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吹風的嗡嗡聲響在耳邊，陳將安的手指在顏懋發絲間抓揉，顏懋舒服地仰起頭，半瞇起眼。

        “《秋色里》的私信，懋懋怎么想？”

        “我不了解，但網劇的班底多半不太行，作品質量沒有保障。”

        “那就拒掉。”這正合陳將安的意，“他們選角就不行，張君昊那個外形演技，還不如讓我去演。”

        這話說得過于大言不慚，張君昊的演技確實不靈，但陳將安畢竟一點沒學過，輸出全靠入戲和本色出演，在技術層面比前者差距不小。顏懋當然不會和男朋友較這個真，只是忍俊不禁，“你喜歡上演戲了？”

        “當然是看搭戲對象，我只想和懋懋演，尤其是《錦里》的故事，看別人演我會不爽。”

        “那如果這個故事……讓我和別人演呢？”顏懋眼神一動。

        手底下，頭發已經大致吹干，怕繼續吹下去損傷發質，陳將安關掉了開關，“我會很期待懋懋的錦里，但是……”

        “但是？”

        陳將安只當顏懋在問一個不會發生的假設，“沒發生的事情我不想去想。”

        顏懋拿過電吹風給陳將安也吹了吹，邊吹邊若有所思。

        很快，兩個人的頭發都干了。

        顏懋在繞電吹風的線，陳將安一把抱他起來往臥室里走，“睡覺吧，你今天累了，明天要早起。”

        突然騰空，顏懋嚇了一跳，但繼而就把思緒放到陳將安說的“明天”上，“明早你回白城嗎？”

        出了《戲出望外》，他們很少再有機會像這幾天一樣高強度地待在一起。但兩個人都常駐在白城，又馬上就是周末，顏懋心里并沒有升起濃厚的離別情緒，直到聽陳將安說道：

        “先不回，有個工作安排，我得去趟丹城。”

        顏懋張張嘴，“……啊。”

        他突然意識到一件沒仔細想過的事：他和他的男朋友都不是朝九晚五休息日固定的上班族，工作節奏不同步可能是常態，即使常駐一個城市，也未必能想見就見。

        陳將安抱著顏懋，就感覺到人突然蔫了，“不想分開？”

        “你明天的工作……”

        “嗯？”

        想問陳將安這個工作會持續多久，什么時候能回白城，但顏懋又怕得到不盡人意的答案。

        他嘆口氣，“沒事，我下一部電影都還沒簽呢，不知道什么時候進組，在那之前我都在白城等你。”

        陳將安把他放到床上，“其實……”

        “陳將安。”顏懋盤腿坐在被子上，抓著陳將安的胳膊，“要不你把被子抱過來睡吧。”

        陳將安把要說的話咽了回去。

        -

        第二天一早，顏懋還半夢半醒著就感到身側有動靜，習慣了一個人睡覺的他一個激靈清醒過來，才想起昨晚留宿了陳將安。

        前一晚，他讓陳將安回房間拿被子，自己躺在床上安心等著，然后……他的記憶戛然而止。

        這么重要的一個晚上，和男朋友第一次同床共枕，他還想好要和陳將安面對面手牽手入睡，睡前進行最后的夜聊和晚安吻，居然在等待的過程中就睡著了！

        顏懋欲哭無淚。

        大腦清醒了，身體需要更多時間喚醒，顏懋還沒睜開雙眼，就感覺床的動彈歸于平靜，隨后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響起，好像是從床邊高一點的方位傳來。

        陳將安已經下床穿衣服了？！

        顏懋努力睜眼，果然見陳將安背對床，正在穿浴袍。

        “將安，你要走了嗎？”顏懋撐著床面坐起來。

        陳將安聞言轉過身來，“這么早就醒了？再睡會吧。”

        “不了，我想送送你。”

        說著顏懋就打算掀開被子，又被陳將安按著肩膀躺下去，并被放了那只亞克力小狼狗在手心。

        “我還不走，先下去做早餐，你再睡會。”

        陳將安還不走，顏懋松了口氣，但既然已經醒了，他還是爬起來洗漱下樓。廚房里，陳將安已經換上一身出門的衣服在燃氣灶前煎蛋，顏懋揉揉眼睛，拿了兩個碗走到他旁邊，準備沖點麥片。

        “丹城就在附近吧，你坐高鐵走嗎？”

        “我坐飛機，比你早一點的航班。”

        顏懋訝異，從這里坐高鐵到丹城，甚至可能比打車去機場還快。

        “那一起去機場？”

        “只要懋懋覺得時間合適。”

        臨走前，顏懋最后一次打點行李，他拿起節目組送給他的小豬玩偶，卻沒往自己的行李箱放，“將安，你把它帶走吧。”

        “確定？這是節目組送你的。”陳將安驚訝。

        “跟著你還是跟著我不是都一樣嗎？”

        陳將安接過那只豬，第一次溫柔地拿著它，“那我好好照顧它。”

        順勢，陳將安和顏懋分享了一個繾綣的長吻。在外面他們不會有親昵的機會，盡管暫時還不分別，但這就是他們今天的離別吻。

        收拾好一切，兩人在五點多出門，是秋冬交際的時候，天還沒亮，但附近就是知名的人間巷景點，跑活的司機已經勤快地在這一片轉悠起來，很快他們就在最近的大路上打到車。

        “你們還是學生吧？沒課的時候結伴來玩？”司機很熱情地開啟話題。

        顏懋隨口搭話，“上班了，是公司團建。”

        “喲，那你們單位顏值挺高啊，阿姨我年輕的時候怎么碰不上這么帥的同事。”司機從后視鏡里瞄著戴了口罩的兩人，視線在顏懋這多停留了一會，“真是俊，這幾天熱映那電影里面有個漂亮小伙，你跟他長得一模一樣。”

        顏懋哭笑不得，倒沒因為這句話而緊張。口罩一遮劉海一蓋，大半張臉看不見，哪能看出一樣不一樣，阿姨這話明顯帶著夸張語氣。陳將安也滿嘴跑火車：“嗯，電影里那是他弟弟，最近弟弟火了，好多同事都來纏著他，可把我困擾的。”

        “！瞎說什么。”顏懋氣聲警告陳將安，可惜語氣一點也不兇，毫無震懾力。

        看著他們，司機阿姨也笑彎了眼睛，“年輕真好啊，載你們一趟，我和我的車都要年輕一大截了。”

        一路歡聲笑語到了地方，把兩人送下車，司機轉頭開去上客區排起隊來，想著既然來了機場就接一單走。綴在隊伍后面，她隨意瞥了眼手機，只見一條推送正在屏幕上放閃過：

        「新晉歌手陳將安疑似深夜現身蒼城人間巷酒吧？囂張登臺，與同行友人舉止親密。」

        人間巷？不就是剛剛這單客人上車那一片嗎？

        -

        “與同行友人舉止親密。”

        白城，秦與惠正對著電腦屏幕，咬著后槽牙念出媒體通稿上這幾個字。她深吸一口氣點進去，好家伙，還有段視頻。

        視頻開始就是陳將安在唱歌，他側對鏡頭站立，看樣子拍攝方位在小舞臺的側面，不像是客人視角。畫面里暫時沒見到顏懋，秦與惠拖動進度條，在陳將安下臺后找到了顏懋的身影。原來標題里所謂的“舉止親密”只是兩人貼近說了兩句話，然后一起離開而已，除了關系好，也看不出其他意味，顏懋沒被遮擋的上半張臉也拍得并不清晰。

        不過，秦小姐提著的心沒那么容易放下來，她又點進輿論發酵最迅速最敏銳的論壇，在第一頁就看到了相關帖子。

        「蒼城人間巷。」

        0l陳將安怎么跑去酒吧唱歌了，不知道《聽見你》奪冠之后粉絲都把他吹成歌王了嗎？什么活都接，真不懂體諒粉絲。

        1l出去玩順便唱一首而已，有什么好陰陽怪氣的。

        2l百萬的代言看不上，街邊小酒吧隨便唱。

        3l大家都沒找到重點，沒發現和他同行的男生身形很像《聽見你》決賽觀眾席上那個嗎？再仔細看看，陳將安衣領上別著個小玩意兒，雖然看不清是什么，但這事就不像他平時的作風吧？人間巷是個約會的好地方，看來陳將安也是會為戀人改變的人。

        4l陳將安臉都沒露，身形相似的人很多，模仿他唱歌的人也有，每個人做點什么都能扣鍋給他？看來是火了。

        5l友情提示，這首歌就是陳將安《聽見你》決賽上唱那首，歌本來就不大眾，好巧啊。

        6l我看了原版歌詞，好像有一句對不上？2分4秒，大家聽聽看。

        7l“心動”、“愛你”，錘了。

        8l唱歌給朋友聽不代表歌詞是對朋友說的話，別偷換概念。

        回帖看得秦與惠膽戰心驚，網友們真是不放過一點蛛絲馬跡。也就是顏懋在明面上和陳將安幾乎無交集，猜測的方向才暫時沒被引到他身上。但隨著《戲出望外》的播出，三期感情線之后……

        尤其，還有一個疑似更早出現在陳將安身邊的心有林兮。秦與惠不認為顏懋會主動成為第三者，但不管是不是被陳將安欺瞞，他都不占據輿論優勢。這些隱秘私事就像一串不定時炸彈，一旦遭人曝光，稍做文章就是一輩子甩不開的黑點。

        看看時間，秦與惠拿起手機給顏懋撥去電話。一如既往，很快接通。

        “懋懋，在候機了嗎？”

        顏懋剛剛目送陳將安走進登機口，“我在往候機廳走，怎么了姐？”

        “你和陳將安現在沒在一起吧？”

        “沒。”顏懋眉梢耷拉下來。

        “好，一會你下飛機別自己打車了，我讓公司的車去接你，還有你的隨身助理也會一起去。”

        顏懋的腳步一頓，“隨身助理？”

        “嗯，我給你申請了一個，你認識一下。你的熱度上去之后，拍戲之外的雜事會比以前多，還是有這么個人比較方便。”

        積累階段的小演員創造的利潤有限，公眾關注度也低，一直以來，顏懋一個人拖著行李出差試戲進組，沒發現有什么不便，就一直沒有用上助理。

        “姐，我一個人其實也夠用。”

        “他一半工資從你的薪酬里出，相當于你是半個老板。這是給人提供工作崗位，不然公司分不出去的助理太多，他分分鐘失業。”

        顏懋哭笑不得，沒見他姐這樣說服人的，“好，我知道了，我會跟他好好相處。”

        “而且，人我見過了，性情資質都不錯，在你身邊待一陣，等以后你需要一個執行經紀人專門對接工作，可以直接提他上來。”

        執行經紀人負責現場對接經紀人安排的工作，顏懋先前的工作強度不高，情商夠用，有秦與惠和公司的資源在，也用不著跑組推戲，屬于這個崗位的活基本都被他和秦小姐分攤。現在聽了這話，他覺得肩上的責任更重，“姐你放心，我帶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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