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佳玉從衛(wèi)生間出來，老遠看見方子默接電話，方子默講電話時，眼底一片柔軟，唐佳玉走到跟前，他正好撂下電話，保持著嘴角上揚的弧線。

　　唐佳玉跟他不是很熟，幾面之緣，無意探究別人私事，笑著問：“方總，吃好了嗎？”

　　“非常好！”方子默招呼服務生買單，服務生急忙跑過來，“這位姑娘已經(jīng)買過單了。”

　　唐佳玉笑著道：“給我一個巴結上司的機會，就算我謝方總救命之恩。”

　　旋即促狹地道：“方總要想請，請大餐。”

　　方子默爽快地微笑道：“說好了，你點地方，我隨時候命。”

　　看來那一通電話后，方子默心情很好。

　　方子默開車送唐佳玉到小區(qū)門口，先下車，唐佳玉下來，方子默問了句；“你家是那個窗戶。”

　　唐佳玉立刻反應過來，手指著四樓，正對著小區(qū)大門，告辭，進去院子。

　　方子默倚著車旁，一陣冷風吹過，快立冬了，夜晚的空氣寒涼，他點燃一根煙，他極少吸煙，只是在公司有重大決策的時候，抽上一根，他有良好的生活習慣，規(guī)律的作息時間，沒有不良嗜好，他一直受著正統(tǒng)的教育，循規(guī)蹈矩，他有著與他二十九歲年輕面孔不相稱的成熟。

　　透過裊裊稀薄的白煙，方子默看見四樓的一戶人家的燈亮了，一個熟悉身影出現(xiàn)在窗口，唐佳玉朝他擺手，他掐滅了煙頭，回身上車。

　　唐佳玉站在窗前，看見遠處暗黑夜色中朦朧的車影，車旁一點暗紅的光一閃一閃的，朝著哪一處星火招手，她知道方子默還在。

　　這個男人深接觸下來，不似最初冷漠，他有極強的洞察力，敏銳的思維，有關于他的一切，是個謎，直覺有東西壓在他心底，很深，層層包裹，不愿示人，不然為何他眼底沉寂中幾許落寞，他身上這份沉穩(wěn)，是經(jīng)歷歲月的沉淀，他以往的經(jīng)歷必不一般。

　　手機響了，打斷她沉思，她離開窗前，陳輝打來的電話，“你三天后過來爸媽的房子。”

　　陳輝稍頓，聲音有點遲疑，“佳玉，夏瑤哪里能不能多給我一點時間？”

　　唐佳玉明白了，夏瑤不買陳輝的帳，她不像他父母好糊弄，估計給陳輝多少時間，都是白費，陳輝只不過苦無良策，拖延時間。

　　唐佳玉不想跟這倆貨糾纏下去，斷然道：“明天我去西市收房子。”

　　“佳玉，你能不能再等…..”陳輝話未說完，那頭電話斷了。

　　唐佳玉給趙永打了個電話，說家里有事請一天假，趙永對唐佳玉的工作很滿意，說，最近忙，等忙過這陣子，讓她好好歇幾天。

　　唐佳玉訂了明早的機票，然后給陳輝發(fā)了個短信，陳輝沒回，大概知道勸阻不住，索性不管了。

　　次日一早，唐佳玉乘飛機去西市，下飛機，打計程車，唐佳玉告訴司機去市地稅局，西市標志性的建筑，司機熟悉，車子很快，不到二十分鐘，停在地稅局附近。

　　唐佳玉下車，走不到百米遠，朝眼前小區(qū)里那幢居民樓瞅了一眼，四樓那戶人家的陽臺上，掛了一條褲子，看樣這家主人在家。

　　唐佳玉走到小區(qū)門口，先前見過的哪位老伯攔住她，“姑娘，你找誰？”

　　唐佳玉微微一笑，“回家。”

　　那老伯詫異，上下打量，好像覺得她有點眼熟，心想，自己老了，記性不好，忘了哪里見過這位姑娘，“姑娘，我怎么不記得你是這個小區(qū)里的住戶，你是哪一戶的？”

　　唐佳玉說出樓門牌號，那老伯搖搖頭，“不對，姑娘你年紀輕輕的撒謊可不好，這家的女主人也是一個年輕漂亮的姑娘，跟你長得一點不像。”

　　唐佳玉從包里掏出房產(chǎn)證，“現(xiàn)在我是這套房子的戶主。”

　　老伯回屋取出一個老花鏡，仔細看看，不是原來姓陳那個男人，把房產(chǎn)證交給她，“原來他家的房子賣了，姑娘你是一個人？”

　　唐佳玉收起房產(chǎn)證，“對，老伯，就我一個人。”老伯恍然，念叨，“這房子進戶沒一年，就賣了，可惜了。”

　　唐佳玉進樓里，直接上四樓，熟門熟路，幾分鐘后，她站在一戶熟悉的防盜門前，無需拿包里的鑰匙，舉手叩門。

　　好半天，屋里傳來一個熟悉的慵懶的甜得發(fā)膩的女聲，“誰呀！大清早的敲門。”

　　防盜門自里面開了，門開一瞬間，夏瑤愣住，“唐佳玉。”唐佳玉唇邊掛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容站在門外。

　　夏瑤穿著一身嫩粉絲質(zhì)蕾絲邊睡衣褲，襯著她精致的媚眼，睡眼惺忪，一看就是從床上剛爬下來。

　　夏瑤困惑，“唐佳玉，你來做什么？你怎么找到這里？”

　　夏瑤開始有點緊張，自己還沒正位，名不正言不順，住在陳輝的房子里，多少有點心虛，只那么一剎那，想起陳輝房本上已更成自己的名字，自己現(xiàn)在是這房子的主人，有了底氣，理直氣壯，“唐佳玉，你我之間還有什么事，你不是跟陳輝已經(jīng)離婚了？”

　　“我和你之間還有一件事未了。”唐佳玉歪頭，嘲弄語氣，輕蔑地看著她。

　　“我們能有什么事？”夏瑤想起陳輝前陣子說，這個房子已更名，房產(chǎn)交易所的辦事人員家里有事請假，新房本放在檔案柜里鎖著，別人拿不出來，她的心稍稍踏實。

　　“請你搬出我的房子。”唐佳玉簡短下了逐客令。

　　“你的房子？誰說這是你的房子，你憑什么說我的房子是你的？”夏瑤眼角上挑，理直氣壯。

　　唐佳玉掏出房產(chǎn)證，在她眼前一晃，“看見了，我跟陳輝協(xié)議離婚，房子歸我所有。”

　　夏瑤看她手里房本一晃，沒看清楚，猶自不信，“你撒謊，這是我的房子，你休想騙我。”

　　唐佳玉打開朱紅的房產(chǎn)證，“白紙黑字，你以為我天真地造假。”

　　夏瑤直直盯著白紙上唐佳玉的名字，上面的墨跡剛干，顯然是不久前剛寫上去的，夏瑤思路尚清晰，問，“你什么時候辦的？”

　　“十天前剛過戶。”唐佳玉揚起尖下顎，傲然地合上房本，收起。

　　“等一下，陳輝知道嗎？”

　　唐佳玉噗嗤一聲，笑了，“你以為我能量這么大？”

　　又補充一句，“你還記得陳輝半月前來過西市，就是跟我一起辦理房產(chǎn)過戶手續(xù)，你不信，可以打電話問他。”

　　夏瑤回身沖到屋里找手機，唐佳玉掃一眼，室內(nèi)凌亂，夏瑤找了半天沒找到手機，唐佳玉閑閑地說了句，“他更名到你身上的手續(xù)早作廢了，他沒跟你說？”

　　夏瑤彎腰找手機，聽她的話，腦子有一點清醒，陳輝這幾天電話里，說這房子地點不好，想換一套云云，信誓旦旦，說相信他有能力給她買更大的房子，給她娘倆更好的生活，她當時聽著心里挺甜蜜，經(jīng)唐佳玉提醒，她細琢磨，不對勁，這些話陳輝頭一次說，從前他沒說過這套房子地點不好，對了，他還提出搬到市中心，將來孩子出生，上幼兒園方便，她考慮幾天，沒答應，難道這都是陳輝哄她的。

　　夏瑤直起腰，心頭有火無處發(fā)泄，對著唐佳玉氣勢洶洶地道：“這套房子即便是陳輝的，離婚算夫妻共同財產(chǎn)，怎么就能是你一個人的？”

　　唐佳玉大搖大擺進屋，鞋子沒脫，顯示其主人身份，站在夏瑤對面，從包里取出一張紙，抖落開，舉高，“這份東西你看了就知道了。”

　　夏瑤一把抓過，眼睛一點點瞪圓，盯著手里的紙張，等看完，眼珠子差點從眼眶中脫落，她手指抖動，抬起頭，瞪著唐佳玉，一口氣堵在喉嚨，提不上來，憋得臉都紅了。

　　唐佳玉笑容清淺，伸出修長手指，輕輕地拿過那張離婚協(xié)議，一直看著她笑，像是在說，怎么樣，你輸了，這個男人已經(jīng)是窮光蛋，房子錢我拿走，人留給你。

　　夏瑤突然失控，歇斯底里地喊道：“唐佳玉，你太貪婪了，你霸占陳家所有的財產(chǎn)。”

　　唐佳玉眼風掃過她憤怒漲紅的臉，一聲輕笑，“貪婪，我跟陳輝時，他一無所有。”唐佳玉余光瞥見陳輝的影子出現(xiàn)在門口。

　　故意說道：“你不貪婪，為何不能愛一無所有的陳輝，難道你是沖著他的條件跟他的嗎？”

　　夏瑤被她一激，話沒經(jīng)過大腦，脫口而出，“唐佳玉，你別裝清高，你要不是看陳輝是潛力股，你當初能跟著他？我就不信，你能喜歡上現(xiàn)在什么都沒有的陳輝，當初你們結婚，陳家還不是買了房……”

　　“租房住你們就不相愛了嗎？”唐佳玉望向陳輝黑青的臉。

　　夏瑤知覺，回頭一看，愣住，陳輝跨步進門，“我現(xiàn)在什么都沒有，人住在酒店，你是不愿意嫁給我了是嗎？”

　　陳輝臉色陰霾，目光像錐子，夏瑤本能退后一步，小胸脯一挺，“你心里有我，怎么會什么都給她？”

　　“他人不是都給你了嗎？”唐佳玉適時地拱了拱火。

　　陳輝逼近她，“你想要房子是嗎？”

　　夏瑤看看陳輝難看的臉色，“我沒說要房子不要人。”

　　“那你是兩樣都要，是嗎？”陳輝揚起棱角分明的下顎，瞇眼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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