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一個大佬7
現在是夏日清晨,天早氣涼,晞出露重,屋外的溫度一向要比室內涼爽。那人推開門的時候,一股水汽迎面撲來。潮潤潤,霧蒙蒙,吹散了一室的苦香。
昨夜孟逢殃還沒來得及收拾完整間屋舍,就因為險些走火入魔,被琴瑯一手刀劈昏了過去。
身為養娃專業戶實際是應了養成系統的要求,琴瑯替他擦了臉,換了藥,纏了繃帶,又捏指掐訣施了好一通的清潔術,不錯漏里里外外每一個角落,這才提供給他了一個舒服適宜的睡眠環境,讓孟逢殃睡得一夜好夢。
祖師在上,希望股票以后殺他的時候,能夠稍稍放個水。
琴瑯內心中正雙手合十,祈禱著,兩個系統忍不住冒出來補充:【宿主是不會死亡的。就算是被殺,也只是經歷這個“被殺”的過程。】
他立馬反唇相譏:“就算是經歷這個過程,我也是實實在在體驗著這個過程的哦。
孟逢殃的幻境威力有多大,你們應該心里頭比我還清楚——原著里,主角受第一次和他見面的時候,被他誘惑的……馬甲脫了個一干二凈,就差沒有把金手指給禿嚕出來了。”
“最后還是他那個強力金手指,‘萬人迷系統’,憑一舉之力力挽狂瀾,直接屏蔽掉主角受的所有感知才免于被窺探。”
系統雙雙不再開口發言,安靜如雞。
琴瑯輕哼了一聲,側過頭,望向窗外。
是陰天,云層微薄,泛著魚肚白,隱隱約約地透著幾縷乳灰色,嵌了幾顆零零落落殘留下來的星子。
“先緩口氣,再接著說。”
孟逢殃彎了彎眼眸,折返回案幾替他斟上一盞熱茶,遞給了他,示意少年喝完慢慢說。
茶水也是新增的。琴瑯施法從孟家的小廚房里運了過來,是上好的南陵龍井,茶湯清亮,葉芽細嫩。用靈氣溫著,一個晚上下來,仍舊冒著騰騰的朦朧熱氣。
少年哪里能注意到那么多,單手接了茶碗,先是淺淺地啜了一口,見滋味清爽、入口宜人,隨聲贊了句“好茶!”,連忙仰著頭,咕嘟咕嘟地一飲而盡。
慌忙之中,還一不小心嗆了氣,被孟逢殃像哄小孩子一樣,輕輕柔柔地拍著背,這才順下那口沒喘完的氣。
琴瑯靜靜地站在旁邊,屈起竹節一樣的食指,抵唇陷入思考。
前傳里出現過的人很多,不是所有的人都配得到一句外貌描寫,能夠得到“端方”“俊逸”的評價,已經是很不錯的事了。盡管如此,他還是在第一時間內,把眼前這位少年,和前傳資料中的一個人名對應了起來:
孟扶搖。
前傳中,為數不多向孟逢殃施展了善意的孟姓子弟,也是孟逢殃的好友之一。
心直口快,重情重義,為人單純又耿直,經常因為幫孟逢殃出頭,而被其他人劃入孟逢殃的小團體中。
真不知道,孟家這么個黑暗的養蠱盆里,是怎樣長出他這一朵小白花的。
他又回想起,主角受跑來跟他分(炫)享(耀)魔宗八卦的時候,提到過魔宗的底層弟子們曾經提議,想把亂葬崗當做分宗選址,結果被師叔給明令制止了。
說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強占他人的安眠之地非君子所為。
現在想來,魔宗底層弟子們口中的那個“師叔”,大概指的就是眼前這個少年了。
孟扶搖用袖子揩揩水漬,定了定神道:“逢殃,快點收拾齊整了,跟著我一起去棲霞臺吧!”
“有什么要事?”他聽到了孟逢殃的問話,愣了一下,搖搖頭,“這個……我不知道。”
隨即,他話鋒一轉,把手搭在孟逢殃的肩膀上,一副哥倆好的模樣。興沖沖道:
“不過,我跟你說哈。昨晚,呃呃,也就是今朝寅時,是張先生一把把我從床上拽出來,你是沒見著,那臉色,豁!鐵青鐵青的,聳拉著眼皮慢悠悠說——”
“‘如今家主出征在即,族中大、二長老仍在閉關,大事小事已盡數交予趙氏打理。’你也知道的,這張先生平日說話,就跟他上經學課念書一個樣兒!我怕我又被他叨叨地昏睡過去,就問他到底要干什么,他才略了話讓我找你來了。”
孟扶搖說得正起勁,眉飛色舞的。一件平平常常的小事,一旦從他的口中說出,仿佛瞬間就變得格外有意思起來。
琴瑯突然懷疑起之前自己的猜測,究竟是怎樣的男大十八變,才會把一個小話癆升級成那個有君子之風的魔宗二把手。
這孩子,待孟家可惜了,放魔宗也有些屈才。
最好是扔到醉春樓,全洛京客流量最大、最熱鬧的酒樓說書人培養基地,好好地講他個三天三夜的相聲,保管賺得盆滿缽滿,小金庫指定比同齡人的都要豐滿。
等琴瑯回過神來,抬眼就看見孟扶搖一副見了鬼的表情,結結巴巴問道:“你剛剛,說你干了什么?”
“昨天和孟齊靖口頭立下了一年之約,地點就定在棲霞臺。主母找我許是為了此。”孟逢殃道。
孟扶搖欲言又止,憋了很久才開口:“如果我沒有聽錯的話,你是說,你向孟齊靖下戰書了?”
像是這句話燙嘴一樣,他語速很快地說完,露出了一個難以用言語描述的表情,黛藍色的雙眼中流露出了幾分真切和懇求:
“他沒有答應,對吧?”
孟逢殃回以一抹柔柔的笑。嘴角抿起一個極小的弧度,眼底的紺青色彩,混著清早微熹的晨光,一同漾了起來。
孟扶搖沒有在美色中迷失自我,而是像塊木頭一樣直戳戳地立在那邊,面色灰暗,口中重復問道:
“他沒有答應,對吧?”
此時此景,琴瑯的腦海中霍然浮現出了前前世看過的一張英文梗圖。
他原本是個現代人,一朝穿越到了修道界,逐漸地淡忘了之前的生活,向著求仙長生的大道發起沖鋒。沒想到時隔數千年,一碰著適配的場景,腦子還能自動彈出配圖,不得不夸一句梗圖洗腦功力之強悍。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孟扶搖苦惱地把手指插進發間,哀嚎出聲:
“怎么偏偏是孟齊靖——咱倆誰跟誰啊,我上次差點被舍管逮住了還是你冒著風險救的我,老實說,你要是被罰抄家規了,兄弟一定舍命奉陪、兩肋插刀,我可會抄了!唯獨這孟齊靖……”
“上次他的武學名次排在你的面前?”孟逢殃出聲,淺笑著問。
“是啊。”
孟扶搖應了一聲,臉上很是為難,沒好氣地吐槽:“他第一,我第二,被他生生拉了六分。你別說,他這人吧,雖然人品爛,但是那個實力……”
之前有提到過,孟家家主流連花叢,惹下了不少的風流債。
孟家的人不愿意讓他們的直系血脈遺落到民間,于是專門派了人,把那些小孩都給接回來,統一地教學授課。
所以比較起琴瑯熟悉的仙家宗門,孟家的教學形式更像是他前前世的大學(ps修道plus版本):
定下兩年是一個學期的規矩,分為上下兩個學期。
每個學期的期中和期末,都會有一個令古今中外無數學子為之痛苦的時間段——考試周。
每場考試結束后,先生們都將會根據弟子表現,打出相應的分數,后來把分數相加,總結得出每個人的總考評分。
最終,分數排名靠前的前五個弟子,他們的姓名將會被記入族譜當中。他們的母族也會因此獲得孟家的優待,從此吃喝不愁,衣食無憂。
琴瑯扶額。
記入族譜這一行為本身算不了什么,但是如果搭配孟家的整個氛圍來看,就像是有人給你畫了一個大餅,讓你不斷地跟人競爭這個虛無的大餅,并且以吃到大餅為榮。
典型的pua手段。
雖然,這在那些以血緣為紐帶的世家當中,非常的尋常。但他還是覺得,怪封建的。
回歸正題,聽這兩個人的交談,是孟齊靖實力更加強盛,壓了所有人一頭。
突然地,琴瑯福至心靈,想起了另一個人名。
那人在前傳中可是要比孟齊靖還要風風光光,飽受榮寵。最后的結局,也是比孟齊靖還要凄慘,被孟逢殃一腳由天上人間踩到了路邊的渠溝臭水中。
是還不認識嗎?
不對,這個人的名字,應該是整個孟家都知道的……
就在琴瑯思索之時,遠處蒼翠的山巒上,有人敲響了那座沉重的銅鐘。鐘聲一陣又一陣,悠遠而綿長。這是孟家子弟上早課時理應奏響的鐘聲。
孟扶搖疑惑未決地探出頭,側耳聆聽著:“張先生分明說過了,今天是取消早課集訓的。怎么又響起來了?”
孟逢殃站起身來,因為是要隨身攜帶弓囊,所以在腰間系了一條漆黑的蹀躞帶。修長的十指輕輕巧巧地搭在上面,顯出幾分落拓不羈。
許是服喪的緣故,在孟扶搖的印象中,孟逢殃總是一襲縞素示人。各種各樣的白色,瑩白、霜色、素白、鉛白、荼白,今日穿的亦是一身雪色。大概,把經年累月的積雪攏在掌心汲起來就是這樣一種顏色了,穿在他身上有一種恬適的特殊味道。
他愣愣地看著孟逢殃扣好上箭囊,在小臂等部位綁了皮質的護臂,一個翻腕,把逢殃弓裝進了弓囊。
一陣天旋地轉,琴瑯只覺得自己躺在了一個狹窄且柔軟的地方。周圍毛茸茸的,擠壓得他有些呼吸不適,應該是弓囊里的獸皮內襯。
指尖和手邊,時不時會撞到一個冰涼又堅硬的觸感,是弓囊兩端的鐵質穿環。
系統提示過他的,簡單解釋來說,他相當于是逢殃弓的器靈,和弓身同知同感。
幸好孟家土豪,給仙器逢殃弓配了一個弓囊。他毫不懷疑,要是憑借的是孟逢殃目前的財力,估計他現在早躺在了樹皮內襯里頭。或者是,空落落的,直接被他插在腰間、背在背上。
琴瑯:“……”
劃掉劃掉!
一想到要跟股票胸膛抵后背的那種接觸,他就頓覺毛骨悚然,激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他是絕對不要會讓股票背著走的!
孟逢殃裝備齊整,嘴角含笑,猶如春風:“走吧。”
孟家坐落在洛京的中央,將這都城的金粉氣息發揚到了極致。在重重府邸之中,建造了一座高臺,名喚“棲霞臺”,據說高達千丈,每逢日落輒有赤霞流宕,照耀于屋脊廊檐浮翠流丹。
毫不客氣地說,要是孟家允許外人參觀自己家府邸,或者是把外墻建得不那么高些,棲霞臺完全可以成為洛京繼“醉春樓”外,又一地標建筑,聞名遐邇。
不知道是由于天生根骨和靈根問題,導致不受到孟家的待見,總而言之,孟逢殃的屋舍比其他人的要更加偏遠。
兩人不自覺地加快了腳程,這才遙遙瞧見了棲霞臺模糊的影子。
清晨濕氣重。
孟逢殃緊趕慢趕之下,衣袖無意識地拂過墜著寒露的枝葉,露水墜落,滴到了只收進去了一半的逢殃弓上。
琴瑯也跟著一拭臉,抹下一手水漬。
罷了罷了,為了像原主那樣,在孟逢殃面前保持神秘感,還是不要說出來的比較好。
再次伸手撥開撞在頭上的枝椏,琴瑯的指尖一頓,突然記起了什么。
前傳也是有這個劇情的!
所以,并不是孟逢殃預想的那份見證,而是另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
【孟逢殃負著箭囊興沖沖地往棲霞臺走去。清晨才過了寅時,他就被好友孟扶搖搖醒,對方告訴他,有一道來自孟家當家主母趙文月的傳喚,讓他去的地方還是棲霞臺。
棲霞臺,洛京孟家代表著權力的建筑,就猶如古時候的凌煙閣一般,是為表彰功臣而建筑的。在孟家同理,凡是能登上棲霞臺的,無一不是被家族器重、為家族做出卓越貢獻的天驕。
孟逢殃扶著長弓的手又緊了一些:會與他說些什么呢?又是因為何事邀請的他呢?身旁的魂靈聞言,亦是在不住地夸獎:“定是你學業功課做得好——我瞧了瞧,撇去武學不談,當屬第一人。”
“嗯,謝師尊夸獎。”他的嘴角抿起一抹羞澀的笑意,眼底卻劃過了一道寒光。
他的年歲尚小,但也是有在市井摸爬滾打出來的,怎能沒聽得出其中的真意?這莫名其妙出現的幽魂雖是助他尋得了母親的遺物,但內在卻尖酸似鬼,常常對他明褒暗貶,冷嘲熱諷。
不過是相互利用的關系罷了……他輕輕合上眼睛,定了定神,趕到了棲霞臺。
分明是微明的清晨,高臺卻靜靜地點上了一行道的明燈,映得臺外芍藥爛漫,如烈火蒸霞一般。
……
“跪下!”一個又一個融合期修為的人站了出來,為首那人開口勒令道。
“孟逢殃,你可知罪?”
除他以外,其他人都是一副管事打扮,衣角上都繡著一個小小的金色數字。象征著他們在孟家就職的時間和地位。
“我何罪之有?自是不知的。”迫于修為境界的壓迫,孟逢殃的雙膝還是“撲通”跪了下去,但腰桿挺得筆直,沒有絲毫搖晃。
哪怕口、鼻、眼睛在不斷地往外沁血,他仍舊咬著牙,眼皮上的殷紅小痣格外明艷。重復著,一字一頓堅定道:“我何罪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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