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四周響起一片壓抑著的吸氣聲，忙前忙后的工作人員們有大半都把視線投到了顏懋這邊，剩下的是已經(jīng)被畫面震驚過一次的攝制組成員，也在暗搓搓瞄著顏懋想聽一個回應(yīng)。顏懋頓時如坐針氈，下意識把求助的眼神投向陳將安，后者作為另一個當(dāng)事人，卻非但不著急，還一副頗為榮幸的樣子。

        好在導(dǎo)演很快給了反應(yīng)，“都別那么八卦，我看了，是借位，大驚小怪。”

        一個個腦袋都無聲地轉(zhuǎn)了回去。

        這場小插曲的始作俑者趙嘉魚也走近了，“觀眾可不管是不是借位，節(jié)目播出，懋懋和陳將安絕對要圈一波cp粉了。陳將安，論私加感情線，還是你行，我甘拜下風(fēng)。”他和聚在一起的導(dǎo)演嘉賓分別擊了掌，沒落下任何一個。

        “趙老師今天心情不錯？”導(dǎo)演問。

        “嗯哼，今天好歹蹭到一點感情戲，明天開心過休息日。”

        導(dǎo)演分別拍拍四個嘉賓的后背，“半小時后復(fù)盤，然后我們這組嘉賓的錄制就完美收官了，大家都辛苦。”她的目光又在顏懋和陳將安依然拉在一起的手上流連一圈，“今晚別墅還可以住，過得愉快。”

        陳將安輕笑，“謝謝。”

        顏懋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過來導(dǎo)演意有所指，臉上迅速升溫。他偷偷松開陳將安的手，往劉子君那邊靠了靠，“子君，你現(xiàn)在有事嗎？我想和你說兩句話。”

        劉子君面露驚訝，欣然頷首。

        顏懋又回過頭，用眼神示意陳將安。

        “去吧。”陳將安給顏懋理了理并不亂的領(lǐng)子，“我就在這等你。”

        他目送顏懋帶著劉子君走到花園的角落，距他們五六米遠的距離，從懷里掏出一張紙，或者說一封長信，雙手遞給劉子君。他看不到顏懋的眼睛，但猜得出此刻它們一定盛滿一覽無遺的真誠。

        “陳將安，懋懋看人的眼光還真不會錯，昨天我和劉子君接觸之后，發(fā)現(xiàn)他確實不是我想的那種人。”趙嘉魚小聲說，“演戲嘛，也有在努力演。”

        陳將安微不可聞地“嗤”了一聲。

        半小時后，復(fù)盤照舊在客廳里開場，開始嘉賓互問之前，導(dǎo)演先向陳將安提了一個問題：“陳老師，被顏老師主動獻吻的感覺怎么樣？”

        這是個機會澄清借位的事，陳將安卻對著鏡頭炫耀起來，“特別棒，看到這里的觀眾，我完全可以理解你們嫉妒我，沒關(guān)系，你們在夢里也能體驗到這種感覺。懋懋身上特別香，他的……”

        顏懋實在不能讓他再說下去，一把抓緊陳將安手臂，“好了好了，已經(jīng)cut了，不用演了。”

        趙嘉魚朗聲笑：“陳將安就是戲演得太少，一入戲出不來。”

        “陳老師是不是對懋懋覬覦已久啊，懋懋的借位吻沒真親到，你遺憾不遺憾。”導(dǎo)演也調(diào)笑。

        陳將安順著玩笑說下去，“誰知道呢？畢竟我和懋懋可早就認識了。”

        聽到這個，趙嘉魚又被勾起好奇心，“你和懋懋到底是怎么認識的？相識多年沒見過面，耐人尋味耐人尋味。”

        “很平常吧？”顏懋加入話題，“網(wǎng)友不都是這樣，只是很巧，我們倆在工作上也遇見了。”

        “我反而很想聽你們相認的過程。”劉子君的聲音響起，“網(wǎng)上相識，線下偶遇，怎么在短時間內(nèi)認出的對方？”

        趙嘉魚一拍手，“對啊，這里面肯定有段故事，掉馬甲，經(jīng)典橋段。”

        顏懋張了張嘴，一時半會沒想出合適的回答，一時間，客廳里安靜得落針可聞。

        “我先認出他的，然后和他說了，沒有你們想的那些復(fù)雜情節(jié)。”最后是陳將安接過話，“問點劇情相關(guān)的吧，這是復(fù)盤。”

        “哦哦。”趙嘉魚點點頭，“懋懋，你的那個角色最后到底是更看重陳將安還是劉子君啊。”

        “怎么又是我被問。”顏懋哭笑不得，“給觀眾們一點自己解讀的空間吧。”

        劉子君輕聲開口：“懋懋處在特殊狀態(tài)，當(dāng)前更看重誰都不能說明問題，以后的變數(shù)未可知。”

        “不是的。”顏懋卻認真搖了搖頭，“陳將安說得對，無論如何，愛的感覺真實存在。”

        劉子君愣住，陳將安輕笑，而趙嘉魚長長地“噫”了一聲，“別說得這么真情實感，cp粉都要當(dāng)真了。”

        導(dǎo)演坐在他們對面，能最直觀地感受到顏懋和陳將安之間的氛圍，她揮揮手，“沒事，咱們《戲》的忠實觀眾都懂，這就是演戲的綜藝，營業(yè)可以大膽一點，不用怕。”

        顏懋對她感激笑笑。

        隨著最后一期的復(fù)盤結(jié)束，《戲出望外》這一組嘉賓的拍攝工作徹底完成。合作短暫但愉快，導(dǎo)演擁抱了每一位嘉賓，“節(jié)目播出記得配合宣傳，我有預(yù)感，咱們這幾期肯定會大爆，大家前程似錦。”

        收工間隙，有工作人員來找顏懋。

        “顏老師，合作三天了，我很喜歡你，可以給我簽個名嗎？”

        近一米九的大漢虎背熊腰，說話的語氣倒有些靦腆。

        顏懋覺得這是舉手之勞，接過筆就認真寫下「謝謝你的喜歡」，簽名時還問道：“你叫什么？”

        “我姓孟，孟暉，余暉的暉。”工作人員受寵若驚。

        顏懋又在最上面寫下「to孟暉」，遞過紙筆對人笑道：“合作愉快。”

        “是這幾天跟拍你的攝像師。”人走后，陳將安用與有榮焉的語氣說，“果然，認真觀察過懋懋的人，都會喜歡上你。”

        “節(jié)目播出，懋懋肯定會火。”圍觀的趙嘉魚感嘆。

        劉子君也走過來，“《雪里春信》上映，懋懋已經(jīng)火了。方信前天上熱搜，網(wǎng)友把懋懋以前的角色都翻出來，輪番心動了一遍。他這樣的人，火只是時間問題。”

        “多好，以后就沒有導(dǎo)演敢不拿懋懋當(dāng)回事了。”趙嘉魚哥兒倆好地拍拍顏懋肩膀。

        “嗯？”陳將安頓時冷下眼神，問趙嘉魚：“之前發(fā)生過什么？”

        顏懋暗道不妙，立刻拉上陳將安的手，“沒什么，嘉魚老師隨口一說，我們?nèi)プ鲲埌伞！?

        陳將安沉默著跟顏懋一起進了廚房，等到周圍沒有工作人員的當(dāng)口才問：“是上次張君昊和劉子君搞出的事？”

        顏懋清洗著食材，“那一茬都過去了，沒什么事。”

        還沒等陳將安再問，顏懋放在一邊的手機亮起屏來，陳將安看了一眼，“懋懋，秦小姐給你打電話。”

        顏懋趕忙洗干凈手接起來，“姐？”

        秦與惠的聲音一如既往干脆，“懋懋，錄制都結(jié)束了吧？有沒有需要公關(guān)提前準(zhǔn)備的事？”

        顏懋看看廚房里沒有外人，走到角落道：“節(jié)目里有子君，我們相處得很好，就是不知道播出后粉絲那里還會不會吵架。”

        “ok，這個我有數(shù)。”秦與惠顯然早就知道這件事，一點也沒表現(xiàn)出意外，“還有嗎？”

        “還有……三期都和同一個人有感情線，這個算嗎？”

        “節(jié)目組安排的？這個綜藝就是這樣，節(jié)目粉都懂，沒事。”

        顏懋抿抿唇，“不是節(jié)目組的安排。”

        秦小姐的語氣嚴(yán)肅起來，“是哪個嘉賓？是不是想拉你炒cp？”

        顏懋也不知道該不該答是，他往切菜的陳將安那里偷瞄著，聲若蚊蠅，“姐，我說過，談戀愛會和你報備。”

        “……你是說？”

        “嗯。”

        本以為會得到對面的激烈反應(yīng)，沒想到安靜了兩秒，秦與惠再次響起的聲音還是平靜無波，“是劉子君？”

        “不是不是。”顏懋連連反駁。

        “趙嘉魚？他不是直男嗎？”

        “也不是他。”

        “好，我知道了。早點休息，明天你是幾點的航班？”

        顏懋暫時松了口氣，走回陳將安旁邊，“上午九點起飛，到公司應(yīng)該是午休時間。”

        “你回來我們好好談?wù)劇！鼻嘏c惠撂下這句就掛斷了通話，留顏懋聽一聲聲短促的忙音。

        完了，事業(yè)上升期，前幾天才說過沒談戀愛，轉(zhuǎn)眼就有了一個圈內(nèi)男友，對方還熱度正高，秦小姐肯定手刃他的心都有了。

        可是他終于對一個人坦誠相告了和陳將安的戀愛關(guān)系，他希望全世界都能知道，這個自我的、完美的、惹人著迷的男人在他面前有多不一樣。

        手機屏幕又是一亮，一條新消息。

        又是秦姐？

        「懋懋，雖然感情是你個人的事，但我希望你先別著急和他發(fā)生關(guān)系，等明天我們聊完。」

        ！

        秦姐說話也太直白了吧。

        “廚房里通風(fēng)不好嗎？”陳將安在切菜之余瞄了眼顏懋，見他臉上泛紅，立刻擔(dān)心起來，“寶貝兒，想吃什么跟我說，你去外面等吧。”

        顏懋搖搖頭，拿起陳將安已經(jīng)幫他洗完的食材，在料理臺上放下另一塊案板。

        他有那么急色嗎？他和陳將安的戀愛明明純情又溫馨。

        -

        一千多公里外的白城，秦小姐正緊急查著陳將安的資料。作為歌手，陳將安出道不足一年，名氣更是近幾個月才傳出來，除了《聽見你》幾期節(jié)目，幾乎無古可考。但因為最近熱度正盛，他在論壇上的存在感還不弱。

        「《聽見你》問參賽選手心目中自己的實力排名，陳將安說數(shù)一數(shù)二，什么水平？」

        「主持人讓他點評前輩的表現(xiàn)，陳將安還真敢說啊，他有資格嗎？把自己當(dāng)裁判了。」

        「陳將安帥不帥我不知道，業(yè)務(wù)能力不評價，為人是挺不講究的，他老給我一種干完這票就要回家繼承家業(yè)把在座各位都當(dāng)做路人的感覺。」

        搜索「陳將安」三個字，放眼望去都是這樣的帖子。

        網(wǎng)上擁有類似評價的人，秦與惠在圈里見過不少，大多是知道年輕人喜歡特立獨行，立人設(shè)盼著吸粉的，至于得罪的那些人，背地里還要和經(jīng)紀(jì)人再去一一告罪。但陳將安其人，她在得知《戲出望外》嘉賓陣容的時候也簡單了解過，眼里的混不吝不像刻意為之，更像是天生就少一根在意別人看法的神經(jīng)，和她家藝人完全是兩種人。

        懋懋喜歡同性已經(jīng)出乎她意料，身為照顧型人格，戀愛對象既不是清瘦秀氣的劉子君，也不是少年氣未脫的趙嘉魚，反而是個強勢男人，這更讓她沒想到。

        秦與惠皺起眉，繼續(xù)翻著論壇。看著看著，一條不太一樣的標(biāo)題映入眼簾：

        「陳將安是gay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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