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姜晏
覺樹病了,已經昏昏沉沉地臥床好些天了。
這日,她身子好了些,便從床上起來去甲板上吹吹風。
她同宋玄燭離開楚國時走得還是水路,好在她不暈船,不會感到有諸多不適。
甲板上沒什么人,畢竟在這寒日里除了那些暈船的,哪有人會想不開來這兒遭罪?
當然,她是個例外。
簌簌的寒風刮過她嬌嫩的臉,她忽地打了個噴嚏,果然,大病初愈,還是不能吹風。
她微微側頭,注意到左手邊有個身著白衣的男子背對著她,她只能偶爾瞧見他的一點側臉,他時不時會勾一下腰,用手扶著額,看起來十分難受的樣子。
覺樹在心中唏噓了一下,多好看一小公子啊,卻被這船折磨地這般不顧形象趴在欄桿上嘔吐。
又一陣冷風吹來,她再次打了個噴嚏,攏了攏身上的斗篷,準備進去了。
忽地,船艙里頭走出來一位看起來極為溫婉可人的女子,她朝著那位白衣男子走去,嘴中還喚著“阿晏”。
被喚作“阿晏”的男子面色蒼白地轉過身,一看便是遭了大罪。
因著這甲板上除了覺樹也就他們二人在了,覺樹不由側頭看了他們一眼。
女子輕柔地抬手替那白衣男子順了順背,溫聲說道:“外頭冷,可好些了?好些便隨我進去罷。”
男子看著她,嘴角牽強地扯出一抹笑:“阿姐,我再待會兒罷,你先進去,你身子弱,當心著涼了。”
她這才發現這二人的眉眼果真有些許相似。
一直盯著人家看,也不大合乎禮節,她回過頭,便抬腳準備離開了。
那男子正欲將女子送進去,兀然,注意到一個披著霞色織錦斗篷的姑娘從面前經過,他不經意地看了她一眼,目光驟然一滯,緊緊盯著她不肯松開,他的眸子帶著些懷疑又摻雜了些激動,里頭的血絲因一直暴露在空氣中而愈發明顯,指尖微微顫抖,嘴角原先噙著的笑意頓時一掃而空。
身邊的女子察覺到了他這突如其來的反常,拍了拍他的胳膊,詫異地看著他:“阿晏?”
男子頓時回過神來,眨了眨酸漲的眼睛,看著那即將消失在實現中的那抹霞色,留下一句“阿姐,我去尋個人。”便立時快跑了幾步,追上那披著斗篷的姑娘。
覺樹正為她這不聲不響地出來,過會兒看見宋玄燭免不了要被說一頓憂心,驟然,一個人猛地扯住了她的小臂。
她心下一驚,差點腳滑撲倒在地,好在那人拽住了她,讓她不至摔倒。
她抬起頭瞪向來人,正想為他這失禮的行為而破口大罵時,她頓住了。
半張開的嘴在她與來人四目相對時,自動的合上了。
是他?方才那個喚作“阿晏”的男子?他作何要拉著她?還有他為何要用這般復雜的眼神看著她?他難不成認識她?
但是,這并不能成為他故意拉扯她致她差點摔趴在地的借口,而且,他到現在還在拉著她。
覺樹蹙了蹙眉,咳嗽了兩聲。
但“阿晏”卻好似沒有察覺到她的不耐,只一動不動地盯著她,失神開口:“覺樹?”
覺樹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妙,這人居然是識得她的,他不會是來抓她回宋國的吧?
她詫異地回看他,重重一拽,將手從他手中抽開,冷冷回道:“公子想必認錯人了,覺樹是誰?在下著實不知。”
她緊張的心都要跳出來了,這還是頭一回碰上識得她的人,為了保命,還是趕緊跑為好。
她正欲轉身離開,卻倏然又被他抓住了手腕,“阿晏”紅著眼眶,手上力氣很大,好似是怕她跑了一樣,攥得她腕間的骨頭生疼。
他沙啞開口:“我不會認錯人的,你就是覺樹!你……不認識我了?”
覺樹氣了,這人窮追不舍的,著實難纏!
“公子,請自重,你若再不放開我,我可要喊人了!”
“你……”
“阿晏”正欲追問,卻猝然被一道清冷的聲音打斷。
“不知姜世子拉著我司寇府邸的烏小姐有何貴干?”
聞言,覺樹心下一驚,身子立時凝滯,心中千回百轉,姜世子?哪個姜世子?他方才被喚作“阿晏”,難不成他就是姜晏?!她那素未謀面、有緣無分的小相公?!!
她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面前的男子。
蒼天啊!這未免也太過巧合了吧?
就在她直勾勾地盯著那姜晏看,像是要把他看出個洞時,一個人默不作聲地攔在了她面前,手腕上的力道也隨之松開。
她看著身前的宋玄燭,驟然打了個寒顫,不知為何,她覺著宋玄燭周身冷得嚇人。
她小心翼翼地偏了偏頭,打量他的神色。
“咦?”她心中納悶了一聲,他今日竟是用著自己本來都那張臉,將之前在楚國帶著的那一層□□給取了下來。
不過,不得不說,宋玄燭真是她見過的所有人里最好看的,他即便皺著眉也是一副極美的畫。
這副畫還不是普通的畫,而是那種蠱人心魄、誘人沉淪的仙人之畫。
“公子方才喚她烏小姐?”姜晏滿眼懷疑。
宋玄燭略一揖禮,回道:“司寇府謀士顧隋見過姜世子。”
“司寇府?她是烏家的小姐?怎么可能?!她明明是……”姜晏看向他身后的覺樹,希冀地看著她。
覺樹愣了愣,她這是又多了個身份?還是個小姐?
“這位是烏大人之女烏蘇靈,天下之大,有兩人模樣相似不是什么奇事,世子想必認錯人了,若世子不信在下所言,亦可當面問問烏小姐。”宋玄燭淡淡地說道。
突然被指名,覺樹警覺起來。
姜晏猶豫地看著她:“你……真是烏朗之女?”
廢話,當然不是!她怎知道宋玄燭又何時給她偽造了個身份?!但,她能說不是嗎?定然不行,她敢保證,她若敢回一個不字,今夜宋玄燭就能將她扔河里喂魚!
但……不得不說,這是一個逃離宋玄燭身邊很好的機會,姜晏是一國世子,還是她有過婚約的夫郎,而且看起來姜晏似乎很……喜歡她?她若說不是,他定會將自己從宋玄燭身邊帶走。
覺樹掙扎了片刻,回道:“公子認錯人了,在下確是烏蘇靈。”
她放棄了,姜晏雖權勢大,但她不知他的為人,亦不知他對她到底是何想法,萬一他轉頭就將她送回了宋王宮,她不是會死得很慘?再加之,她現在身上還有宋玄燭下的毒,所以啊,還是老老實實的罷。
“你明明不是,你為何要……”
“阿晏。”方才的女子走了過來,溫聲呵斥了他。
“見過四公主。”宋玄燭主動作揖見禮。
姜蔻溫和一笑:“公子是烏司寇身邊的謀士?倒是未曾見過。”
話中帶著明顯的試探之意。
宋玄燭勾唇,從容應對:“在下不過一無名小卒,四公主不識得算不得驚奇。”
姜蔻輕聲一笑:“我早些倒是在貴女那兒聽聞烏司寇有個天生癡傻,模樣丑陋的女兒,只不過因體弱便打小被送去了楚國養病,最近聽聞烏司寇要將這女兒接回,如今倒是趕巧,提前見著了,只是烏小姐與傳聞倒是大不相同啊。”她淡淡瞥了眼宋玄燭身后的覺樹。
樣貌丑陋,天生癡傻?覺樹在心中抱怨了句,宋玄燭可真會給她挑身份。
她淺淺一笑,回道:“民女幼時確如傳言那般,只是在外經久,過了這么多年,已然變了許多。”
“是啊,人都是會變的。阿晏,看來確是你認錯人了。”姜蔻回頭看向立在一旁的姜晏。
姜晏眉心皺了皺,緩緩松開,彎下腰賠禮道:“在下失禮,望烏姑娘海涵。”
覺樹在知道他是自己那有緣無分的小夫郎后,在聽他說話,便難免心中有些異樣。
她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不在意。
“這甲板上風大,烏小姐大病初愈,不宜吹風,在下便送她回去了,望四公主與世子諒解。”
話落,宋玄燭就帶著覺樹轉身準備離開。
兀然,姜晏在身后說了句:“不知在下日后可否再去叨擾烏小姐一二?”
覺樹頓了頓腳,回過頭看他,只見,白衣的少年立在這寒風中定定地看著她,垂泄在身后的青絲被風吹向一邊,他的目光帶著些委屈與倔強,英挺的雙眉微微蹙起,面色極為蒼白,看起來煞是可憐。
覺樹粲然一笑:“隨時恭候。”
及至門前,覺樹打量了一眼宋玄燭的神情,他從方才她與姜晏說過話后,面色就冷得駭人。
她看著宋玄燭徑直朝隔壁的屋子走去,一句話都不說,不由有些苦惱。
他又哪根筋抽了?
兀然,她叫住了他:“等一下。”
宋玄燭停下來,轉過身,涼涼地瞥了她一眼,旋即抬步走至她面前,低下頭,用僅他二人可聽到的聲音陰陽怪氣地說道:“怎么了?姜世子妃?”
覺樹蹙眉,不理會他這突如其來的稱呼,只自顧自問道:“你不準備向我解釋一下嗎?還有,我有些事想要問你,關于楚國的。”
宋玄燭挑了挑眉:“不準備,今日沒心情同你解釋。”
話落,他毫不猶豫地轉身離開,一個眼神都吝嗇給她留下。
覺樹深吸一口氣,磨了磨后槽牙。
都說女子每月都會固定有幾日心情不好,宋玄燭雖非女子,但更甚之,時不時便要抽一次,簡直比王宮里嬌氣的夫人還要難伺候!
她嘆了口氣,不能讓他就這么敷衍了事,立時抬腿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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