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為了防止蔣震找自己的麻煩，一到放學時間她就溜的飛快。
  離高考就剩下不到十天了，其實她骨子里是個怕麻煩的人，內里也比較冷漠。
  她覺得自己心里最柔軟的一片可能留給穆慈了吧。
  這天下午，她與穆慈吃完晚飯后，穆慈臨時起意要回去洗頭。
  無奈她只好一個人去小賣店買了蚊香后，就準備回班級補個覺。
  最近她嚴重感覺睡眠不足，早上稱體重才90斤，照鏡子時發現，臉也沒有原先那么圓了。
  空無一人的教室里，她點上蚊香后，找個舒服的姿勢趴在桌子上。
  瞇著眼睛，斑駁的光影在她的眼前晃動。她調整了姿勢，把頭側向到另一邊。
  時間慢慢流逝，整個實驗樓包括院子都靜悄悄的，北向的窗戶外依舊人聲嘈雜。
  這種嘈雜與安靜的矛盾環境，讓蘇涼一覺得不真實。但她確實很享受這樣的環境。
  半晌，覺得胳膊有些發麻。
  隱約間，她覺得周圍還有第二個人。
  感受到了一股氣息的侵入。
  抬頭的那一瞬間，蘇涼一猛然睜大了雙眼，表情變得不可置信，心跳瘋狂的跳動，頭反射性的向后仰了一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你大爺的，你有病啊，站在這也不吱聲。”蘇涼一整個人像個炸毛的貓。
  對面不知道站了多久的蔣震，眼神復雜的盯著蘇涼一。
  面對蘇涼一的斥責他保持沉默。
  蘇涼一深吸一口氣，怕他來找自己麻煩，便對他進行忽悠，試圖從道德上綁架他“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我是你的恩人，所以我勸你歇了想找我麻煩的想法。”
  她強裝鎮定，定定的看著對方。
  對方背光的半張臉，表情晦暗不明。
  完犢子了，打也打不過，跑也跑不掉，最后她閉上了眼睛，破罐子破摔的想，別打臉就成。
  蔣震神色復雜地望著對面坐著的少女，纖細柔弱的身體，微微顫動，像是一只受驚的兔子。
  他上前一步，高大的身軀貼近她。
  雙手篡著她的肩膀，一下子將她提了起來。
  他的力氣很大，蘇涼一覺得肩膀被捏的有些痛。
  “你要干什么？”
  一雙淡漠的眼睛平淡無波地盯著眼前這個壯的像頭牛的男生。
  巨大的身高差距，不得不讓她微微仰著頭。她試圖動了一下身子，未果。
  被鉗制的感覺讓她很不爽，更何況她不喜歡蔣震身上的糙漢氣息。攻擊性太強，相比之下，她更喜歡顧云海身上春風化雨般溫柔氣質。
  漸漸地眉梢間染上了一絲不耐煩。
  “痛，放手。”
  近在咫尺的少女有著水潤飽滿的雙唇。
  他突然想釋放自己的內心那頭野獸，想狠狠碾磨那雙柔軟水潤的唇瓣。
  想把她摟進自己的懷中。
  可他不能這么做。
  “我能不能…”
  “不可以。”蘇涼一面無表情，音色冷淡，“如果你連朋友都不想做的話。”
  親口聽到這句話，蔣震的內心像被一只寒冰做的箭射中，一時間，如墜冰窖，剛才還期待的眼神一瞬間暗了。
  好不容易鼓起勇氣搭建的城墻赫然崩塌成廢墟，這是他畢業之前最后的機會，明知道結果，卻還是心存幻想。
  萬一呢？
  可以沒有萬一？
  蔣震眼神中露出一絲哀求，一動不動盯著她的眼睛。
  許是傍晚的霞光照在少女的臉上，顯的她太過美好。
  蔣震的呼吸漸漸急促起來，他松開了鉗制的雙手，下一秒做出了驚人的舉動。
  一把將人摟在懷中，雙臂緊緊勒住少女嬌軟的身軀。恨不得將她融入到骨血中。
  就這一次，就放縱這一次吧。
  以后，他再也沒有機會擁抱她了。
  被蔣震突如其來的動作嚇了一跳，鼻子直接撞到他堅硬的胸膛。頓時感覺一陣酸澀，她掙扎了一下。
  這人怎么硬的像是銅墻鐵壁，撞的她的鼻子好痛。
  頓時眼睛騰起霧蒙蒙的一片，溢出生理性眼淚。
  許久，久到她的身子發軟，腿發麻。
  感受到胸口一片濕濡，蔣震的表情有些訝異，慢慢松開了懷中的少女。
  “鬧夠了沒有？”
  帶著鼻音的質問，問的蔣震心里一軟。
  心里狠狠唾罵自己，真不是個東西，竟然把人欺負哭了。
  “蘇涼一！”穆慈的聲音從樓下的院子里傳來，“你在不在？”
  蘇涼一冷冷的質問，“腦袋清醒了嗎？”
  一瞬間，蔣震內心兵荒馬亂，表情充滿了愧疚，只丟下了一句，“對不起，謝謝。”
  然后奪門而出。
  對不起——是因為他惹她哭。
  謝謝——是因為她的提醒，才沒有讓他們幾個人釀成大禍。
  “哎呀，要死了你，趕著投胎啊。”
  穆慈嬌嚇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進了門后，她揉了揉被蔣震撞到的手臂，語氣強烈的不滿，“真是的，這頭野驢在搞什么東西，天天橫沖直撞的。”

  聞聲，蘇涼一捂著鼻子，眼淚汪汪的盯著她。
  打心眼里贊同她的話。
  還真是頭野驢，她的鼻子被撞的好痛。
  穆慈見她捂著嘴巴紅著眼眶，而剛才蔣震又從教室里跑出來，于是腦補了一個不可描述的強制畫面。
  “那家伙干了什么？”穆慈不可置信，一臉憤怒，“他不會對你霸王硬上弓了吧！我要打死他。”
  蘇涼一拉住她，吸了吸鼻子，“他沒有，是我撞到鼻子了。”
  那行吧。”穆慈將信將疑，又戳了戳她的腦袋，有些恨鐵不成鋼，“你啊，我才離開一會兒，你就把自己弄的可憐兮兮模樣。怪不得你家老顧這么不放心你。”
  “去你的。”
  最后幾天了，抓大放小，反正以后她和蔣震也不會有太多的交集。
  班級里陸陸續續的進人，今天晚上前兩節英語考試。
  后面兩節課，老吳安排了大家自習。
  臨近高考，班級的氣氛不似往常那么緊張了，各科老師也都慈眉善目了起來。
  蘇涼一拿出一張文綜卷子，直接對著答案抄，刷的題目多了也就有感覺了。
  她摸了摸鼻子，還有些酸酸的，隱隱作痛。
  下午蔣震走后，她鼻頭一酸，哭了一會兒。
  把穆慈嚇了一跳。
  哭的原因，實在是胳膊被捏的疼，鼻子被撞的也疼。
  穆慈陪在旁邊，罵罵咧咧的，直言要把蔣震捶死。直到有人進入班級。蘇涼一才用指腹將眼淚擦了。
  穆慈揍人的愿望沒有實現，晚自習蔣震壓根沒來。
  晚間，老吳不在，班級里亂哄哄的。
  周衛的筆尖第三次懸在上方未動，旁邊的蘇涼一不時的吸著鼻子，余光中，他注意到她的鼻頭紅紅的。
  “看什么看？”蘇涼一語氣不悅，瞪了他一眼，這張臉還是一如既往的讓她討厭，特別是笑起來的時候。
  此時周衛的眼中，平日里對他牙尖嘴利，橫眉冷目，逮住機會就嗆自己的蘇涼一，這會兒鼻子紅紅的，眼尾也紅紅的。一開口帶著濃濃的鼻音。讓她的這聲質問顯得沒有什么攻擊性，反而軟綿綿的，有點像在同他撒嬌。
  他難得起了興致，放下筆，支起了腦袋，側身看著對方。
  “你好像挺容易讓人欺負的。”
  “關你P事！”
  “咱們就剩下這幾天相處的時間了，心平氣和的不好么？”周衛眼中帶著一絲笑意，像是在看一個無理取鬧的小孩。
  蘇涼一抬眸直視他，緩緩開口，“可欺負我最厲害的難道不是你嗎？”
  她的語氣平緩，陳述了一個讓周衛無法反駁的事實。
  “你這個人最大的缺點就是沒有分寸感，對待感情沒有分寸感，你不懂得拒絕別人，或者你壓根不在意，當時在有女朋友的情況下，還接受別人的好。這對我來說是一種背叛，被信任的人背叛，不可原諒，這是我的底線。”
  她的語調始終平靜，“童話故事里說，辜負真心的人要吞一千根銀針。你說你下輩子會不會被扎成刺猬？“
  說完，她倏地笑了，對他挑眉，把他惡劣的表情學了十成，“我開玩笑的。”
  “抱歉，我不知道…”
  “不，你知道，你一直都知道，只是你不愿意承認自己是個卑劣的人。”蘇涼一合上卷子，側著身子，與他面對面，“我不是個腦袋聰明的人，但某些方面你確實是我的老師，我從你身上學到很多東西，不過大多數都是負面的。”
  周衛來了興趣，“說說。”
  “自私、冷漠、涼薄、權衡利弊、猶豫不決…”蘇涼一微微一笑，“不過幸好，猶豫不決這一項我沒有學會，我學會了及時止損。”
  周衛挑眉，“所以，從某些方面，我們算同一類人？”
  “我承認，算是吧，但我們以后得人生不會再有交集，所以，我無所謂你對我的看法。”
  “你不覺得你很殘忍么…”周衛評價，“你現在理智的近乎冷血。”
  蘇涼一笑了，像是聽到了一個奇怪的笑話，“沒想到，能從你的嘴里聽到說別人冷血。我就當你在夸獎我，不過，在這方面，你可是師傅。“
  他發現了一個事實，讓他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他再也無法拿捏那個曾經圍著他轉，滿眼都是她的蘇涼一了。
  現在的她比自己更理智，也更冷漠。
  心中一片悲涼，原來不喜歡一個人才能做到無敵。
  他們的對話到此結束。
  很快到了最后幾天，臨考試前，學校給高三放了幾天假，用于調整心態。
  臨考前的周末，顧云海特意回來，美其名曰，幫她進行心理輔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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