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的一個合作對象，喜歡他？

        顏懋的第一反應就是不可能。

        是這個女孩的誤會吧，想想他搭檔過的受役，哪個都不像對他有特別的感情。

        然而，女孩馬上跟上下一句話：

        “他們的合作結束之后，心有林兮斷了和我哥的聯系，我哥瘋了一樣，找到人家住過的城市，去飯店打工去清吧駐唱，就想制造偶遇，都快變成stalker了，你說嚇人不嚇人。”

        這句話讓顏懋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這何止嚇人，簡直讓他寒毛直豎。

        哪有正常人會為了一個交集不多的網上合作對象做到這個地步，不知不覺的，他怎么惹來一個偏執狂？

        他急著追問：“后來呢？”

        “后來嘛……前年我哥突然就放棄了，換了個演電影的大美人喜歡。”

        顏懋松了口氣。

        幸好之前幾年他沒在飯店、清吧里認識什么人，誰也難保這樣的人會在見面后做出什么事。

        說完自己哥哥的故事，女孩反過來問顏懋：“你呢？你很喜歡陳將安？”

        顏懋避重就輕，“陳將安唱歌很好聽。”

        女孩：“聽聽歌就行，感情投入還是要慎重。”

        真是奇怪的人。

        陳將安今天排在最后一個出場，顏懋等來等去，終于在又一次全場燈光熄滅后隱約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上臺。

        觀眾席里躁動起來，顏懋聽到有人念出那個名字，刻意壓低的音量蓋不住聲音里的興奮，而他在心里緊張地復述。

        陳將安。

        就連站在臺上的陳將安，現在的心跳也未必有他這么快。

        陳將安看他電影時的心情，是不是就像他現在這樣？

        但很快，前奏響起，顏懋再也顧不上感慨臺上人的耀眼，怔在原地。

        從編曲的幾條和聲里，他聽出了那段曾經有人唱給他的旋律。當陳將安開口，那旋律像一首情詩，被陳將安徐徐道來。

        “還沒等到能和你相見，就知道那一天會是明月高懸。”

        -

        “林林，我唱得怎么樣？”

        “好聽，是沒聽過的歌。”

        “《初見月》，這是屬于你的歌，生日快樂，林林。”

        -

        “《初見月》，謝謝。”

        陳將安和陳無荒之間的相似，突然變得再也沒辦法忽視。

        后來，在所有選手里，陳將安被評審團給出了最高分。抱著冠軍獎杯，他舉起話筒問主持人：“可以讓一位幸運觀眾分享喜悅嗎？”

        顏懋感到四周的躁動升級，有人竊竊私語：“這是要抽人上臺嗎？快抽中我呀。”

        但陳將安不走尋常路，直接跑到舞臺邊緣一躍而下，三兩步來到顏懋面前。

        半數的觀眾沸騰起來，尤其是坐在第一排的粉絲們，起身就想往中間去，被安保人員攔住。

        顏懋也一樣下意識地站了起來，不等大腦對現狀作出反應，余光已經瞥到左右兩邊躍躍欲試著要沖過來的人們。他顧不上考慮，只遵循本能做了當下最想做的事。

        他抱住了陳將安。

        管他什么女朋友，什么危險的心動，此情此景，就該做這一件事。

        有堅定的力道回抱過來，陳無荒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我是你的幸運觀眾，林林。”

        -

        半個小時后，顏懋還在發呆。

        剛才，眾目睽睽的，陳將安是把他從地上抱起來了嗎？

        “懋懋，還沒緩過來？”

        陳將安在后臺已經卸完妝，抹過發膠又被抓亂了的頭發耷拉著，顯得人比平時野性更重。

        顏懋顧不上欣賞，把臉埋進手掌，陳將安直接上手捋捋他的背，“歌好聽嗎？早就想唱給你。”

        顏懋放下手，“很好聽，我還以為……”

        還以為陳無荒不會把它做出來了。

        顏懋吸一口氣，下定了某個決心，“將安，你……”

        突然“砰”一聲響，顏懋轉頭去看，只見化妝間原本關得好好的門現在大開著，一個女孩站在那里一臉不忿，“陳將安，三年前你還在鬼哭狼嚎，憑什么能打敗我們科班畢業的芃芃。”

        顏懋睜大雙眼，這竟然是看節目時坐在他左邊的女孩。

        而陳將安不像他那么驚訝，只是道：“陳將樂，你能不能先出去。”

        女孩這才意識到化妝間里還有別人，邊說“打擾了”邊要退出去。退到一半，目光落在顏懋的臉上，又硬生生停住了動作。

        “是你？”

        顏懋也想說這句話。

        剛才在觀眾席，顏懋就覺得女孩的眼睛似曾相識。現在女孩摘了口罩，他才發現這真是他認識的人。

        她的照片，在他手機里存了三年。

        三年前的一天，下課回家的顏懋在公寓門口看到了紀茨，十分意外。

        認識陳無荒以后，顏懋就意識到自己對紀茨的感情談不上喜歡。就連網上的朋友陳無荒都能影響他每天的心情，要說激不起他情緒波動的紀茨是他喜歡的人，未免也太牽強。

        想通這點，他找機會和紀茨談了一次，紀茨識趣地搬走了，兩人就此體面分開。

        現在，顏懋猜不到紀茨再次出現在這兒的理由。

        “小茨？”

        “學長，不請我進去坐坐嗎？”

        兩人一直相處得不錯，顏懋沒有拒絕。

        進了屋，不等顏懋招待，紀茨就熟稔地給自己接了一杯水。

        “家里的布局還是老樣子。”

        “小茨來找我是有什么事嗎？”顏懋好奇。

        “幫策劃們問問，林總最近有接攻役的打算嗎？《錦里》完結之后，大家都等著你攻音回歸呢。”

        顏懋給自己倒水的手一頓，《錦里》在圈內大爆，他還以為已經沒人記得他的攻音。

        “最近期末，馬上我也大四了，要考研找工作，網配的事先放放。”

        紀茨恍然大悟，“原來是因為這個，我還以為是陳無荒……”

        “陳無荒？”

        “嗯，學長，你是不是有點喜歡他？”

        “別瞎說。”顏懋手一抖，差點把水灑出來，“怎么可能。”

        他還以為紀茨要調侃他，就像圈里那些cp粉一樣，沒想到紀茨沉默了一會，然后一反先前戲謔的語氣，真誠道：

        “學長不喜歡他就好，我最近才知道陳無荒已經有女朋友了，就是郝樂樂。也是，好樂無荒，多明顯的情侶名啊。”

        顏懋一怔，不由自主地攥緊了水杯。

        而三年后，顏懋看著化妝間門邊的女孩，心想：郝樂樂。

        而耳邊響起女孩的話：“是你？你就是陳將安喜歡的那個電影演員？”

        不等顏懋說什么，陳將安又開了口，這一次語氣有些強硬：“陳將樂，請你出去，幫我們關一下門。”

        “okok。”陳將樂再一次拉著門往后退，突然從又探出個頭來，“對了大美人，剛剛我跟你說的都是開玩笑，別當真啊。”

        等那扇門終于合上，郝樂樂被阻擋在顏懋的視線外，顏懋聽到陳將安的聲音：

        “那是我妹妹，陳將樂。”

        顏懋張了張嘴，“可是你們不是同歲嗎？”

        “嗯？”陳將安有些疑惑，隨后反應過來，“噢，你們也認識，懋懋知道她是郝樂樂了？”

        “她的□□空間里有照片。”顏懋抿抿唇。

        “我們是雙胞胎，當然同歲。”陳將安解釋，“出生的時候，爸媽翻詩經給我們取名，她叫陳好樂，我叫陳無荒。”

        好樂無荒。

        “居然是真名……”原來郝樂樂和陳無荒之間的情侶名是這么來的。

        “嗯？”陳將安沒聽清顏懋的呢喃。

        顏懋搖搖頭，“我是說陳無荒這個名字，聽起來不像真名。”

        陳將安笑，“是，很中二對吧？后來我爸媽就后悔了，覺得我這個名字帶姓念還成，單喊后兩個字不好聽，還搞得家里像是多了個皇帝，就把我連帶陳將樂的名字一起改了。”

        “很有意思，你們取名的經歷。”聽著陳將安的話，顏懋都能想象出小家庭新添了兩個孩子的熱鬧，“我的名字就沒什么故事，舅舅說媽媽在我出生前就定好了懋這個字。”

        “這個字無論形意都很美，也算配得上懋懋。”

        顏懋被陳將安盯得不好意思，移開目光，“將安，你的舞臺很棒，我是觀眾，不合適在后臺停留太久，就……”

        陳將安卻直接問道：“林林，這么久不聯系，你沒有話想和我說嗎？”

        顏懋垂眸，閉上嘴。

        他想走，就是覺得現在不是說這些的好時候。先是得知陳將安就是陳無荒，緊接著又發現陳無荒的女朋友原來不是女朋友，還有陳將樂剛才在觀眾席上和他說的那些話，他腦子里正一團亂，只想先找個地方單獨待著好好梳理這些信息。

        但陳將安不給他這個機會，見他不開口，又問：“懋懋，你當年突然要疏遠我，說是因為新交的男朋友介意我的存在，現在那個男朋友不在談著了吧？”

        顏懋聞言先是一愣，然后才記起來這是他當年找的借口。

        “嗯，我們早就分開了。”他含混答著。

        陳將安：“所以我們之間的阻礙已經不存在了。”

        阻礙？

        顏懋還從沒想過，陳將安會這么看待那個他編造出來的“男朋友”。

        他深吸一口氣，對上陳將安的視線，“將安，你不討厭同性戀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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