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憤怒
十個俏郎君剛送翁主府,阿嬌還沒松一口氣,當天夜里,劉徹便出現在她的屋內。太離譜了!她不過是去書房一刻鐘的工夫,回來便看到劉徹悠閑靠坐在她平時最愛的長榻上,自在得猶如此屋的主人。
青君站在一旁,滿臉哭喪的神色,用眼神示意阿嬌:主子,快跑!
跑是不可能跑的,這是自家,除皇宮之外最安全的地方。既已如此,還能往哪里跑。
程安上前一步,用單薄的身軀擋住阿嬌。
劉徹:“孤不想當著你的面殺人,叫她們都退出去。”
阿嬌身子微僵。不提劉徹怎么在護衛的重重包圍下,進的正屋。只說他此刻的狀態就很不對勁,太強勢了!完全是以帝王的姿態下令……還自稱為孤。
到底發生什么事啦?
阿嬌輕輕推一把程安,“你們先下去。”
程安擔憂不已,但她素來最聽阿嬌的吩咐,還是把屋里伺候的幾個宮女一齊帶出屋子,打發守門的宮女離去,只和青君一起守著房門。
青君的面頰和脖頸在昏黃的燭光下泛著一層水光,那是她太過緊張浸出的汗珠。
“一會要是里頭的聲響有異,咱們就沖進去。”
程安眼神里有著贊許,卻也滿是沉重:“真會被殺的。”她從未看到過如此面貌的太子!都說“天子之怒,伏尸百萬,流血千里”,太子不愧是要繼承江山之人。雖未怒目橫張,但僅僅是坐在屋中,就讓人嗅到血腥之氣。
青君死死咬住下唇,“主子受到侮辱,做奴婢的萬死不足惜。”
屋內,阿嬌正在猜測,是不是安置在西側院子里的十名俏郎君惹得劉徹發怒。這觸他逆鱗啦?舅舅昨兒說要送她十個俏郎君,今日便有春陀帶著不論是容貌還是氣質,全都按照阿嬌審美長成的郎君們登門,說好的十個,一個不少。
阿嬌:難為舅舅能在一天之內,選出諸位“佳麗”。
劉徹隨手拿起長案上雕刻成鯉魚模樣的黃色玉石,輕撫魚尾垂掛的如意結。
“玉鯉魚是周家送的聘禮,稱心如意的結是你親手打的。呵!你常歪在榻上,細細把玩,想必心中很喜愛它吧?”
全部說中了!
阿嬌懷疑,府中有不少人都是劉徹的眼線。
可她并不愿意用新人,能知曉她房中之事的都是能夠信任的……除非劉徹很早以前,就在往翁主府安插人手。
他圖什么啊?
“嘭——”
玉鯉魚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阿嬌心中一顫,恨恨看向劉徹。
劉徹卻似被她的恨意逗笑一般,踢開腳邊的如意結踢開,唇角上勾:“嬌嬌,到孤身邊來……若不想那些俏郎君全被你連累,受千刀萬剮的刑罰。你且乖巧伶俐些。”
阿嬌冷著一張臉,依言上前。她藏在寬大袖袍中的手里,攥著一把匕首。
這段時間以來,她一直沒有放松,隨身攜帶著利刃。
然而,阿嬌還未有動作,就被劉徹反剪雙手,按倒在床榻上。匕首掉在地上,阿嬌的下頜被兩根手指捏住,迫使她高抬著頭,和劉徹四目相對,直面對方眸中攝人的兇光。
“同樣的招數,難道還想奏效第二回?呵!阿嬌姐姐……”
劉徹扯落掛在榻旁的幔帳,綁住阿嬌的手腳,俯身咬住她圓潤的耳珠。
阿嬌吃痛的“嘶”一聲。
“你一直說著把孤當阿弟的話,使得孤躊躇不前,不敢任意施為。這一忍就是十五年!如心上時時有一把刀,割得孤艷羨妒忌,痛煞也。”
阿嬌沒有想到,劉徹對她動念多年……“你我從小一起長大,我非口中稱你阿弟,心里亦把你當親弟弟。這不是理所應當嗎?”
心中起邪念的你,才是喪病好吧。
“休要胡言!哪個婦人能把曾經肌膚相親的丈夫看做是弟弟?”
阿嬌心中駭然,失聲道:“你在說什么?瘋癲了!”
“前日路遇的漢子剛到長安不久,阿嬌姐姐以前并未見過他,怎么能一口叫出他的名諱呢?游俠安小樓,原為岳母府中的門客之一。因驍勇善武,忠義雙全,所以被岳母薦為中宮太尉,曾于長信殿前和‘不敗將軍’動武,為的是替他的主子開道,護少年天子在重重守衛中見到太皇太后。”
阿嬌竭盡全力,卻不敢保證臉上的神情沒有一點破綻。
這正是上一世發生過的事情,僅僅埋藏在她心中的過往。
劉徹怎么會知道的?
她實在太震驚了。
“十年前,你派人打聽何十九的下落。”
“何十九是誰,想必不用孤告訴你。”
“看來表姐很早以前就知曉曾為孤的皇后了……”
阿嬌下意識偏頭,避開劉徹的視線。剛有動作,她又生生僵住,不敢面對和直接承認他的言語無誤有什么差別。壞了!
劉徹:“果然,孤都猜對了。”
阿嬌:“……”其實也沒什么好狡辯的,真要查的話,她多年以來露出的馬腳太多了。
“看著孤……”
劉徹暴怒之下,心中生出一股掐死面前嬌嬌的沖動。然而,手掌剛伸出來,心中又舍不得了。只得死死攥緊,砸向堅硬的床榻。
如果說十四歲的劉徹剛夢到皇帝徹的時候,頗有些驚疑惶恐,隨著年歲漸長,漸漸把夢境當做是天降異相于偉業帝王。等見到阿嬌身死,國家殘破,他認為夢境有示警的作用,大約是上天不忍他在后世落得功過參半的史評,給他改過之機。
皇帝徹一死,劉徹才驚覺:夢中是他的前生啊!
那么阿嬌本就是他的妻,周希光乃竊寶小人爾。
此人罪大惡極,讓劉徹恨不得掘墓鞭尸,可他是英明的君主,不能以喜惡做出駭人聽聞之事。畢竟周希光于國有功,兩次出征匈奴,都有戰功。雖則朝中漸有名將嶄露頭角,如衛青、霍去病更為耀眼,后來的對匈戰爭中,周希光不再出征。但他的威名,依舊是短時間內無法抹去的。
比起周希光,劉徹更在意的是阿嬌……他咬牙問:“你是什么時候夢見前生的,嫁給周希光之前,還是嫁給他之后?”
阿嬌沒有回答。
劉徹咬牙切齒,“你說啊!”
猜到劉徹前生記憶來自夢境的阿嬌,反而平靜下來。最怕的其實是未知……她好像知道劉徹為什么會發瘋了。大概是因為皇后可以廢,卻不能容他人染指吧。
“你真的想知道嗎?”
兩人對峙,氣勢此消彼長。
劉徹的聲音里終于不再只有怒火:“你定會說惹孤惱火的話。阿嬌,你以前從不說謊的……”
阿嬌:“我沒說謊。”
她至少在劉彘沒有改名的之前,一直說服自己把小孩子當做是弟弟,而且很成功。
劉徹:“有沒有說謊,只有你自己心里知道。這都無礙,那周希光已死,你恨孤無情,為與孤置氣做下的事,孤不計較……”
“劉徹,我是因為傾慕周希光,才嫁給他的。”
“閉嘴!”
阿嬌:“你這叫什么?你可負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負你?”
劉徹額頭青筋直冒,低頭啃噬阿嬌的紅艷艷的唇。這張嘴里,恐怕永遠不能說出讓人愉悅的話語,前生如此,今生同樣如此。他自認能謀天下,再復雜的局勢亦駕馭,再非同尋常的人才也能馴服。作為一個帝王,他的感情是和政治交織在一起。難得有一分純粹的情感,卻遭受嬌嬌女郎愚弄,經受求而不得的折磨。
只以為前生消弭,今生的阿嬌際遇不同,若要求娶需小心為上,徐徐圖之。他的所作所為在阿嬌看來,一定是一場笑話吧!
“唔……”
劉徹捂著嘴,看到滿手的鮮血。他舌尖被尖利的牙齒咬破,要是反應慢一分,舌頭沒準都會被咬下來。
“這么恨我?”
劉徹竟然覺得比起口中的疼痛,心中鈍痛更甚。
阿嬌都懶得說話了。她的唇角也破了!
屋內死一般的寂靜。許久之后,劉徹抱起阿嬌,放在床榻上。一邊替阿嬌解開纏在手腳上的幔帳,一邊道:“父皇送來的人,你不許碰,也休要再借用帝王的威儀來擺脫我。表姐,父皇重病臥床,等他老人家壽終,太子登基本是順勢而為。你若要生出波折,我只能犯險奪位了。”
阿嬌:“……”
他用舅舅威脅自己!
劉徹打開床邊的斗柜取出藥膏,替阿嬌敷在淤青的手腕上……“剛剛是我莽撞,下手沒有輕重。”一邊說著,一邊仔細揉散淤血,足有近一刻鐘的功夫,才把藥上完。
“表姐準備著,等我娶你罷!”
丟下這句話,劉徹走了。
阿嬌心中滿是陰霾,劉徹竟然對她屋內的一應陳設了如指掌,就連床頭斗柜里的哪一瓶是常備的跌打損傷藥膏,都一清二楚。
哎!舅舅要是問起,她該怎么說呢?
說謊的話,一定會被拆穿的。
然而,阿嬌的煩惱完全不必要,因為她沒能再見到舅舅一面。
第二日的,阿嬌正在司苗署的溫室里培苗,卻忽然聽到喪鐘鳴響之聲。
作者有話要說:“不出意外”,下一章結束第二世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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