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再放著婁曉娥出去參加工作，一旦事情敗露，不僅樓家連他們身后的靠山可能也要受到連累。

婁家并不缺錢，缺的是安全，保障和能夠在四九城綿延下去的可能。

婁振華現在所做的種種，包括當初讓婁曉娥進燕京大學，也是為了這個。

可是現在，婁曉娥這邊卻很可能起到反效果。

簡單來說就是，婁振華當初讓婁曉娥上大學，算是走了一步臭棋。

不過現在顯然不是想這些的時候，張沈飛安慰了婁曉娥幾句。

告訴她這是只要學到了總有用上的時候。

婁曉娥情緒稍有緩解，現在的她早已經把張沈飛當成自家的一份子，也沒有藏著掖著，告訴他：

“爸爸說了，我雖然學的不是工商貿易這一類的專業，但是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們在四九城生活不下去，要離開大陸，也許……

以我的學識也可以幫助他打理家里的家業……到時候根據情況，我可能還要繼續深造。

他說雖然現在家里已經不再做生意，但他會教我一些專業知識……以備不時之需。”

張沈飛點點頭，在婁振華看來，如果放在一年之前，婁家離開大陸的概率可能是三分之一，那么現在已經上漲到了一半。

所以他才會這么跟婁曉娥說。

可在張沈飛看來，婁家離開是百分之百，婁曉娥現在開始學著做生意，完全說得過去。

只不過在陳雪茹那里已經吃過軟飯，沒想到又來了個富婆，兩頭吃軟飯。

進可攻，退可守，以后還愁？？？
嘿，想想就開心！！

話又說回來，
現在的婁振華留在這里，不過是在賭那最后百分之十的希望。

但實際上，他自己心里很明白目前是什么形勢，他只是在賭那一丁點兒的奇跡出現而已。

所以一邊留在原地不離開，一方面又做著退出的各種準備。

但張沈飛并不打算把這些東西告訴婁曉娥。

這丫頭跟小富婆陳雪茹不一樣，心思要單純的多，也藏不住那么多的事。

與其讓她提早擔憂，倒不如先讓她快快快快的過日子。

先學習，等到了港城之后再練手也不晚。

“你看你這不也有事情做嗎？真要是給你安排個工作，每天忙的要死，你哪里還有時間學這些？？”

張沈飛說著，習慣性的想從兜里掏出一支煙，但一想到在場的都是女性，默默的把已經掏到一半的煙盒又塞了回去。

宋小菲見狀，忍不住感嘆，這就是紳士。

不像婁曉峰那個混蛋，從來就不管別人，心中只有自己。只要自己開心，想怎么著就怎么著。

聊過沉重話題之后，又開始聊一些家長里短。

譚雅麗說著最近黑市上糧食的價格開始回落，一些生活用品和票據的價格趨于平穩。

馬上過年了，趕明要是能淘到一些布票的話，就給婁曉娥和婁曉峰做一套新衣服。

“過年了，總得一身新才好……前幾年日子不好過，大家都吃不飽，你爸爸死活不同意給你買新衣服，說怕這樣太高調了。

現在形勢轉好了，再做衣服，他總沒話說了吧？”譚雅麗說道。

她只有婁曉峰和婁曉娥兩個親生孩子，對他們還是溺愛。

婁曉娥撇撇嘴：“有什么可做的？？現在的衣服都大差不差。每一套衣服穿出去，都跟同一套似的。

就算是換了新衣服，別人也看不出來，自個兒也不覺得好看……”

放在早幾年，她也是一個愛美的小姑娘。

可是現在人人都是穿綠軍裝，藍工服，她早已經沒有了那種做新衣服的欲望。

“媽，您要是真能搞到布票的話，給嫂子做一套衣服吧，我記得嫂子得有三四年沒做過新衣服了……”婁曉娥天真的說道。

她并不是看到宋小菲在這里才故意賣乖，是真的覺得嫂子該買新衣服了。

因為她記得，嫂子應該是自打宋家出事之后就再也沒有置辦過新衣服。

身上穿的這件，還是五六年前做的呢。

“你嫂子用不著新衣服……”

“怎么就用不著呢？我看嫂子的手臂位置都磨毛了……”婁曉娥說著就去巴拉宋小菲，指著她衣服上磨破的地方給譚雅麗看。

譚雅麗斜了婁曉娥一眼，沒再說什么。

張沈飛在心中感嘆，婆媳關系果然是亙古不變的大難題。

饒是婁家這樣的大富之家，在目前困難重重的時刻下，依舊離心離德。

連他這個沒來過婁家幾次的人，已經看出譚雅麗和宋小菲婆媳之間的不合，甚至可以說是積怨已久，也就是這個傻蛾子才看不出來，做著美夢。

婁曉娥的話一出口，卻沒有人接上，氣氛一時間有些尷尬，好在宋小菲壓根不在乎這些。

或者說張沈飛認為，宋小菲壓根不在乎婁家的任何人，了。

在他看來，宋小菲在婁家有一種詭異的，游離在全家之外的感覺。

那種感覺怎么說呢？就好像是她并不是真心實意留在老家，把自己作為婁家的一份子。

而是因為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在這里只是求一個庇護之地而已。

能獲得婁家的庇護當然最好，如果獲不得的話也無所謂……

這樣的狀態讓張沈飛有一種，宋小菲非常超前的感覺。

當然，要說宋小菲對婁家的誰還有一絲感情，在張沈飛看來也就剩下婁曉娥了。

在樓下陪著譚雅麗閑聊一會兒之后，轉眼已經到了晚上九點，已經是很晚了，張沈飛起身告別。

婁曉娥紅著臉站起來：“媽，嫂子，我去送大飛……”

譚雅莉為女兒的不矜持感到尷尬，不動聲色地狠狠剜了他一眼。

宋小菲此時情緒已經緩和過來，也或者是因為遇到婁曉娥的事情，所以開心一點。

她捂著嘴偷笑：“蛾子，那晚上我還要給你留門，等你回來嗎？”

婁曉娥不愧是傻蛾子，居然還傻乎乎的回答道：“不，不用了吧……我那個啥，我晚上不一定回來……”

看今天的情況，自己跟大飛應該會在外面過夜，八成是不回來了。

一想到兩人好久沒有在一起，婁曉娥一顆心怦然而動。

“不回來呀？”宋小菲怪模怪樣的重復了一句，笑了。

婁曉娥這才恍然大悟，捂著臉跺著腳：“嫂子你真壞！！你也太壞了。”

宋小菲大呼冤枉，舉起雙手：“不是，這跟我有什么關系呀？？又不是我不讓你回來的，怎么我還成壞人了？你這丫頭真是的……

那要不這樣，我今晚就守在大門口等著，你可千萬要回來，不能讓我白等呀……”

說著，嘴角的笑意更盛，露出兩個大大的酒窩。

只有這一刻，張沈飛才覺得她有一些鮮活。

婁曉娥本就一副小女兒姿態，此時徹底受不住了，跺著腳說道：“嫂子你！！！！算了，我不跟你說話了，跟您說不清楚，你老是逗我玩。”
話畢，拉著張沈飛就往外走。

張沈飛一邊笑著，一邊小聲的跟她說著些什么，似乎是在安撫她的情緒。

見哄不好，一邊拉著婁曉娥的小手，一邊去摸她的頭發。

宋小菲在后面看到了，忍不住一聲嘆息。

她當年嫁給婁曉峰時候，兩家勢均力敵，是妥妥的包辦婚姻。

婚前倒也不至于沒見過面，但是，也真的是沒有什么感情基礎。

結完婚之后，發現……

發現婁曉峰居然是那個樣子之后，她就徹底死了，跟對方交心的心思。

就指望著兩家的聯姻能夠繼續下去，湊合的在一起生活也就罷了。

后來天意弄人，宋家破敗了，他和婁曉峰的表面夫妻也維持不下去，關系瞬間降至冰點。

很多時候宋小菲總覺得自己還沒年輕就已經老了……

可以說，宋小菲是沒有談過戀愛，也沒有享受過這些兒女私情的。

看到婁曉娥和張沈飛的這種狀態，心中不由的羨慕非常。

再深思一點，
婁曉峰只不過比張沈飛大一兩歲，可兩人的各方面簡直是有著天差地別。

如果，如果當初我嫁給的是張沈飛，而不是婁曉峰，可能一切就會大有不同了吧……

最起碼，張沈飛肯定不會因為宋家沒落，就把她當成累贅。

想到這里，又是一聲嘆息。

一切都是命啊，宋小菲暗道。

……

張沈飛和婁曉娥并不知道宋小菲心中所想。

兩人離開婁家之后，手牽著手壓著馬路朝著西直門而去。

早在去年的時候，張沈飛趁著房價降低，偷偷在西直門買下一套四進四合院。

當時那么多人吃不飽飯，惡疾紅眼了的人，只要能拿到糧食，什么事情都愿意干。

張沈飛買這套院子的時候壓根沒出錢，只出了糧食。

一千斤面粉，不是富強粉，而是灰粉，就把這套院子拿了過來。

院子挺大的，但一共也是十五間房，沒到經租的規格。

各項手續是秘書團的簡秘書引薦的一位熟人。

現在雖然明面上私人手里握有的房子不能超過十五間，只要超過一律經租。

但是，

據那位熟人說，背地里不少人手里都握著超過百間的房子。

那些人手里不僅有房子，還有其他的各種資源。

以張沈飛如今的社會地位，只有兩套四合院已經算是少的了。

自打這套房子到手之后，張沈飛就交給了婁曉娥閑暇時候居住。

兩人每次約會基本上也都是在這里。

只是房子大，兩人又住不太過來，只有中院的北屋是收拾好的，其他的房間都是鎖著的狀態。

兩人到了地方，婁曉娥惦記著張沈飛晚飯沒吃太多，問張沈飛是不是要吃面條？
張沈飛寵溺的看著她：“你是不是也餓了？”

婁曉娥雖然看起來瘦，實際上還挺能吃的。

兩人晚餐吃的早，又在樓下折騰到這一會兒，想來也是餓了。

婁曉娥點頭如搗蒜，咧著嘴說道：“對啊，我都要餓死了。在家的時候媽說要給咱們倆下面被我給阻止了……”

說到這里，她撇了撇嘴，一副很看不上母親廚藝的樣子：“我跟你說啊，大飛，你別看我媽姓譚，家里還有祖傳的譚家菜。

但是她的廚藝很差，做的飯壓根吃不了。我爸爸經常說，她白瞎繼承譚家了……

比較起來，你下的面條簡直是人間美味，我寧愿餓著肚子，等回來之后吃你做的飯也不愿意吃他做的。”

婁曉娥沒說的是，在被他拒絕之后，母親提出讓嫂子宋小菲給她下兩碗面，也被她給拒絕了。

原因無他，

婁曉娥知道嫂子在自己家已經是邊緣人，能不麻煩她的時候就盡量不麻煩。

張沈飛一邊示意婁曉娥跟著自己去廚房，一邊挽起袖子，準備大干一場。

他打發婁曉娥撥蔥八蒜，自己才是從櫥柜里拿出四個雞蛋。

因為兩人不經常在這里住，廚房里并沒有使用煤球爐子，而是使用的地鍋和柴火灶。

燒上火之后，熱鍋涼油樟沈飛下入四個雞蛋開始煎……

這年頭的雞蛋都是土雞蛋，煎出來之后顏色金黃，一看就讓人食欲大振。

雞蛋煎好，直接往里面加入兩瓢涼水，然后在廚房里翻找出來掛面，水開之后加進去，調味。

婁曉娥剝好蔥蒜之后，又摘了兩顆院子里自己種的小青菜，摘洗干凈遞給張沈飛……

兩人默契的配合之下，很快兩碗熱氣騰騰的雞蛋面就做好了。

兩人也沒有去屋里，就在廚房一人捧著一只碗，坐在矮小的桌前吃著飯。

已經是十一月中，四九城晝夜溫差大，雖然白天氣溫還可以，夜里卻是已經寒冷。

婁曉娥覺得在這樣的寒夜里，跟著愛人在一起吃著熱乎乎的雞蛋面，簡直是一件再幸福不過的事情。

……

這次見面之后，張沈飛繼續忙碌，兩人很少再有見面的機會。

張順遂和何雨水的婚事開始推進。

王滿堂幫他們把后院的后罩房進行了翻新，兩間房四白落地，地上鋪著磨的的正光瓦亮的地磚。

里屋的那一鋪睡了張家十兄弟的大炕，也已經扒掉，顯得空間大了許多。

屋頂是請了專業的搭棚師傅重新弄的，張沈飛還找熟人，花大攻夫弄了新的玻璃，將窗戶上之前的窗戶紙換成了玻璃窗。

別說，這樣弄過之后，屋子里的采光變好許多，整個房子看起來亮堂堂的。

除此之外，

新床，新桌子，新板凳，所有的一切，連廚房里的鍋碗瓢盆都是新的。

這樣的新房，別說在四合院，就是在整個南鑼鼓巷也是頭一份的。

房子弄好之后引來無數人觀看，四合院的幾個大媽更是議論紛紛直呼何雨水，真是嫁到了好人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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