的哭喊聲中，無數的官兵騎兵沖撞進了這萬余饑兵大陣之中，不成陣列的饑兵根本不復戰斗力。

嚎叫聲、哭喊聲，最外層的闖軍饑兵大陣被官軍騎兵沖的七零八落。

闖軍第一層戰陣輕易被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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