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佳玉準備多逗留一日，周一去醫院做個產檢，第二天，一早起來，唐佳玉鼻息有點不通暢，頭昏沉，她爬起來，穿上衣服去醫院。

　　婦產科一個新來的女大夫，例行檢查后，道：“胎兒一切正常，你有點發燒，感冒了，你有身孕用藥對胎兒不好，你回家后物理降溫，燒得太高，再來醫院看。”

　　唐佳玉走路有點虛浮，眼皮發沉，她走到醫院內科走廊盡頭，就見斜對面走廊，王新梅拿藥過來，看見她，親熱地叫了聲；“佳玉，這么久沒看見你，給你打電話，說你辭職了？”

　　唐佳玉站住，笑笑，“我找到另外一份合適的工作，你現在怎么樣？”

　　“佳玉，我回原來單位工作了，我跟我愛人搬出來過了。”王新梅說這句話時，人看著很放松，不像原來病懨懨沒有精神。

　　唐佳玉道：“你婆婆同意你們搬出去住？”

　　“開始不同意，我愛人做工作，親戚都勸說，我婆婆不情愿，我愛人堅持，最后只好同意了。”王新梅氣色好多了，人好像也胖了，臉上又有了笑容。

　　“佳玉，你怎么樣？看你瘦了？”王新梅關心地問。

　　“我很好！”唐佳玉不想說自己的事。

　　倆人分手。

　　唐佳玉從醫院出來，乘公交車回家，回到家里，往床上一倒，躺了半個小時，強撐著起來，燒了一壺熱水，把一壺熱水，喝了半壺，身體汗毛孔張開，出了一身透汗，她摟著被子，睡了一覺，一覺醒來，頭清涼了，拿體溫計試試溫度，37°c，體溫正常，不發燒了。

　　她準備坐第二天上午的火車回北方去，簡單收拾好東西。

　　次日一早，她穿好衣裳，看表才八點鐘，十一點的火車，還有三個小時，她走出家門，時間還早，猶豫片刻，招呼計程車，去秦泰酒店，她想最后看看方子默，然后，就回去了。

　　到了酒店門口，唐佳玉站在門前一棵樹下等方子默，等了約有一個小時，看見方子默的影子從轉門里往出走，她趕緊閃身樹后。

　　只見方子默和馮瀾走出來，一起上了一輛車，方子默開車，馮瀾坐在副駕駛位置。

　　等方子默開車離開，唐佳玉從樹后走出來，看著車子的背影，默默地道：“子默，保重！”

　　這次離開，或許要三五年能回來，那時他跟馮瀾大概已有了他們的孩子。

　　唐佳玉乘車北上，又回到北方的城市，這次回來，感覺似乎不太陌生了，人適應能力很強，在一個地方住久了，慢慢習慣了。

　　唐佳玉生活開始有規律，早睡早起，吃一些營養食物，電腦前的工作盡量減少，考慮過幾個月，先辭去工作，專心在家安胎待產。

　　她開始看新市的新聞，偶然能看見方子默出現在電視里，她看一眼，確定他很好，她就滿足了，他是她孩子的父親。

　　春深，快入夏，天氣涼爽，唐佳玉走在去公司路上，四周丁香樹飄來陣陣清香，她每天最喜歡走這條路，包里的手機音樂響起，清凌凌的水聲，唐佳玉唇角彎彎，看是葉倩打來的，一接通，葉倩的聲音興奮又急切，“佳玉，告訴你個好消息，方子默沒訂婚，是他那個繼母騙你，他人在美國，他給我打長途電話，問你的消息，我告訴他你懷孕了，他馬上乘飛機去找你，他的飛機今晚……”

　　晚間，唐佳玉熱了一杯牛奶，端著坐在沙發上，心情激動，側耳聽門鈴，有幾次恍惚門鈴響了，她跑過去開門，看外面沒人，是鄰居家里開門聲。

　　為了緩和緊張情緒，她打開電視，心不在焉地瞄一眼新市新聞，電視里一個女播音員用沉痛的聲音，播報本市新聞，“今日，由美國飛往某某國際航班，中途遇阻，不明原因失事，據悉，我市方氏集團總經理方子默也在這架飛機上，不幸的是飛機上人員無一幸存，具體情況正在調查中。”

　　‘咣當’唐佳玉手里的杯子掉落在地上，失去知覺。

　　醒來時，滿眼雪白，楊翎的聲音傳來，“佳玉，你總算醒了。”

　　唐佳玉看看四周，好像是醫院的病床，自己躺在鋪著雪白床單的病床上，旁邊鐵架子掛著冰涼的玻璃吊瓶。

　　楊翎關切的臉在眼前晃動，“我怎么在這里？”唐佳玉尚未完全恢復意識，神情有點恍惚。

　　楊翎帶著哭腔，“佳玉，你暈倒了，我掛你手機你不接，我擔心，過來看看，進門看你倒在沙發旁地上，旁邊都是玻璃杯碎片，我以為你……”

　　楊翎頓住，低低地道：“我當時暈了，以為你自殺了，叫了120急救，待我清醒過來檢查一下你身上沒有傷口和流血，才放心，大夫說你懷孕了，可能是情緒一時激動，暈倒的，醫生給你做了全面檢查，說你貧血。”

　　唐佳玉目光呆滯地把手放在小腹，楊翎即明白，“醫生說胎兒沒事，你放心吧！”

　　“佳玉，你聽見我說話嗎？你說句話，葉倩跟我通過電話，讓我好好照顧你，這種事天災，沒有辦法，你還是要想開點，別太難過，你肚子里還有他的骨肉。”

　　唐佳玉的眼淚一滴滴落在枕頭上，要是沒有腹中胎兒，她真不知道自己怎樣活下去，她后悔，是她害了他，當日，在江南古鎮，她要是不離開，現在會是什么樣？他們已經幸福地在一起了，自己當時為何那樣決絕，又悔恨自己上次回去，為何去找他，又看著他離開，如果她自私一點，也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

　　她現在全都是后悔，后悔當初一走了之，她應該堅持這段感情，她不該對這段感情那么沒有信心，她再也見不到他了，她寧可他跟馮瀾結婚，遠在另一個城市生活，自己知道他安好，就安心了。

　　“佳玉啊！事情已經這樣，你就想開點，葉倩打電話來，說非常后悔，她要是不跟方子默說你懷孕的事，不告訴他你所在的城市，方子默就不會急著趕回來，葉倩很難過，說沒臉見你……”

　　唐佳玉什么都聽不見。

　　第二天，唐佳玉不顧楊翎的勸阻，坐上南去的列車，她一動不動看著窗外，麻木沒有知覺。

　　到達新市，天已黑，她經過家旁邊的小公園，不自覺地走進去，融融的月光灑在地上，兩架秋千空蕩蕩的，唐佳玉緩緩地走過去，坐在上面。

　　天空繁星點點，她突然想起在南嶺時，那個夜晚，工廠外一帶空曠的廢墟，他們并肩坐在坍塌的土墻上，看天上的星星。

　　她突然蒙住臉，嗚咽，淚水順著指縫流淌，她越哭越大聲，最后竟至嚎啕大哭，哭得肝腸寸斷，痛不欲生。

　　“是不是離開我后悔了？”寂靜中一個清朗的聲音。

　　這樣熟悉，無數次夢里出現，她以為自己哭昏了頭，出現幻覺，抬起頭，眼前站著自己晝思夜想的人，還是那溫暖的笑容。

　　唐佳玉淚眼模糊，抹了一把眼淚，揉揉眼睛，當她清楚地確定這不是做夢，一瞬間，巨大的喜悅，她像彈簧一樣跳起，撲上去，摟住他的脖子，大哭。

　　方子默輕輕拍著她的背，像哄孩子一樣，“小傻瓜，哭這么傷心？我不是好好的。”

　　直到她哭夠了，他拿出紙巾為她擦臉，羞她，“妝都花了。”

　　她吊在他脖子上，不肯離開他的懷抱，怕一離開，他就消失。

　　她才想起問，“飛機失事報道怎么回事？”

　　“我本來訂好機票，想趕那次航班，著急見你，乘早一個小時的航班飛回來，誰知道，中途耽擱，耽誤一晚，第二天我去找你，說你回來了，我馬上追你過來，打你手機，你手機關機。

　　唐佳玉破涕為笑，“我還以為你……”

　　她不愿意說出死字。

　　她踮起腳尖吻他，他熱烈回應，纏綿悱惻。

　　方子默的手順著她腰際滑下，停留在她小腹，蹲身，頭趴在她腹部，唐佳玉幸福地笑道；“胎兒太小，感覺不到。”

　　當晚，兩人躺在大床上，緊緊相擁，說著別后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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