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主任話里話外透著對華皎皎顧錚二人的關心和照顧。
只需要點頭把人交給他，出國治療的方方面面他都會安排妥當。
顧錚對這個建議表現得很心動，忍不住站了起來雙手叉腰在病房里來回踱步，蹙眉考慮片刻后對俞主任道：
“我同意送皎皎出國治療，這是目前對她最好的選擇，就是太麻煩您了。”
俞主任搖搖頭，看向華皎皎的眼神充滿惋惜。
“這孩子是學醫的好苗子，不僅江老有意栽培她，我也很欣賞她，如果沒發生意外，我本來是想推薦她去讀大學的，可惜……”
“了解我的人都知道我惜才，所以就算沒有師兄妹這層關系，我也會想辦法聯系儀器和醫生給皎皎治病，顧團長的擔心多余了。”
他神色溫和懇切，如同家中和善又靠譜的長輩。
顧錚激動地走上前，握住俞主任的手。
“俞主任，您費心了，我替皎皎謝謝您！”
俞主任似乎沒料到顧錚會突然過來握自己的手，驚訝了一下，很快表情恢復如常，抽出手拍了拍顧錚的肩膀：
“我擔著師兄的名頭，出份力是應該的，你說這話可就見外了。”
顧錚禮貌彎了下唇，眼眸微黯。
一個外科醫生的手，五指連同虎口都布滿了老繭，是經年拿手術刀積累下來的？
還是為了刻意掩飾什么？
“趁出國手續還沒辦下來，你把皎皎的東西收拾一下，到時候我直接來醫院接她去機場……”
正安排著，卻聽見顧錚說出國的名額要多加一個。
“是皎皎的婆婆還是華家那邊有人要跟過去照顧？”俞主任問道。
顧錚搖頭，“都不是，人多了反而不方便，我陪皎皎去就夠了。”
“你也去？”俞主任臉色變了變。
“怎么了，我跟過去有什么問題嗎？”顧錚黑眸靜靜盯著他。
俞主任沉吟，“當然沒問題，可你身兼要職，部隊那邊恐怕不會放人。”
顧錚自嘲的發出一聲冷笑，“你們剛才沒聽到薛家振說的嗎，我被停職了！”
“如今薛家振暫代團長職務，我手上的任務已經全部移交給他處理，部隊有我沒我都無所謂了。”
這番話一出口，他整個人的氣質越顯消沉頹廢。
江老詫異，“你被停職了？方建華不是皎皎的姑父嗎，他怎么……”
“不怪方師長，是我自己的問題，皎皎這個樣子，我根本沒心思工作！”
顧錚坐在病床邊，躬著身子，臉埋進雙手中，煩躁地揪著頭發，發泄似的。
“你！哎……”江老也不知道該說他什么好。
他印象中的顧錚不該是這么感情用事的人，只能說皎皎在他心中的分量太重了。
俞主任摩挲著手里茶杯，安慰道：
“只是暫代，肯定過段時間就給你恢復原職了。”
顧錚苦笑著搖頭，“部隊是講實力的地方，你不行那就讓別人上。”
“薛家振軍事素養不差我，最近各方面表現都很好，聽說上面還把一項重要任務交給了他，等從國外回來，團里怕是沒有我的位置了。”
俞主任在聽到重要任務四個字時，摩挲茶杯的動作頓住。
他勸了顧錚幾句讓他不要妄自菲薄，放下茶杯站起身道：
“我這就回去準備出國的材料和手續，等確定好時間再聯系你。”
顧錚頷首，將人送出病房后，高大身軀站到了走廊窗戶旁的視野盲區。
從那里正好可以看到樓下——
俞主任走出醫院，打量道路四周，隨后朝車站方向走去。
不多時，人群中一個身影悄然跟了上去。
顧錚靜靜看著這一幕，無邊陰影籠罩著他。
眼中消沉頹廢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見底的幽暗鋒芒。
……
車站附近一處民房內，薛家振已經等待多時。
在他快要失去耐心時，門從外面打開——
薛家振看向來人，壓低的聲音帶著些許怒氣：
“你膽子太大了，在顧錚眼皮子底下聯系我，就不怕暴露嗎？”
俞主任神情自若地關上門，淡笑道：
“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沒發現薛團長的膽量竟這么小？”
薛家振皺眉，“你都知道了？只是暫代，小心駛得萬年船，你今天喊我過來什么事？”
“池蘭香死了，我來給你送這個月的藥。”
俞主任從懷中取出一個白色的塑料藥瓶。
薛家振看見那藥瓶，眼神不受控制地發直，他吸了吸鼻子，右手抽筋似的抖了兩下。
可他遲遲沒有伸手接，內心像是在做著什么掙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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