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劉選本想找幾個流氓去穆嘉的攤子上鬧一鬧，可這些人都被李銳言提前打過招呼，不太敢直接去找穆嘉的事兒，更何況現在捕快巡街頻繁，哪里有不躲著捕快走，反而要跟他們正面撞上的道理。

        一計不成劉選又生一計，要不就直接說他們攤子賣的吃食一樣不新鮮，吃壞了客人肚子。

        這個想法越想越覺得可行，他還有他夫郎都跟穆嘉打過照面，直接去會被以為是商戶之間的競爭，看來還是要找一個他們不認識的人。

        這些天劉選一直尋摸人選，還要錯開捕快巡街和那個男人不在的時間實行。

        可自從穆嘉開始請捕快吃串的時候開始，不少年輕的小捕快就愛到他攤子前轉一轉，一直也沒有實行的機會。

        這天終于被他找到個機會，現在正是捕快午休回家吃飯的時間，現在攤子上人有不少，只要這件事情成功，以后肯定沒人去他們那里買，那個男的也已經好幾天沒出現了。

        終于能實行他的計劃了，劉選心里很是激動，仿佛看到了自己家生意變好的場景。

        “老板，你這串怎么一點也不好吃啊。”

        做生意免不了同行競爭，穆嘉也是早有心理準備。

        穆嘉對著客人笑笑，語調并不因為有人說他的串不好而有所慌亂：“千人千口，我做的串如果您吃不習慣，可以換一家嘗嘗。”

        “你這食材一點也不新鮮，我上次吃了就鬧肚子，可花了不少錢呢。”

        “就是，你這不會用了什么不新鮮的東西吧。”

        好嘛，同行競爭來了，穆嘉面色不改，用眼角的余光掃了一眼對面的劉選，正好看到他帶著一絲幸災樂禍的表情。

        “鬧肚子還好，你這要是吃出人命可怎么辦？”

        周圍人的情緒都被他們煽動起來，紛紛用懷疑的目光看著穆嘉。

        “大家先靜一靜，聽我說。”穆嘉的聲音被淹沒在周圍人嘈嘈嚷嚷的說話聲中，穆嘉干脆站在了路旁的大石頭上，穆清看情況不好，趕緊幫穆嘉讓客人們安靜下來。

        看周圍人的情緒有所平息，穆嘉趁機大聲說到：“我們這個吃食是怎么做出來的，大家也都看得清楚，我擺攤大半年，中間可出現過有人吃壞肚子的情況嗎？”

        不少人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當初就是除了攤子的東西實在是好吃之外，就是這個攤子不管是盛食物的器皿還是自己選的食材都是干干凈凈。

        這兩個小哥身上也沒有油煙污垢，指甲修剪整齊，就連指甲縫里也沒有什么讓人看了倒胃口的臟東西。

        他們這些客人看了舒心，那些本就講究干凈的夫人小姐對此也是頗為滿意。

        穆嘉看他們表情有所松動，趕緊加一把力：“人吃五谷雜糧，哪里有不生病的道理，總不能去別家吃壞了肚子，就跑來污蔑我的道理。”

        “你胡說，我昨天就是吃了你家的串，沒吃別的什么東西。”

        看穆嘉三言兩語就要把自己拋干凈，還反過來倒打一耙，他剛收了劉選半兩銀子做定金，就拿去還了賭債，要是劉選交代的事情沒成功，自己可沒有銀子還給他。

        穆清看大家都被面前的爭端吸引，怕街邊上的灰塵弄臟他們的串，干脆用白布蓋了個嚴嚴實實，還用石頭壓好四個角。

        “你說昨天就吃了我家的串，那你買了多少，花了多少文？”

        “昨天發生的事，我怎么記得。”

        客人們也看出點什么，他們當中有些人開著商鋪的，生意好就會有同行耍點把戲，想讓他們關門大吉。

        “昨天你就吃了這一頓飯，吃的什么都不記得了呀。”

        “我看你根本沒什么毛病，就是要訛小老板的錢。”

        “小老板擺攤也有大半年了，一直也沒出什么問題，怎么偏偏就你有問題。”

        “這不就是訛錢嘛。”

        那人額頭上沁出一顆顆汗珠，大致算了一下數量，像是要否認什么，趕緊回復道：“我昨天買了兩串凍豆腐，兩串筍干，蘑菇三串肉兩串，還要了一份面。”

        周圍人看他的眼光都變了。

        穆嘉面色不變，“你確定你買的就是這些？”

        得到他肯定的答復，穆嘉接著說到：“大家可都聽清他說買的什么了嗎？”

        “哎呀，就是來訛人的。”

        “可不是嘛，也不知道來看看，就瞎說。”

        穆清揭開串串上罩著的布，讓大家瞧個仔細：“現在馬上要入夏，我們那里來的凍豆腐賣。”

        “再有，我們的筍干也早就不賣了，看來你不是在我們這里買的啊。”

        那個人臉都綠了，他本來就沒什么錢，不可能吃這種不頂飽的吃食，再者說，捕快經常在這邊轉悠，他也就更不敢過來。

        他現在說的這些，還是過年前買了一次這才知道的。忙中出錯，竟然忘了沒有凍豆腐這回事，正當他想著解決辦法，周圍人可不給他這個機會了。

        “報官，把那些捕快叫過來。”

        “真以為你們鬧一鬧就能讓我們關門了。”

        這些人不止為穆嘉攤子發生的事兒，也是為被地痞流氓找上門的自己出口氣。

        午休回來的馬捕快看到這一塊聚了這么多人，本能覺得發生了什么事，快步上前去看。

        “捕快來了。”

        “抓住他，別讓他走。”

        那個人灰溜溜站在人群中間，像只過街老鼠，周圍的同伴也怕受到牽連，走了。

        沒等穆嘉開口，周圍人你一言我一語講明白了事情的經過，吃了穆嘉這么久的串串，馬捕快也樂意給他賣個好，當即就要送他到縣衙問責。

        穆嘉也明白他就是說說，嚇唬嚇唬那個人，這件事沒人員傷亡，根本定不了什么罪。

        “謝謝捕快的好意，只是我這邊的生意實在走不開，還是不要因為這樣的小事麻煩您和縣令大人了。”

        馬捕快也是說說，看穆嘉這樣識趣，他心里也好受，那個人更是痛哭流涕，不停求饒，極大的滿足了馬捕快的虛榮心。

        “如果再讓我看到你騷擾正經的生意人，我絕對饒不了你。”

        這件事情就這么落幕，穆嘉的心也安定下來，雖然有些人沒參與，但十有八九就是他做的。

        劉選看情況不好，趕緊低頭做事，希望戰火不要涉及他身上。

        站在人群中的李銳言可不這么想，他本來打了一只野羊，因為傷了腿腳所以急著出手，就推著車來到了城里，正巧撞見穆嘉遇到這件事。

        本來想好好教訓那個人一頓，看他還敢不敢胡說，可誰知有個人叫住了他。

        “李獵戶今天收獲不小啊。”

        面前的老婦人贊賞地看了他車里的野羊，又仔細打量了他的體格，眼里露出一絲滿意的神色。

        李銳言不認識她，只是點點頭，并不想和她有什么糾纏，想趕緊去給穆嘉解圍，那老婦卻一直不依不饒，纏著他問這只野羊能賣多少錢。

        只看穆嘉扭轉了局面，捕快也說要拉他去報官，李銳言敏銳捕捉到那個人眼里的怨毒，看來這些人還會有什么后手。

        那老婦還圍著他，話里話外打聽他有多少銀子，好不容易擺脫了那老婦，李銳言趕緊去酒樓賣了羊，又買了一壇好酒，準備去打聽打聽消息。

        露水巷是城里一條普通的居民巷子，許正元就住在那里。

        許正元是當年跟他一起解甲歸田的副將，他家里父母不在，只剩一個十來歲的妹妹。

        看到他來，許正元很是意外，連忙讓許敏去倒水。

        “不用這么麻煩，我來是有事情想拜托你。”

        已解甲歸田多年，自然不用叫官職，許正元干脆認他當大哥。

        “縣衙的情況還好吧，能應付的過來吧？。”

        “不就是有些拉幫結派的事，都能應付的過來，大哥你這次來，是要我幫你什么忙。”許正元頓了頓，不明白李銳言有什么要他幫忙的事。

        李銳言不知道該怎么說，他因為無處可去才跟著謝永深回村，現在卻跟穆嘉攪在了一起，又擔心他會出什么事，就去找了許正元幫忙，看看那群人有什么后手。

        看他一副難以啟齒的樣子，許正元干脆叫許敏去酒樓里買些菜，說兩個人要好好喝一頓。

        李銳言也是這個想法，直接答應下來。

        酒過半酣，李銳言也是這么久以來第一次說出自己心里的想法。

        許正元只覺得這世界太過奇妙，他那個冷靜果斷的上司也會有被情所困的這一天，又是幫人家忙，又是替人家出頭，他做了這些事，人家或許什么都不知道。

        “大哥，你做的這些事，你得讓他知道啊。”許正元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只做不說，讓人家看不到他的好。

        “那你說要怎么辦？”李銳言也有些神志不清，病急亂投醫，去向一個更沒有經驗的人請教。

        “你首先就該讓他知道你為他做了什么，讓他覺得你比其他人都好。”許正元咂了一口酒，看起來頗有些經驗。

        “然后呢？”

        “然后……”許正元也沒有經驗，他剛說的那些都是從他妹妹的話本里看過來的，下一步怎么辦他也不知道，可他并不想在上司面前露怯，“剩下的事兒我們在慢慢商量，這第一件你完成就不容易。”

        李銳言嚴肅地點點頭，還記得讓許正元幫忙的事兒。

        許正元拍著胸脯跟他保證，一定給打聽清楚。

        躲在屏風后面的許敏嘆了口氣，希望自己哥哥不要把他帶到溝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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