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說房間空了許多，讓大家一人一間。

        渡珣他們自然是不會遵守規則的。

        小林躲在黃木萱身后瑟瑟問：“我們……真的可以不遵守規則嗎？”

        “不用管這些垃圾規則。”黃木萱把小林提到前面，“去睡覺吧，姐姐晚上守著。”

        三人照舊把窗子封上了。

        守在鏡子面前過了十二點，小林也睡死了過去。

        “渡珣，你進步挺快啊，今天表現不錯。”

        “夸我？”渡珣挑挑眉。

        “當然，老娘從不隨口夸人。”黃木萱在躍躍欲出的小胖手上劃了一道，“不信你可以問陳昭。”

        “……”渡珣當然不會說今天他心情不好。

        “多謝。”

        “……我出去一定要去放瓜，說你本人耍大牌，對粉絲的夸獎置之不理！”

        “……”

        “認真的，你一個人進九級游戲絕對沒問題。心狠手辣、做事果斷，不得不說你很適合這個游戲系統。”還有個神級npc相助。

        “這也是在夸我？”

        “當然！就是對隊友的要求有點高，得跟上你的節奏，不然跟小林一樣就是個擺設。”

        “……”黃木萱夸人還喜歡不時諷刺一下別人。

        “小林還小。”陳昭守在門邊，“現在的他很適合培養。”

        “沒有親人，也有一定能力，正好當一個沒感情的機器？”渡珣抬起眼皮，面無感情道。

        剛進基地渡珣就注意到了，相比于高能游戲玩家，陳昭更像是一個利益之上的經理人、一個嚴苛的教練。

        他給所有人一種溫和游離的感覺，相處久了就會發現他是真的沒什么感情。他用自己的理智追求利益最大化，不會太顧及別人的情感和體驗。

        渡珣加入組織不久，陳昭就想給渡珣制定一系列訓練計劃。渡珣都給拒絕了。

        渡珣不喜歡被人控制在手里，也不喜歡違背自己的喜好去做什么所謂的強化訓練。

        說白了，在理智和情感相悖時，渡珣基本會任由情感支配自己的行為，即使這種情感、這些行為會導致嚴重后果。

        陳昭沒說話，也沒來得及說話，門外就傳來腳步聲。

        渡珣隔得遠，還是率先聽到了。

        他迅速示意陳昭遠離門，三人都拿起武器開啟備戰形態。

        推門而入的是一個戴著藍色帽子的小矮人，頭頂才到陳昭腰間。

        小矮人的頭很小、腿很短，雙手和脖子卻很長，活像一只變異的猩猩。

        這種情況三人早有預料。如果每一間房里都有一個小矮人，那些沒住人的房間里的小矮人就沒有獵物。

        而根據渡珣的想法，每一只小矮人都應該有自己的任務，可能是拿到一定的“食材”，也可能是處理好“食材”，俗稱：kpi。

        如果這樣，那他們勢必要去別的房間爭奪獵物。

        比如這個住了四個人的屋子。

        小矮人開門一愣，隨即臉上的喜悅隨著讓人惡心的哈喇子滴在地上，眼睛里閃爍著兇狠貪婪的光，燈光在照射在像鋼鋸一樣的一排牙上。

        小矮人甩起右手就往渡珣這邊沖過來，速度快到渡珣來不及反應。

        那一刻，渡珣腦子里只有一個疑問：npc能感應到誰是玩家里最弱的？

        小矮人還沒來得及用尖利的手指戳破渡珣的喉嚨，右手就混著一團團漆黑腥臭的碎血塊掉落在地毯上。

        黃木萱嫌棄的看了一眼匕首，對著小矮人：“賠我刀。”

        “？”小矮人還沉浸在被割掉手臂的痛苦中，聽到黃木萱來了這么一句怒火中燒，提起左手就往黃木萱那邊沖，壓根兒忘了就是這個人剛才斷了他的右手。

        “吧唧”一聲，小矮人左手也沒了。

        “……”渡珣索性站的遠了一點。

        小矮人失去雙手之后就倒在了地上，眼神空洞的盯著天花板，嘴巴一張一合不知道在說些什么。

        渡珣離近了些才聽清只言片語：“沒有雙手就不能拿到食材，我沒有價值了，沒有價值就該死……”

        小矮人的頭以一個詭異的弧度貼到脖子，然后毫不遲疑用尖利的牙齒咬破了自己的喉嚨。

        渡珣看著滿屋子飄著的腥臭的血液，還有那一團血塊，板著臉。

        他們的牙可比雙手好用多了。

        “這些小矮人一直在鏡子里，鏡子又是儲存食物的地方，溫度應該很低。”黃木萱開始分析。

        “為了保證新鮮度，大概在20攝氏度左右。”陳昭在小矮人的身上反復檢查了一遍，確定沒有問題。

        黃木萱隨手拿了塊布擦拭自己的短刀，嫌棄道：“他們長期待在這種環境里，身體自然也慢慢發生了變化……”

        比如他們的血液成了半凝固的血塊，他們的皮膚呈現慘淡的白，他們的身材也想被凍結了一般。

        三人守到后半夜，陳昭才說話：“離天亮還有一會兒，應該沒問題了，你們先睡會兒吧。”

        “不行。”渡珣毫不猶豫就拒絕了，“你已經兩天沒睡了。”

        進游戲已經兩天兩晚了，陳昭只在剛來那一天白天短暫休息過。

        “這次我站荀哥，你該休息了。”黃木萱也嚴肅起來。

        陳昭沉默片刻，順從了：“那好，最后一晚換我。”

        陳昭沉默著躺上床，輪到渡珣和黃木萱面面相覷。

        “看什么？睡啊。”黃木萱雙手環胸，沒好氣道。

        “……”渡珣忍了忍，“你休息吧，我不困。”

        “信你個屁。”黃木萱想都沒想就開口，“白天你去教堂肯定沒少吃苦頭，還跟我裝？”

        “……”渡珣除了被陸斯安氣到，還真沒動手。

        而且，渡珣似乎可以通過陸斯安看到、聽到、感受到很多東西。

        仔細回想渡珣才注意到，他在教堂的時候，隱約有很多復雜的情感爬上心頭，失望、痛苦、絕望、麻木、微渺的希冀……那個時候他只以為那是自己的情感，因為陸斯安騙了他、瞞著他在做很危險的事，但仔細回想就能分辨出來，這些情感不屬于他。

        他在這些情感面前更像是一個冷血的旁觀者，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只是作為一個承載機器辨別、解碼這些情緒。

        渡珣認為，陸斯安對情感的認知能力極弱，所以他甚至感知不到這些來自別人的情緒。

        但是渡珣不理解，為什么他會感受到這些情感。

        除此以外，渡珣的腦海里還會浮現出一些畫面，他從來沒有見過的畫面。

        女生十三歲時因為誤會和男生相識，他比她年長三歲。見面時間少，但他總是一邊努力學習一邊找機會跟她見面，她還要邊學習邊躲著父母。

        好不容易她成年了，他在警校，管理嚴格，反倒沒以前見面多。

        他畢業了，工作很忙，她也忙著上課、參加比賽、校園活動。

        終于，他們決定見家長。家長都很開明，他們的未來一片燦爛。

        每一個在一起的瞬間，他們都很開心。即使在吵架，他們也隱藏不住對對方的愛和無奈。

        畫面一轉，馬路上有一輛側翻的出租車，他和她昏迷在車里，兩人身上全是鮮血，分不清是誰的。但是可以看出來的是他用身軀護住了她。

        再后來，她站在馬路邊，親眼目睹了一場車禍。她沖過去和路人一起幫忙救人，認出后座上的人之后徹底崩潰。

        她又來到了教堂、樹林、沙漠、極地、深海、混沌……每一個可能存在和不可能存在的地方，每一個地方都有他。可是她總是麻木、厭惡的看著他，他看著她的眼神乍看深情，細看卻是沒有絲毫感情。

        渡珣在看到她的臉時就確定，女生就是黃木萱。

        渡珣還能看到，有一個人也看到了這一切。他看著這一切，從失望到平靜，不過一個小時。

        那個人是陳昭。

        黃木萱迷惑的看著渡珣：“你想什么呢，在老娘面前走神？”

        “你睡吧。”渡珣頭有些漲，“你比我更需要休息。”

        黃木萱看渡珣滿臉寫著真摯，不自然的挪開眼，道：“那行，你撐著。”

        黃木萱躺在床上煩悶想著，總感覺有一種被看穿的感覺，但是這應該不可能，只是那神經病不會允許……

        看著時間一點點流逝，渡珣感覺越來越困，但心底涌起一陣陣的不安讓他強撐著。

        渡珣手里拿著一把美工刀，快撐不住的時候就在胳膊上劃一道。

        渡珣覺得這種行為性價比很低，但這是唯一的方法。

        門外有悉悉索索的聲音。渡珣聽著像是人走路的聲音。

        門外的人一步一步走在路上，很緩慢、有些重心不穩，偶爾好像還會踩到自己衣角踉蹌一下。

        外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走到他們的門前停住了。

        門外的人開始撥弄門鎖。門鎖就是普通的鑰匙鎖，渡珣他們進門第一件事就是把門鎖好。

        渡珣握緊祭靈刀，悄悄貼近。

        門外的人似乎是感覺到什么，又好像是被攔住了，停住了撥弄門鎖。

        渡珣仔細聽能聽到有人在說話，兩個聲音在低語。聲音似乎從幽深的海底傳出，又像是來自遙遠的太空，深沉、神秘。一個聲音像神祇的庇佑，另一個聲音像惡魔卑微、恐懼卻又不甘的怒吼。但是渡珣聽不出來對話內容。

        唯一可以確定的是，庇佑他的“神祇”，就是陸斯安。

        惡魔做不到和“神祇“對抗，沒多久就灰溜溜拖著步子走了。

        但是渡珣知道，“神祇”還在外面。

        “神祇”就站在門口，眼神似乎能透過厚實的木門、溫柔的看著屋子里的人。屋子里的人也隔著門看著他。

        仿佛這是一對久別卻又無法重逢的戀人，他們透過禁錮他們的枷鎖，含情脈脈的看著彼此。

        渡珣克制住打開門的欲望筆直站在原地。

        他說過，我會在這場游戲結束后去找陸斯安。現在出去他就違背了自己的承諾，那陸斯安也必然會打破自己的承諾。

        他知道，外面的人也很想進來，但他也在克制自己。

        信徒心里裝著別的人，他就不是一個純粹的信徒，祂會被扔出信徒的領域，并得到懲罰。

        化身違背了神祇的旨意，也不再是一個合格的化身，祂會被神祇從本體剝除。

        神祇有了感情，祂就不再是神祇了，祂會被踢出神祇的范疇，被所有神祇嫌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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