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出氣
付真全身濕透,眼睫毛上都是水,根本睜不開眼睛。
他牢牢地抓住扶梯,水很涼,他心底絕望,面上卻不能表露一絲一毫。
站在泳池邊的年輕男女分開,江郁千摟著一個性感的女模特走過來。
他停下腳步,推開女模特,彎下腰,對付真溫柔地道:“怎么樣?我這個游戲好玩吧,郁升就是太看得起你了,才會總是跟你玩那些金錢游戲。”
付真用袖子一把擦干凈臉上的水,冷冷地看著面前的江郁千。
江郁千嘆息:“就是這個眼神,我真懷念那個時候還會反抗的你,現在的你真的很無趣。”
“你真是瘋了,大庭廣眾之下綁架我,真以為警察管不了你?”
江郁千微笑:“我可不是郁升,做事還要給自己留下把柄,實話跟你說吧,你那個朋友已經報警了,警察也來了,可是他們沒有證據,也找不到你,能把我怎么樣?”
他直起身,一腳將付真踹下水:“有本事,你也像元錦一樣把江思理叫來,或者,祈禱今晚出現奇跡,沈照斐還能到這里來救你?”
付真嗆了幾口水,抓住扶梯,他冷道:“江郁升厭惡我是因為邵茵,你呢?你又因為什么恨我?你名義上是江郁升的堂弟,實際不過是他的一個跟班,說話做事都要看他的臉色,明明你才是最合適的繼承人,江思理的心里卻永遠只有江郁升,所以你心里扭曲,總想著要壓江郁升一頭,但你又怕江思理,所以你把怒火都發泄到我身上。”
付真擦了擦臉上的水,繼續:“因為江郁升厭惡我人盡皆知,如果我出事,江思理會幫他善后,但如果做出這些事情的是你,江思理第一個要拋棄的就是你。所以你得借江郁升的名義,這樣不管出什么事,你都有理由為自己辯解,江思理也不會拋棄你。”
江郁千臉色陰沉:“是我錯了,就不應該給你說話的機會。”
他拍拍手,兩個黑衣保鏢各提著一個手提箱過來。
江郁千抬手拿過一個手提箱,打開,里面是滿滿的硬幣。
一個手提箱是六十萬,兩個手提箱就是一百二十萬。
身后的年輕男女目光灼灼地看著江郁千手上的手提箱,一百二十萬啊,得少工作多少年,可以拿下市中心一套小公寓了。
江郁千微笑地道:“一百二十萬,我對你好吧?聽說你媽媽治療的費用不止這么些錢,沒關系,只要一會兒你把這些硬幣都撿起來,我再給你一百二十萬。”
付真手指發緊,他看著江郁千,聲音平靜地道:“一百二十萬還填不平游泳池,想要我陪你玩游戲,先把游泳池填平了再說。”
江郁千目光陰狠了一瞬,又笑起來:“付真,我等著你跪下來向我求饒。”
他把手提箱合上,重新遞給保鏢,轉身就要離開。
然后他就看到,面前不遠的地方,沈照斐站在那里,他神色冷漠地把玩著手機,那雙淺色沒有溫度的眼睛看著他,江郁千一瞬間如墜冰窟。
怎么可能?
沈照斐怎么可能會在這里?
這里是夜灘,沈照斐不是應該在對岸嗎,怎么可能出現在這里?
“江家的人。”
沈逐光收起手機,向他走來,江郁千臉色發白,幾乎腿軟。
如果是燕市其他家的人,他還能借著江家人的身份威風一把,但那是沈照斐,沈家下一任板上釘釘的沈照斐。
江郁升都不敢在他面前大喘氣,他一個在家族沒有話語權的人,怎么敢對沈照斐動手。
郁升說的對,那天晚上,沈照斐就是在給付真出氣。
要不然為什么明明撞到他身上、弄濕他長褲的人是付真,沈照斐卻偏偏踹郁升下水?
為什么沈照斐要幫付真?
他們認識?不,不可能,沈照斐常年住在香江,只有暑假偶爾來一趟燕市,他們不可能認識。
在場的人都不敢出聲,他們中有不少人去過邵茵的生日晚宴,對沈逐光這張臉簡直記憶猶新。
明明長得這么出色,性格卻是又冷又狠,根本沒人敢接近他。
知道他沈家七少爺的身份后,因為那張臉而對他心生愛慕的人也都不敢再生出心思。
沈家那樣的大家族,怎么可能容許他們接近自己的繼承人?就連愛慕,都像是一種褻瀆。
沈逐光停在江郁千面前,目光掃了一眼兩個保鏢手上的手提箱。
他淡淡地道:“又是這個游戲。”
兩個保鏢低下頭,大氣不敢喘。
江郁千臉色發白地認錯:“對不起,我不知道他是沈少爺您的朋友,如果我知道他是您的朋友,再給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對他動手。”
“江家人的喜好還真是一模一樣。”
沈逐光走到泳池邊,彎腰伸手,淺色的瞳孔看著水里的付真。
付真怔怔地看著他,這時候才敢眼眶微紅,他眨了眨眼睛,讓水汽消失,把手遞給沈逐光。
到了岸上,他小聲道謝:“你又救了我,沈少爺。”
沈逐光:“不用客氣。”
在水里的時候不覺得,出了水,付真只覺得渾身發冷,他身體不易察覺地發抖,只想離開這個地方。
沈逐光察覺到了,他對付真低聲道:“你等等。”
那邊的江郁千就這樣看著沈逐光向他走來,沈逐光臉色冷淡地看著他,不用他開口,已經有兩個人各拖了江郁千一條胳膊,把他一路拖到泳池邊,然后扔下去。
水花四濺,江郁千條件反射地往扶梯游,剛爬上樓梯,被人一腳踹了下去。
踹他的不是沈逐光,他身后的一群年輕男女,每個人都想在沈逐光面前表現,都爭著在他面前表現。
江郁千臉色已經慘白,他知道,等沈照斐從這里出去,等待他的絕對是警車以及江思理的耳光。
他現在只能慶幸,慶幸他還沒來得及對付真做什么,如果“游戲”已經進行,那么沈照斐絕不會簡單的放過他。
想通這點,江郁千已經不敢往泳池邊爬,只能像剛才的付真一樣,牢牢地抓住扶梯,才不至于沉下去。
知道江郁千不敢靠近,有人搶過兩個保鏢手上的手提箱,猛地打開,然后劈頭蓋臉地朝江郁千倒下去。
江郁千不敢躲,被砸得額角出血,也不敢出聲,只能生生忍著。
泳池邊有人笑道:“江少爺真能忍,不是還有一個手提箱嗎?也倒下去。”
另一個手提箱被打開,嘩啦全倒進了泳池里。
這群年輕男女嬉笑起來,剛才他們還在江郁千的帶領下把踹付真下水當游戲,現在無人帶領,卻已經自動的把欺負江郁千當成了命令。
沈逐光冷冷地看著,摟著付真離開。
付真在游泳池里待了太久,現在整個人都很虛弱,晚上風又大,吹得他整個人止不住地發抖。
偏偏現在是夏天,沈逐光身上只有一件上衣,連想給他披一件外套都不行。
原靜言就在花園入口等著,他看著把付真摟進懷里的沈逐光,大概明白了什么,他道:“先去我那里換身衣服吧。”
濕成這樣,明天鐵定得生病。
原靜言的別墅就在江家別墅的隔壁,走路半分鐘不到。
沈逐光把付真抱進二樓客房,原靜言拿了一套自己沒有穿過的衣服過來,放到床上:“你幫他換吧,我下樓給他煮碗姜茶。”
話是這么說,但原靜言完全不會下廚,姜茶的事只能交給阿姨來做,之所以對沈逐光這么說,是覺得發生了這種事,他們兩個之間一定有很多話說。
比如擁抱,親吻、安撫,一個都少不了。
這樣想著的原靜言下了樓,然而樓上氣氛卻并非他想象的那般。
沈逐光把衣服遞給付真,不顧對方無措的眼神,轉身走出房間。
他走下樓,發現客廳沒有原靜言的身影,于是向廚房走去。
廚房里,原靜言正看著阿姨做姜茶,時不時請教姜茶的做法。
看見門口的沈逐光,他嚇了一跳,走上前:“你怎么下來了?你家那位那樣子,你不安慰安慰?”
雖然之前就幻想過沈逐光有戀人時候的樣子,但態度這么冷淡……是他完全沒想過的,簡直完全不合格啊。
放在網上就是被人天天罵的渣男。
沈逐光淡淡地道:“付真是我的朋友,不要亂講。”
你那個態度,就不是朋友的樣子啊,阿斐啊阿斐,你還記得自己是個什么性格嗎?這么冷淡的你,面對如此在意的他,你還能昧著良心說你們之間只是朋友?
原靜言嘆氣,他覺得自己得找個機會給阿斐看一下一些有關戀愛的書。
“就算是朋友,你也不能就這么丟下他一個人下來啊,他現在很脆弱,需要阿斐你的安慰。”
沈逐光:“我已經安慰了。”
原靜言:“……”完全想象得出阿斐會說什么話啊,一定是那種旁觀者聽了都會大罵渣男的程度。
“安慰了還不行,你得陪他,心靈受傷的人需要陪伴。”
沈逐光再次強調:“付真只是我的朋友。”
原靜言:“……”沒救了,阿斐完全不開竅啊。
他回過神來,剛剛匆匆忙忙,現在才覺得奇怪,為什么阿斐的小朋友會在江家別墅那里,還被人這樣對待?
原靜言正要問,里面阿姨出聲,說姜茶已經煮好了。
這也太快了吧,原靜言看著沈逐光端著姜茶上樓,心想。
樓上客房,付真已經換好了衣服,他低著頭坐在床邊,聽到開門的聲音,猛地抬頭。
“沈少爺。”付真眼眶紅紅的。
沈逐光把姜茶遞給他,淡淡地道:“姜茶,預防感冒。”
“謝謝,”付真伸手接過來,喝完捧著碗:“很好喝。”
沈逐光把碗拿過來,低聲地道:“睡吧。”
付真躺進被子里,沈逐光轉身要離開,一只手從被子里伸出來,握住他的手腕。
“沈少爺,真的很謝謝你。”
沈逐光低頭看著那只手:“不用謝。”
“也謝謝你幫我出氣。”
“不用客氣。”
沒過多久,警車出現在江家別墅,因為這件事涉及到沈逐光,直到第二天,江思理都沒有得到江郁千進了警局的消息。
江家老宅在夜灘附近,占地面積極廣,里面不僅有露天私人泳池,還有園林噴泉。
書房里,江思理坐在紅木桌后面,一手端著咖啡,另一只手拿著文件在看。
他今天格外不同,也許是剛從外面回來的原因,他穿著一身白色的西裝,長發系起,松松垮垮地垂在胸前,更有一種病美人的獨特氣質。
特別是他眼角下的一顆淚痣,當他輕顫長睫專注于一件事時,沒有人能移開目光。
邵茵偷偷地看著面前的江叔叔,心里感嘆:江叔叔真是好看啊,比電視里的大明星還要好看。
江思理看完文件,摘下眼鏡,他笑著對邵茵道:“等久了吧?走,江叔叔請你吃點心。”
邵茵慌忙擺手:“沒、沒有,江叔叔你看得很快,”又低聲道歉:“是我不好,沒經過同意就擅自過來找江叔叔你。”
還好江叔叔人好,不計較她突然上門,還覺得宅子太大,怕她無聊,把書房里的電腦讓給她玩游戲。
“江叔叔倒是很開心,人老了,有時候覺得很寂寞,有個人陪我聊聊天,高興還來不及。”
邵茵睜大眼睛:“江叔叔你才二十九歲,一點都不老。”
而且看相貌,江叔叔一點也不像二十九歲的人,看起來就跟阿斐差不多。
江思理笑了笑,起身往書房外走,邵茵跟在后面。
到樓下客廳,阿姨已經把下午茶端上來,茶酥,點心,擺得十分整齊。
邵茵坐到沙發上,想起此行的目的,她忐忑地看向江思理:“江叔叔……”
江思理把一小碟桃酥放到邵茵面前:“我記得你喜歡吃這個,吃完再說。”
邵茵端起桃酥,小口小口地吃起來。
江思理又把一杯茶放到她面前:“慢點吃,小心噎著。”
吃完桃酥、喝完茶,邵茵小心翼翼地開口:“那個,江叔叔,我能找郁升哥玩嗎?”
江思理:“是郁千叫你來的?”他嘆了口氣:“他有沒有告訴你,郁升犯了什么錯?”
邵茵點頭,她道:“我知道,但是郁千哥說,郁升哥只是想嚇唬嚇唬對方而已,根本沒想過動手。”
江思理看著她,表情變冷:“是嗎,那他有沒有告訴你,在他嚇唬別人之前,他其實已經對其中一個人動了手。對方現在還在醫院,要不是我低聲下氣道歉,你現在就得去警察局找他。”
邵茵慌張地道:“可是,郁千哥說,是那個叫元錦的先挑釁的郁升哥。”
“他是這么跟你說的?”江思理沉默了一會兒:“很抱歉,我不能讓你見郁升。”
“為什么?”邵茵站起來,激動地道:“明明是對方先挑釁的郁升哥,為什么要把郁升哥關起來?”
江思理澀聲道:“因為……對方身后有個人,我惹不起。”
邵茵愣了一下:“江叔叔你是燕市最厲害的人,什么人這么厲害,連江叔叔你都惹不起?”
“他是從香江來的。”
“香江來的?香江來的又怎么樣!我讓阿斐——”邵茵徹底愣住了,她看向江思理:“是阿斐?”
江思理眼角微紅,他點點頭:“這段時間我一直試圖聯系沈少爺,但沈少爺似乎知道我的打算,并沒有見我的意思。”
“阿斐就是這樣,”邵茵重新坐回沙發上,喃喃地道:“只要他不想見你,你就永遠找不到他。”
自從生日晚宴后,邵茵就再沒有見過阿斐,她向許多人打聽過阿斐下榻的酒店,但他們都不知道,有一兩個知道的,也不敢告訴她。
“你想見他?”江思理問。
“想!”邵茵激動起來:“你知道阿斐在哪里?”
看著邵茵離開的背影,江思理放松身體,靠在沙發上,手臂遮住眼睛。
好一會兒,他輕聲道:“阿斐,我們又要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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