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圭如春鳶猜測的一樣，回了空谷宮之后，再也沒有要回去的意思。在那里，一住就是半個月。

        寂常派人來過兩次，青圭都含含糊糊的回答著，整體意思就是，五長老不在我也不會亂跑的，放心，我會好好待著的。

        糊弄一天是一天，青圭總覺得，待在空谷宮心里踏實多了。雖然筠霧不在，但是她還是會在起床之后，自己去筠霧院里玩耍，一切都和她在的時候一樣。

        筠霧院里的侍女也不敢阻攔，當然，青圭也從來沒亂拿過什么。她一如往常的在院子的小溪邊看著水流，或是在院子里練練劍，亦或是照著書上的內容，練一練鹿貍的隱藏本領。

        鹿貍白絨絨的一團跟在青圭身邊，儼然一副寵物的模樣。

        “來，鹿貍，把鹿角收起來。”

        青圭看著書上說靈獸有幻形的本事，她也想試試自家這個。

        鹿貍歪著腦袋看著她，眨著無辜的大眼睛，十分乖巧。可是看了她半天，也沒見它幻形。

        青圭看著書上的內容：靈獸，可隨主意，幻化萬獸，亦可幻人。

        青圭放下書，看著自己這只。不是說鹿角狐貍，靈氣最足嗎？怎么好像，沒什么用的樣子啊。

        鹿貍站起來往前面走幾步，直鉆入她懷里要她摸摸。它發現，主人每次摸自己，都好舒服哦。

        青圭只好一邊撓著鹿貍的脖子，一邊接著看書。

        書上記載了很多靈獸，雙翅狼，單眼熊，半獅馬，紅眼蛇，白豹……那么一大摞看下來，看完后面的插圖，青圭越發覺得，自家這鹿貍，真是與眾不同，特別好看啊。

        鹿貍閉著眼睛在青圭的身上趴著，拿腦袋拱了拱青圭的衣服，十分愜意。它不懂為什么以前靈獸們都和它說不要認主，但是……，認主這不是挺好的嘛。

        青圭抱起鹿貍：“走，看看你能不能變鳥。”

        鹿貍被這一句變鳥弄得莫名其妙，它變鳥了，那還怎么摸它啊。

        “春鳶！”

        春鳶聽到動靜過來：“怎么了姑娘？”

        青圭把鹿貍兩手舉過去，說道：“吶，拿著鹿貍，從房頂朝我扔下來。”

        春鳶：？？？

        鹿貍：？？？

        春鳶一臉疑惑的接過鹿貍，鹿貍一心疑惑的被抱過去。

        房頂上，鹿貍看著下面的青圭，又緊張的看著春鳶：別啊，會死獸的。

        “春鳶！扔下來！鹿貍！變鳥！”

        春鳶舉起鹿貍：“姑娘，你可接住了啊。”

        青圭在下面點點頭，“放心！鹿貍，變鴿子，小鳥！就你看見的天上飛的那個。”

        鹿貍的四只小爪子在空中扒拉著，不對啊，主人上一刻還在摸自己，怎么轉眼就要把自己扔下去了呢。

        春鳶有些舉獸不定的，真的扔嗎？

        “春鳶，扔！”

        聽到這句話的春鳶，把鹿貍朝著青圭的位置扔過去。青圭在下頭看著，隨時準備接下，也隨時準備看著鹿貍變成鳥。

        書上說，危急之下，靈獸最易顯露本領。

        一個白絨絨的毛團從屋頂落下，完美的一道拋物線，落入了青圭懷里。鹿貍從青圭懷里抬起腦袋，在青圭脖頸上拱了拱。

        它就知道，主人肯定會接下它的。

        青圭舉起鹿貍，上下左右看了看，好像沒什么變化。鹿角還是鹿角，狐貍還是狐貍，連根毛的顏色都沒變。

        “姑娘，還要再來嗎？”房頂上的春鳶向下喊道。

        青圭把鹿貍往肩膀上一搭，讓它自己趴好，“不用了，下來吧。”

        看來自己這靈獸和自己一樣，全林里最摸魚的一個，看來，還真是緣分啊。

        鹿貍從她的肩膀上跳下，進屋叼著地上的那本書跑開。主人看書看魔怔了，怎么還在它身上打主意了呢。

        “鹿貍，隨便拿本書給我。”

        鹿貍把那本靈獸錄扔回去，隨便叼起一本書屁顛屁顛的跑回去。

        青圭看著那本書，封面上寫著五帝錄，看那時間，是兩千多年前的事情了。

        第一頁上寫著：黃帝者，少典之子，姓公孫，名曰軒轅。生而神靈，弱而能言，幼而徇齊，長而敦敏，成而聰明。

        青圭看了看，勉強能看懂。

        書上沒什么特別的內容，青圭慢悠悠的翻著，直到了后面的一句：蚩尤作亂，不用帝命，于是黃帝乃征師諸侯，與蚩尤戰于涿鹿之野。

        涿鹿之戰四個字，青圭好似見過，可能是看書看見的吧。青圭不甚在意，只把書一知半解的看著，看不懂的文言文就問春鳶或是跳過。

        梅花開得正好，這夜，歸墟境都下起了雪。不似凍冷的靈修境，歸墟境的雪夜冬季，都是溫和的。

        青圭入睡之際，恍惚之間，她看見一個高大的男人站在面前，對著她說：天帝命我去援黃帝，你待在這里，不可亂跑，如今戰亂，可不是個玩樂的時候……

        轉眼，萬丈高崖之上，云霧繚繞，一玄服男人坐在旁邊聽她說話，末了說道，“絕地天通后，人界之事，早已與神界無關，此去兇險，妖族難擋，為何……”

        “神界已脫離天庭，天庭眾仙如今自保其身，日夜享樂，人界也早已召令十年”

        “你當真打算如此？”

        “人界不需要神仙妖魔，他們，自有自己的出路。那些妖魔，可不能占了人界。”

        “那你要找的人呢？”

        “我自會想辦法，若是想不到辦法，那就沒辦法了。”

        青圭睜開眼睛，瞇了瞇，手撫了撫額頭，最近腦子里，老是出現一些莫名其妙的東西。

        她聽見了感嘆，敘說，勸誡，疑問，以及自己的聲音。

        青圭勉強入睡后，在夢里看見了更多，那個夢，讓她很累，但是無法醒來。

        漫天大水被染成血色，金光，黑氣，劍影，密密麻麻的非人之物在底下，猩紅的眼看著她。

        不過一覺醒來，夢還是夢，她已經忘了大半，只記得夢見了紅色的水。

        鹿貍趴在一旁疑惑擔心的看著她，昨夜青圭冒著冷汗，在床上翻騰不停，它上去跳騰了幾下，青圭都一直沒醒，它擔心了一晚上。

        “春鳶。”青圭穿上衣服，走下床喊著門外的人。

        春鳶推門進來：“姑娘醒啦，外頭下雪了，姑娘穿上衣服出去看看嗎？”

        “姑娘，您為什么這么喜歡雪啊？”

        春鳶系好斗篷，跟在青圭身后。

        青圭開心的跑出門外，鹿貍圓溜溜的跟著。

        “我也不知道，但是，雪，真好看。”

        晃眼之間，她與一人對坐，聽雪看花。

        那人看著漫天大雪說：“你說你待的地方萬年春日，看，這是雪，好看嗎？”

        那人又有些遺憾的說：“只是，你把它抓住，它就化了。美則美矣，留不住啊。”

        “不過，每年都會有一次的。”

        青圭站在院內，低聲回道：“好看，那我以后找個地方，我們天天看雪吧。”

        “天天看，會厭的。”

        “不會。”

        春鳶看著青圭在前面說了些什么，在后面問道：“姑娘，您說什么，我沒聽到。”

        青圭有些疑惑的回頭：“你剛剛沒說話嗎？”

        春鳶搖搖頭。

        青圭又轉身看著雪，半是恍惚：“沒有嗎？我好像…聽到有人說話了。”

        青圭皺著眉頭扶了扶額，最近總是出現幻覺，想起一些不屬于自己的事情，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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