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親子鑒定
送給親人?
沈競愣住。
顧亦輕輕握住他的手腕,冰涼的觸感讓他打了個哆嗦。他回過神的時候,手已經被放在了抽血的窗口。
醫生熟練的在他胳膊上抽了三管血,沈競要抽回手,顧亦仍舊不放。
他疑惑抬頭,顧亦并沒有給他答案,而是對醫生點了點頭,醫生會意,在他指尖輕輕扎了一下。
很痛,沈競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氣。
“好了,就一下。”
顧亦的聲音很輕。他想安慰沈競,但他平時嚴厲冷漠慣了,安慰這個技能還沒點亮。
他唯一能提供的溫暖,大概就是盡量把聲音放輕。
抽完血,顧亦就走了。沈競坐在醫院過道的椅子上,輕輕拍著胸口。
何老師不知道他的病情,只當這是他習慣性的動作。
“你似乎很怕這個人?”
“這是我們老板。我也不是怕他,就是不想靠近他。”沈競不敢跟何老師說十五萬的事,含糊道,“他用的東西都很貴,我怕萬一給他弄壞什么,賠不起。”
“這么說,他沒對你做什么壞事?”
“沒有。”
“他看你的眼神……”何老師想了想,把話又咽了回去,叮囑沈競,“咱們跟人家不是一個世界的人,離人家遠點。”
沈競點頭,“我肯定不敢離人家近。”
“對了,你的手機號是不是沒跟你爸媽說?你爸媽在問學校打聽你的消息。”
一提到爸媽,沈競的臉色驟然變冷。他坐正,不再看何老師,而是垂眸盯著醫院光滑的瓷磚。上面倒映著的面容,和他爸媽完全不同。
很小的時候,不理解爸媽為什么對他那么冷淡,永遠只抱著弟弟。
吃穿他不跟弟弟爭,爭也爭不過。
在年幼的他心里一直邁不過的一個坎兒,是他不明白為什么家里的床明明是張雙人床,就因為弟弟想要一個人睡,他就必須打地鋪。
冬天一樓的地面不停地泛著潮濕的寒氣,他一個小孩子半夜常常凍得牙齒打顫,骨頭生疼。
六歲那年遇到了寒冬,他因為睡在地上生了病,燒的迷迷糊糊。爸媽卻摟著弟弟在客廳看電視。
他喊得嗓子都啞了,也沒人過來看看他。不求帶他去看醫生,哪怕給他一口熱水喝也行。
本來發燒渾身就冷,他還躺在地上,整個人像是在冰窟里,被千萬冰刀一寸寸地割著肉。
他很痛苦,也很害怕,用盡了全部力氣,朝門口爬。不知爬了多久,手終于碰到了臥室的門。
他想,只要打開門,爸媽看見他這么痛苦,一定會把他抱起來。
像抱弟弟那樣。
爸媽的懷抱一定很暖和。
他用盡力氣將門打開了一條縫,正要向爸媽求救,卻聽見媽媽說,“他要是死了……”
死?
六歲的孩子開始琢磨死亡是什么意思。
“他要是死了……”媽媽有些不好意思說出口,但內心的欲/望,又讓她忍不住期盼,“我們就能少一個負擔。”
爸爸很生氣,“當著苼苼的面說這些干什么?咱們別管他就是了,今年的冬天,他能不能熬過去,是他自己的命,跟咱們可沒關系。咱們給他吃,給他喝,咱們做的是好事。”
“對對對,咱們是行善積德的人家,福報都給咱們兒子苼苼。”
小沈競其實整個人已經燒迷糊了,但是爸媽的這幾句話,他卻聽得十分清晰。
這些話,至今還在他的夢里不斷重復。
他要是死了……
讓爸媽失望了,他命真大。
“何老師,您知道我和家里的關系,我不想回去。請你替我保密。”沈競懇求何老師。
“我不會主動提供你的信息。但是孩子,你不可能永遠不回家。”
“我可以。”
那不是他的家。
何老師苦笑著搖頭,“你還小,覺得拿一百塊錢就能離家出走,闖蕩江湖。你想的太簡單了,父母那里斬不斷,而且你的證件呢,你上大學不需要?”
沈競掏出身份證。
“傻孩子,戶口頁呢,還有什么關系證明等等,都離不開你的爸媽。”
沈競已經上過大學,知道何老師說的有道理,但他親眼看著爸媽對于他溺水袖手旁觀,甚至轉身離開,他現在沒辦法面對他們。
他怕自己會失控。
“我聽說他們是你的養父母,你弟弟才是他們的親生兒子。他們有偏向,可以理解。”何老師斟酌著說,“人做事,不能太難看了。他們好歹養育你一場。”
沈競垂著頭,“他們是不是去學校鬧了?”何老師正是因為氣憤他的爸媽對他不好,才會處處照顧他。今天說這樣的話,一定有原因。
“是,他們說了點難聽的話,總之影響挺不好的。”
“我知道了。”
何老師見沈競不愿意繼續這個話題,便不再多言。何老師不知道沈競害怕這個體檢別有目的,看沈競臉色不好,非要拉著沈競一起做。
別的項目都做的很順利,只有心電圖,沈競進去后,何老師在外面等了很長時間都沒見人出來。
后來護士開門,讓排隊的人進屋做檢查。何老師忙問護士,之前進去的人在哪兒?
護士說走了,何老師一直在門外守著,如果沈競出來,他不可能不知道。
何老師不信,非要進去找。護士攔著不讓,鬧得動靜有點大。
保安過來,將何老師“請”到了一間辦公室。何老師平時哪兒跟人紅過臉,這會又急又慌又氣,梗著脖子跟保安解釋他不是鬧事。
“我的學生明明進去了,他一直沒出來。我打電話也沒人接。我真的不是鬧事,你們幫我找一找,我的學生才十八,他叫沈競,是今天體檢公司的員工。他很乖的,他要走不會不跟我說一聲。”
“你是小競的老師,我們見過。”
何老師聞聲回頭,就見曾經開豪車來接沈競的那個富豪,出現在門口。
“我是他的高中班主任,請問你是誰?”
“毗河,路新曙。”
何老師十分震驚,在北市,誰不知道毗河集團?毗河的老板居然出現在他面前,而且還不是第一次。
“老師,請坐。”路新曙讓人給何老師送水過來,“他的體檢名額會給你,想必你平時在學校一定對他很好。”
“我是他的班主任,這孩子學習很好,情況又有點特殊,難免會多關注他。”
“他的情況怎么特殊?”
何老師戒備道,“沒什么。”
路新曙笑了笑,沒說話。
何老師擔心沈競,坐立不安,“沈競去做心電圖,人不見了。您是大老板,能不能幫忙找找?”
“不用擔心。他需要做詳細的檢查,我讓人帶他去檢查身體了。”
何老師更是警惕,“你為什么要帶他檢查身體?”
路新曙沉沉笑了一聲,打開手機找出一張照片,遞給何老師。
照片上是一個合影,兩個年輕人抱在一起,笑容燦爛。
何老師詫異起身,不敢置信地看著路新曙。
“這是我和我愛人年輕時的照片,小競雖然沒有養在我們身邊,但他跟我愛人的容貌太像了。”
“你是說……”何老師不敢想。
路新曙點點頭,“我十五年前丟了一個兒子,今年剛好十八歲。”
“所以今天的體檢是為了做鑒定?”
路新曙抬手,“并非只是為了鑒定,我心里已經認定了他。做鑒定是為了給公·安提供必要的材料。我是想幫他檢查身體,他心臟不好,應該是遺傳了我愛人的心臟病。”
何老師無力地癱坐在椅子上,沈競這孩子怎么會這么可憐,從小丟了不說,被人收養,還不被人善待。
好不容易長大,卻還有心臟病。
何老師忍不住紅了眼,老天爺為什么不能對這孩子好一點?
“你說的這些,沈競知道嗎?”
“小競不知道我們的關系,但他應該知道自己的病情,他能夠熟練地找到自己需要的藥,應該發病很久了。他的心臟不好,不能受刺·激,我們的關系,我不好直接告訴他。”
“理解,但是我希望你能快點把他接回家。他不容易,從小孤零零地長大,沒人疼他。高二那年,除夕夜,大家都在慶祝新年,我看見他一個人在街上走來走去。我叫住他,他說他沒地方去,太冷了,只能不停地走。”何老師紅了眼,“他長大不容易啊,你為什么會弄丟他?”
為什么會弄丟他?
路新曙悔恨不已,如果能重回小競三歲那年,他一定不錯眼地守著自己的兒子。
“麻煩你跟我多講講他的事好嗎?我很遺憾,沒能陪他長大。”
沈競再次醒來時,頭暈沉沉的,他睜眼看了半天房頂,也沒弄明白自己這是躺在哪兒?
他不是在醫院做心電圖?
他為什么會睡過去?
盯了房頂好一會,他才撐著身子坐起來。不知道自己睡了多長時間,身子乏的很,一點力氣都沒有。
坐在床上打量他所在的房間。
是一間很漂亮的臥室,很大,比他高中教室還要寬敞。他身下的床是小汽車形狀,地板上鋪著藍色的地毯,對應著屋頂的星空。
屋子的另一側擺放著學習桌,兒童款式。他大概估了一下高度,應該是給沒上幼兒園的小不點用的。
學習桌旁邊堆滿了小汽車,各式各樣,大小不一。
看到出來這個小不點應該很受寵愛,這么多的汽車,足足有上百輛,都被整齊擺放,且一塵不染。
他掀開被子,發現自己已經換了睡衣。他猜測是這家主人的睡衣,很驚奇居然合他的身。
走到落地窗前,一個大花園出現在他的視野內。他在心里贊了一聲,好漂亮的大花園。如果有相機的話,他一定要給這個花園拍個照片。
“你醒了?”
沈競回頭,看見路新曙推門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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