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間，楚軒正為如何分配十二菜兩湯豪華午餐的最佳攝入量思忖。那是足夠七八個人圍一桌大快朵頤的份量，菜品從法式芝士焗龍蝦到金湯佛跳墻，道道都是昂貴的美味。

　　因而楚軒面對那么多美味佳肴，在胃口有限的情況下不僅要“雨露均沾”，最重要的是將這頓午飯的享受值最大化。對于好物選擇困難癥的楚軒而言這是門講究活兒。

　　食過半飽，房間的門唰一下打開了，楚軒抬眼一瞧，只見埃里克斯的貼身秘書芙羅拉拎著個餐盒邊打招呼邊笑瞇瞇走了進來。

　　“這是大清早在山里打的麂子燉的紅燒肉，可香了帶給你來嘗嘗鮮。”

　　芙羅拉如沐春光般笑著將餐盒放在楚軒面前的餐桌上，在他對面拉了張椅子很自然地坐下了。

　　“哦？多謝了。你看那么多菜我都吃不完，勞煩你給我額外加餐了。”楚軒嚼著滿嘴鮑魚肉吐字不清應承著。

　　“沒事，你可以嘗嘗，吃不完剩著沒關系。你的一日三餐都是我安排的，我只為你提供最新鮮的食材！”

　　芙羅拉眨了眨曖昧的大眼睛，再次露出了一般屌絲男擋也擋不住的招牌微笑。

　　楚軒見狀慌忙眼神轉移，生怕下一秒他也不自禁淪陷，畢竟面前坐著的可是傾國傾城妖艷洋貨：“emm…那多謝了，挺有心的感覺跟在酒店吃飯一樣！”

　　“哈哈哈能得到天才科學家的夸贊，我倒覺得挺榮幸呢！畢竟不是誰都有機會得到你一句賞識呢！也想不到有一天會在現實中和一位出現在新聞上的名人面對面，上次要不是老板在旁邊我是真想找你要一張簽名呢！”

　　面對漂亮秘書的一通彩虹屁，楚軒有些摸不著頭腦，按理說她不是和埃里克斯那混蛋一條線的么？今天突然單獨找上門對我講這些……想表達什么？

　　單純的只是贊賞么？

　　“哈哈…你現在要想的話現在就給你一張簽名…”

　　“可以呀！”

　　芙羅拉聽聞表情有些振奮，手立馬伸向腰間的包包，翻出一根鋼筆從一本記事本上整齊撕下一頁紙，恭恭敬敬像個小迷妹似的呈到楚軒面前。

　　楚軒接過筆和紙飄逸地在上面簽下自己大名，還給芙羅拉，坐等她下一步的動靜。

　　芙羅拉接過簽名一臉欣喜，隨即提出另一個要求：“要不再合個照吧？”

　　楚軒沒拒絕，湊過去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對著鏡頭擺出略帶生硬的pose。

　　“好了！改天我把照片洗出來框在相框里，能和年輕有為的帥哥科學家合照我那些姐妹想必羨慕死吧！”

　　看得出芙羅拉溢得滿滿的得意，反倒顯得楚軒有些不好意思了。

　　本來可以沉默以對，楚軒卻偏偏對話里透露出的字眼表現出好奇：“你的姐妹？是那些在外國的姐妹么？”

　　這話問得有些無厘頭，只能說楚軒有時候關注點會比較奇怪。

　　“是呀！我的朋友都在美麗國，我在華夏的這幾年一天到晚都在這偏僻山溝溝為老板工作，哪有時間精力認識朋友哦！”

　　“所以你那些美麗國姐妹都知道我？”

　　楚軒問到這個心中莫名有些自豪感。在華夏出名他倒覺得一般般沒什么，但要說到名揚海外他多少還是自豪的。

　　“那是自然的。你現在可是全球當紅的名人！但凡上網的誰不知道你是未來有機會比肩牛頓愛因斯坦的科學巨星呢？”

　　“這樣嘛…”楚軒撓撓頭顯得有些不好意思，比肩牛頓愛因斯坦這樣的科學巨匠對他來說那是萬萬不敢的，他何德何能……不過被這么夸贊他內心還是挺開心的。

　　“可惜呀……”芙羅拉話鋒一轉，語氣相對剛剛的興奮收斂了不少，“像你這么優秀這么富有天賦才能的天才，在這兒卻感覺不太適應發揮不出自己的潛能。給我的感覺就像鳳凰被限制在了動物園的籠子里。

　　從你這兩天肉眼可見的消極頹廢可以看得出來。是我們這兒的科研方向跟你所擅長的不對口呢？還是你心里有什么顧慮有什么心事呢？可能我漢語表達得不是很好，還望多多體諒哈！”

　　終于還是給問了出來。從芙羅拉進入房間說的第一句話開始，楚軒隱隱感覺這次拜訪應該不止是噓寒問暖那么簡單，應該是帶有某種目的，看來還是給他料到了。

　　估計身為老板的埃里克斯已經知道他這兩天在皇冠公司的表現，覺得不對勁派自己秘書來打探自己實際情況了。

　　所以自己該怎么回答呢？實話實說還是放煙霧彈解釋？畢竟自己已決意在三天內潤了，說什么話好像已經不是那么重要了。但也不能將自己心里話全盤托出，再用純粹的假話掩飾一方面楚軒覺得累一方面怕是對面也不太相信，畢竟都問到這份上了人家無非想聽聽你內心的真實想法……

　　“其實吧……我的確不適應這兒的科研環境，在生物科學領域我自認為還有不少薄弱的地方。加上確實需要一段時間適應……emm…所以就有了你說的這些問題。”

　　楚軒邊吃邊說，盡可能讓自己說謊的表情顯得自然。活了二十幾歲他已經說了比同齡人多了幾倍的謊話，心里甚至產生了負罪感，如果說謊有罪他估計可以從石器時代判到地球末日了。

　　“這么說來你是一時半會適應不來我們這兒咯？至于你說的在生物科學領域存在不少薄弱之處，我覺得這完全不是問題，以你的學識淵博能在短時間研發出抑制α病毒的疫苗，想必你在生物科學領域的造詣在世界范圍內還是首屈一指的。可能相對于其它方面薄弱些吧，但在我們這兒完全是夠用的。”

　　芙羅拉“一針見血”道。

　　楚軒一時無言以對，默默低頭機械式將食物往嘴里送不說話。

　　見此情景芙羅拉輕嘆了口氣，接著說道：“或許有另一個深層次的原因，你我都遇到過，只是你不好跟我說出來。”

　　楚軒準備送到嘴邊的瓢羹頓了頓，他感覺到芙羅拉直視自己熾熱的目光，仿佛試圖看穿他內心的想法。

　　“我五年前剛進皇冠生物公司的時候，還什么都不懂，可能跟你現在一樣，堅守著單純樸實的道德底線。后面憑著自己努力一步步晉升，接觸多了了解到皇冠生物公司一些不為人知的內幕，也是很反感很抵觸，甚至產生了離職的想法。直到有一天……

　　就在前年，和我從小玩到大關系好的不得了的妹妹被感染了xin冠，她還有先天性心臟病。那時候美麗國已經有相當多的人染上了這種肺炎，醫院人滿為患。我那苦命妹妹輾轉了好多家醫院，都說沒床位能接收她。我們只能在家等，大概過了十天我妹妹熬不住走了。我們一家人都很難過……

　　后面我聽說我表妹也得了xin冠，她爸爸也就是我舅舅是五百強上市公司高管，家里富得流油，妥妥的華爾街精英。我表妹只是輕癥，卻被安排進了市里最好醫院的病房治療。與此同時千千萬萬跟我們家一樣處于貧困階層的窮人卻連享受醫治的機會都沒有。也就從那時候起我深刻感受到這個資本zhu義會的參差，過去在書本上學到的都沒讓我有如此感同身受的體會。

　　在＊＊也是一樣，貧富差距肉眼可見的擴大，內卷，過度的競爭。總有用不完的耗材，而總有少撮人靠著占人口絕大多數的耗材生活取暖。可是這個架構又很穩定，矛盾不激化到相當程度是撼動不了的。

　　真的，我們被精英階層拋棄了，淪為他們的墊腳石。卻無能為力。要想徹底改變現狀只有將現有的秩序架構推倒重來。你說是吧？在混亂和流血中涅槃重生出一個公平嶄新的she會架構。

　　更何況我們人類還面臨人口眾多發展不平衡資源短缺的問題，對于地球對于生態環境而言，就好比一顆毒瘤一種席卷全身的癌癥。以現有的生產水平，地球根本無力承擔全球八十億人口一同吃飽穿暖！想必以你的聰明能理解我說話表達的意思吧？”

　　楚軒面無表情聽著，一語道出內核：“所以你想表達的，是想靠著喪尸在全球范圍內推翻現有的秩序吧？”

　　“沒錯！和聰明人講話就是毫不費力！”

　　楚軒無言笑了笑，好一個用來粉飾的借口，你們要單純真為全人類著想不圖點啥的話我直接吞一噸翔給你看！

　　不過話說回來…聽芙羅拉這一通講…楚軒竟然覺得好像有一點點道理？

　　畢竟他幾個月前也是芙羅拉口中的“耗材”，當然現在不是了，這個身份轉變也才幾個月時間，還是能找到共鳴的。

　　“所以我現在堅信我所做的路線是正確的。雖然在實現這一改變歷史的千年藍圖需要流很多血付出不少代價。但縱觀人類歷史，這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肆虐全歐洲造成數千萬人喪生的黑死病，間接帶來了文藝復興；第二次世界大戰推動第三次工業革命發展和舊殖民體系的瓦解。十月***塑造了社會zhu義超級大國蘇維埃。可以說人類社會的井噴式發展離不開一次次大洗牌。我們所在推動的這一切，又何嘗不是呢？希望我說的話你能懂。”

　　楚軒……

　　“就算你說的是對了，但我始終站在正義這邊，站在全體人類這邊。話說得如此冠冕堂皇，就算成功你們不過又是新的一批精英階層、剝削階層。屠龍勇士終成惡龍，更何況你們一開始就不是什么正義的屠龍勇士……

　　少來了！”

　　這是楚軒心里的對白，只是當下的形勢當下的處境不便他當著芙羅拉面回懟過去。說出來只會對自己不利，只能以沉默回應。

　　“所以楚先生你的看法呢？”

　　見楚軒沉默芙羅拉沒放棄對他的進一步套話。

　　沉默半晌。

　　“可能吧…你說的這些。成王敗寇，一不小心就被釘上歷史的恥辱柱了呢。或許有更溫和的解決方式，可以考慮。這是我發自內心的建議，我也是有父母有親戚朋友的，我不想眼睜睜看著他們成為你們宏偉藍圖的祭品。希望我說的話你也能懂。”

　　楚軒用最中立的語氣態度闡明了自己一貫的立場。他不指望皇冠生物公司能聽進去他的話，但至少，他不想當魔鬼背后的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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