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虧老天眷顧，爺爺住了半個月的院之后，病情基本上穩定了，沒有生命危險了。

        不過錢也花光了，所以醫生建議趙龍飛帶爺爺回家慢慢的調養，運氣好的話，估計半年左右應該能恢復的差不多吧。

        回家就回家吧，爺爺這次算是在鬼門關走了一遭，有驚無險，這已經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關鍵是也交不起住院費了，這次不但花光了爺爺多年的積蓄，還借了不少錢。

        第二天早上，趙龍飛就騎著自己的自行車往家趕，這自行車，還是去鎮上讀初中的時候，爺爺專門給他買的，趙龍飛很愛惜，都騎了三年多啦，車子一點毛病沒有，保養的很好。

        趙龍飛來縣城上高中也是騎著自行車的，六十里路程對他來說就是小菜一碟，騎的快的話，一個小時多點就到了。

        不過爺爺現在這個身體，是沒法用自行車載回家的，租車的話，手里也沒有那個閑錢。趙龍飛想起家里有一架專門拉莊稼的地板車，他的打算是用地板車慢慢將爺爺拉回家。

        六十里公路，趙龍飛騎的飛快，他現在可沒有心情欣賞路邊的風景。

        很快就來到了進入趙家莊的那條山道，最難騎的就是這十五里山道。

        這山道彎彎曲曲，上溝下崖的，而且都是土路，時間久了，難免坑坑洼洼的，而且還很狹窄，騎快了是很容易鉆進路邊深溝的。

        小心的回到了趙家莊，趙龍飛已經滿頭是汗了，他顧不得休息，收拾干凈地板車，又拿上了兩條被子。

        返回的時候，趙龍飛也不敢騎車，雖然急著回醫院，安全還是很重要的。

        他把自行車放在地板車上，然后拉著地板車一路小跑，一會就跑出了更多的汗。

        上了公路之后，他才把地板車的車把，幫在自行車后座上，然后騎回了縣城，到醫院的時候，都下午三點多了。

        收拾利索，天也黑了，伺候爺爺吃了晚飯，趙龍飛奔波一天，也累了，早早的就睡了。

        第二天早上起來，辦了出院手續，將被子鋪好，然后將爺爺抱到地板車上，再將自行車綁在地板車車頭。

        趙龍飛就拉著地板車踏上了回家的路。

        因為害怕爺爺顛簸，趙龍飛走的不是很快。

        爺孫兩個一路走著，一路聊著：

        “龍飛啊，爺爺不中用，拖累你了啊。”

        “爺爺你說什么呢，你好不容易把我養大，又供我讀書，現在我照顧你是應該的。”

        “話是這么說，可是耽誤了你的學業啊。”

        “沒事，爺爺，先照顧好你的身體再說，我一個大男人，就算不讀書了，未來也有很多路可以走。可是你要是不在了，我就算創再大的家業也補不回來啊。”

        “唉，龍飛，爺爺真是不應該在這個時候病倒啊。”

        “爺爺，你就別想那么多了，好好調理身體，好好活著，我可是要你跟著我享福呢。”

        “好，好，爺爺使勁活著，使勁活著。跟著我的大孫子享福。”

        “這樣想才對呢，爺爺，你累了就睡會吧，”

        “嗯，這人老了啊，身體是真不中用了，好，好，我先瞇會，你累了就停下來歇歇再走。”

        “嗯，爺爺你瞇會吧。這點路我累不到。”

        趙龍飛的爺爺畢竟病病還沒有好利索，就躺在地板車上睡了過去。

        趙龍飛拉著地板車不敢走的太快，尤其是那十五里山道，走的更小心，天黑的時候才回到了家。

        剛進屋將爺爺安置在炕上，隔壁的李嬸就端著熱氣騰騰的飯菜過來了，

        “龍飛啊，你們可回來了，快趁熱吃點，這走了一天了，夠累人的。”

        李嬸是個寡婦，守寡多年，有一個兒子都在城里面工作，已經結婚生子了。

        李嬸住不慣城里，就一個人住在趙家莊，平日里有些體力活什么的，都是趙龍飛幫著干，李嬸則經常幫爺倆縫縫補補，兩家關系很好。

        見李嬸端來的熱飯，趙龍飛也不客氣，走了一天啦，中午就吃了兩個冷饅頭，他早餓的不行，就和爺爺吃了起來，爺爺一邊吃，一邊對李嬸說：

        “柱子娘，真是麻煩你了啊。”

        “這有什么麻煩的啊，叔，平日里我倒是沒少麻煩你們，這次你住院，縣城離的遠，我也過不去，龍飛一個人忙壞了吧。”

        “唉，這次多虧了龍飛啊，不然我這把老骨頭就回不來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叔，那龍飛這學怎么辦。”

        見李嬸問龍飛的學業，唉了一聲，爺爺不知道怎么跟李嬸說了，趙龍飛就接過話說：

        “嬸，書我不讀了，爺爺的身體還沒好，醫生說最少還要調理半年呢，藥還得繼續吃，而且這次爺爺住院也借了你們好多錢，爺爺年紀大了，我必須擔起這個責任，賺錢養家了。”

        “唉，龍飛，讓嬸子說什么好呢，嬸子要是有能力就多拿些錢出來。要不我再問你柱子哥要些。。”

        趙龍飛打斷了李嬸的話：

        “嬸子，你可別這么說，你已經給了不少啦，可不敢再要你的錢啦。你的錢也不容易，都是平日里省下來的，柱子哥在外面更不容易，拖家帶口的，城里花銷又大。以后的事我自己想辦法就好了。”

        “唉，龍飛，你才剛上高中，學習那么好，耽誤了你的學業啊。我們趙家莊也沒個能耐人，唉，苦了你了啊，龍飛。”

        “沒事，嬸子，我照顧爺爺是應該的。不讀書也沒什么，柱子哥他們不是都在城里打工了，等爺爺身體好了，我也去城里賺錢。”

        爺爺這個時候已經難過的說不出話了，他是真不想孫子輟學啊，可是自己這個身體，唉，這個時刻爺爺想到一死了之。可是看著孫子那滿懷希望的眼神，他不忍心辜負了啊。而且他是真舍不得離開孫子啊。

        人生啊，為什么總是喜歡讓善良的人經歷那么多的坎坷和波折。

        人生啊，為什么有那么多的無奈。

        趙龍飛可沒有想那么多，他現在唯一想的是將爺爺伺候好，讓爺爺徹底的康復。

        李嬸回家后，趙龍飛爺倆就躺下睡覺了。

        一夜無話。

        趙龍飛累了一天，呼呼大睡。

        爺爺卻想著孫子的未來，輾轉反側，天快亮的時候才睡著。

        第二天，村里人都過來看望，或是拿兩把雞蛋，或是抓一只老母雞。

        山里人淳厚樸實，經濟上雖然差點，表達的都是真心實意。

        鄉親們送的東西，趙龍飛也沒法拒絕，這是古老的傳統，也是村人之間重要的來往，誰家有事，都表達一點心意，東西雖然不多，卻濃郁著鄉情。

        趙龍飛和爺爺道了謝之后，就收下了東西。

        剩下的就是慢慢的調理身體了。

        日子就這么平淡而樸實的進行著。

        在趙龍飛的悉心照料和安慰下，爺爺的身體恢復的很不錯，精神狀態也慢慢的好了。

        這期間，趙龍飛家已經徹底斷了經濟來源。

        吃飯可是大問題，糧食家里有，可以不用買。可是爺爺必須吃有營養的東西才恢復的快，鄉親們送的那些雞早就吃完了，好東西就得花錢買。藥也必須花錢買。

        所以趙龍飛見爺爺病情穩定下來了，開始思考怎么弄錢了。

        蟒湖里面有一種特產，一種細鱗的魚。尖頭尖尾，不知道學名叫什么，因為在別的地方見不到。趙家莊人稱之為“油包子”。

        因為這種魚肉里面有油，炒菜的時候，放幾條“油包子”在鍋里，一會就榨出油了，然后炒的菜特別好吃。

        沒人知道這種魚的來歷，反正只有蟒湖里面有，它們只在蟒湖里面轉悠，也不順水流下去，也不會逆流而上。

        “油包子”肉質鮮美肥嫩，非常好吃。可惜長的不大，一般的也就是二三兩一條，最大的也不過半斤。

        魚雖然好吃，卻非常難抓，它們成群結隊在蟒湖水面上游蕩，讓人眼饞，卻羨而不得。

        村里人偶爾能抓到一些，有人為了換幾個錢，就拿到縣城去賣，城里人吃了之后，贊不絕口。

        于是有好事者就打聽到了魚來源于趙家莊。

        可是那十五里山道太難走了，開車是不可能的，只能騎摩托車，摩托車也很危險。

        關鍵是來到蟒湖之后才發現這魚太難抓了，用什么方法釣，它都不吃鉤。

        用網抓，水太深了，無論在哪里撒網，基本上都網不到幾條，根本不夠過來的費用。

        又有好事者想到用炸藥炸，可惜是白白浪費了很多炸藥，毛都炸不到半根。

        后來不知道什么原因，外面人來蟒湖抓魚的，稀里糊涂的淹死了好幾個。

        魚這么難抓，山道又特別難走，再加上死了人，這外面的人就不敢來抓魚了。

        再后來又有聰明人，抓了小魚，然后放養到了金水河里面，魚果然就繁盛開了，可惜的是出了蟒湖的魚，雖然模樣還是那個模樣，那鮮美的口感味道卻差了很多，根本沒法和趙家莊的“油包子”比。

        偶爾的趙家莊人自己抓到一些，想去縣城換幾個錢花，縣城那幾個大飯店才會有這道菜譜。

        這魚就成了縣城那些權貴們心中永遠的痛，想吃而不可得啊。

        誰要是請客吃油包子，那可是莫大的尊貴啊。

        縣城那幾個大飯店都敞開了口子要這個魚，有多少要多少。

        可是趙家莊的年輕人基本上都進城了，剩下的都是老弱病殘的多，真正的靠抓魚為生的一個沒有，外面人經常是折騰一天也抓不到幾條，所以貨源基本處于枯竭狀態。

        價格自然就水漲船高了，一百二十元一斤。

        這對于一個平均工資不到一千的小縣城來說，絕對是天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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