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第 102 章
宋煜清有時候看著無動于衷的宋潯南,無數次想將他的翅膀折斷,牢牢鎖在自己身邊,哪里都去不了。
宋潯南即便是恨他,最后也會知道,這世上只有自己能夠保護他。
可宋煜清又膽怯。
他已經這樣做過一次了,得到的卻只有一壇骨灰,輕到抱在懷里沒有分量,輕到風一吹便如流沙般散了。
所有他自認為對宋潯南好的事情,到頭來全成了割傷對方的利器,將他刺得體無完膚。
他站在原地,晃了晃。
長時間不進食,再加上剛出院又吹了一天的寒風,宋煜清感到頭針扎般疼,眼前色彩逐漸退去,像曝光過度的老舊照片。
“就算你不喜歡,也拿去。”他呼吸加重,壓下不適,沒去看宋潯南的眼神,將玉雕重新包起來,強硬要塞給他。
宋潯南退后一步,讓宋煜清落了空。
宋煜清看著兩人間拉大的距離,按了下抽痛的額角,卻摸到一手冷汗。他嘶啞著聲音,有些氣短:“你可以跟宋恒軒說話,也可以跟宋溪聊,你明明知道他們——”
似是觸碰到了禁忌,宋煜清低吼聲停下,難受的喘了兩聲,帶出一點顫音:“可我為什么不行?為什么偏偏只有我??”
宋潯南下來臺階,朝他走過來。閑庭信步般優雅從容,襯得此時的宋煜清狼狽不堪。
他走到隔了一個臺階的位置,堪堪停下,看著宋煜清眼底的憤怒不甘,看著他此時的狼狽,抬手,猝然捏上他脖子,手背抵著他的下巴用力往上,迫使他仰頭看著自己。
宋煜清并不舒服,可他仰頭看著宋潯南,沒有反抗,就連宋潯南收緊手指也只是加重了呼吸。
宋潯南打量他這張臉半天,驀地笑了,眼尾帶出抹渾不在意的輕佻:“因為他們都能給我帶來利益,甚至是上趕著送我好處,生怕我不收下——而你呢?你又能帶給我什么?”
宋煜清被他眼角的輕佻刺痛了,呼吸滯了下,窒息感加重:“如果是這樣我也可以,你,要什么”
宋潯南嗤笑,松開手,宋煜清順著他的力道踉蹌后退,抬眸時看到宋潯南甩甩手,像在甩掉什么臟東西。
看宋煜清站著沒動,他摸索了下指尖,頗為惡劣的笑了:“你們宋家最近是不是在內戰?我要你也去插一腳,你能做?”
讓宋煜清摻合進宋恒軒跟宋溪的戰爭中意味著什么,兩人都清楚。
宋煜清有時候覺得宋潯南殘忍極了。
他高高在上的站在那里,看著宋家高樓起,又看著高樓塌,永遠是幅事不關己的模樣,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將他們之間的關聯揮刀斬斷,毫不留情。
可他還嫌宋家倒得不夠快,玩笑般對他說“我要你也去插一腳”。
頭更疼了,他好像開始發燒了,連呼吸都是熱的。剛剛被宋潯南掐住的地方更是皮膚一片燙紅。
喉嚨被哽住,讓宋煜清有幾秒忘了怎么呼吸。
“做不到?”宋潯南面上遺憾的嘆了口氣,接著聲音一厲,“那就滾,別在我面前礙眼!”
宋煜清站在那里沒動,拇指死死按著太陽穴,緊咬后槽牙,將聲音從牙縫中擠出來:“給你的禮物。”
宋潯南嘖了聲,之前怎么沒發現宋煜清這么執著。
他終于抬手接過去那個禮盒,松松托于掌中:“是不是你送給我,這就是我的,隨便我處置?”
宋煜清見他接過去,面色一松:“是,你喜歡怎么都”
他“好”字還沒說出來,宋潯南便手掌一翻。
玉雕劃破空氣,“啪啦”一聲墜落,碎了滿地。
宋煜清大腦空白幾秒。
宋潯南收回手,緩緩道:“我不喜歡這個禮物,所以摔了,你不介意吧?”
宋煜清沒有說話,垂著頭盯著地上殘缺不全的玉雕,眼底滿是紅血絲。
宋潯南看他不言語,自覺無趣,轉身離開。
“這個玉雕是我找了很久,選了很久買來的。”
宋煜清佇于原地僵立,在宋潯南的身影快要消失時身體才動了動,麻木開口。
“我只想來見你一面,沒有別的意思。”
“宋潯南,別那么狠心,你總要給我個認錯的機會。”
被他喊住的背影被沒有停留,宋煜清眼睜睜看著宋潯南走向拐角,消失不見。
又只剩他一個人了。
宋煜清看著地上的碎玉,良久,慢慢蹲下身,想要收攏在盒子里,重新系上緞帶,當做什么都沒發生過。
但玉太碎了,最后那一點什么都抓不住。宋煜清五指扣在地上,用力到指甲翹起,血珠滾了下來。
他好似感受不到疼痛,用力住了把混著泥土的碎玉。
指腹因他粗暴的動作破皮流血了,沾在玉上。潔白的玉又是灰塵又是血,黑黑紅紅的,再也看不出原來的樣貌。
宋煜清不管不顧死命握緊,碎玉屑卻順著指縫留出。
一如他當初握不住那點骨灰,留不住那個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一個人蹲在雪地里,忽然大笑了起來,笑到咳嗽氣短也只是捂著脖子,抑制不住笑聲。
樓下有因他擾民探頭出來看的人,以為是個瘋子醉漢,嘀咕幾句大概是在罵他在,以后用力關上窗戶,拉緊窗簾。
宋煜清沒有理會別人的鄙夷,直到本就沒好全的嗓子沙啞到再也笑不出聲才停下。
他將混著灰塵和血跡的玉裝入禮盒,站起身來,晃了晃,一步一步,緩慢地離開。
剛走幾步,鼻尖一片冰涼。宋煜清抬頭看,下雪了。
好像他上一輩子在機場等人生最后一趟航班時,廣播也在說“航班因風雪延誤”。他原想再看一看雪的,到頭來卻死在了萬米高空上。
人生兜兜轉轉,到他這里,又是一場循環。
他總是在做錯誤的事,傷害愛他至深的家人。
怎么都做不對。
氣象臺說這幾天會迎來初冬的第一場雪,本以為會過幾天,沒想到現在就下了起來。
飄飄揚揚的雪花落在人間,掩蓋了歸去者的腳印。
室內暖烘烘的,宋潯南捧著茶杯半靠在沙發上,翻著百度百科:“聽說小雪這天要吃糍粑。”
聞珩指出:“那是南方的習俗,跟你沒關系。”
宋·土生土長北方人·潯南不樂意了,踢了拖鞋挨到聞珩身邊,膝蓋跪在他大腿上壓著,把聞珩按在沙發背上:“不行,我就要吃。”
聞珩放松身子后背靠著沙發,抬眸看他,甚至伸手扶了下宋潯南的腰,讓他別自己作著作著摔下去:“誰吃誰做,你吃你做。”
宋潯南轉轉眼珠,也不壓著聞珩了,把對方礙事的高領毛衣拽下來,俯下身來親親他嘴角,軟下聲音求:“你就給我做一次吧,這個太難了,我真的不會。”
說著又親親他嘴角。
聞珩被他弄得有點癢,抿了下唇,將人往自己身上帶:“那等明天去買吧。”
“不行,我想吃你做的。”聞珩太過于縱容他的壞處之一,就是讓宋潯南學會了得寸進尺。
“一定要我做的?”聞珩問他。
“一定要。”
聞珩“哦”了聲,在宋潯南期待的目光中說:“那你求我。”
“我剛才求你了。”宋潯南氣得去捏聞珩的臉,被他靈巧躲開。
“這是我剛提的要求。”意思是剛才的不算。
宋潯南磨磨牙,但為了聞珩親手做的糍粑還是妥協了,手摟上聞珩脖子,低頭找準位置,含住他的唇。
這次不再是蜻蜓點水,撩撥般的吻。
半晌后兩人分開,宋潯南抿了抿微腫紅潤的唇瓣,用沾染了情谷欠的沙啞嗓音,暗藏捉弄地拉長語調求聞珩:
“哥哥,寶貝,親愛的——求你,能不能給我做?”
聞珩長睫一顫,沒等宋潯南戳他讓他說話,原本勾住宋潯南腰的手往上,扣住了他的后腦勺朝自己壓過來,兩片薄唇再次相貼。
等宋潯南終于讓聞珩答應明天給自己做糍粑,已經快過去一個小時了。
兩人都有了反應。
“我去洗澡。”他壓下心底翻滾的谷欠望,從聞珩身上翻身下來,親了親他的喉結去了浴室。
聞珩等他離開后,闔了眼平復下心情,這才起身看向窗外的雪花。
他沒告訴宋潯南的是,在宋潯南發消息說馬上就回家后,他便一直站在窗前等著,自然看到了他跟宋煜清的身影。
聞珩沒有下去,他知道宋潯南自己會處理好。
果然,宋潯南冷然無情的抽身離去,只剩路燈下孑然一身,連背影都透著凄涼孤寂的宋煜清。
聞珩一直都知道,宋潯南是個愛憎分明到可怕的人,每個人在他心里都有定位,非黑即白。
被他愛著的人會從他這里汲取到源源不斷的溫柔,永遠處在他的保護下。而另一群人,則被徹底排除在外,無論做什么宋潯南都不會再看,不會再聽。
聞珩站在窗前,冷眼看著宋煜清踉蹌走入雪中,消失不見。
他當時便想,自己不會落到那般田地,也不會讓宋潯南再陷入泥沼。
后背貼上一片溫暖,混著熱騰騰的水汽。
“怎么了?”他問。
宋潯南從背后攬住他的腰,嘴唇貼著聞珩的耳朵吹氣:“我剛才放完洗澡水才覺得不對,憑什么我要去浴室解決自己的生理/需求,我明明有正牌男友。”
他說完咬住聞珩耳垂,用犬牙磨了磨,濕潤舌尖輕輕掃過,意味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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