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七一章 大通的末日（上）
連夜就把案子完完整整審了個一清二楚，次日一個五鼓，吉雋抱著厚厚一疊卷宗去了宮城。
臨下車，吩咐小廝：“去一個告訴凈之小姐一聲，夜里發(fā)生的事情，一件都不要落下。”
兩個小廝面面相覷。
吉雋看他們一副摸不著頭腦的樣子，笑了：“這個局起頭兒是我，可后頭，卻是凈之小姐接手過去，狠狠地圈了個套子給那一應(yīng)的人鉆。我這案子辦得順當(dāng)，是因?yàn)槿思页隽舜罅Α！?br />
那自然是該告訴一聲兒。
小廝小心地看了看宮城，低聲道：“爺為什么不等陛下宣布了處置結(jié)果再說？”
“這個啊。陛下的圣裁，快不了。”吉雋下了車，迎著宮門口忽然吹過來的一陣狂風(fēng)，布滿了紅血絲的雙眼狠狠地瞇了起來。
……
……
大清早起，凈瓶就來輕輕地敲沈濯的房門：“小姐起了沒？”
茉莉穿著小衣，揉著眼開了門：“凈瓶姐姐什么事？”
“是凈瓶嗎？進(jìn)來說話。”沈濯迷迷糊糊的聲音從內(nèi)室深處傳了出來。
凈瓶快步到了床邊，勾起帳子，只見沈濯披散著烏黑柔順的長發(fā)抱著膝蓋坐在水綠色素緞夾被里發(fā)愣。
“小姐還沒醒呢？”凈瓶笑著從桌上溫壺里倒了一碗茶來，捧給沈濯。
沈濯木木地嗯了一聲，端了茶碗來漱了個口，然后又喝了一杯溫水，這才完全清醒過來，抬頭看向凈瓶：“怎么了？這樣急？”
“吉少卿遣了人來說，那方古玉找到了。”凈瓶壓低了聲音。
聽到這里，沈濯抬頭看了一眼掀簾而進(jìn)的茉莉。
茉莉也看了她一眼，放下手里的臉盆轉(zhuǎn)身走了出去，在外頭對院子里道：“小姐還困著，想再瞇一會兒，你們先別打掃了。離廊下遠(yuǎn)些，各自去梳洗吃朝食吧。”
“說。”沈濯聽見外頭的聲音停了下來，示意凈瓶。
凈瓶道：“沈潔招認(rèn)了古玉的來歷是出自二皇子之手。前天沒翻著，是因?yàn)樯驖崒ち藗�機(jī)會，把古玉埋在了夭桃院子里的桃樹下了……”
說完沈濯最關(guān)心的這個話題，凈瓶從頭說起，悄悄地把吉家小廝轉(zhuǎn)述的話一一說了，又垂下眼簾：
“吉少卿說，沈利兄妹的罪過，再輕省，也是一個男的三千里流放，女的沒入官妓。所以，沈潔極有可能想不開……
“至于沈利，漂泊顛沛多年，又滿心憤懣，怕是有場大病。所以，最遲不超過明天一早，這兄妹二人，就都……”
就都必須要悄悄地在牢里緊緊地閉上他們的嘴！
沈濯臉色沉沉，不說話。
這是皇家的顏面。
現(xiàn)在若是不想處置衛(wèi)王，那這兄妹二人就都不能再說話了。
至于沈利的妻兒……
算了，上天有好生之德，希望他們能隱姓埋名平安一世，也就罷了。
“有沒有提到我們家那位二叔會怎樣判？”
凈瓶仔細(xì)回憶了一下，搖了搖頭：“沒有。說是這回吉少卿不敢下判決，已經(jīng)帶進(jìn)宮去請陛下圣裁了。”
如果是圣裁的話，那只怕快不了……
沈濯垂眸思量了一會兒，吩咐道：“你得了空去看看阮先生，大通那邊，可以壓上最后的手段了。”
“昨天先生跟我感慨，還說呢：不是大老爺?shù)氖櫍笸ㄟ@么一個龐然大物，別說咱們扳不倒，就算能扳倒，只怕這一大筆錢，也不敢拿。”凈瓶笑道。
沈濯毫不在意地一擺手：“咱們只拿九牛一毛，算是個辛苦錢；剩下的九成九，都會涌進(jìn)國家銀行。若是這個時候佟家再不知好歹作死弄樁案子出來，那才叫好呢。億萬家財，直接沒入國庫。西北這一仗的虧空，正好填上。”
這話說得凈瓶直咂舌，做個鬼臉，低聲道：“小姐的心比先生還大！奴婢想都不敢想！”
沈濯笑了起來，揚(yáng)聲喊茉莉：“罷了，還是睡不著，我起身吧。一會兒去瞧祖母。”
……
……
吉雋絕早入宮。
建明帝免了早朝。
竺相、左溫周求見邵皇后，隨即去見太子。
而還沒等竺相從東宮出來、吉雋從御書房出來，衛(wèi)王府已經(jīng)傳出另一個消息，喜訊：衛(wèi)王孺人穆氏，亦有了身孕，如今已經(jīng)滿了三個月。
與此同時，邰國公邵桂卻急急去了吏部，跟宋相求懇。說是他家兒媳、溫惠郡主周熒，胎相特別不好。邵舜英緊張妻子，索性要求辭去現(xiàn)在領(lǐng)著的鴻臚寺主事之職。
竺相和左溫周從東宮出來后，東宮有宮女莽撞，幾乎錯手傷了太子臉龐，所以被當(dāng)場杖斃。
而吉雋也在午時將近時，滿面憔悴地直接回了家。
一連串的消息打得京城回不過神來，也不知道多少王親貴族、重臣高官，中午無心吃飯。
可到了下午，各府出去打探消息的人手都還沒回來，又一件大事砸得眾人目瞪口呆。
除江南老號總柜之外，大通關(guān)閉了全大秦所有的錢莊。
貼在錢莊門口的告示明明白白寫著：“佟氏一介布衣，人微力薄。早先竟小看天下財貨，致有今日之窘境。所有持大通錢票者，可往國家銀行兌換等量錢幣。若需轉(zhuǎn)存，亦可簡便辦理……”
什么！？
竟然不用再跟大通那家子黑心賊斗智斗勇了？
可以跟朝廷的銀什么行去要錢？太好了！太好了啊！
全京城一窩蜂地涌去了國家銀行。
國家銀行里辦差的可不是平頭百姓，柜臺內(nèi)外都站著腰挎寶刀、雙目如鷹的“保安”。
“這是順天府的差役么？”
“哪兒啊！這是羽林軍的護(hù)衛(wèi)！”
鬧哄哄的場面頓時安順了下來。
“差爺，我想把這錢都拿出來……”兌票的人戰(zhàn)戰(zhàn)兢兢。
“可以。您這個是千貫以下的，可以現(xiàn)在就取。”柜上的人倒是和藹可親。
“那，我若是不取，能直接存在這里么？”兌票的一想著要背著一千貫的銅錢回家就覺得肩膀疼。
“當(dāng)然可以啊！那我給您換張票！”干凈利落脆生。
“差爺，我打聽一下子，朝廷跟佟家有親么？憑什么替他們扛這個債呀？”
“哦，聽上頭說，朝廷便宜買的。”
買！？
債務(wù)還能便宜買？！聽的人都一頭霧水。
“嘿嘿，大通不僅收人家存來的錢，也還一樣往外放錢啊！何況他家還有產(chǎn)業(yè)田畝、鋪?zhàn)淤I賣。湊不上朝廷的賬，就拿那些來抵唄！”
滿銀行的人聽得一靜。
若是自己從大通拿不著錢，讓他們家拿鋪?zhàn)拥郑率且贿^來的。
可是朝廷就不一樣了。
誰敢欠朝廷的錢呢？！
羽林衛(wèi)的腰刀可快得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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