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已經落幕，少年少女們紛紛下馬，走到紀娟面前行禮。

    “事出緊急，叨擾夫人了。”

    紀娟一改剛剛樣子，眼底浸滿了笑意，寒暄兩句后便邀請眾人入府喝茶。

    好心幫忙也讓好，有目的也罷，反正剛剛紀娟是真的爽了。

    唯獨街道怒罵百姓的事情，傳進龍修的耳朵后，這段時間第一次在早朝上夸了幾句，各位被夸的大人回去后，待著自己的孩子就是一頓表揚。

    “爹，開心不。”江清影小心翼翼的給自己父親夾了一塊肉。

    江大人笑呵呵道：“開心，自然是開心的。”

    “那兒子想去——。”

    話還沒說完，就被開心的爹打斷了。

    “不行。”大人斬釘截鐵的拒絕，他上下掃視了一番自己的兒子：“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一直往那邊捐錢，你說你捐錢就算了，還想去災區，你瘋掉了？”

    “先不說大災之后必有大疫，就你這個小胳膊小腿過去做什么，當個肉菜都嫌你沒二兩肉。”江大人一改朝堂之上安靜無聲的樣子，小嘴叭叭起來連自己親生兒子都不放過。

    江清影放下筷子：“憑什么啊，爹，我也算是龍國人，為何不能去，再說了書院都已經閉院了，我閑著也是閑著，而且，我要是去了皇上說不定一開心，欸嘿，就有意外收獲呢。”

    江大人對自己兒子淺淺一笑：“還意外收獲呢。”

    江清影見他臉上掛著笑，覺得有戲剛想說話呢，一股大力便揪著他的耳朵起來。

    “哎呦哎呦，爹爹爹，疼疼疼。”

    “疼？”江大人冷哼一聲：“疼就對了，你知不知道那邊災情有多嚴重，而且剛出現過瘟疫，就你還過去？可拉倒吧。”

    而且，他還不知道江清影，平日里找貓逗狗就能躺著絕對不坐著，還去災區，指不定去災區的路上就倒了呢。

    江清影的態度卻很堅決，被揪著耳朵也不服氣：“爹，我當然知道危險，但是那樣危險的地方，太子公主都去了，公主才十歲啊，兒子怎么能落后他人。”

    “你閉嘴，要去也輪不到你。”

    “怎么輪不到兒子的”江清影揚聲道：“北方洪災，皇上找人過去都猶豫了一天，肯定是因為沒有人了。”

    江大人自然知道，但是江清影是他嫡親兒子，平日雖然找貓逗狗，但是從考入皇家書院就能看到，江清影的實力不低。

    所以，他怎么可能讓允許人過去。

    “不行，我不同意，你老實些，這幾天好好待在自己的房間。”江大人冷哼一聲，松開了手轉身離開。

    “爹，爹，爹。”江清影喊了幾聲，見他爹毫不留情的背影，突然跪下：“爹，江清影是您兒子的前提，先是龍國的子民。”

    江大人腳步一頓，他回過頭去，只見燭光下，他的兒子跪在地上，地上的影子像是一座新起的山峰。

    “斯兒，爹不求你建功立業，只求你平安渡過此生便可。”

    “我知道，但是，爹”江清影紅了眼眶：“公主不過十歲，她卻能身處災區，我為何不能，我···又怎么不能呢。”

    最后，江大人還是沒有同意，江清影便跪在他的書房外。

    書房里燈火通明，江大人坐在椅子上，脊背彎曲身形佝僂，像是一座經受多年風吹雨打失去棱角的大山，而書房外江清影跪在長階上不起。

    “你為什么一定要去。”疑惑的聲音在江清影的身后傳來，像是搞不明白為什么江清影會選擇一條并不利于他的路。

    江清影沒有回頭，聽聲音就知道是他那斗了多年的庶弟。

    “你不懂。”

    “我不懂？”庶弟被他氣笑了，幾個大步往前邁：“江清影，你想送死我沒意見，但是你那么氣老頭子，他要是生病了，看你娘不罵死你，不懂得討歡心，要是老頭子的遺產全分給我這個小畜生，她死不瞑目。”

    “隨便吧。”江清影的語氣聽上去很無所謂，他低下頭從袖子中拿出一張紙遞給自己的庶弟：“我已經跟娘說好了，過陣子將你記在她的名下，到時候你就是吳小少爺，嫡幼子。”

    月光清冷明亮，落在江清影的手上，只見紙上寫著“皇家書院”。

    江清影的話一頓：“你的實力并不比我低，但是書院的課程都是些朝政之事，你到時候若有什么不懂的，便去問問這上面的人，都是····與我交好之人。”

    “啪”的一聲，江清影的手中的紙被打落，輕飄飄的信件就這樣落在地上。

    “江清影，你少來，我怎么樣不管你的事情，你管好自己就行，少去送死。”

    庶弟聲音咬牙切齒，放在兩側的手也握緊，樣子看上去很想揍人。

    江清影知道他，倒沒生氣，只是彎腰撿起地上的信件，彈了彈上面的灰塵，語氣平靜道：“若是我不去，下一個要去的就是爹了。”

    這陣子的“雙生子謠言”愈演愈烈，再加上皇家書院停學，這都讓他們看清了局勢，龍國的形勢只會變得更加嚴峻。

    而他提出去災區，一方面是因為龍國可能是真的沒有人能去了，二是若是他不去，去的便是他的父親了。

    庶弟終于還是紅了眼：“哥，就不能不去嗎？”

    從請求支援的奏折傳入京都時，他們都知道，災區的情況不會輕，只會更加嚴重，這次去恐怕就是最后一面。

    “程程。”江清影叫著他的小名，將信件重新遞到庶弟的面前，像是小時候一樣溫聲哄著他：“聽話。”

    高山上的風路過山河，帶著勃勃生機微微徐來，天邊的明月不問世事，卷云被它拉來遮住身影。

    在烏云徹底遮住明月前，一雙帶著顫抖的手，緩慢的接過了信件。

    與此同時，這樣的情景紛紛在各家府內上演。

    第二天清晨，一隊護送糧食前往災區的隊伍，添上了不少的新面孔，新面孔之間相視一笑，轉而移開了目光。

    天下悲苦愁，滿載離別曲，靜待天有道，歸來花常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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