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澤江立刻快步上樓，推開臥室門，里面已經是一片混亂。

沈老太太被燙傷，被沈言扶著坐在沙發上，老人家面色發白地直喘粗氣。

還摔在地上的紀詩瑤，額頭上被磕出了一個大包，捂著頭一聲聲叫喚著：“疼”。

剛趕進來的幾個傭人，慌慌張張地將紀詩瑤攙扶起來。

墨澤江沉聲道：“怎么回事？”

沈言拿毛巾幫老太太緊急處理燙傷的位置，沒有出聲，只滿含敵意地瞪了紀詩瑤一眼。

老太太到底是心思仁慈，解釋時下意識還偏袒了紀詩瑤幾句：“這藥剛端上來的，還沒放涼，紀小姐大概進來覺得新鮮好玩，端起來想嘗一口。

我閉著眼睛打盹沒注意，她是被燙到了，直接將藥碗甩了出去，撒了點在我身上。”

老太太擔心墨澤江不悅，給沈言惹麻煩，又多說了一句：“我這一被燙到著急起身，紀小姐被嚇到了，就摔倒了。”

沈言皺了眉頭，幫老太太敷著手臂上大塊的燙傷，沒忍住開口：“奶奶，這叫撒了一點嗎，一整碗藥連帶著碗全到您身上來了。”

她聲音放低了些，到底是心疼奶奶：“紀小姐再怎么樣，兩三歲的智商總該有吧。

哪怕一個兩三歲的孩子，也不至于將滾燙的藥往人身上扔，就算被燙到了，直接松手，藥碗也只會掉在地上。”

如果不是沈言剛才剛好進了浴室，加上因為奶奶犯困，她讓傭人都先出去了，也不至于沒人阻攔紀詩瑤。

這么說起來，沈言都不得不有點懷疑，紀詩瑤就是看準了這里面沒了多的人，才趁機進來的。

這或許是她小人之心了，但經歷了一個林嘉月，她是真的不怎么再相信那么多無辜。

紀詩瑤哆哆嗦嗦地站起來，捂著腦袋一聲聲悶哼，聲音有點傻里傻氣的：“我不是故意的嘛，我以后不進來了。”

墨澤江吩咐一旁的小李叫醫生進來，看紀詩瑤額頭被撞得不輕，解釋了一句：“沈言，紀小姐腦子確實不大好，她應該也不至于是存心的。

你別多想，是我疏忽了，該讓人好好盯著她，你放心，下次不會再這樣了。”

沈言也不好多堅持什么，到底是人在屋檐下，她忍著不悅放緩了語氣：“墨先生言重了，這本來就是你的家，是我沒有照顧好奶奶，不是紀小姐的問題。”

墨澤江清楚她這是說氣話，但事情已經這樣了，紀詩瑤一個精神有問題的人，也不好把她怎么樣。

因為腦子問題，紀詩瑤對醫生一直比較排斥，能接受的只有醫院里一直給她治療的一個外科醫生和心理醫生。

墨澤江遲疑片刻，囑咐小李：“我先帶紀小姐去趟醫院，很快回來，小李你讓醫生過來，給沈老太太好好看看。”

小李應下，留了下來。

沈言沒再出聲，拿著毛巾的手，手心無意識攥緊，那種熟悉的透不過氣的感覺堵在了心口。

墨澤江離開臥室時，直覺身后沈言在看著他，回身看了眼，沈言卻只是在給奶奶繼續敷著手臂。

他回身離開，不知怎么有種如芒在背的感覺。

紀詩瑤嘴里還在悶哼著，下樓時，想去抓墨澤江的手臂。

手伸過去，他手避開來，無來由覺得抵觸：“自己走吧。”

紀詩瑤悶悶地“哦”了一聲，跟在他后面離開別墅。

到外面時，管家吳叔已經開車等在前院里了。

墨澤江等紀詩瑤先上了后座，又回頭看了眼別墅里面，再繞去了駕駛位，拉開車門。

“吳叔，你別去了，沈老太太燙傷了，你去幫著沈小姐一起照顧下。要是需要什么藥，你讓醫生開了單子，再去醫院取，嚴重的話帶沈老太太去醫院。”

吳叔有些奇怪，這別墅里這么多傭人保鏢，加上小李也在，也不需要多他一個留下來吧？

墨澤江再說了一句：“下車吧，去看著。”

吳叔也不好多問，解開安全帶，下車回了別墅里面。

身后墨澤江上車，車子很快離開。

臥室里，沈言始終一言不發地低頭給老太太敷手臂。

醫生拿了醫藥箱進來，她要了些燙傷的膏藥跟棉簽，自己幫老太太上藥。

醫生有些為難地站在一旁：“沈小姐，要不我來吧。”

沈言幫老太太仔細敷了藥，應聲時，聲音還是平靜：“沒事，我會一點，傷得不嚴重，不用麻煩您。”

醫生沒辦法，看藥已經涂上了，老太太傷口也確實不算太嚴重，留下膏藥，只能先出去，想著晚些再進來。

一直到臥室里清靜下來，沈言除了跟醫生說的那句話，再沒說多的一個字了。

老太太看她面色不好看，有些過意不去：“小言啊，奶奶給你添麻煩了吧？”

沈言猛然抬頭，眼睛發紅：“奶奶，這不是你的錯。”

她聲音有些發抖，又補充道：“也不是我的錯。”

大概是太熟悉了，她曾經也被傅星寒用開水燙到過，所以她才會控制不了自己，有過度的情緒反應。

都一樣吧，她突然覺得，他們或許也沒多少本質的區別。

這么鬧騰了一場，老太太更累了，很快又睡了過去。

沈言坐在落地窗前等，想著真的該早點離開了。

紀詩瑤跟墨澤江之間的事情，跟她沒有關系，但事到如今她不得不提防紀詩瑤，得盡快出國才行。

想到這里，她看向窗外天色一點點暗了下來，還是給墨澤江打了個電話過去。

她自己的手機已經扔掉了，昨晚小李幫她買了一個新的回來，手機上存的號碼，也只墨澤江一個人的。

電話打過去的時候，那邊聲音有些嘈雜，墨澤江聲音傳過來：“沈言，怎么了？”

沈言聽他那邊好像有事情，也沒繞圈子：“墨先生，我不大放心想早點出國，可不可以麻煩你……”

她自己不好買機票出國，擔心留下痕跡被傅星寒找到，所以想麻煩墨澤江用私人飛機帶她離開。

想到他也忙，她又補充道：“墨先生愿意幫忙的話，麻煩您送我跟我奶奶出國就好，我到那邊可以自己想辦法安頓下來，不用墨先生費時間陪我們一起過去。”

那邊聲音亂哄哄的，墨澤江半晌才回她：“你一個人出國不安全，紀小姐這邊情況不大好，這樣，我盡量看明天，最遲后天，抽出時間送你離開。”

沈言手心攥緊了手機，到底是沒再多說：“好。”

那邊匆匆多囑咐了幾句，掛斷了電話。

沈言坐到落地窗前沙發上，許久沒起身。

盡量明天，或者后天，這種不確定性太大了。

墨澤江現在大概顧不上她了，何況當初他會幫她，原因也只是認錯了人。

現在真的那位回來了，他可能也沒多少理由再幫她了。

想到這里，她起身，搖醒了沙發上的奶奶：“奶奶，我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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