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沈飛可不信婁曉峰單純是因為搞破鞋被抓進來的，說白了，這就是個由頭。

對方要捕的大魚，還在后頭呢。

果然，

聽到張沈飛的話之后，派出所所長的臉色立刻微微一變。

雖然很快便又恢復了原狀，但張沈飛還是注意到了。

“這個啊，據說是已經審問過了，但不是咱們所里的人，而是上面派下來的……”

說到這里，他指了指一個方向：“你也知道，人家跟咱們不是一路人，說不著。”

話他沒有說的太明白，但他相信聰明如張沈飛，肯定能夠明白。

眼看著壹玖陸叁年已經過了大半，各方面形勢越來越緊張。

那些大佛斗來斗去，他們這些人，說實話都是小蝦米而已。

這樣的形勢下，他們能夠保住自己已經是萬幸，不該管的，不該問的，自然是不問的好。

不過，話又說回來，張沈飛跟他還是不一樣的。

畢竟，人現在可是冶金部溫部長面前的紅人，而且據說也頗有能量。

這可是個年僅三十歲，就已經成為副廳級的男人。

只要他們這個派系掌握主動，假以時日，此人必定不可限量。

到時候，說不定自己還要在對方的手里討生活。

想到這里，他看向張沈飛的神色不由得更加恭敬幾分：“張廠長，那些事情我是真接觸不到，也不敢問。

您要是真想知道，可以換個渠道打聽一下。”

他相信，只要對方真的想打聽，不怕打聽不到的。

張沈飛點點頭：“行，事情我已經了解的差不多了……

你先忙，不用管我。”

“成，那您要是有什么事情，隨時再聯系我……”所長說完，扭頭離開。

張沈飛出了派出所，又去了幾個地方，問清楚具體情況之后，扭頭離開。

翌日一早，他沒去上班，先去了婁家。

敲響門之后，開門的依舊是宋小菲。

自打婁振華開始低調行事之后，他們家就辭掉了所有的老媽子。

現在家務活都是宋小菲和譚雅麗，婁曉娥三人干。

宋小菲在前，張沈飛在后，兩人走在婁家偌大的花園別墅里。

從頭到尾，宋小菲都沒有問一句婁曉峰的情況。

就仿佛，那個被抓走的男人跟她沒有絲毫關系。

以前，張沈飛就覺得奇怪，明明宋小菲長得挺漂亮，落在婁曉峰那個色鬼手里，兩人為什么卻形同陌路。

說婁曉峰不愛美色？那怎么可能？

要說他更注重精神交流，那更是狗屁。

誰不知道這廝老在八大胡同廝混啊！！

張沈飛之前甚至問過婁曉娥這個問題，得到的答案就是不知道，不明白，不清楚。

他納悶了許久，而經過昨天，他終于明白了。

感情那婁曉峰空有男兒之身，卻有著女兒之心。

這廝要當女人，卻又玩的花，不找真男人，偏要找女兒身，男兒心的。

宋小菲不愿拿著狼牙棒磨刀霍霍，也就怪不得婁曉峰只能扭頭尋找外援了。

他這邊胡思亂想著，就聽到前方宋小菲已經打開大門：“到了，媽和曉娥昨晚一直擔心這件事，都沒怎么睡。”

張沈飛進門一看，可不嗎？
那譚雅麗臉上掛著兩個碩大的眼袋，眼圈青紫，一看就熬了一整夜。

婁曉娥年輕，情況倒是好點兒，但也比平時憔悴不少。

看到張沈飛出現，譚雅麗又是猛的撲過來，一把揪住他的衣擺：“沈飛，打聽到了嗎？曉峰現在的情況怎么樣？”

張沈飛嘆了口氣：“問清楚了，坦白來說，情況不是很好……”

眼看著譚雅麗一副要暈倒的樣子，他又急忙說道：“別擔心，最起碼，現在人身安全現在還是有保證的。

只是他犯的事情很麻煩，牽扯的人多，而且，而且有人想以此做文章。”

譚雅麗急的原地團團轉，語氣慌亂無比：“你爸爸昨天回來也是這么說的……怎么辦？這可怎么辦？
怎么曉峰就這么倒霉，偏偏是他被揪住了小辮子。沈飛你說，是不是有人在故意整他？”

怎么偏偏是他？自然是槍打出頭鳥。

現在的形勢下，所有人都夾著尾巴做人，偏偏這廝天天大張旗鼓，恣意妄為，不抓他抓誰？

張沈飛心中冷笑，面兒上卻不露分毫，而是看向婁曉娥：“伯父還沒有回來嗎？”

“回來了，爸爸說如果你再來家里，就讓你直接去二樓的書房找他，他有話跟你說。”

婁曉娥被大哥的事情折騰的焦頭爛額的，早就忘記了父親的囑咐，聽到張沈飛的詢問，才慌忙答道。

“對，曉峰他爸被曉峰氣得不輕。嚷嚷著不管他的事情了。你可一定要幫忙勸勸啊沈飛。

老頭子現在最聽你的話，他喜歡你，覺得你有能力。

你可一定要幫忙，一定不能讓他放棄曉峰啊，那可是我唯一的兒子。

如果曉峰出了什么事，我也不活了。”譚雅麗情緒又開始激動起來。

她是個老式女人，饒是從小，女兒更為聰明懂事，兒子一直是個沒用的廢物。

可她依然覺得兒子就是自己的天，天要是塌了，她就真的活不成了！！！
見她又開始情緒激動，婁曉娥和宋小菲忙上前，一個人拉著他的手，一個人拍著他的背著聲的安慰著。

“行，那我先上去，你幫伯母倒杯茶，讓她喝一下緩緩，情緒不要老是激動，這樣對心肺不好。”張沈飛叮囑過之后，便抬步走向二樓。

身后，傳來譚雅麗壓抑的哭聲。

自從跟婁曉娥的關系過了明路，他來過婁家好幾次，也跟譚雅麗見過幾次面。

以前，總覺得這個女人太過嬌慣自己的兒子。好多次，婁振華想要教訓兒子，都是她從中調和，攔著，勸著。

現在只能證明，慈母多敗兒、

婁曉峰落到現在這個境地，跟她這個母親也有脫不開的關系。

張沈飛走到二樓，向著走廊盡頭的書房走去。

婁家他雖然常來，卻不經常上二樓。每次過來，都是因為不同的大事。

到地方，
發現門是打開著的，他直接走了進去。

剛才樓下的吵吵嚷嚷，早已經傳進了婁振華的耳中，看到張沈飛出現，他沒有一絲的驚訝。

此時的婁振華，早已沒有了以前意氣風發的模樣。
讓張沈飛坐下之后，沒有再泡功夫茶，邀請張沈飛一起品鑒，而是隨便給對方倒了一杯，然后便略微急切地發問：
“我聽蛾子說，昨天你也去派出所問過曉峰的情況？”

“是的，昨天伯母讓人去削皮器廠找我，我就過來了一趟……來了之后，答應她去打聽一下情況。伯母也是關心曉峰，您別怪他。”張沈飛說道。

他知道，譚雅麗找自己是背著婁振華的。

婁振華沒有接他的話頭，而是又問道：“那，你打聽到的情況，是怎么樣的？”

張沈飛將打聽到的情況大致說了一遍，婁振華嘆了口氣：“跟我打聽的大差不差。”

雖然嘴上說著不管婁曉峰這個敗家兒子了，但是他又怎么可能真的不管？？
所以說，在得知兒子被抓的第一時間，他就一直為此事奔波，想辦法，打聽情況。

馬不停蹄的，連飯都顧不上吃，他能找的關系都找了，該問的也都問了。

可是，情況卻不容樂觀。

想到這里，婁振華臉上帶著一絲潰敗，雙眼無神的看著桌上的水杯說道：
“我最后被逼的實在沒了辦法，只能求著我上面那位，去找了大領導。

跟大領導見面后，大領導只送了我四個字。”

“哪四個字？”張沈飛雖然心中隱隱有了猜測，但還是詢問道。

婁振華嘴唇翕動幾次，終于還是說出了口：“棄車保帥。”

嘶！！棄車保帥？？！！

就算是大概已經猜到情況，張沈飛依然倒抽一口冷氣。

更何況，對方這話說的不明不白的……

他連忙又問：“對方的意思是要放棄曉峰保下婁家……亦或者是放棄婁家，保護……”

后面的話他沒有再說下去。

如果只是放棄婁曉峰的話，這件事倒還好說。

可如果是上面的人想要放棄婁家，那麻煩可就大了。

婁振華搖搖頭：“還沒到要放棄婁家的地步，我婁家在四九城深耕多年，我個人又馳騁商場幾十年。還不至于成為被人放棄的棄子。”

那就是放棄婁曉峰，保婁家了，張沈飛提著的那口氣松了一點。

然后，便聽到婁振華痛苦的說道。

“可是曉峰依然是我的兒子呀。我的親兒子！！
我后悔，后悔啊！！沈飛，當初怎么就沒聽你的話。

當初你告訴我讓我管好曉峰的時候，我就該直接打斷他的腿，讓他不再出門。

他到現在這個地步，是我這個當爸的沒用，不能把他撈出來。”

自從解放之后，他就把剩下的幾個老婆送了出去。

只留下了譚雅麗和她親生的兩個孩子，十幾年的單獨相處下來，他對這兩個孩子的感情是最深的。

現在眼瞅著自己的兒子闖下大禍，自己卻無能為力，這樣的痛苦讓婁振華痛苦萬分。

明明知道擺在兒子面前的是一條死路，在妻子和女兒面前，他卻只能強裝著鎮定。

到最后，
反而是在張沈飛這個算不得女婿的女婿面前，才能表現出來自己內心的脆弱。

張沈飛沉吟片刻之后問道：“婁伯父，曉峰的事情既然已經出現了，而且無法挽回了。那現在說什么都晚了。

現在最重要的是，剩下的，活著的人怎么辦？蛾子他們，可都還要靠著您呢。”

他的話里頭，已然已經把婁曉峰當成一個私人。

婁振華初聽覺得心里不舒服，但他也明白，張沈飛說的是對的。

自己的這個兒子，在自己放棄他的那一刻，就已經死了……

現在，重要的是，剩下的人怎么辦？自己身為婁家的掌舵人，這些財產，婁家的字號，都等著自己處理。

即便是悲傷，自己也沒有太多的時間……

因為背后的人不允許，身上的擔子也不允許……

“我……還沒想好，可是我想離開四九城。”婁振華麻木的說道。

離開四九城的念頭不是頭一次興起，但是現在，已經到了不得不離開的時候。

就算那些人放棄的是婁曉峰，而不是他。

可是任由自己的兒子出了這么大紕漏，差點連累了上面的人，他婁振華在那些人的眼中，也已經是不堪大用。

既然如此，還不如在自己還有一點自保能力，不至于被分食殆盡的時候，盡快離開。

“離開是沒錯的，只是……那些人會答應嗎？”張沈飛問出了問題的關鍵。

婁振華跟陳雪茹不一樣。

當初陳雪茹他媽帶著陳雪茹離開陳家的時候，鬧的人盡皆知。

所有人都知道陳家趕走了她們，母女兩個雖然背地里有著不少的財富，但表面上，她們倆是一朝跌落凡塵。

自那以后，陳雪茹母女跟政界和商界的人沒有任何的來往。

就算陳母去世之后，陳雪茹也是每天在前門大街開個綢緞莊過著自己的小日子。

雖然在普通老百姓看來，婁曉娥的日子過得不錯，但是在那些真正的有錢人眼里，她這不過是兒戲而已。

陳雪茹各方面很是低調，再加上巨額財產一直都是隱藏起來的。也就沒有人盯著。

陳雪茹能夠順利離開四九城，也是因為沒人在乎她這個小蝦米。

但是婁振華不同。

當初婁振華為了留在四九城，維持住自己“婁半城”的名號，結交了太多的人，也牽扯了太多的利益。

他現在想要離開，得看那些人肯不肯放過他。

婁振華顯然也明白這個道理，他沉吟片刻之后說道：

“我還沒有跟上面提過想離開。但我想，只要我能保證守口如瓶，再散財，應該問題不大。”

他兒子都沒了，人財兩空，那些人還能不放人嗎？
張沈飛點頭：“保證守口如瓶，永遠不會回到四九城。獻出一部分財產，外加用婁曉峰作為交換。這三個籌碼加在一起，婁家應該是能全身而退的。”

“不過，對了能夠保險起見，如果對方答應了，也不要掉以輕心。我建議伯父你拒絕對方為你們安排的路線。

如果你們是要去港城的話，可以效仿陳雪茹。”

這意思就是，張沈飛要幫助自己安排退路了？

想起陳雪茹之前走的神不知鬼不覺，婁振華的心中總算有了一絲安慰。

雖然注定要舍棄掉自己沒用的兒子，但是這個女婿倒是個有用的。

聽說陳雪茹如今在港城混的風生水起，想來在那邊，張沈飛應該也是有一些勢力的。

只要有他的助力，等到了港城，自己一家人就可以不再如履薄冰的生活。

想到這里，婁振華微微有些激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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