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點燈
“別動!
單薄的少年欺身上前將她鎖在懷中,低沉的嗓音下帶著些壓抑,聲線不穩,有些顫抖。
在這黑暗之中席卷而來的恐懼引得覺樹低聲驚呼了一聲,旋即又被一只骨感冰涼的手堵住了唇。
少年身子輕微顫抖,將她揉進懷中,埋首于她的頸間,粗重的喘息聲帶著濕熱的氣息撲在她的耳畔,他側了側頭汲取她身上清甜的熱氣,冰涼的唇不經意間劃過她的下頜。
覺樹身子一顫,下意識就想抬手將身上的人推開。
少年敏感地察覺到了她的意圖,將堵住她唇的手松開,攥住了她的手腕。
腕上剛結痂不久的傷口被這股力道一握有裂開的趨勢,覺樹眉心一蹙,低聲呵斥:“松開!”
少年不聽,修長的手順著她腕間的袖口往里滑去,觸及一層滾燙和嬌嫩,他冰得刺骨的手在她的小臂上來回摩挲,拇指和食指之間常年下棋留下的些微薄繭輕輕劃過,又是一陣顫栗。
覺樹駭然,這人又是怎么了?她倏然想起那一日雪夜,猶豫問道。
“你的毒又發作了?”
宋玄燭在她耳畔低低地“唔”了一聲。
“你先起來,我去幫你生個爐子!庇X樹溫聲哄他。
他不聽,亦不動。
維持這個姿勢僵持了片刻,覺樹見身上的少年好似沒了動靜,輕輕地推了推他,他仍是不動。
難不成被這寒毒疼暈過去了不成?
于是,她一邊發力將他推離了幾寸,一邊低頭用腳將落在不遠處的燈籠勾過來,好看清他的面容。
終于,燈籠被勾到了腳邊,微弱的光線足以讓她看清他面上的神色。
她回過頭,細細打量他。
頓時呼吸一窒,少年的面色極為蒼白,秀氣的眉毛微微蹙起,平日里總帶著疏離笑意的唇此刻卻是緊抿一處,他閉著眼,卻又有一種脆弱病態的美。
她大著膽子踮起腳尖想要揉去他眉心的那些痛苦。
這么好看的人可不能被這些不好的東西給糟踐了啊。
一寸寸貼近他的臉,她忽而覺著自己竟是個如此膚淺之人,他就憑這么一張臉就勾得她為他揪心。
柔荑般的手輕輕點上他的眉心。
兀然,少年抬起了眼皮,一雙淡漠出塵的眼緊緊盯著她,讓她渾身一滯,不知是要繼續手上動作還是該收回手。
她尷尬一笑,將手撤回。
“你臉上方才爬上了一只玄駒,我幫你拍下去。”
宋玄燭挑了挑眉,唇角微微勾起,眉眼之間帶著些捉弄的笑。
“是嗎?”
“自然。”
少年促狹地盯著她一派真摯的眼睛,輕而易舉地拆穿。
“這玄駒倒是厲害,竟不怕這屋內的除蟲菊,難不成這司寇府的蟲子都比旁地的要厲害些?”
覺樹面上一赧,她竟是忘了白日里婢女曾跟她提過這蕭氏怕蟲,府內的每間屋子內都或多或少地放置了些除蟲菊。
“阿樹啊,你真是可愛的緊,連騙人都是不會!
少年輕笑一聲,揉了揉她的頭。
覺樹不服氣,見他這會兒又好似比之方才精神好了些,怒道:“哪像你,竟想著捉弄人,虧我還好心想……”
“嗯?想什么?”他傾身靠近,仔細端詳她面上的每一寸,不落絲毫。
覺樹忽而后悔將那燈籠勾過來了。
“既然你好了,就趕緊走,我還要休息!”
她重重地推了他一下,想要從這狹小的一方出去。
卻不成想,只那么推了一下,身前的少年就被推的腳下不穩,好似渾身沒有絲毫力氣那般不受控制地朝后倒去。
“哎!”她立時反應過來伸手拉住他,卻因力氣不夠被帶得朝前撲去,“咚”的重重一聲,宋玄燭倒在地上,而她砸在他的身上。
倒下時,覺樹不經意間腳上一蹬,將這屋內唯一的光亮蹬到了身邊的墻面,磕碰之間,燈籠不堪忍受,徹底滅了下去。
驟然室內一片漆黑,本就懼黑的她此刻更是全身緊繃,動也不動。
眼前一片漆黑,還未適應這片徹底的黑,但她可以感覺得到身下的少年正在盯著她,目光灼熱。
她將身子撐起,雙手置于他的兩側。
“好黑!彼。
“嗯,好黑!
宋玄燭漫不經心地回道。
“你要不去將屋內的蠟燭點起來?”她略帶懇求地輕聲詢問。
“不去!
“……”
“那我自己去!痹捖,她便試圖站起身,即便心里怕得要死,但也不愿這般同他僵持下去。
但不料一只手兀然攬住了她的腰肢,讓她直不起身。
“讓你去你又不去,那我便自己去,如今你這般又是作甚?”
“疼。”聲音帶著蠱惑意味,撩人心弦。
“……”覺樹無語片刻,皺著眉問:“哪兒疼?”
“你方才這般用力推我,這地面又不是那鋪著軟被的床,定是疼的,再者你可是直直砸了下來,還問我哪兒疼?”
她的眼睛已經適應了這片黑暗,依稀可以看見他的臉,但不甚清楚。
“抱歉。”她想起方才摔下來的時候,她確實實打實地砸在了他身上,摔下時還聽見了他一聲悶哼,想來他這話不是這作假,她轉了轉眼珠,開始同他談判。
“你看,這地上這么涼,你現在還正毒發,咱倆在這僵著也不好,不如你去點個燈,然后我將床讓給你如何?”
“不好。”
“……”覺樹咬了咬后槽牙,怎么跟這個人就說不通了呢?!
“那你到底想怎么樣吧!”她破罐子破摔。
語落,她依稀看見少年嘴角扯起一彎弧度,好似那陰天夜里那輪新月,朦朧又讓人著迷。
靜接著,一個天懸地轉,她被翻了個身,轉而壓在身下。
“你干什么?!”她心下一驚。
“累了,換一下!彼穆曇魩е┹p佻。
“我看你根本就沒發病,就是單純想來戲弄我的!趕緊起來,回你自己屋子里去!一天天的,真是閑的沒事干,作弄我很好玩嗎?”她重重地打了他一拳,借以消解怒氣。
“……”一陣靜默。
“你……怎么不說話了?”她疑惑地看著他:“又想玩什么把戲?”
除了交錯的呼吸聲以及在這靜謐下而清晰的心跳聲,沒有任何聲音。
她抬起手試探著摸了摸方才被她錘的那一側肩膀:“很疼嗎?我力氣沒這么大吧?而且你肩上都是骨頭,我的手也很疼的!
他一冷臉,她便慫了。
但觸及他肩膀時,感受到了他的陣陣顫抖,他好似又在極力壓抑著什么。
“你的毒是真的?又發作了?怎么一陣一陣的。”
忽而,宋玄燭輕輕地低笑了一聲,笑聲下壓抑著毒發的痛。
冷冷地,無情地:“你不是不信嗎?”
他的話傳進她的耳中,與他本人一樣的冷。
他又兀然脫口而出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阿樹,你沒有心!
什么?!她沒心?她要是沒心早就一腳給他踹過去了!覺樹攥了攥拳,這個人不僅病是一陣一陣的,連這臉色也是一陣一陣的!方才還笑呵呵地戲弄她,這會兒又變得這般疏離!
疼死他得了!
冰涼地手指猝不及防地貼到了她的面上,自額心一路下滑,覺樹扭過頭,不讓他碰。
宋玄燭嘲諷地笑了一聲,說出了下半句讓她更加疑惑的話:“你怎么能將我忘得這般徹底?”
“你說什么?”她擰了擰眉,奇怪地看著他,她聽出了宋玄燭這話中有話。
“沒什么!
輕輕地一聲嘆氣,緊接著身前的陰影消失了,她忽而有些心慌。
“你去哪兒?”
須臾的靜默后,室內倏然亮了起來。
她坐起身,側頭看向床那邊舉著盞燭燈朝她走來的少年。
少年向她伸出一只手,她抓住,借力站起身。
宋玄燭將燭燈放在她手上,緊接著轉身,款款走回床邊,一頭如瀑的墨發垂在青綠的衣衫上,微微晃動。
覺樹透過手上微弱的燭光看著他從手邊的光亮漸漸走至黑暗,沒有絲毫猶豫。
“你方才那話什么意思?”她帶著手上的燭燈一步步走向他。
宋玄燭抬眸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脫下腳上的高筒黑靴,露出了蒼白骨感的腳,他自然而然地躺在了她的床上。
“……?!”
她快走幾步將燭燈放在床頭的案臺上。
“這是我的床!回你自己屋里去!”
“哦?方才是誰說的,只要我點了燈,就將這床讓給我?”他說的振振有詞。
額……她好像方才確實說了這話。
“不過,我倒是不介意你同我睡在一張榻上!彼涡T眨了眨好看的眼睛,里頭閃著些亮光。
“我介意!我以后還是要嫁人的!怎么能和你睡在一張榻上?這床就讓給你了!彼竭^他伸手將床里側的另一床被子抱了出來,然后走到不遠處的美人榻上,并將那唯一一盞燭燈給順走了。
宋玄燭默然地看著她這些動作,沒有阻止,只是在她收拾好躺在榻上準備入睡的時候,才兀然開了口。
“嫁人?突然好想看你穿嫁衣的模樣,一身艷麗的紅,我喜歡這種紅,想來,你心中那夫君頭顱間噴灑出來的血也當是同這紅一樣,很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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