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 大吉
未改
雪后大風一起,天自然就冷了。軍議的當夜哪怕寢帳內(nèi)烤著炭火,獨睡的熊荊也被凍醒,倦意正濃,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很快他又睡了過去。酣睡里沒有夢,只有漆黑的昏沉,直到朏明時分被長姜輕聲叫起,他才起床沐浴,這個時刻全軍已埋鍋造飯了。
浴桶內(nèi)熱氣騰騰,兩個貌美的媵妾幫熊荊擦洗著身子。溫暖到骨頭里的舒服讓他不由想到半夜的寒冷,他對著帳外喊了一句:“今日幾度?”
“稟大敖,今日比昨日低五度,此時零下三十六……”氣溫低至零下三十六度并沒有讓熊荊吃驚。朏明是凌晨四點半,后半夜比前半夜冷,太陽出來氣溫就高了,晝夜間最少有十度的溫差。但比昨天還要冷五度,白日氣溫二十五、六度,熊荊聽聞不免有些皺眉。這太冷了。
“你告之……”他本想讓莊無地告誡各師必要做好保暖措施,話到一半便止住了。“罷了,無事。”他最后打消了這個想法。這本是冰封之戰(zhàn),楚軍有專門的針對性訓練,有相應的被服,趙魏齊三軍這幾日針對士卒也反復交代過這個問題。且零下二十多度不是什么寒冷的天氣,只要氣溫沒有超過三十五度,那就是安全的。
熊荊想著寒冷的天氣,有點擔心又要下雪,兩名媵妾都沒有被寵幸過,熱水燙,身子燙,臉上桃花一樣羞紅。怎奈熊荊沒有半點寵幸的是意思,哪怕他的分身一直挺立著。等擦干身子,將分身小心的藏進裈褲時,熊荊才伸手捏住美人的下巴,抬起她們的臉道:“待我回來。”
“唯。”兩名媵妾早就渾身發(fā)燙,聽到這句話差點酥軟在地上。怎奈衣服還未穿好。
葛衣、棉衣、狐裘;首衣,手衣、足衣、絨靴;最外面才是冰冷錚亮的甲胄。頭胄之外,為了不至于皮膚不小心粘在鉅甲上,甲衣外面又是一件鮮紅的外袍。也幸好這是可伸縮的環(huán)片甲,如果是其他甲胄,很難在家甲胄內(nèi)塞入這么多衣服。
沐浴之后的熊荊神清氣爽,即便穿著一身鉅甲,也舉重若無,這種年輕且充滿力量禁不起讓他想到前世,大學時在球場也是這種感覺,再一轉(zhuǎn)念又看到點滿膏燭的大帳內(nèi)站滿了人,搖曳的燭火將他從前世拖回到現(xiàn)在:他是楚國的王,他今日要率領(lǐng)四國的軍隊完成最后一次合縱,他要擊敗四十萬秦軍,改變前世已抄寫在史書上的歷史。
這不僅僅、不僅僅是在與秦軍戰(zhàn)斗,這是在與命運戰(zhàn)斗,在與已知世界的戰(zhàn)斗!他不但要改變楚人已定的命運,改變天下已定的命運,他還要改變已定的格局——絕不再是后世那樣西方?jīng)Q定東方,而是東方?jīng)Q定西方。
熊荊打量著眼前的諸人,諸人也看著熊荊。熊荊很想告訴他們此后兩千年這片土地上會發(fā)生什么,張張口卻不知該如何啟齒。他不能告訴他們楚人今后將不復存在,不能告訴他們繼承戰(zhàn)國秦漢的西晉五百年后不得不南渡,不能告訴他們延續(xù)隋唐的兩宋亡于崖山,不能告訴他們在更以后歷史的里人人爭做奴才而不得,以無恥為榮,以勇武為愚……
所有那一切,都能追溯到現(xiàn)在這個時刻,追溯到今日這場決定天下命運的決戰(zhàn)。楚人避遷并不能改變這種命運,楚人避遷不能改變這種命運的原因在于:楚人的血脈或許得到保全,但天下列國的血脈并沒有得到保全——一個民族,一個文明如果選擇性的扼殺他的全部精英,那么她永遠也不能恢復。因此殖民的要點在于‘遷其公室’,毀滅的關(guān)鍵在于‘卡廷森林’。
熊荊心潮起伏、目光流轉(zhuǎn),以為他要說些什么的諸人張望著他,左史的毛筆懸著在空中一直等待,到最后墨汁滴在了那張空白的楚紙。然而熊荊舒了口氣什么也沒有說,他沉重的走在幕府的地板上,再也沒有之前輕盈的感覺。
“卜否?”士卒正在用早膳,楚軍慣于這個時候占卜。
“卜以決疑,不疑何卜?”熊荊毫不思索的道。見諸人一怔,知道不占卜將卒、趙魏齊三軍會很不安,改口道:“卜。”
“唯。”莊無地已經(jīng)準備好了一切,就等著熊荊下令占卜。占卜的時候熊荊也在旁側(cè)祈禱跪拜,戰(zhàn)爭的勝負從來沒有定論,看上去勝券在握的聯(lián)軍也存在失敗的可能。
祈禱,祭祀,跽坐閉目安靜的等待。一刻鐘后,占卜的莊無地拿著龜甲面色不愉的跑了過來,苦笑道:“不吉。”
“不吉?”熊荊心中發(fā)涼,他強笑道:“為何不吉?”說罷又看向祭臺上的三牲,“祭祀不潔?”
占卜不吉可能有很多原因,也許是沒有齋戒,也許是不夠虔誠,也許是祭祀不潔,三牲不足。好在不管是什么原因,按照慣例都能重新占卜,如果連續(xù)第三次占卜都是不吉,按照慣例就不應該出戰(zhàn)。熊荊深吸了口氣穩(wěn)住心神,道:“再卜。”
“唯。”莊無地答應了一聲,轉(zhuǎn)身而去。這一次包括熊荊在內(nèi),所有人都看著跪拜祈禱的莊無地,他吟唱的聲音似乎蓋住了外面北風的呼嘯,大幕一片安靜。這一次的占卜比任何一次都要長,長到天已大亮,各師旅的甲士馬上要出帳列隊,他才滿頭大汗的結(jié)束祈禱,帶著火星的龜甲被他奉了上來,“稟大敖,大吉!”
“大吉?”熊荊看向他手上的龜甲,兆紋幾乎全在‘勝’這一側(cè),‘敗’那側(cè)的兆紋寥寥無幾。
熊荊能看到,其他人也能看到。“大吉也!”他們?nèi)滩蛔『傲似饋怼?br />
‘援夕之月戊申之日,敖將戰(zhàn),軍司馬卜之,一卜不吉,再卜吉也,敖大悅……’右史倚憲的在楚字上寫道。他這句話還沒有全部寫完,帳外就傳來了卒長、偏長的口令。一隊又一隊的甲士走出幕帳,按師旅集結(jié);炮卒從馬廄牽出挽馬,套上橇車。而在此之前,輕騎早已奔出軍營,摒絕四面。7百度一下“荊楚帝國杰眾文學”最新章節(jié)第一時間免費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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