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賭場出來，他們又變成了一無所有的窮光蛋。

        一老一小靠著墻，看著眾生相：有人好奇的打量著門口，然后被人簇擁著進去；有人興致高漲的沖了進去；有人徘徊猶豫后咬牙進去……有人滿面紅光地走了出來、意猶未盡；有人麻木不仁地踉蹌出來、絕望透頂；有人一步三回頭地出來、憤憤不甘……

        “老家伙，你不用覺得欠我什么……”方展博懶懶地說道。

        “……”不欠嗎？他把錢都掏了出來，還傻傻地承諾以后再也不進賭場。那么多錢，省著花能花一輩子吧……

        “反正那些錢也不是我的。”年輕男人自言自語地說著，“那些錢，是他的、是他的、也是他的……”他下巴微微揚起，示意老常看看那些進出賭場形形色色之人。

        “真是無趣……”

        無趣，是方展博離開賭場時撂下的最后一句話。

        這里只有零和博弈，我生、你便死……真是沒勁兒透頂！

        方展博夜里才回的家。

        他發現家里亮著燈，所有人都沒有睡，包括還在上高中的方敏。自己竟然也會有人等！他心中酸脹不已，多年積攢卻刻意忽略的、自以為無人掛念的委屈再度涌了出來……

        “大哥……”

        “大哥……”

        “展博……”

        所有人臉上寫滿了焦慮與擔憂，就連一直和他作對的方芳，都紅著眼睛，不知哭過多少輪了。

        “我……”他才發現自己是多怕女人的柔軟和眼淚。

        “你什么啊你！你知不知道你現在有多臭啊！臭死啦！”方芳不愧是方芳，她第一個反應過來，自己大哥沒少胳膊沒少腿、沒有輕生沒自殺、還知道回家！她松了一口氣，將自己緊繃的情緒全部轉化為憤怒，“還不去洗澡！”

        “這就去、這就去……”他乖乖的翻出干凈衣服，快速閃到衛生間。

        “睡吧，小姑奶奶，放心了吧，明天還要上學呢。”暴躁的聲音小了不少，肯定是對方敏說的。

        “哦，大姐，你也睡吧。”小敏輕快的回道。

        外面逐漸安靜下來，雞飛狗跳的一天也結束了，只剩下浴室的水聲。

        流水洗去了他身上的污漬與酒氣、也帶走了一天的郁結。他抹去鏡子上的水汽，露出一張極為干凈的臉。此刻，這張臉上早已沒有了白天的頹廢與戾氣，平和中帶著滿足。

        這樣也挺好。

        突然，鏡子里的人仿佛又想起了什么，微微皺起眉頭，轉而一副嗤之以鼻的神色。

        哼，了不起呀！自己也能成為一個好大哥！

        很快，方展博就證明了自己真的是一個好大哥。

        他懶散慣了，那種餐館里端盤子的活對于他來說是種折磨，他不怕累，卻怕極了被約束。但他必須養家糊口，給還在上學的妹妹賺學費啊。最終，便找了一些散活，修修電器、跑跑腿、擺擺攤兒、折騰的賣一些東西。時間完全自己安排。于是，有時候他會去接小敏放學、有時候會等方婷放學。

        他喜歡在大學門口看著方婷和她的同學走出來的樣子，充滿朝氣與生命，一切都那么美好。

        可是今天，明明約好了，他在她學校周圍干完活，一起回家的。但卻遲遲不見方婷的身影。他從無聊的等待變成的焦急的踱步，不自覺地還想跳高看一眼。

        加課了？拖堂了？還在討論問題？還是忘了……

        正當他瞎琢磨地時候，從遠處匆匆走來一個男生，見到他，仿佛見到救星一般，“哎、哎！”

        方展博循聲望去，又左右看了一眼，不確定地用手指了指自己，叫我嗎？

        “你是方婷的哥哥吧！”來人見他點了點頭，“你妹妹，被一個人纏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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