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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2章:躁動起來


  顧楚寒抬起眼,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怎么?這么快就有想法了?”

  顧老二心里猛地一跳,連忙解釋,“我是想著鋪子做大了,咱們賺的錢也多了!看你天天兩個鋪子來回跑,還得念書,我這當伯伯的也是心疼你啊!”

  顧楚寒已經在招人了,找三個手藝好的,把餛飩燒餅鋪子的活計都接手過去,現在已經到位兩個,就差一個。跟對方簽訂了兩年的合約,兩年之后教她們開鋪子做餛飩做燒餅。

  “多謝二伯心疼我,只要家里各處相安無事,我就算累點,心里也是高興的!”顧楚寒給他個笑容。

  “那就好!那就好!”顧老二訕笑著點頭,說是去忙了,轉過身竟然覺的額頭冒汗,伸手擦了擦。

  結束一天的活計,顧婆子說起第三個人,“是個寡婦,帶個娃兒,說是之前是廚娘,夫家死了,主家嫌她不吉利,把她辭退了,也不求兩年后能讓她開鋪子,只要有錢掙,能穩定維持娘倆的生計就行,我讓她明兒個上午來,試試她的手藝咋樣!”

  “行!”顧楚寒應聲。先看看人咋樣。

  次一天劉茶花人來了鋪子里,還領著她閨女,七歲的細妹。娘倆都拾掇的干凈利索,連頭發也都半包著,目光柔軟,看著就很是面善。

  顧楚寒又問了遍她們娘倆的情況,聽她父母早亡,丈夫死后主家嫌她不吉利做的菜也都吃膩了,就攆出來,點點頭,“的確是可憐!”但是卻沒有完全說真話。

  劉茶花還有個要求,閨女太小,不敢把她自己放在家里,所以她來干活兒得帶著閨女一塊,“不過她不會白白待在鋪子里,也會幫著干點其他雜活兒的!”

  細妹怯弱的看看顧楚寒,膽子很小,像是被喊唬著長大的。

  她們有啥秘密,顧楚寒也不想挖,誰都有秘密,她這還有個最大的秘密呢!試了劉茶花的手藝,果然好,普普通通的包子擰出來,全是一樣折子一樣大小,肉眼看著幾乎分毫不差,就簽訂了保密合約,留下了娘倆。

  鋪子里多了仨人手,尤其是多了劉茶花,上手快,活兒干的也漂亮,顧婆子和李婆子頓時就輕松了下來。

  等李大妞完全掌握黃橋燒餅做法,又教了劉茶花,顧楚寒也慢慢抽身出來,專心投入到學業中。

  因為謝家一下子考中兩個秀才,不僅孫亞坤和孫亞輝兄弟被送到了顧楚寒念書的學堂,連顧五郎和晉三郎都到縣里學堂來念書了。

  只是他們住學堂,顧楚寒和顧十郎走讀。

  他們倆抽身出來專心念書,顧婆子和顧苒娘也放下心來,就算掙再多錢,也不能這么狠著干,耽誤著念書,還一直消耗著精力,倆人都還不大呢!

  清閑下來,顧楚寒的進步也明顯起來,起碼夫子已經夸她的策論寫的好起來,基礎學問再打牢一點,科考就不成問題了。

  程沂隔一段時間就要強行給她指點一番,想不進步也不允許。

  很快收了豆子蜀黍,收了晚稻,稻田里種上青菜或者綠肥,旱地里種上麥子或者油菜。

  連著兩年的風調雨順,連收成都好了,田間勞作了大半年的人終于慢慢清閑下來,享受豐收的喜悅。

  挖了黑金剛土豆,顧楚寒就在等魔芋。

  顧老大比誰都急,要不是這一年顧楚寒的旱地和山坡都是交給他找人來打理,也算是從中間掙了點錢,早就急的不行了。老二已經在家具鋪子當了管事,他必須得趕緊把鋪子開起來!明年大郎秋闈也是要花銀子打點的!

  顧老二是高高興興的預支了五十兩銀子籌備嫁閨女了,想著年底分紅能分個幾百兩,大方的一揮手,讓顧芫娘自己掙的銀子都作為私房錢,又給了二十兩銀子壓箱底。

  顧楚寒代表三房添箱添了十兩銀子。

  老顧家新一輩的還是頭一次嫁閨女,顧婆子給了一對銀鐲子,兩塊料子。顧苒娘還另外送了身衣裳。

  三房一下子這么舍得,都知道是因為掙了大錢了。

  但二房竟然也這么舍得,就算閨女一年掙二三十兩,以著顧老二和連氏的脾氣也不可能都花在閨女身上!那肯定是掙到大錢了!

  顧老二在鋪子里到底拿多少工錢?

  這個顧二郎早就說了,按越發工錢的時候他都在場,二叔每個月的工錢和他一樣,都是八百文,活兒多的時候會給點獎金,也就差不多一兩左右。

  就算他拿了十兩,連氏的面魚兒攤子再加十兩,再加上顧芫娘的二十兩,也才四十兩銀子,都砸給閨女了?疼閨女也不會這么疼!

  顧春秀來添箱,看顧芫娘的陪嫁和壓箱底,已經肯定顧老二在家居鋪子里參了一股,要不然不會那么舍得!問了幾回卻連個信兒都沒有透露,終究是嫁出去的閨女潑出去的水!

  很快到了吉日,顧芫娘換上嫁衣。

  張仲林帶著花轎吹吹打打的來迎親。

  顧楚寒還交代了顧五郎,顧五郎幾個都注意點,防止有人鬧事。

  這個鬧事的人自然是黃勝凡,他們強退親,這事黃家也是知道了,肯定不會善罷甘休。

  幾個人作為送嫁的娘家兄弟也都跟花轎去張家。

  臨走顧婆子又拉著顧楚寒悄悄叮囑一邊,“不許喝酒知道嗎?你們本來就還小,都不喝!就算是二郎他們喝,你也千萬不能喝知道嗎?”

  “我知道,奶奶!絕對不喝!”顧楚寒用力的點頭,她不喝!有人灌也不喝!

  結果到了地方,看新娘子的人都來瞅她,嘀嘀咕咕的。

  顧芫娘本來緊張的不行,看那些人反倒盯著顧楚寒小聲議論長得俊厲害有能耐的,忍不住笑。

  個子拔高了,吃的滋潤了,穿的好了,顧楚寒的風采也越發帶出來了。

  她不喜歡穿闊袖的長衫,嫌棄礙事,一襲月白色棉綢繡云紋長袍,利落瀟灑。精致皙白的臉龐,越發俊美漂亮,臉上噙著淺笑。

  引的來看新娘子的大閨女小女娃兒都不由自主的盯著她。被她一個眼神飄過去,一對視,就羞紅了臉。

  雖然幾個人年齡都不大,最大的顧二郎十七,但給幾人都安排了陪客的,不僅嘴好,灌酒也是一把好手。

  顧五郎已經喝了三杯了,兩眼有些迷蒙,臉上升起一片紅。

  顧二郎是最大的,更是推辭不掉,喝了好幾杯。

  倒是顧楚寒,只沾了沾嘴,就抱歉的放下,“我喝酒過敏,全身起紅疹子!不能喝!”

  看著她俊白漂亮,大膽的想逗逗她,“顧家九郎是怕喝了酒,喝醉了被哪個大膽的姑娘拉回家做了女婿吧!”

  顧楚寒淡淡笑著,“有人拉我,那是我的福氣。”

  陪酒的朝屋里吆喝,“哎呦!那邊的女娃兒們聽見了嗎?顧家九郎說有人拉他回家他就愿意!是他的福氣!還不趕緊的行動起來!誰有本事誰拉回家去啊!”

  有膽大的媳婦子探出身子,“說真的啊?真是誰拉走就是誰家的,來來來!給我家小姑子拉回去!”

  聽到她說話的張紅棗路過,看了眼桌上坐著的風采耀目的俊美少年,兩頰通紅。

  “紅棗!紅棗!快來拉啊!拉回家就是你的了!”有個喝醉的男子看著她叫喊。

  吃酒席的看著,轟然大笑。

  張紅棗滿臉爆紅,下意識的抬頭看了眼顧楚寒。

  顧楚寒氣定神閑,淡然自若的坐著,骨節分明的手里拿著酒杯,嘴邊噙著笑意,仿佛誘惑人般。

  張紅棗慌忙跑走了。

  有個年長的婆子出來喊唬了兩聲,不讓亂鬧哄過了。

  “新婚三天無大小!”醉酒的男子笑哈哈的反擊。

  那婆子也無奈,笑罵一聲。

  醉酒的男子起身端著酒過來伸手摟顧楚寒。

  顧楚寒眸光一冷,伸手抓住他的胳膊一下扭開。

  醉酒男子本就腳下不穩,一下被扭倒摔在地上,酒也稍稍醒了些,瞪著顧楚寒,質問她為啥要摔他。就見她睨過來的眼神幽深冰寒,俊白的臉上還帶著笑意,卻讓他脊背刺啦一寒,清醒了過來。

  “酒非好物,還是少飲為妙。”顧楚寒淡淡說一句。

  “喝多了!喝多了!”有人來把醉酒男子扶起來送走。

  陪客勸酒的三人對視一眼,再看顧楚寒有些矜貴的感覺,也就不再硬灌她酒,勸著吃菜。

  張家的席面還是不錯的,和謝家硬做出來的好看還不同,菜做的都很實在,顧楚寒倒是從頭吃到尾。

  張紅棗看她幾乎沒有停過筷子,紅著臉回了家。

  不多時,桌上端來幾碗消食的山楂糖水,還撒了干桂花,陣陣幽香酸甜。

  顧楚寒還以為張家人特意上的,喝了大半碗。

  吃了飯該走了,顧二郎和顧五郎都喝多了,顧楚寒看著送客的把人攙上馬車,回頭跟顧芫娘和張仲林告辭。

  這是娘家人,張家爹娘也跟著送客。

  顧芫娘又囑咐路上慢點。

  顧楚寒點頭,看向張仲林,又看了眼張家其他人,緩緩笑道,“姐夫!我大姐以后就交給你,交給你們張家了!以后要是出了問題,就送返娘家維修,不要自己修理!要是不開心了,想爹娘了,也請讓她回娘家開心開心!”

  這番話說的來送客看美少年最后一眼的人都愣了,這是赤裸裸的威脅嗎!?

  張家人也都有些愣,不過娘家兄弟嫁了姐姐撂下幾句狠話也是合情合理的,只沒想到像她這樣的說辭。

  張仲林的爹娘忙夸芫娘好,“以后一定把她當親閨女待!”

  這邊張仲林也保證會對顧芫娘好。

  顧芫娘突然感動的眼眶濕潤,心里滿滿當當的。

  顧楚寒朝她點點頭,笑著跟張家人拱手告辭,“大姐嫁到你家也是福分,相信以后定能過的不錯!”

  看著顧家一行人出了村子,走遠,張家溝的人三五成群的議論紛紛顧家人厲害,不簡單!

  不少人更是羨慕,“要是我娘家兄弟也這么硬氣,我也不用天天做牛做馬還不著公婆喜歡了!”

  有人忍不住說她,“那也要有本事的硬氣!瞎硬氣可是鬧著玩!人顧家有硬氣的本事啊!又是買山買地,鋪子里做的東西都買進京都了!不知道賺了多少錢!”

  這個的確是。娘家硬氣,不光靠嘴上說說的。

  顧五郎原本喝醉了,迷迷糊糊有些不清醒了,可是還是聽到了顧楚寒的話,雖然不清楚,清醒過來,那話就越發在腦子里清晰起來。

  “九郎真這么說的?”顧老二追問。

  顧五郎肯定的點頭,“這話也只有他說得出來!”

  連氏撇撇嘴,“本來也就是!張家要是敢讓你大姐過的不好,看我不讓他們好過!”

  “行了你!芫娘都已經嫁過去了,就盼著他們好吧!”顧老二也察覺出顧楚寒的護短,忍不住臉上揚起笑。

  張家本來也沒準備把兒媳婦咋樣,不過有了顧楚寒那番話,明顯起了不小作用。

  大房的媳婦兒明顯覺得公婆對弟媳婦兒比對她當初要方方面面的好,這讓她心里微微有些不舒服。她娘家也不差,當初張家果園沒收成,還是靠著她娘家才挺過來的。

  顧芫娘也察覺到婆家對自己體貼又好,張仲林也是粗中有細,很顧她的感受,心里的忐忑放下,回門說的也都是婆家的好話。

  不過卻沒有在張家長住,小夫妻倆在家半月不到,就都來了縣城,租了個三間屋子的小院。顧芫娘繼續到繡坊干活兒,張仲林來了三棵樹家居鋪子打雜。

  顧楚寒也不怎么用他,就是打打雜,閑時掙個辛苦錢,也不至于和顧芫娘夫妻分居兩地。讓他自己重心還是放到自家的果園果樹上去。

  張家溝眾人頓時艷羨不已,這才剛成親,就把張仲林給拉進了鋪子里,這以后肯定不在家過,都要在縣城里了!說不定再開分號,就是掌柜管事了!

  張仲林來鋪子里顧楚寒就說下了話,所以很是感念,干活兒又勤快又踏實,然后下了工,就到繡坊里接顧芫娘,小夫妻倆一塊回住處。

  沒幾天,張仲林爹娘來給倆人米面吃食,張紅棗也跟著一塊過來,找顧芫娘說情。

  “要進錦繡坊?”顧芫娘沒有詫異,之前也想過,會有人找她關系的事,“只是繡坊輕易不會收繡活兒不好的!即便是收學徒,也是收年歲小的好調教的!”

  “我繡活兒好的!我之前就在縣城賣過繡品的!不信嫂子你看!”張紅棗有些急,忙打開拿來的包袱,把她做的最好的兩樣繡品還有帕子拿出來給她看。

  顧芫娘一看就知道不達標,不過都是一門的人,又求到了她這來,就跟紅鈺求了情。

  紅鈺讓把人帶到繡坊看看咋樣。

  顧芫娘看可能有希望,忙把人帶過來。

  紅鈺看張紅棗長得清秀標致,兩個眼睛也透著機靈,繡活兒沒有啥人指點繡的也算過得去,又是顧芫娘頭一次求情,就答應留下來,找了繡娘帶她。

  張紅棗欣喜萬分,激動的道謝,腦中想著顧楚寒的親姐姐也在繡坊里,那他肯定也會時常過來繡坊。最起碼能經常見到他了!

  不過顧楚寒卻是沒有空到繡坊里逛游,魔芋終于到了出土的時候,村頭的魔芋粉作坊也蓋起來了。

  蓋作坊的地和屋子都是顧楚寒出的銀子,但打制工具卻讓顧老大拿的銀子。

  “你們拿多少銀子,就占多少分紅!如果拿的多,可以占大頭!”顧楚寒也沒準備都撈在自己手里。

  家里的銀錢還算過得去,孫氏手里還有壓箱底,顧大郎不花家里的錢,有時候手頭寬裕了也會往家里稍一些,顧三郎工錢低一些,沒存啥錢,顧二郎的錢卻是都在家里存著。

  孫氏又跑回娘家借了些,硬是湊了六十兩。

  顧楚寒聽到他們從孫家湊錢,只是看著顧老大笑了笑,并沒有阻止,也沒有說啥,同樣出六十兩,一家占一半。

  顧老五看著急的團團轉,“他們都說二房入了家具鋪子的分紅,這到年底就分好大一筆銀子了!這又開個作坊跟大房合伙一家一半,我們家有啥!?就一個餛飩攤子,才掙幾個瞎錢!?就因為我們家先賣了餛飩,就眼里再沒我們家了!?”

  王氏拉著勸著不讓他鬧,事情沒有誰比她更清楚,二房能參進家具鋪子,全是為了退掉黃家那門親事。大房比誰家都想參進去一股分紅,但大郎念書科考,以后是不能沾生意的,所以開個作坊,賣些田地里的出產。

  現在二房和大房都起來了,下一個也肯定少不了他們家!

  她的話顧老五卻有些聽不進去。

  王家的人在王氏耳朵邊念叨,見王氏不停,就轉而向女婿念叨挑撥,讓顧老五出面爭取也分一份。不能只分一家,把五房撇開來!

  所以顧老五很是不滿躁動,擼著袖子就過來找顧婆子要公道,“誰來鬧誰就能得好,我們家不吭不聲的讓幫啥就幫啥,結果啥好處都把我家撇出來了是吧!?”

  顧楚寒直接出來,“我欠了你家什么?”

  “多著呢!”顧老五怒一聲,就開始質問,“憑啥大房,二房不是入鋪子,就是開作坊!?就把我家撇開!?別忘了我們家礙事幫你們最多的!你們沒糧吃飯的時候,王氏給偷偷給你們塞東西,別以為我不知道!”

  “哦?你既然知道,還看著自己娘餓的討飯,很光榮?”顧楚寒冷笑。

  顧老五臉色一下僵住。

  “我家欠了你什么?你來說說?銀子還你們了,餛飩教你們了,一年入賬也幾十兩,現在,你覺的還需要再報答你什么?”顧楚寒拿來一本手札,“說說,我先給你記著!省的把你家給忘了!”

  王氏從外面跑進來,正聽見顧楚寒的話,怒喝一聲,“顧鳴山!”婆婆是偏心,把房子田產和積蓄都花給了三房,可三房出事,作為爹娘的肯定不能不管。幾房都惱恨婆婆偏心,可婆婆當初連糠都沒得吃,帶著三房幾個娃兒討飯過活,真要說出去丟臉丟的也是老顧家幾個兒子的臉面!

  三房已經把借的銀子都還了,各家也都教了個小營生謀生計,賺的不多也比干苦力強。尤其他們家最先學了虎皮餛飩擺了攤子,快兩年,家里也賺了不少銀子。顧鳴山要是再鬧,只會把她那點情分給鬧沒了!

  不知道給子女積善德積情分就算了,還在這壞事,讓王氏忍不住怒憤。

  她一向性子柔軟,也所以和謝氏關系要好,從來不發脾氣,更不會對顧老五這個當家人發脾氣,只有兩次。一次是顧老五在外干活兒時,差點和一個寡婦攪合在一起,她發了一通火,非要個休書離開,再不做顧家的媳婦兒!一次因為兒子從三房偷拿了個銀角子,顧老五不以為意,說顧凌山本就欠他們錢不還。

  兩次發火都給顧老五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讓他難忘。現在看她這樣,已經怒極了,顧老五心里頓時一慌,“鳳仙……”

  王氏深吸口氣,壓抑著怒憤,輕聲問,“你是跟我回家,還是留下繼續鬧?”

  回家?顧老五不甘心,扭頭看看顧楚寒,幽冷的目光仿佛嘲諷一般,心里更是怒恨。老東西去要飯怨他嗎!?把所有家產都給了三房,自己餓死怨他!?

  可是看看王氏,他也怕王氏發怒,她這是真的怒了,咬咬牙跟她出來。

  王氏壓抑著怒火,也不管他跟上沒跟上,一路快步回到家。

  “鳳仙…鳳仙……我也是為了咱們家…你別為了這個跟我生氣啊!”顧老五不敢不跟上,一邊低聲的喚著她解釋。

  王氏不理,直接回到家里,突然扭頭怒瞪著他,“你先跟我說說,三房欠了你啥,讓你不要臉皮不顧廉恥的跑過去鬧?”

  顧老五臉色難看,“我還不是為了咱們家!大房二房都發財了!”

  “別人別人!別人撒潑不要臉,你也跟著去!?別人強奸放火你也跟著去?”王氏喝問。

  顧老五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王氏怒憤的咬咬牙,“咱們家賣了快兩年虎皮餛飩,也掙了六七十兩銀子,你還想咋樣?你還覺的三房欠你的?非要把我維系的那點情分全給消磨光,不給兒女留一點好路!?”

  顧老五看著她,“不說誰想著我們家了!?”不過卻很沒底氣的小聲。

  “想著你?你對她們多好要想著你?憑啥想著你?你給過人家啥了?你看看小姑家,當初聽說三房出事,二話不說就摳了家里的銀子送過來。他們可啥也沒說要過!你看看他們現在!小姑和大妞都在餛飩鋪子干活兒,李家表哥參了家具鋪子,倆兒子都上著學堂念著書!他們死皮賴臉要了嗎?那是有情分在,三房找著他們送給他們的!”王氏像訓誡皮都不懂的兒子一樣,又是怒憤又是覺的心累。

  “我……”顧老五也不是啥都不懂,他雖然是最小的,在寵愛中長大,但這個還是懂得明白,只是自小被捧大,讓他低聲下氣的認錯,卑躬屈膝的乞求,他也干不出來。

  王氏不再理他,“你想鬧去鬧吧!家里以后都聽你的!隨你混吧!”心累的轉身拿著竹筐出門。

  “鳳仙!鳳仙你干啥?”顧老五慌了,忙追出來。

  王氏一句不理,直接奔向后面山上。

  “鳳仙!你上哪去?天快黑了!”顧老五猛追上去,攔住她,“我…我不鬧了!我也不要了!你別生氣了,鳳仙!我真不要了!鳳仙你別氣了!”

  王氏兩眼淚的看著他,“顧鳴山!越跟你一塊過,我越心累!”

  顧老五真害怕,立馬保證,“我以后都聽你的!我不要了!再也不鬧不要了!你說啥,我就聽啥!鳳仙你……你別生我氣,跟我回家吧!”連拉帶摟的把她硬拉回家。

  楊小倩看到倆人,又見王氏兩眼還紅著,立馬發現啥一樣過來,“哎呦!這不是鳳仙嗎?這是咋了?咋哭成這樣了!是跟誰家鬧別扭了啊?”

  王氏忙擦了一把,“沒有!”

  雖然楊小倩是跟三房鬧過矛盾,但她也跟村里其他人家磕碰過,顧老五同樣也不喜她家,直接理也沒理,想松開王氏,又怕她還在生氣要走,扶著她回了家。

  楊小倩以為自己聞到了老顧家新八卦,就到村里開始扒拉,說啥五房和三房鬧起來了,肯定是因為魔芋粉作坊,王氏怕是被打了,“……回家的時候哭的兩眼都腫了,還要顧老五攙扶著,看見人都沒撒手!”

  聽這話,村人說不可能,“王鳳仙多和軟的人,從來不跟人紅臉,哪就打起來了!”

  “你們別不信!那顧九郎之前還打過他們老二家的,連氏那騷貨在村里罵的跟啥一樣!”楊小倩強力證明。

  有人不信,但也有人相信,開了作坊總不能因為大房出了個秀才,就只給好處大房,把其他幾房都撇開,那誰家愿意?五房去鬧也說得過!

  楊小倩有人信,就聚在一塊大說特說。

  顧若娘如今在村里也有三兩個小伙伴,聽到了這些話,怒憤的小臉發青,兩個大眼噴著火,“簡直太不要臉了!就會編排咱們家壞話!成天成天的編排九哥,還說九哥……是勾搭人才掙到錢的!他們太不要臉!太惡毒了!”

  顧婆子擰著眉,問她都是誰家的在說。

  顧若娘把人都記下了,誰誰家的,“那個楊小倩說的最多!每次都是她敗壞九哥的名聲!”

  “那些人家,以后不管是地里做工還是作坊里做工,都不要她們!”顧楚寒出來直接說。

  顧若娘回頭,“九哥!”

  看她氣鼓鼓的,顧楚寒笑著揉了下她的小腦袋,“不跟她們生氣,當面碰到就懟她們一頓!碰不到聽到也不氣,咱們家越來越富,她們就只能干看著!咱們吃肉,她們連渣渣都不給!”

  “對!連渣渣都不給!做工的就不要她們!”顧若娘哼道。

  顧婆子也是想起來就氣惱,可也忙的顧不上氣惱,魔芋粉下來,鋪子里又上了魔芋豆腐和魔芋粉絲,生意更加火爆。

  談了那么久,顧楚寒也終于把胳膊鋪子也盤下來打通,同樣的裝修,然后擺上同樣的桌凳,擴大規模。

  魔芋粉作坊也開始在村里招工。

  顧楚寒親自面試,干凈利落,勤快麻利的好手,先招了幾十個,簽了契約,在作坊里開始做魔芋粉。

  楊小倩也去應征了,顧楚寒只瞥了一下,“下一個!”

  直接把楊小倩氣的臉發青,還有人嘲笑她跟人家鬧過事,還想到人家作坊里干活兒掙錢?誰會要啊!

  但其他的幾個應征的也不服了,她們又沒有跟老顧家有啥仇怨,竟然也一口回絕她們!?

  有眼尖心明的就發現,那些都是常常湊一起說三道四的,說的最多的就是老顧家三房的事,顧家九郎都被她們不知道說了多少遍了,人家雖然成天不在家,但也肯定知道,不會要她們!

  作坊開辦起來,顧楚寒就交給了顧老大去管著,又讓幾家擺攤賣面魚兒的,想要賣炒魔芋豆腐,自己進貨,自己做。

  “我就說眼里從來沒有我們!顧家的人把她們踩死,她們爬起來還是舔顧家的腳!就只有出事才會想到我們!”謝高志嗷嗷罵。

  謝遠志也是惱恨的不行,可是他比謝高志明白,光嚷嚷著強要,那是要不來的。他家二郎科考,他沒像大房一樣強要求,九郎幫大郎的時候,可是連著二郎一起的。

  謝芳云直接拿著一籃子鴨蛋過來送禮,哭訴家里的難處,因為晉二郎也要娶媳婦兒了,對方要的聘禮多,娶不起媳婦兒,還供著晉三郎念書,家里兩個老人身體還不好,又病倒了,餛飩攤兒掙的不夠花的。

  “餛飩攤兒一年也掙好幾十兩銀子,大姨家干啥花用了這么多都不夠,如何才夠?我借給你幾吊?”顧楚寒淡淡笑著問。

  顧九郎去山上給謝氏找人參摔下山,不僅斷了腿,整個人也迷糊了,基本快廢了。謝氏把家里珍藏的玉佩拿出來,本想賣了換錢救閨女。卻不想讓顧四郎偷拿走,離家跑了。

  謝氏一氣吊死了。

  顧婆子帶著顧苒娘到謝家跪求,到兩個閨女家跪求,謝芳云哭著說家里沒有錢,要不拉著賣糧食,而謝芳云的婆婆哭著家里已經快沒有飯吃了。她跑到鄰居家里借了一吊錢給顧婆子和顧苒娘。

  謝芳云臉色只僵了一瞬,又嘆著氣哭訴家里當初多難多難,借錢借給她們,還差點賣掉僅剩糊口的糧食。

  顧楚寒發現,她不說明白一點用都沒有,“等你們真缺錢,沒糧食下鍋吃不起飯的時候,來求到我家,我自會不遺余力的幫你們吃上飯!至于現在……一個你,一個五房,你們都是最先擺攤賣虎皮餛飩的,一年凈賺至少三四十兩銀子,兩年,現在還來找我哭窮?是覺的比我家現在窮,所以看不過眼,需要我再分你們點嗎?”

  “不是的,九郎!你咋能這樣想,想岔了!我沒有!”謝芳云一臉無辜帶著委屈,語重心長的長輩慈善和悲苦形象。

  “那我只想告訴你一句,貪心不足,遭報應!”顧楚寒直接撂下一句話,送客!

  那邊趕車過來的晉二郎桀驁的臉上帶著怒憤,“娘!當初就不該救她們家!救活了他,你看他現在忘恩負義的吊樣子!沒有一點人性!救個狗,狗都知道報答!連狗都不如!”

  謝芳云臉色也不好,“你就非得娶那陳家閨女?就不能換個了?”

  “不是都說好了!而且我也不喜歡別的,就喜歡她!”晉二郎不愿意換,他好不容易找到了個長得齊整標致的媳婦兒!

  “那她們家要的彩禮也太多了!”謝芳云對這個很是不滿,又不是小姐,張口朝他們要二十兩銀子聘金,都給出了,家里還剩不剩下了?!三郎還得念書科考呢!

  晉二郎氣不過,又跑到縣城三棵樹家居鋪子,當著客人的面,找顧楚寒借錢,“也不借多,就借三十兩!”

  “你們家這兩年凈賺了兩個三十兩也有,這兩年之內又沒有大事讓你們花用大頭的銀子,還找我來借錢?是個什么意思?”顧楚寒笑問。

  旁邊兩家身穿錦緞的客人看過來的眼神,讓晉二郎臉色黑了又紅,紅了青,“我這定親緊接著娶親,都是要花用銀子,家里根本沒那么多銀子!你到底借不借?”

  “你來借錢,大姨和姨夫都不知道吧?那你借錢到底是定親家里沒錢,還是準備拿去賭個兩把?”顧楚寒又問。

  除了還沒嫖,吃喝賭,晉二郎都沾了個遍,只是平常沒敢賭過大的,謝芳云管的也算是嚴,主要喜歡念,所以晉二郎手頭沒有過大錢,小賭怡情。

  但他這幅樣子來找表弟借錢去賭,讓鋪子里的兩家客人眼神更是輕視不喜。

  “好!好!忘恩負義狗都不如的!你就等著看誰遭報應!”晉二郎惱羞成怒恨,氣沖沖的放了狠話離開。

  皮掌柜搖了搖頭,真是誰家都有兩門不是東西的親戚,他家也有一門,因為欠賭債,把兒女賣給他家,又要走,賣給別人,又哭著求他們家贖回來,如今再不管,也算是擺脫了!

  他當個趣事兒一樣講出來,讓兩家來看家居的客人都深刻起來,“那賭是絕對不能沾的!剛開始敗家業,再接著借錢,最后就是賣兒賣女,家破人散!”

  “誰說不是啊!有那錢置辦東西,那看著用著心里也高興。十賭九輸,賭了輸了,那就敗光了!”皮掌柜話茬一轉,就轉到置辦家具上去。

  誰也不傻,都道皮掌柜會說話,不過看了許久,本就準備定制三棵樹的家居,跟顧楚寒談過,直接就簽了單子。

  顧楚寒簽了單子,卻沒有再插手設計,而是交給何旌之來。

  簡單的家具設計圖何旌之已經不成問題,都是常規的,變通的他也會,就是慢一些。兩家的活計交給他,依舊慎重,認真。

  顧楚寒看了最后成果,頗為滿意,就跟他商量起開分號的事。

  “過了年開嗎?那我們分號開去哪?”何旌之知道他一直有想法,準備做大,如今從白河縣和京都兩地傳出去的名聲,他們三棵樹家居已經名氣高漲,也是時候順勢而上,開個分號了,不然人家拆了他們兩套家居,就要學會他們的家具咋做的了。

  “對!過了年!就去隔壁武昌府!”顧楚寒點頭。

  武昌府是各地樞紐要地,比襄陽府可繁華了不少,交通也便利的很。要說他們白河縣離府城遠,因為處個邊界處,離武昌府卻是不遠。也所以那些行商拐彎到白河縣來,想要買彈簧床墊和沙發。

  何旌之還以為是去府城,沒想到她想去武昌府,“是不是有點太遠了?我們都沒有去過武昌府,人生地不熟的,也不好干啊!”

  “嚴家在那邊有不少生意,嚴少爺已經說過,如果去武昌府會罩著我們的!而且武昌府知府,跟程知府也是關系不錯的同僚!”顧楚寒有想法不是一時,自然都打聽了。而且她準備讓何旌之自己負責武昌府的鋪子。

  “啥?讓我自己負責一個鋪子!?這…我不行的!九郎!你也知道我,我這可哪行啊!”何旌之搖著頭,擺著手,不行不行不行!

  “你先考慮一下!年輕人怕啥!大不了失敗了重新再來!而且你現在又沒成親,無牽無掛,正好闖蕩一番!”顧楚寒笑他。

  何旌之想到成親,臉色微紅,還是搖著頭。

  “你也總不能一直依靠我吧!以后你娶了我二姐,落在別人嘴里,都是占了娘家便宜才能發達的!自己沒啥本事!我二姐臉上也沒光啊!”顧楚寒看著他道。

  何旌之很是有些不敢,倒是何木根聽說了,想要試試,要是能闖出來,掙的多了,二兒子也能跟著一塊干。現在總不好把二兒子也帶來鋪子里。而且這個生意他們要是不做,就被人學去了。

  何家的人都同意試試,有嚴家的關系罩著,還認識武昌府的知府大人,多好的時機!天時地利人和!三樣全占了!

  何旌之猶豫的不行,又過來看顧苒娘,也找她商量,“我…我也想讓你過好日子,只是現在,我……”他也不想走太遠,見她一面都難。

  “只要跟你一塊,我吃苦也愿意。”顧苒娘面色微紅道。

  何旌之心悸的握著她的手,“苒娘!我想讓你幸福!想讓你過好!我……我不是膽小怕事,不敢出去闖,我…我舍不得和你分開!”他等了一年半了,就快要等她出孝期成親了!他見她一回就想的睡不好覺。

  “我知道。九郎說,如果要是武昌府開鋪子,以后,就都給我們了!”顧苒娘小聲道。

  何旌之握緊她的手,又是感動又是心動,“苒娘!我……”目光落在她清秀標志的臉龐上,紅粉柔嫩的嘴唇花瓣一樣,“我們先成親吧!我們成了親就去武昌府開鋪子!”

  顧苒娘看他如火的眼神,心里忍不住砰砰跳,想要抽出手來,“我……我娘孝期還沒過!要等出了孝期呢!”

  “我,我老想你!”何旌之忍不住道。

  顧苒娘紅著臉低頭,聽著他說。

  外面一聲咳嗽一聲響起,顧苒娘驚的連忙抽回手。

  何旌之很是不舍得,這樣時時看著,也是在熬他,還要再熬一年,才能把苒娘娶回家!

  想了想,同意了先去武昌府踩踩路子。

  顧楚寒應聲,當即就準備了和他一塊去趟武昌府,先把那邊打點一下,鋪子辦下來。

  何旌之還沒出過那么遠的遠門,收拾了個大包袱跟著一塊。

  顧楚寒把顧十郎和李二郎也帶著一塊,連同李家柱,趕往武昌府。

  同樣兩天半的路程,到了武昌府已經下晌了。

  “先找個地方吃飯,找客棧好好睡一覺!”顧楚寒打個哈欠。

  “好!”李家柱應聲。

  正搜尋著哪家可吃飯的,路旁一個高大的男子一臉驚喜的沖過來,“九郎!九郎!是我!我是你哥啊!九郎!表叔!”

  李家柱忙停下馬車,一看他,頓時震驚的瞪大眼,“四郎!?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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