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立夏的時候，載天山山腳的一個村子里，村民都很奇怪。就這幾天里，來了幾個人，有男有女，男的都溫和俊俏，女的都溫婉可人。

        村子里村民家的空房間，都被這些人出錢租下。連廢棄的房屋都被他們打掃一番，住了進去。

        生凡絕和兩個師第率著二十名弟子，在從歸墟境趕來的路上。

        靈修境里，沐霖率著二十名弟子，也匆匆趕來。

        他們這次來，準備一把端了這山上妖魂。他們不信，真的會有身懷神力的妖魂。

        “公子，你們真的要買這里的地？這山里……”

        一位拄著拐杖，頭發花白老婆婆還想說著什么，卻被一名漢子打斷：“王婆子，這公子要買地，我們賣了就賣了。你個老虔婆，哪兒那么多話說。”

        那漢子瞪著眼睛看著那王阿婆，周圍的村民也都不善的看著她。不過他們被自家女人拉扯了一下，還和自家男人說著別惹她之內的話。

        王婆住了嘴，她知道，他們在山下，窮苦多年。山上有鬼去不得，山下之地，又沒有多大的收益。連柴火，都難得。

        如今好不容易來了一伙人突然要買這里的地，村民們都想，管他們買來作甚，只管賣了，得了銀錢好逃離這里。

        言靈把銀子遞給王婆，說道：“這山里的事情我們都知道，我們，是道人。”

        王婆明了的點點頭：“原來是道人，是來降妖的嗎？這里面，可不是鬼，我見過，是個蛇仙，異常美艷，那種美貌，天上仙子都比得。”

        王婆表情十分的堅定，也不怕污了仙子的名，在她心里，那蛇仙，才是最好的。

        言靈一聽，這老婆婆怕是知道些什么，立馬認真的問道：“老婆婆，您見過里面的東西？”

        王婆點點頭，拿著拐杖的手也不抖了，一聽那年輕道人有興趣，激動的說道：“見過見過，我老婆子年輕的時候，那時候，還是個小姑娘，我當時年紀小不懂事，進了那山的邊界，到了一處水邊。”

        “當時，水邊坐了個女人，美得啊。”說著指了指遠處的雁杳，“美得啊，和那邊那姑娘一樣。不，比她還美”

        “她半邊身子，都是蛇尾，垂在那水里。我記得她的模樣，這么多年了，她長得……”

        言靈打斷王婆的話，謙和的說道：“老婆婆，您先慢著，我們長老在那邊，您把您說的話，過去說一遍吧。……您說的，都是真的？”

        王婆小雞啄米似的點頭，生怕言靈不信，起誓道：“我老婆子活了這么些年，沒說過假話，那蛇仙，我親眼看見的。”

        “好，我帶您去長老那兒。”

        言靈把王婆帶進一間院子，屋門沒關，進了正屋。里面，兩境長老都在那兒兩兩坐著。

        王婆一見那幾人，一瞬間晃了神，自從山里那蛇仙之后，她還沒見過別的那么好看的人。不過也對，小山村里，能看見什么人。不過這些人，美是美，還是沒她看見的那蛇妖美。

        “長老們，師叔、師傅安好。”

        言靈上前拱手行禮，王婆拄著拐杖不知所措，她這一輩子沒講過大世面，沒想到老了，能看見境內能成仙的道人。

        言靈收禮向幾人說道：“這位王姓阿婆說，她以前見過山內妖物，所以弟子將她帶來，并告知掌門和幾位長老。”

        “好，言靈，你先去處理那些村民的事情吧。”

        “是，師傅。”

        言靈行禮離開，繼續去處理那些村民的搬村之事。畢竟境內要來人了，到時候和山內妖物打起來，他們可不想傷及無辜。

        王婆見帶自己來的小道長走了，心里有些慌，眼神飄忽不定的看著那幾人。這院里的人，可不像是普通人。

        鶴南川右手一抬，旁邊的凳子滑過來，落在王婆身后，他溫和的說道：“王婆，來，您坐。”

        “您說見過山內妖物，不知，可否細說一下，您是如何見的，又是如何，活著出山的。”

        鶴南川一下就說出了重點，見妖不難，活著出來，才難。

        王婆喉嚨一下子堵住了，年歲再大，也是個鄉野老婆子，識得一些字，見過一些人。不過，終究還是山里人。

        “不急，您別怕，我們都是道人，不會傷害您的。”蕖語也并未催促，只是慢慢的等待著。

        “那不是妖物，是個蛇仙。”王婆堅定的糾正著蕖語的話。

        隨后坐在凳子上，慢慢的開口，剛開始聲音還有些發抖，說道后面越說越順暢，激動。

        “我……年輕的時候，……”

        “那蛇仙，美，我老婆子，這輩子沒見過比她還美的……”王婆本來還想說比屋子里的女子都美，不過還是停了口。

        女子最忌別人說自己不如別人，她可不想禍從口出。

        幾人聽到她說那蛇仙美的時候，眼神都變了變，似是在擔憂著什么。

        王婆緩了緩，又接著說道：“她當時在水邊，那尾巴，垂在水里，一動一動的。我一見，腿都嚇軟了，倒在地上也不敢動。”

        “那蛇仙抬頭看見了我，就只是看了我一眼，就接著看水，也沒別的動作。”

        “我當時腿軟著，半天沒起來。那蛇妖坐了會兒，慢慢的，水里的尾巴變成了雙腿。”

        “她站起來，看了看我，就說，你還不走啊。說完她的手動了動，我旁邊的一片葉子就沖我飄過來，那上面，還沾著一團黑氣。她又說，拿著這葉子，出了山，以后，可莫要進來了。”

        王婆視線發散的看著眼前的空氣，彷佛透過空氣，能看見當年的那蛇仙，善意的對她說話。

        “我等她走了才敢起來。當時我是真怕啊，那么小，誰想到能見到蛇仙。但是我感覺，她不像想害我的樣子。我手發著抖，拿上那葉子，就那么出了山。”

        “剛一出山，那葉子上面的黑氣就散了。沒多久，那葉子，就枯了，和尋常的葉子一樣。”

        “當時，有人看見我出山，就以為山上妖鬼不在了，就想進山碰碰運氣。不過進去的，沒一個活著出來的。也是我老婆子命大，遇上了那蛇仙，才能活著出山。”

        “村里人自那以后，怕我，卻又不敢動我。他們聽我說著蛇仙的事情，以為我瘋了，卻又不敢不信。”

        兩境道人聽到這兒，也差不多明白了。山里，只怕除了有神氣的妖魂，還有一只蛇妖。

        筠霧聽著突然明白了，剛剛有戶人家行囊里掉出來的一個蛇像是怎么回事。

        原來，是供著山里的蛇妖。

        只是，蛇妖可是妖物，收不到供奉的。

        王婆撐著拐杖站起來，向幾人作揖說道：“幾位仙人，我老婆子知道，山里那個，不是什么蛇仙，多半，是個妖物。可是，我老婆子也把她當仙人供著，日日叩拜，拜她的恩情。”

        “進山的人，肯定不是她殺的。那蛇仙，不會殺人的。仙人們這次來，也是想除妖，老婆子還望仙人們，見了那蛇仙，留她一命啊。”

        鶴南川點點頭：“王婆放心，我兩境道人，是非還是分得清的。”

        王婆聽出了這話里的意思，若是殺人的是那蛇妖，他們不會放過。但若是不是，他們也不會枉殺。

        王婆點點頭，她該說的都說完了，想起那蛇仙，手上的拐杖都沒那么抖了。

        “王婆，不知那蛇妖，美，是有多美？和我比呢？”

        桑落輕聲詢問道。

        王婆愣了愣，她這是，問自己這個做什么。

        王婆沒有直接回答，只是緊張的說道：“那蛇仙……蛇妖，她生的極美。我不記得她的模樣了，只記得，極美，仙人，也也極美。”

        王婆什么都沒說，也沒比個高下，但好像，又什么都說了。

        桑落緩緩開口，聽不出喜怒哀樂，“棠兒，送這位王婆出去吧。”

        又道：“王婆，盡快離開村里吧。”

        王婆慢慢轉身，棠梨將她扶著跨過門檻，將她送離。

        她當年進山，或許是無意的。但是能出山，卻也的確受了那蛇妖的恩惠。

        只是不知，山里除了那蛇妖，那有神氣的妖魂又在何處。那真人劍，又在何處。

        不過現在，四個道人最擔心的，不是妖魂，而是那蛇妖，到底是不是和妖魂一伙。

        妖物的人形，和她們的修妖的天賦相輔相成。

        妖賦越高的妖，法術修煉得越快，一開始幻化的人形也就越美。

        王婆比不出高下也就說明那蛇妖，要么和桑落真的差不多，要么就是比桑落還貌美。

        桑落很美，眉蹙春山，眼顰秋水，面薄腰纖，裊裊婷婷。

        兩境七國兩宮之內，她稱得上天姿絕色。

        那蛇妖要是能幻成這個樣子，那想必，妖賦，在一方之類，也是首屈一指的。

        當年瓶覗封住妖門的時候，有不少的妖流落在人間，這些兩境都知道，有的道人也還是會去除妖來增進修為。

        只是他們沒想到，會有個這么厲害的妖在這載天山里。

        載天山內，一個全身飄蕩著黑氣，身體虛空的妖魂慢慢飄向一個山洞。

        洞里，一個同樣全身圍繞黑氣環繞的“人”，在那里閉目養神。

        那“人”，上半面，是獅面，下半面才是人面。

        “妖神大人，山下有個村子里，村民全往外搬。那村里，來了一伙人，看上去，像是修道的。”

        獅妖熾越沒有睜眼，只是慢慢說道：“道士？來便來了，怕什么？”

        妖魂笑了笑：“那是，妖神大人在這兒，那群道士來了，也是自尋死路。”

        熾越沒有接下他這奉承的話，閉目凝神的問道：“那條蛇呢？”

        妖魂想了想，回道：“蛇神大人，最近在山的南面。”

        熾越睜開眼，哼一聲，笑了笑。也看不出是不屑，也看不出是開心。他慢慢往外走，邊走邊說：“夏日到了，那兒花好，連蛇都活泛了。”

        妖魂陪著笑，應和著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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