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同一輛車
別院門口有一門房守衛,攔住阿嬌等人不讓進門。
董偃言明來意,他倨傲地高高仰著頭,睨視幾人道:“家中主人有要事不便通傳,請回吧!”
董偃忙取下錢袋,阿嬌卻對一旁的歇和朔東道:“把人拿下!”
兩人應諾,和幾個公主府的仆從一起動手,把門房綁起來丟在路邊。
董偃目瞪口呆:“這……這門房收受錢財是常態,不至如此。咱們家中守門的仆從、領路的謁者也會向賓客收取財物,沒辦法完全禁止!
水至清則無魚嘛!
阿嬌懂得,她藏在帷帽里的臉上沒什么表情:“董君,我不是舍不得一點錢財,卻怕他只收錢不辦事!
還不知道大兄的情況,怎么能拖延呢?一般來說,沒有人敢在長安城里蠻橫的打殺列侯。畢竟,列侯是在朝廷中都受到優待的人,連皇帝見到列侯都要起身,才能再次坐下。大兄陳須再無才能,也沒有失去向朝廷舉薦人才,上書言事的權利。
他犯法,自然有朝廷量刑。
哪怕陳氏失勢,對功臣之后私自刑戮也一定會引來眾人的側目。
哎!阿嬌不怕碰到聰明人,就怕碰見傻霸王。若王不丕當真是個混不吝的,性如孩童,不明白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暴怒之下殺害大兄,之后他受到再多的責罰,又有什么用處呢?
阿嬌想要保證的,乃是大兄的平安。
進門穿過前庭,可能是別院本就沒什么奴仆,也可能是奴仆們都聚集在正院的緣故。一路上,阿嬌沒有遇到一個人,聽到不遠處傳來呼喝的聲音,她快行幾步,穿過一道拱門。
前方豁然開闊,腳下的小石子路通往屋舍幾間,階下跪著一個身上套著繩索,面上鼻青臉腫的男子,正是陳須。一左一右,兩個人押著他,高高舉著拳頭做恐嚇狀。
陳須哀哀叫痛,目光卻沒有離開躺在地上的、聲息微弱的女子。
一個身穿華服,頭戴玉冠的年輕男子面目猙獰,眸帶兇光,手中握鞭,不住地鞭撻女子。每次揮動長鞭,都能在女子瑩白的肌膚上留下一道血痕。
“你別再打了!這都是我的過錯……”
“再這么下去,她就要死了!
年輕男子冷哼一聲,怒道:“一個買賣得來的妾而已,敢背著我和人偷情,死掉有什么值得可惜的?堂邑侯不如先擔心自己!我瞧著你一直嚷嚷喊叫,必定口舌干燥。來人啊!來壺來我溺尿替侯爺解渴!
屋前圍著的□□人爭搶著拿來壺,年輕男子在毫無遮擋之處就要解開腰帶。
“住手!”
出聲制止的是董偃,他實在是無法再繼續忍耐下去。
年輕男子……王不丕轉頭看到董偃,雙眼一瞇:“你誰啊?”
一個侍從上前,耳語道:“此乃館陶長公主的相好,叫做董偃。”
“哦,販珠郎董偃啊!”
王不丕輕蔑地看著他,“你不經通傳就闖進我的府邸,到底有什么事?”
董偃:“在下奉長公主的命令,前來請堂邑侯歸家……”
王不丕冷笑一聲:“來人!把他們趕出去!
“休要動手!”阿嬌蹙眉,上前一步。
“王郎君不要忘記,長公主是能夠進皇宮見到陛下的漢室宗親。你今日的作為是無法掩藏的,陛下一定能知曉。”
隔著帷帽,沒人能看清阿嬌的容貌,圍過來的仆從們卻莫名被她的氣勢所驚,面面相覷著不敢上前。
王不丕臉上閃過一絲畏懼,不是因為阿嬌,而是因為天子……他是害怕陛下的,朝中有誰不怕陛下嗎?
阿嬌又道:“堂邑侯有過,你憤怒之下毆打于他,沒有人會追究你的過錯?赡闳羲烈馕耆杼靡睾,按照律法,你將會被處死!”
“即使是陛下,也不能袒護你!
“王郎君,你或許覺得侮辱的只是區區一個堂邑侯,但你忘記他還有別的身份。他是天子的表兄,隆慮侯和隆慮公主的大兄……”
“陛下寵愛妹妹,不一定會護著你。”
阿嬌目光環視一眾奴仆,“還有你們……你們全都要跟隨著主人赴死!
這話語如一缸透心涼的冰水從頭頂澆下來,奴仆們瞬間清醒過來。剛剛沖進腦子里的熱血散去,立刻有人勸王不丕不要惱怒,一切都是妾的過錯,沒必要揪著堂邑侯不放……“您不能給宮中的王夫人惹禍。⊥醴蛉苏桥R盆之際……若是受到驚嚇,您的兄長和老父母都會責怪您的。”
家中的人……王不丕一點都不害怕。父兄、阿姐都非常的疼愛他,他是家里最小的一個兒子。這些年以來,他在闖過很多的禍事,卻沒有受到太大的責難。唯一一次受刑,就是陛下下的命令,連受寵的姐姐也無法更改陛下的決定。
從那以后,他就學會懼怕陛下。
如果阿姐腹中的孩子出事……王不丕眸中的兇煞之氣收斂,將手里的壺丟棄在地上。
“你又是誰?”
他一臉戲謔,走向阿嬌。
朔東和歇連忙擋在阿嬌的面前,就連董偃也張開手臂,呵斥道:“休得無禮!
阿嬌站在原地,并不躲避,笑著說:“讓他過來!
朔東和歇下意識的聽從。
阿嬌對董偃說:“讓他掀開我的帷帽,看清我的容貌也很好。”
董偃:“……喏!彼说揭贿叀
王不丕的手已經觸碰到帷帽,卻疑心其中有詐,反而遲疑了。
貴族女子以帷帽遮掩容顏是常有的事,他的動作卻有冒犯輕薄的嫌疑……哼!這可嚇不到他。
阿嬌道:“不用管我,去請堂邑侯回府。”
她并不擔心王不丕掀開帷帽。
廢后悄悄的離開長門宮,引不來任何的波瀾。現在長安城里還能記得有阿嬌這么一個人的,恐怕都不多了。不過,天子的旨意是廢后退居長門宮,她隨意進出長安是可以攻訐的。這也是她沒有帶上程安和青君一同前來的原因……哎!得減少被認出來的可能性。
王不丕才多少歲?兩個人沒有見過面。他掀開帷帽,難道就能認出她是誰嗎?
“我倒要看看你尖口利舌的,到底是個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王不丕伸手向上,欲直接取下阿嬌的帷帽。
這時,只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響起。數名佩劍的宿衛闖進院中,五步一崗,齊刷刷側身站在石子路的兩側,又有內侍唱和:“陛下駕到!
只見年逾四十的天子緩步行來,威儀非凡,每一步都像是踏在眾人的心上,叫人心生敬畏,不敢直視。對他非?謶值耐醪回б咽恰班弁ā币宦暪蛟诘厣希诜Q“拜見陛下”。
阿嬌悄然躲進爬滿藤蔓的花架后方,隔著一片綠意端詳劉徹。
這是她沒有見過的劉徹。
一個處于皇帝生涯鼎盛時期的男人,年富力量,廣納天下人才,武將赫赫有名平定邊疆,文臣人才濟濟治世太平。沒有任何力量能夠束縛他,萬事皆可依照心意而行。那高挑的劍眉,沉穩的眸光無一不在述說著君主的絕對霸權,普天之下找不出一個敵手。
劉徹的目光沒有偏向花架的方向,視線徑直落在堂邑侯的身上。他眉頭微蹙,親自上前欲扶陳須。
“表兄,無礙吧?”
這聲音……阿嬌瞇起眼睛,好熟悉。論起來,她和三十歲的劉徹不過是一夜未見,可眼前的劉徹四十一歲,各個方面都有極大的變化。比如聲音,就和三十歲時他完全不一樣,更加低沉,更為沙啞,蘊含著說一不二的堅定力量。
她為什么還會覺得熟悉呢?
陳須此時神志頗有些模糊了。他還沒忘記躺在地上的女子,求饒道:“這是我的過錯!那女子不過是受不了丈夫的粗暴對待,才寄情于我。她并非性情輕浮,實為抓住我如同抓住一根救命的稻草。請您寬恕,饒她一命,我愿以金相贖……”
劉徹:“來人!給表兄松綁,快叫醫者來!
董偃跪在地上:“堂邑侯有錯,請陛下恕罪!
劉徹:“事情的始末,孤都已經知曉,表兄的錯處并不大,董君起來罷!
朔東小心地扶著陳須,見主子身上到處都是傷,堂堂男子漢忍不住掉眼淚,口中說著:“您受苦了!
地上不省人事的女子也被送進屋中。
劉徹路過王不丕身邊時,一腳將人踹飛。
“豎子,瞧你做的好事!闭f罷,走進屋舍之中。
阿嬌冷眼看著,劉徹的態度似乎是偏向大兄的。怎么會呢?她不想把事情鬧大,就是覺得鬧大的話,情況會更加糟糕。
這些年約束限制列侯的律法變得很是嚴苛,犯罪而失去爵位的貴族數不勝數。不管是出于中央集權的大策略,還是對王夫人的偏愛,劉徹都會站在王不丕的一邊……就算王不丕的言行過分一些,要封口也不難。
現在出乎預料之外的情景,想來是久居長門的阿嬌不了解局勢,故而她分析得有誤吧。
阿嬌趁機離開,和歇一同來到別院之外。歇指著?吭谧约野曹嚺缘囊惠v車,對阿嬌說:“翁主,這輛車似乎是餅攤前遇到過的那一輛。咦,怎么停在此處?”
阿嬌:“你能確定嗎?”
歇點頭,“就是它!
難道車上讓餅給她的是劉徹?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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