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1章  思變

大西臣工們陷入了沉默，包括王尚禮這些建議東征的將領們，他們方才也是頭腦發熱才提起這個戰略，經過張玉兒剖析這才發現東征困難重重，一個不慎怕是有全軍覆沒之危。

“哈哈！”張獻忠撫掌大笑道：“玉兒真不愧是老子得意的兒子，分析軍略來頭頭是道，有統帥之大才。”

“統帥大才？”

得到大王如此之高的評價，眾人都拿眼瞧著張玉兒，多數人都帶著善意，唯獨張獻忠那群義子臉上神色不一，有的羨慕，有的嫉妒，有的不忿。

張能奇撇了撇嘴，張文秀卻是毫不在意，而義子之中年級最長，聲望最高的張可旺臉上沒有一絲波瀾，低下來頭將眼中的一絲忌憚很好隱藏起來。

東征事不可為，眾人又是商議起來，出了獻營武將們，大西政權同時招攬了一大批文人作為臣工，一名身穿長衫，頭戴藍巾的文人翩然站了出來，定睛一看竟是大王手下頭號的文臣汪兆麟。

這汪兆麟原本是安徽桐城的一名秀才，家境富裕。因為犯事入獄，當時他在獄中聽說張獻忠正在攻城，就煽動了獄中一百多名死囚發起暴動，殺掉獄卒，破獄而出，投奔了張獻忠，“為忠指畫攻取之策，陳說圖王定霸之謀”。

張獻忠起兵十多年了，但軍中一直缺少像樣的謀士。汪兆麟的到來使張獻忠大喜過望，兩人朝夕相處，十分親密，甚至營中有傳言張獻忠欲納對汪兆麟為婿，將自己心愛的小女嫁給他。

張獻忠對汪提出的攻取之策可以說是言聽計從。此后，張獻忠連續攻城略地，勢如破竹，拔武昌，克長沙，這里面自然少不了汪兆麟的功勞。

汪兆麟翩然道：“大王，東征不行，我大軍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是北上，復克武昌府，再攻襄陽府，如此我大西擁有長沙、武昌、襄陽三大府，輻地數千里，扼長江上游咽喉，無論是退是進皆有余地，有著一決天下的資格。”

“李自成的闖軍主力傾力北上，大都分散在河南，關外，攻取襄陽必定不難，襄陽是他李自成開府治軍的后方根據之地，政治意義巨大，對闖營是重大的打擊。“

“當然了，若是攻取襄陽府必然要李自成刀兵相見，我義軍中難免是要火拼的，更要考慮的是李自成放棄攻打陜西回頭與我大戰。”

張獻忠撫著頜下兩尺長須，狡詐的眼睛一眨一眨的，心中仔細計量著，回頭去捅李自成的腚眼，這確實是個好辦法，他與李自成已經交惡，早已不是那年滎陽義軍大會上攜手作戰的義軍好兄弟了。

即使他現在不打這位“好兄弟”，將來他這位“好兄弟”也是要收拾他的。

可是李自成現下郟縣大勝，實力更增，攻打襄陽不止是要與李自成徹底撕破臉皮，更是要考慮闖營的南下反撲，張獻忠難以決斷，李自成現在的實力即便是他也是畏懼三分的。

張獻忠抬眸問道：“還有一策呢？”

汪兆麟答道：“這一策便是不與他李自成爭食兒吃，我等好好發展湖南之地，接著西進四川，川蜀自古以來就是天府之國，四面山脈環繞，地勢險峻，易守難攻，而且川中物產富饒，地方大都沒受大的戰亂波及，占據川中我大西便可以自成一國，圖謀發展，積蓄力量出川逐鹿天下。“

“善！”大西眾臣工都是大聲稱贊，東打有水阻擋，有左良玉，黃得功這些難啃的官軍，北上李自成的闖軍更是難打，他們都有著躲避的念頭，西邊的四川富饒，川內的官軍大都戰力孱弱，對他們來說攻取川中更容易一些，阻力更小。

“驢球子，汪秀才這個軍略好哇，就打四川，大家說可行不？”

“我等都聽大王的。”

“好，老子們就打四川，先肅清湖南的官軍，招兵買馬，多多劫掠積蓄糧草輜重，待到年后老子們便進取四川，定要把四川這塊子肥肉吃下。”

大西眾臣工臉上都涌現雀躍之意，都是摩拳擦掌，想著入川大干一場。

義子之中，年紀最長的張可旺看到自家義父威風赫赫的身影，三言兩語便決定了大西政權的戰略走向，他這紅口白牙一張，便領著他們這數萬人走向了未卜的前途。這等權勢，這等威風，張可旺心頭怦動，深深艷羨，萬人之上的感覺是多么美妙啊……

心中想著，他眼光瞟到了張玉兒身上，張玉兒只是背手微笑著，在一眾狂歡的義子們是顯得格格不入，獻營后輩的青年將領中，也就是張玉兒是他張可旺最大的競爭敵人。

面帶微笑的張玉兒心中也是認同大西進取四川的軍略，畢竟在他看來，進取四川是最優選的，只是他心中隱隱對獻營中從上到下的的作戰習氣有些不滿。

那便是流寇的流竄習氣，遇強敵不戰而退，長于偷襲而不擅野戰攻城，以前義軍實力差勁不能與官軍硬拼，這是實力對比下的被迫選擇。

而現下義軍實力越滾越大，李自成的闖軍連戰連捷，早已經改變的流竄作戰習氣，攻城野戰，幾場大戰下來已經成建制消滅了大批官軍，戰力越發強勁。

可他們獻營雖打下了不少州府，與官軍還多是偷襲流竄作戰，沒有敢打硬仗，敢拼惡戰的決心和勇氣，此番進軍方略還是能側面反應一些事情的，不管是東征還是北上，獻營上下都是有著逃避的心里。

大西政權即使建立了，人心還是要變的。

人心要變，義軍一貫的方法策略也要變，以前的大肆劫掠屠殺百姓的習性要變，既然建立了政權，也要視政權治下的百姓為自己的子民好好愛護。

“希望義父將來進入了四川能夠好好愛護蜀中的平民百姓，不要再行屠戮這等事情來了。＂即便心知張獻忠暴虐好殺的品性，張玉兒心中還是這樣希冀著，對他們這個新興大西政權的未來充滿著期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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