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戳破了心思，司老夫人面色很不痛快：“我這不是特意過來，問問你跟司燁的意思嗎？

既然都是一家人，有什么事情自然都是可以坐下來一起商量的。沈言啊，你這孩子說話不要這么沖，就算你不同意，那也可以直接說出來不是？”

沈言片刻沒遲疑：“奶奶說得對，那我就不跟奶奶拐彎抹角了。

我不會認什么小叔跟哥哥，當然奶奶的選擇我無權干涉，但我不認，這是我的態度，我想應該也是司燁的態度。”

司老夫人盯著她看了好半晌，含怒卻又不好發作，很是不滿地嘆了口氣：“你啊，還是太固執了。這畢竟都過去二十多年了，人總是會變的。

奶奶也是看你小叔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了，是誠心悔改，希望能好好回來過日子的，否則奶奶又怎么會厚著這張老臉，來跟你和你哥商量這事情。”

沈言不顧及她的軟硬兼施，態度明確：“奶奶，我的意思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您要認兒子和孫子，我無權攔著，但我跟司燁，不會認所謂的小叔跟兄弟。”

司老夫人看她油鹽不進，到底是忍不住表露了怒意：“你父親現在已經成了這個樣子，你哥哥現在也消沉得很。

我為了司家跟司氏集團的前程考慮，認回司家的血脈，這是多大的錯誤嗎？你就一定要揪著二十多年前那點恩怨不放，你這是自私，這是不管司家的死活！”

沈言氣得正要爭執，門外墨澤江的聲音響起：“司老夫人這是干什么？”

老夫人沒料到墨澤江會出現在這里，面上有些掛不住，笑得僵硬：“小墨啊，你怎么過來了？”

墨澤江走進來，自然而然站到了沈言身邊去：“我這幾天都在這邊，這是怎么了，我剛剛怎么好像聽到您指責沈言呢？

我聽說您想認回您那小兒子，怎么，是沈言攔著您了，讓您動這么大火氣？”

司老夫人很是不悅道：“雖然沒攔著我，但那位怎么說也是她小叔。

小墨啊，這有道是一家人沒有隔夜仇，何況這都二十多年過去了，我的意思是，她放下過往恩怨認回這小叔，也沒什么不可以的，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墨澤江笑著：“一家人沒有隔夜仇，是這么個道理，但也得看看，到底是不是一家人。

真是家人，可不會把自己親哥哥不到一歲的女兒，送到人販子手里去。這人販子手里死掉的孩子，可多了去了。”

司老夫人面上有些難堪：“那這不是，好歹也什么事沒有就過來了，沈言這孩子，現在也好好的。”

墨澤江神色不解：“老夫人指的是，哪里好好的？

是她這張被整過的臉，還是大學沒讀完就被迫輟學的過往，還是這一身的傷疤，再或者是身體里被換掉的心臟，和一輩子都要依賴著的藥物？”

司老夫人張了張嘴，可她被問到啞口無言，說不出話來了。

墨澤江淡聲：“妻子兒女是男人的底線，這底線被碰了，就算動手的是最親的親人，最好的朋友，以后這一輩子，親人朋友都肯定沒得做了，只有一輩子解不開的仇。

老夫人，司董事長這時候要是還醒著，您要逼沈言去認小叔，司董事長可不會答應。”

司老夫人臉色越來越難堪，蹙眉道：“小墨啊，我也是一片好心，為了司家好。你就一定要這么維護沈言這孩子，家人畢竟是家人啊。”

墨澤江應聲：“我不是維護誰，我只是講道理。”

司老夫人感覺，墨澤江句句話云淡風輕的，卻像是無形中把她逼得步步后退，處境很是窘迫。

她有些待不下去了，只能作罷：“行了，既然小言你自己不愿意，我也不多說了。你爸這邊啊，你好好照看著，我回頭再來看看。”

沈言悶著氣，沒吭聲。

要不是墨澤江來得及時，老夫人剛剛那語氣，怕是還得大動干戈好好挑挑沈言的不是。

墨澤江應聲：“那司老夫人您慢走。”

他跟出去看了眼走廊盡頭，司正海那個私生子還站在那里。

看模樣，大概是打算等司老夫人徹底動怒了，再過來煽風點火的。

但那位沒料到墨澤江突然出現，也只能沒過來攪和了，等司老夫人一出去，就乖乖地跟著司老夫人走了。

墨澤江冷笑了一聲，回身進病房，沈言已經悶頭坐在了座椅上，多少受了委屈，眼圈都有些紅了。

好不容易認回了自己真正的親人，她沒想到，現在爸媽出事了，奶奶又這樣急不可耐地逼她來做選擇。

這種像是被至親拋棄的感覺，讓她沒辦法不感到難受。

墨澤江蹲身到她面前來，含笑看她紅著一雙眼睛：“多大點事，難道還要哭鼻子？”

沈言吸了下鼻子，側開視線躲著他的目光：“沒有，我只是好不容易認回了家人，不想跟自己家人吵架。但要我跟那個男人相認，我絕不愿意。”

墨澤江應聲：“不想做的事情就拒絕，小辭，你是好不容易才重新活過來的，以后想要怎樣就怎樣，再也不要委屈自己了。”

從落入那深海里，再又萬幸活下來了開始，她沈言就該徹徹底底為了自己去活著，做自己想做的，選擇自己喜歡的，再也不要去顧及和迎合任何人了。

沈言雙目通紅地看他，這個蹲身在她面前的男人，他總是會用他的方式來迎合她。

站著的時候，他低頭看她。

她坐著的時候，他蹲身看她。

以前跟傅星寒在一起的時候，她總是習慣于抬高了頭去看那個男人，看那一雙從來不會落到她身上的眼睛。

而跟墨澤江在一起，同樣的身高差，她很多時候都能不用抬頭，輕易對上他的目光。

她看著他看了許久，許久后開口：“我……”

那個決定做得很艱難，她不知道該怎么說，有些難堪又難以啟齒，但還是紅了臉繼續：

“我不能生孩子，兩年前醫生就跟我說過，我這一輩子，應該都不會有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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