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6章:分明要逼死她們!
顧婆子對大牢不陌生,顧凌山被抓進大牢時,她來了好幾趟,雖然就只進來兩回。
現在她們祖孫又被抓進大牢,她嘴上安慰著顧楚寒,“九郎,別怕!”自己臉色越來越白。
“奶奶不用怕!縣太爺不會提審我們,也沒有獄卒敢對我們動用私刑!不過是嚇唬我們,讓我們交出方子!十郎和若娘去找二姐,紅姨知道,肯定會想辦法幫忙!”顧楚寒抓著她安撫。
顧婆子聽著,頓時眼眶發紅,眼淚也浸出來,“你二姐也想不出啥辦法,紅鈺她……她咋幫咱們?要不,咱們把方子……”
顧楚寒堅決搖頭,“他們這種欺軟怕硬的人,有一就有二。我們這次服軟認栽,下次他們就會變本加厲!十郎應該不傻,會把我說的話告訴紅姨,多的不求,只求她能看護一下二姐十郎她們,幫我送個信!”
“送啥信?給你大哥送信嗎?”想到大孫子,顧婆子又涌起些希望。
顧楚寒沒有說話。她的攤子十兩銀子!以后還要欠個人情!真是便宜那個程沂了!
“也不知道十郎和若娘跑掉沒有!要是也被他們抓了……”顧婆子想想,就又恨又怕。
顧十郎卻是跑掉了,沒有明目張膽跑到錦繡坊,而是跑到了薛錦繡家里。錢昌的人被顧楚寒攔著,也沒有人追上他們。
薛錦繡一聽倆人說顧楚寒被抓進大牢,一下子跳了起來,“他們把九郎哥哥抓了!?我……我去找我娘!”
顧十郎也只能寄希望在她們家身上。家里那些叔伯嬸娘,沒有一個是出事靠得住的!
顧若娘嚇的白著小臉,不敢哭,“十哥!紅姨能救奶奶和九哥出來嗎?”
“不能!”顧十郎搖頭,紅姨她們也不敢跟錢昌家的對上。
顧若娘再也忍不住眼淚。
那邊紅姨和顧苒娘接到消息,立馬趕回家。
顧芫娘看著,猶豫了下,也跟著一塊過來。
“十郎!若娘!奶奶和九郎咋樣了?”顧苒娘急急慌慌,看到倆人急忙就問。
顧若娘哭著拉住她,“二姐!”
“別哭!別哭!”顧苒娘給她擦擦眼淚,急切的看向顧十郎。
顧十郎死死握著拳,咬著牙關,“我們都沒看見,九哥讓我們跑,奶奶不愿意留了下來。那錢昌的人不讓我們跑,九哥就上去跟他們打了,讓我們跑的!他們肯定砸了攤子!”
“現在先別管攤子了,得把人救出來!”紅鈺擰著眉,也是沒有想到,前面虎皮餛飩方子都已經被知府公子買走了,那錢昌還被教訓一頓,竟然還敢下手,還下狠手。
“這可咋辦!竟然出了這么大的事兒?”顧芫娘也嚇著了,顧九郎簡直太膽大了!竟然得罪縣城的惡霸,還跟人打架,這下肯定又要連累他們了!
顧苒娘急的臉色青白,“……之前知府公子說過,讓九郎去給他當書童!九郎沒愿意,他還說,九郎啥時候愿意,都可以去找他的!”
紅鈺一聽眼神就是一亮,“那我們去找他!那程公子既然有這樣的話,那就是非常喜歡九郎的!對我們是天大的事,他們只要說句話,寫封信的事兒!大不了九郎出來……就去跟他當書童!”就算賣身,也比現在身陷大牢的強!
“能跟著知府公子為啥不愿意!?”顧芫娘睜大眼,多少人求不來,他竟然還不愿意!?
顧十郎看看她沒理會,想到顧楚寒的話,“九哥說,說那個錢昌的,要是不賣是不是打砸了我們家的攤子?是不是把九哥抓進大牢?還攔截我們去府城報信的路!讓我們家破人亡!”
紅鈺一聽,忍不住贊一句‘機敏!’她皺著眉沉吟,“既然這樣,你們先別動,就先躲起來!得防著那錢昌拿你們威脅九郎和你奶奶!我想辦法讓人去府城送信!”
“送兩份!大哥也在府城那邊書院里念書,大嫂也在府城,給他們送一份!要是大哥已經認識知府公子了,也好求人!”顧苒娘忙道。
“好!”紅鈺當即應聲,“你們先在這,我去找當家的,看送信咋送!”周老板的蜂窩煤和煤爐子賣那么好,掙那么多,就給了九郎五兩銀子,這個時候也該幫幫忙!
顧芫娘擰著眉,沉著小臉,“那我咋辦?”
“你回繡坊里干活兒,當做不知道。有事兒找你再說!”紅鈺吩咐。
顧芫娘抿了抿嘴,她咋當做沒發生?都抓進牢里了,肯定又少不了事兒!娘還在家給她相看人家,這下又毀了!
誰也顧不上她這個,紅鈺立馬就行動起來。
顧苒娘卻提心吊膽,她還有一個怕的,怕當初算計的人看到時機,再算計九郎去!
這邊薛掌柜一聽又出事,也是臉色難看,“那錢昌……”
“啥都別說了,趕緊想辦法把信送出去!那錢昌可放了話,不會讓送信求救的出白河縣!要是他們狗急跳墻,對九郎可不利!”紅鈺催促。那是她看上的后輩!可不能折了!
薛掌柜也知道她的心思,他自己卻沒那想法,他尋常接觸的人能扒拉出一堆比那顧九郎強的!還偏偏找他一個殺人兇犯的做女婿?
“快點快點啊!”紅鈺催他。
薛掌柜讓她別催,“好!知道了!我這就去想辦法!”
紅鈺就在一旁跟著,又跟他一塊去了周老板家,找周老板幫忙,錢昌肯定是知道苒娘在她繡坊里,怕是會找到家里去。雖然她行走在富戶人家,但也只是個跑腿兒做衣裳的,要是錢昌來硬的,肯定沒得好!她先把人放在周老板這,也沒人能想到!
周老板也是煩恨錢昌那樣的,年輕式微時也是吃過不少虧,當即答應下來,“不過,這往府城送信,肯定得找人跑過去,這來回費用……”
“我出!”紅鈺直接道。她就算出了,九郎的性子也不會白用這個錢。
薛掌柜看她一眼,沒有反駁。
“好!”周老板應聲,當即就找人去辦。
下午時分,三封信悄悄出了白河縣,分路往府城而去。一封給顧大郎,一封找程沂。還有一封,是紅鈺不放心,給自己在府城做繡娘的姐們兒寫的,讓她也幫幫忙,以備不測。
王二狗媳婦兒花了錢找了媒婆,趕到顧楚寒家門外,等了大半天都沒等到人,眼看日頭落山,暗罵著走了。
王氏看天黑顧婆子祖孫都還沒有回來,也不禁擔心,“當家的!娘和九郎她們還都沒有回來,我們去找找吧!”
那邊顧大川也沒見顧楚寒去送騾子,過來找。
顧老五沒有辦法,跟著出來找,“估計是留在縣城了呢!不是跟那個開繡坊的人家關系好?鍋爐桌椅和騾子都放她家里的!”
“我總覺得像出事了,還是去找找吧!別真的出了事!”王氏催促。
顧大川更擔心他的騾子,他可是看在同村的份上,沒要她們家押啥東西。拉著顧老五一塊,趕了騾車就順著路往縣城去找。
結果必經路從家青山鎮找到縣城,天都黑透了,城門也落鎖了。
顧大川和顧老五面面相覷,“現在城門落鎖了,我們也進不去,要不先回去看看,她們回家了沒有?我們可能走岔路了!”
倆人又匆匆趕回家。
王氏已經通知了大房和二房,因為顧婆子和顧九郎祖孫始終沒有回來,家里一片漆黑,沒有一個人。
“誰知道是不是留在縣城了!還在這火急火燎的叫人找!你們怕是不知道,九郎人家能耐的很,縣城掌柜的女兒都哥哥妹妹的!”連氏陰陽怪氣道。
王氏忍不住皺眉,“二嫂!芫娘也在縣城里,你說這話!”就算九郎是男娃兒,也是要名聲的!再說傳開了,真讓人家掌柜的知道了,以為九郎有啥居心!
連氏哼了聲,抿抿嘴,“反正人肯定丟不了!九郎有的是能耐!還會武功呢!打人可下得去手了!”
王氏知道她的心眼,還在記仇,也不多理會她,“大哥!大嫂!我覺的娘和九郎她們不會貿貿然直接不回家的,怕不是出了啥事兒!你們看這咋辦?”
孫氏皺眉,“應該是不會!家里也沒啥東西,家當就是攤位,都帶著呢!這兩天娘不是早上天不亮就去了,要早上也擺攤的?估摸著是想趕快還債,晚上也擺個試試!左右家里也沒人,十郎和若娘也都跟著呢,就干脆不回來了!”
她這分析合情合理,家里沒有其他人,也不會有人擔心有人找,也沒啥東西。
“那就等明兒個看看吧!”顧老大一擺手,讓都回去。
王氏過去顧大川媳婦兒說好話,也讓她放心騾子,不會弄丟還是干啥的。
顧大川也沒辦法,喊上他媳婦兒也回了家。
顧楚寒和顧婆子正被拉出來威脅。鞭子和拶指擺出來,讓她們認罪,“你們最好早點認罪!免受皮肉之苦!否則這細皮嫩肉的,上了刑,可不光是不好看了!”
鞭子甩在地上,啪的驚響,顧婆子臉色發白,“你讓我們認啥罪?我們是犯了啥罪你讓我們認?”
“你們當街打人,還敢不認!?”獄卒怒喝。
顧楚寒看了下認罪狀,不僅她們當街打人,還吞占了錢昌的十兩白銀,把人打傷,愿意認罪賠錢并把黃橋燒餅方子賠給對方。她忍不住冷笑,“如果縣太爺升堂問案,我再考慮要不要認罪!連過堂都沒有,認罪何用?”
“你……”審問的獄卒被噎住了。
尋常他們掌管刑具,對犯人嚴刑逼供。但像顧楚寒和顧婆子這樣還沒過堂的,獄卒也沒有資格就審問定案讓畫押。
兩人惱羞成怒,拿起鞭子就想打,“讓你們認罪,是讓你們免了過堂打板子這一道!你們不識好歹是吧?”
“我想聽聽縣太爺咋說的!”顧楚寒沒有閃躲。
“你們還真以為你們巴結上知府公子了?”倆獄卒不屑鄙棄道。
顧楚寒不怕也不惱,“兩位差爺!我們巴不巴結得上,也不是那錢昌說的!你們只聽他說,只看眼前利處,有時候人生往往出現反轉,讓人意想不到!”
幾個人都看向她,一副看白癡的樣子。
顧楚寒繼續說,“你們也肯定不會放我們,那你們不如行行好,也給家里老人孩子積積德,就關我們兩天,別用刑了!不然縣太爺沒審問,你們就造出了冤案,這事可不好處理!因為你們職業習慣面上兇惡,也不會真的嚴刑逼供打死我們是吧?所以啊!我們能出得去,就肯定有得話說!你們少點助紂為虐,別被人當槍使換,就旁觀一下,看誰勝誰負,如何?”
“哼!好個巧言善辯的嘴皮子!你真以為說幾句,就能唬住我們了?”
但獄頭那臉色已經變了。
“要不你們就一人打我一鞭子出出氣,我奶奶年紀大了,你們要是失個手就是一條人命。就先關著我們,關個兩三天,看我們兩方斗個結果咋樣!等兩三天還沒結果,你們再下手逼供也不遲啊?反正大把的時間不是!”顧楚寒笑道。
獄卒拿起鞭子就要打她,旁邊一直沒有吭聲的獄頭開口了,“那就等個兩天看看,我們也來賭一把!”
白河縣縣衙大牢的獄卒都知道獄頭好賭,看他都說下話了,就忍不住道,“看這細皮嫩肉的小白臉還真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那就等個兩天,看看結果咋樣!我們也下個注!”
錢昌靠著楊師爺囂張跋扈,但也不是縣衙的衙役大牢的獄卒都聽他的,大不了碰見他的事兒睜只眼閉只眼不攔著同僚去管。但獄頭都說話了,幾個人都覺的可行,審問的倆獄卒對視一眼,也只好不再上刑逼供。
但問話的獄卒覺的被一個十幾歲的小子輕瞧了,看顧楚寒不慌不怕還笑得出來就不順眼,拿起鞭子照她身上狠狠一鞭子。
顧楚寒忙扭頭,躲過了臉,身上的棉襖被打裂個大口子。
看她敢躲,獄卒刷刷又是兩鞭子,“滾回牢里去!”
顧楚寒拿手擋了下,棉襖袖子被打爛,手上也一道火辣辣的,瞥了眼沒有吭聲,拉著顧婆子又進了牢房里。
幾個獄卒罵罵咧咧的收了家伙,又在談論押注押誰。
天已經黑透了,還沒出正月,寒風伴隨著冷濕氣,一陣陣的吹進來,陰森陰冷。
因為兩人是新來的,連個剩飯雜面窩窩都沒有,只有一堆發潮的稻草。
顧楚寒對著悲戚紅眼的顧婆子搖了搖頭,她身上還有點碎銀子是以防萬一裝的,看能不能捎個信兒出去。二姐平白無故去找程沂幫忙,記都不一樣記得她是誰,更別說跑到白河縣來救她們!
“九郎!咱們咋辦?就等著嗎?”顧婆子又餓又渴,又冷又害怕擔心。
顧楚寒湊近她低聲道,“我想個東西,我們花點錢捎出去,看能不能求程沂來救我們!人不來,討封給縣太爺的信也行!”她主要還怕錢昌打定主意,攔截從府城過來的信。欺上瞞下,是那些衙差最拿手的了!
“那想啥東西?我們燒餅方子送給他行不?”顧婆子問。
顧楚寒搖頭,拿起兩根稻草,這件事沒有其他摻和插手還容易辦些。但要請動知府公子,必須得拿出能請動他的東西!
她想了一圈,腦中的畫面最終定格在縫紉機上。她給他個發動機,程沂就算是現代人也搞不出來,水稻插秧機這個就就簡單多了,還有手搖面條機,縫紉機。面條機用處不大,但水稻插秧機和縫紉機對一個知府來說,就是利民了!
摸了摸身上的錢,等了半天,看剛才拿鞭子的那獄卒走了,她開始吆喝,“來人啊!把我們關這連飯都沒有,連口水都沒有?”
她這喊了半天,獄頭要走了,使眼色讓人給倆窩窩兩碗水。
顧楚寒看了看東西,比沒有強,伸手收著,謝了又謝,先塞了幾個銅板。
小獄卒一看手里的銅板,脧她一眼。身上有錢!
顧楚寒這才笑了笑,低聲問他捎信的事。
看是個銀塊子,小獄卒想了想,答應了下來。
顧楚寒把撕下來的布塊拿出來給他,“多謝大哥了!要是大哥把信兒送到,那邊還有謝!”
聽還有謝,小獄卒就準備去送信。
他這邊出了去,就碰上同僚老人兒拉他說話,不讓他送,“得罪了錢昌,就等于得罪楊師爺了!知府離咱這多遠?再說那顧家不過一個窮鄉下的窮人家,知府公子會來救他們!?天下紅雨了!你可別跑這個腿兒,回頭被穿小鞋,你這差事也保不住了!”
小獄卒一聽就猶豫了,“那我收了他好處了,還有這信也拿出來了。”
同僚看了下,也就黑灰寫的兩句話,直接讓他扔了,“他們要真有能耐,那顧凌山也不會判了流放了!這里面怕還不光一個燒餅方子,你就別多管了!”抓著他的手,直接那把布塊甩丟出去,“走走走!”
小獄卒看了眼隨風吹起來飄走的布塊,有些內疚,他畢竟拿人銀子了。
顧楚寒的里衣已經洗的很薄了,她是長著撕下來的,被風推著,飄飄蕩蕩,起起落落,飄過一片青瓦,落在一個院中的梅花樹上。
“哪里落下來個什么東西啊?”總角的小廝指著梅花樹。
寒江聽到出來,“怎么了?”
總角的小廝指了指梅樹。
寒江一看,頓時皺眉。這萼梅樹可是公子最喜歡的,公子今天才剛回來,是誰這么快就搞這種手段。吩咐人,“拿個東西,去夠下來!”
總角的小廝應聲,很快拿了根竹竿過來。
寒江拿到布塊,哼道,“果然有字!還插秧機和縫紉機的,又開始玩這一套!”
清泉端著茶過來,一聽也過來看一眼,奇道,“這布像是里衣撕下來的,字還是用灰寫的!?”
寒江拿起來就去扔,一邊嘀咕,“不知道誰的風聲這么快!”
屋里傳來一聲清淡的聲音,“拿過來。”
“公子?”寒江驚疑。沒聽到第二聲,又看了看手里的不能稱之為信的信,拿進屋,“公子!這東西拿進屋,都污了公子的地方!”
只見臨窗大炕上慵懶的坐著一個及冠男子,一身青白色道袍,清絕的姿容俊美如仙,不染塵埃,略狹長桃花眼清寒淡漠,伸出手修長美感骨節分明。
寒江上前,“公子還是別看了,這上頭就兩句!贈插秧機和縫紉機,事后傾囊相授。”
目光落在那兩行字上,蘇藎薄唇輕啟,“贈予?”
“是寫的贈予,沒見落款!公子要是收了,肯定就會再來的!”寒江回道。
“公子!這插秧機和縫紉機是什么?難不成還是像織布機一樣?”清泉把茶奉上。
蘇藎接過茶,垂眸輕抿一口,目光落在炕幾上的書,《陰符天機經》他已經看了三遍,“留下。”
寒江張了張嘴,“那放在奴才這里,放公子這,回頭公子都睡不好!”
蘇藎沒有再吩咐的。
顧楚寒還在等著程沂收到信,能看在兩樣東西的份上,跑白河縣一趟來救她們,這一份報答已經不小了。
結果等了一夜一天,都沒見顧苒娘或者誰來探望。
“信都能送出去,十郎身上拿著錢袋子,紅姨也不會吝嗇,拿到信至少該來問問的。”
“可能直接送走了!”顧婆子不知道她寫的啥,只道對當官的有大用處,程沂收到就會來救她們!
顧苒娘和紅鈺都沒有來,倒是王氏讓顧老五和顧老大到縣城來找。得知了顧婆子和顧楚寒被抓進大牢的消息,一打聽得罪了楊師爺的表侄兒錢昌,還是因為新出的黃橋燒餅方子,忙趕到縣衙大牢。
顧老大還咬牙出了幾個錢塞給獄卒,想要見顧婆子和顧楚寒。既然還有個賣的火的黃橋燒餅,那就是給他的!他大兒子結識了知府公子,也不怕那表侄兒不表侄兒的!
獄卒不讓進,直接把倆人轟走!
一打聽攤位,都被縣衙收繳了,也要不回來。
“我們回家想辦法!”顧老大給顧老五使個眼色。
顧老五卻不想出力又出錢。就算又有個黃橋燒餅,他們家已經擺了餛飩攤兒,燒餅的這個也不會教給他們了!誰家想要就誰家去出力好了!
顧老大趕著車,就急忙忙的回家商量想辦法。
王氏一聽就喊了四房的人,他們常年在鎮上擺攤,認識的人也多,見識也比他們幾房的多少強點,都一塊想想辦法,“先找苒娘她們,看是都抓了,還是咋樣的!再想辦法看咋辦!”
幾房聚到一塊,雖說有想推卻的,但有個黃橋燒餅在那,之前的虎皮餛飩都賣給知府公子賣了六十兩,那這個燒餅估計也能的!
“商量啊!商量看啥辦法!”
孫氏道,“先給大郎送個信,他也快回來參加春試了!看找知府公子行不行!”
顧老大也認同的點頭。這事也就他們大房能辦成了!那黃橋燒餅其他幾年就休想再跟他們大房搶了!
顧老四也沒更好的辦法,“那大哥先給大郎送信,我看去秦家能不能找找秦老爺!”
幾房人分頭行動,王氏讓顧老五和顧老二負責去找顧芫娘打探詳細消息,找顧苒娘。
顧苒娘也已經沒在繡坊里了,她怕錢昌的人找到繡坊打砸,連累了紅鈺,她待在繡坊也沒心做繡活兒。紅鈺讓她和薛錦繡躲在家里,不要出門。
顧十郎和顧若娘兩小在周老板煤球作坊里。
信已經送到了府城,顧大郎因為臨近春試,到書局比較多,倒是很快接到了信兒。一看出事,立馬就去找程沂。
他按顧楚寒說的,和程沂有過兩面之緣,說過話,算是勉強認得。程公子對他肯定是有印象,送個信不成問題!
他這邊立即去找人,那邊程沂已經收到了信,正在問自己的隨從,“你們說,公子我要不要救?”
揮墨垮著臉,“公子!你因為個虎皮餛飩幫忙也就幫了,那也是因為趕上了。不會還因為個燒餅,就跑到白河縣去救一個無名小卒吧!?”
程沂想到那個有雙沉靜幽深眼眸的俊白少年,想到他小心翼翼的樣子,忍不住彎起嘴角,嘴上道,“為個燒餅,的確不值當!”
“就是啊!公子!你不參加春闈,但也該多放點心在這上面!回頭老爺知道,又要訓誡公子!”揮墨連連點頭。那個男生女相的小白臉,之前還說不愿意跟著公子,現在出事了還臉大的找公子去救,不看看公子是誰,他是誰!
程沂手指在桌上緩慢的敲著,沒有說話。
揮墨看他想事情,就下去給他沏茶來。
不過兩盞茶的時間,吉祥繡坊的繡娘也借著量衣裳來找程沂求助。
那邊顧大郎也托了人求見。
“三路啊!”程沂忍不住笑起來,腦子還不錯,知道信可能被劫,分了三路給他求救。那顧大郎是他堂兄,理所應當的。這另外的兩路,可找的不錯!
“公子!那個顧九郎啥意思?向公子發那么多求救信!”揮墨忍不住道。
程沂輕笑一聲,站起身,“我們去跑一趟!看能有什么收獲!”
“公子!你還真去啊!?”潑墨過來。
“左右在家也閑著,就跑一趟,權當春游了!要是有意外之喜,也算不白跑!”程沂已經決定要去。如果那顧九郎真有機智,不能參加科考,不愿為奴,做自己一個幕僚智囊也是不錯!起碼賞心悅目!
揮走了繡娘,出來見顧大郎,“你幾時回家?”
“程公子……”顧大郎還沒有這樣求過人,臉色有些發紅,但事情這樣,這又是他能幫得上的。
程沂打斷他的話,“不必說了,你的來意我已經清楚了!我正準備去白河縣一趟,你幾時回去?可以一塊!”
顧大郎頓時欣喜,“多謝程公子!多謝!程公子何時啟程?我隨程公子一塊!”
“即刻?”程沂問他。
“好!我回去交代一聲,程公子也打點行囊!”顧大郎應聲。
程沂喜歡騎馬,結果問了顧大郎不會,只好換了馬車,趕往白河縣。
這邊顧楚寒和顧婆子已經在大牢里關兩天了。
錢昌看事情沒辦成,聽是獄頭插手,頓時氣恨著惱。可獄頭連楊師爺都得給他幾分面子,也只能咬牙忍著,讓人告訴顧楚寒和顧婆子,他逮到了顧十郎和顧若娘,還抓到了顧苒娘,“就告訴她們!不教出方子,他姐姐就被我收做通房丫鬟了!”
顧婆子聽到這話,氣恨的破口大罵,“你們一群畜生!你們沒有王法!你們謀財害人,你們天打雷劈不得好報!”
顧楚寒讓她別罵,“錢昌已經越來越急,他怕是根本沒有抓到二姐和十郎,只是拿話威脅我們!真要抓到了人,紅姨無論如何也會想辦法給我們送個信兒來!”
顧婆子忍不住老淚橫流,“我們家日子才剛剛有了點盼頭!就又出這事!”
“只要二姐十郎他們沒事,咱們沒事,其他一切都好說!攤子沒有了,我們也可以東山再起!”顧楚寒安撫她,她對插秧機和縫紉機有信心。
顧婆子怕苒娘落在他們手里,那真的就毀了!
顧苒娘倒是沒有出門,不過卻接到了信兒,讓她出門,說能有法子救顧楚寒和顧婆子。
“顧姐姐!這信也不知道誰寫的,不可信!爹娘已經找人送了信去府城,估摸現在已經收到了呢!咱們就等著就是了!”薛錦繡怕那信是錢昌讓人塞過來,誆顧苒娘出去想要挾持她的。
“都這個時候了,也沒見我大堂哥回來,也沒個信兒!奶奶和九郎……”顧苒娘說著,擔心的眼淚都止不住,就怕她們倆在牢里有個萬一。
薛錦繡忙道,“不會的!九郎哥哥不是有拳腳功夫!肯定不會的!”她繃著臉色,不想想那些不好的。
張有財在外面一直等著,卻一直都沒見顧苒娘出來,不由的咒罵。他好不容易趕上的好機會,錢昌果然下了狠手,要是這個機會弄不住顧苒娘這個小賤人,以后就更不容易可能更小了!
想了想,又到煤球作坊送信給顧十郎,他們練字又看書的,肯定識字,他先把顧十郎和那個小的弄出來。這倆弄到他手里也是事半功倍,就成了七八成了!
顧十郎不想躲著,他想出去打探消息!更想幫忙!擔驚害怕牢里的奶奶和九哥!接到信兒,精神一震,想了又想,他一直得不到信兒,出去看一看,在暗處悄悄看!為防萬一,特意叮囑了顧若娘老實待在煤球作坊不讓出去,不讓亂跑。
張有財看他出去,眼中瞬間閃過一道亮光,不管是誰,只要弄到他手上來,不怕那小賤人不乖乖聽話讓他上!到時候也只能嫁給他!
顧十郎卻非常警惕,出來左右看了看,沒有發現危險,這才跟著送煤球的車離開。他要打探打探消息,看奶奶和九哥咋樣了!那大牢里的人都是畜生!要是不給他們,肯定會用刑的!爹當初就被打的半死。
張有財看他警惕,小心的跟在后面,等著時機再下手。
顧十郎先這躥那躥,拐到錦繡坊。
張有財看他進去,恨恨咒罵。這小兔崽子跑真是快!又矂了一圈,沒見有小門,就在遠處盯著。還有個小的在煤球作坊那邊,小兔崽子肯定會出來!
紅鈺看到他也是嚇一跳,“錢昌他們正在找你們,你咋出來了?若娘呢?”
“若娘還在那!我擔心奶奶和九哥,出來看看消息!紅姨知不知道九哥她們咋樣了?”顧十郎急忙問。
紅鈺皺眉,“我讓人去打探了消息,這兩天大牢里都沒有用刑的事,九郎和你奶奶肯定沒事兒!信也已經送到程公子手里了,還有你大堂哥,就算他不愿意來救人,討一封信應該不成問題!”
顧十郎兩眼忍不住發紅,“要是程公子不愿意救,錢昌肯定會打死九哥和奶奶的!”
“傻孩子!這你就不知道了,這事兒對知府公子來說簡單,他舉手之勞就落個救命之恩,施恩也是他們慣常做的事!這樣才能收用心腹唯他所用!程公子肯定會救的!而且救了你們家,他也是有好處的!”紅鈺寬解他。
顧十郎微微放些心。
紅鈺又告訴他顧家幾房人來打探消息的事兒,不過她的意見,不用跟家里扯,實在不行,她花些錢找縣太爺,那燒餅方子不要,把人全須全尾弄出來!
顧十郎聽了話,拿著紅鈺包給他的點心,隨著看繡品的客人出去,回煤球作坊。
張有財看準時機,見他快速跑過來,直接在前頭絆倒他,上去捂住他的嘴。
“唔唔…唔……唔……”顧十郎死命掙扎,卻渾身使不上勁兒,無力的閉上眼。
“公子!那邊巷子……好像是人販子劫孩子的!”清泉驚的出聲,指著不遠巷子的張有財。
蘇藎慵懶的靠在閣樓上,聽話只抬了抬眼,淡冷的眸子看了眼,見張有財扛抱起顧十郎快跑離開,又淡漠的收回目光。
清泉也知道他生性冷漠,碰上搶劫殺人,他也能面不改色從旁邊走過去。又看了看巷子里早不見人的蹤跡,也就不再出聲。
顧若娘等了大半天,都不見十哥回來,急的兩眼含淚,又不敢哭。
作坊管事聽顧十郎跑出去了,皺了皺眉,這不是更加給東家添亂!?讓她不要跑出去,就在作坊里待著,去回稟了周老板。
周老板沒有特別當回事兒,讓人去錦繡坊問問。錢昌再惡橫,白河縣也不是他的地盤,他也不敢殺人!
紅鈺找了一圈,急壞了。
顧苒娘更是直哭,又氣急,“都說了不讓亂跑!十郎這個死小子,咋不聽話!這不是讓錢昌抓著,更壞事兒嗎!?”
“你先別急,我讓人去錢昌那邊打聽打聽!”紅鈺擰著眉道。
“紅姨……一切都麻煩紅姨了!”顧苒娘哭道。
“現在先別說這話了!找人要緊!”紅鈺立馬出去。
錢昌這邊也正在找顧十郎和顧若娘,不過他已經把信兒告訴顧楚寒和顧婆子,說人在他手上,找人也是悄悄的找。
張有財弄到顧十郎,想了想沒有當即就給顧苒娘送信兒,怕紅鈺帶著人找過來,而是給錢昌的人送了信兒,告訴他顧若娘和顧十郎藏在煤球作坊。
錢昌立馬就找。
紅鈺直接就肯定人被錢昌逮住了,忙使了銀子送進大牢,告訴顧楚寒。
“媽的!”顧楚寒氣的一腳踹在墻上,“叫錢昌!給老子叫錢昌!”
錢昌很快就來了,居高臨下睨著眼,得意的勾著嘴,“我這還有一份認罪狀,你只要簽字畫押,這邊立馬放人!”
“拿來!”顧楚寒冷聲道。
錢昌立馬把認罪狀拿給她。
顧楚寒一看,立馬危險的瞇起眼。他不僅是要方子,還要讓她賣身!?
錢昌冷屑的笑著,“你拿方子,我放你弟弟!你簽了賣身契,我放你和你奶奶!公平,劃算!”
顧婆子不識字,但他的話卻聽懂了,還是算計顧九郎,嗷的一聲叫罵,“你個不要臉的畜生!你謀財害命,你不怕遭報應!?你搶我家方子,砸我家的攤子,還要逼迫我們賣人?!你們畜生不如!”
一旁的獄卒啪的一鞭子狠狠甩過來,“你這老貨再敢罵,我讓你嘗嘗鞭子的滋味兒!”
“我要見縣太爺!你們膽敢用私刑,強占欺辱我們,你們不得好死!我要見縣太爺!我要見縣太爺!”顧婆子哭著叫喊著。出頭無望的絕望壓下來,見不上人,動不了地方,出不去,只能任人宰割!
顧楚寒拉著她往后退,盯著錢昌,“我考慮一天!”
看她陰冷的眼神,錢昌冷嗤,再橫再烈,又不用他來收拾調教。不過,“給你一個時辰考慮,否則,你弟弟我可不敢保證會如何!”
“販賣良家子的罪名,你怕是承擔不起!”顧楚寒怒道。
錢昌一聽,哈哈大笑,“你放心!我不會販賣人口!殺人我也不會!就是……你弟弟細皮嫩肉的,很是招人喜歡!”
看他笑得淫蕩猥瑣,顧楚寒心中殺意翻涌。
看她殺人的眼神,錢昌笑得更猖狂,“老子是沒興趣!但我可管不住別人興趣不興趣!時間給你,你自己慢慢考慮吧!”帶著人就笑著離開。
顧婆子大喊大叫著,“我要見縣太爺!縣太爺!青天大老爺!我們冤枉啊!冤枉啊!”
顧楚寒攔她不住,坐在牢里,滿臉陰沉,全身低氣壓到凝實般。
“咋又突然變天了!”漫天翻滾急聚的滾滾黑云,讓紅鈺看的著急,這要是下起大雨,更耽誤事兒了!就算那程公子有心想來,一看下著雨也不會來了啊!
程沂也看天要下大雨,暗躇他這趟出行不利,快到地方了要被大雨澆!
漫長的一個時辰,卻是眨眼過去。
顧楚寒站起身,神情堅毅。
顧婆子上來摟住她,“九郎!不行啊!不能同意啊!”
“我簽了字可以再想辦法,十郎在他們手里,就只能任人宰割!”她至少有身手,又活了二十多年,怎么著也比十郎一個小娃兒落在他們手里要好一些!就算萬一……她亮出女兒身。
顧婆子咋說都不同意,可那邊十郎又咋辦?看到錢昌接到消息那么快過來,哭道,“你們賣我吧!我求求你們!放過我們吧!我們把方子給你們!燒餅給你們!餛飩也給你們!我求求你們了!”
“現在服軟求我了?晚了!”錢昌得意道。
顧楚寒看著他,還想最后再掙扎一下,“錢昌!我有別的辦法讓你賺到大錢,還能謀得功名利祿!你只要放了我們,我拱手教你!”
錢昌不屑的嗤笑,“你能讓我賺大錢,還功名利祿?哈哈哈哈哈哈!你要真有這個能耐,顧凌山也不至于砍死人流放,你娘也不會吊死,你們也不會欠那么多債了!老子告訴你!別跟老子玩花樣,否則讓你見識見識我真正的手段!”
他的目的就是顧楚寒和方子,其他的不想,也不信!他冒著險,又費了那么大的力,這件事非要辦成不可!
顧楚寒咬了咬牙,“認罪狀拿來!”
錢昌再拿出來的,就不是認罪狀,內容沒有變,卻是私了的形式。
顧楚寒看了遍,“我識字!這認罪狀換了!不是真正的認罪狀!”
“你簽不簽?”錢昌怒道。
“我見過真正的認罪狀!”顧楚寒也怒道。
錢昌滿臉陰怒,“小兔崽子!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惹急了,我們一拍兩散!大不了賤命一條不要!你以為你能逃得了?”顧楚寒也陰聲道。
“你敢威脅老子!?”錢昌大罵。
顧楚寒冷睨著他,“我家離家破人亡又差多遠?”
看她有死心,錢昌頓時氣恨萬分,恨不得直接上手。但要拿真的認罪狀,那落的是個把柄!
跟班的閑幫勸他消消氣,“就弄個認罪狀讓他畫押簽字,之后再簽個賣身契!這認罪狀又不呈上去,直接銷毀了又不值啥!”
錢昌想了又想,好一會這才點了頭,陰著臉拿出原本的認罪狀。
“九郎!不行啊!不能簽!不能簽啊!”顧婆子哭著不讓。
顧楚寒怒咬著牙,伸出手,按在認罪狀上。現代給人賣命,現在給人賣身!賣命至少她還能自己做主!賣了身……看來她真是低調久了,讓人以為她顧楚寒好欺辱!
跟班看她按了手印不抬手,上來猛推一把,把她推開,一把拿過認罪狀,看了下遞給錢昌。
“看來我是來晚了?”
程沂大步走進來,高聲問道。
顧大郎也緊跟著過來,“奶奶!九郎!”
顧婆子看到兩人,一下子有些反應不過來,顫抖著嘴唇,“大郎……程公子!程公子快救救我們!救救我們啊!他們抓了十郎,逼著我們畫了賣身契,把九郎賣給他們!”
程沂不止一次聽自己小廝吐槽顧九郎男生女相太過俊美,容易惹事。他雖不是出自世家大族,程家也是富饒幾代的書香門第,他對名伶孌童可不是一竅不懂。一聽這話,厲眼射向錢昌,眼中殺意閃過,上前兩步,抬腳直接照著他胸口狠狠一腳。
“啊——”
他是個真正的練家子,這一腳下去,錢昌狠狠摔在地上,痛的整個臉就抽到一塊,只覺得整個胸腔都仿佛震碎了一樣,氣血翻涌。
揮墨冷著臉上去,毫不客氣的把認罪狀搶過來,一看還是衙門正式的認罪狀書,“公子你看!簡直好大的狗膽!”
程沂拿到手里一看,目光更是凌厲,“這白河縣衙毅然已經姓錢了!?”
那邊獄頭急匆匆趕過來,陪著笑,“程公子!?”
“為何抓人?可有過堂?”程沂直接問他。
“這……”獄頭被問住,一時沒有回答上來。
程沂已經喊了顧大郎,“去擊鼓!升堂!”
顧大郎又看看顧婆子和顧楚寒,知道程沂在這不會再出事,轉身跑去擊鼓。
獄頭慌忙的解釋,“程公子!我們這大牢只管看守牢房!她們是當街打架被抓進來的!至于審問,眼看快要春試,之后還有春耕,大人這些天也是很忙!”
春試還有一個月,而春耕更久!
程沂沒有聽他的解釋,看看顧婆子和顧楚寒,顧婆子倒是還好,顧楚寒被打爛的棉襖,明顯是上了刑,眉頭更擰。
錢昌幾個一路子的閑幫這會也不敢說話,想要走,又走不掉。錢昌自己也是臉色青白又灰敗,“他毆打我是真!拿我十兩銀子也是真的!你就算是知府的公子,也不能就徇私枉法!”
“好一個徇私枉法!本公子今兒個倒要瞧瞧,徇私枉法是怎樣的!”程沂說完,過來問顧楚寒詳細情況。
顧楚寒簡單詳細的把經過告訴他,又朝他深深作揖。不管他是為利益也好,能親自跑來白河縣救她們,這個人情,她記住了!
何縣令來的很快,程沂又來了白河縣,還是為了那顧凌山家的事兒,錢昌竟然仗勢把人弄進了牢里,這簡直是在給他找事!他狠狠瞪了眼楊師爺,快步趕往縣衙大牢,也顧不上縣衙鳴鼓的。
楊師爺也是滿頭浸汗,這顧家的人竟然還真把信送了出去,程沂竟然還真的大老遠跑過來,就為了一個無名鼠輩!?這下完了!完了!
“程公子!”何縣令見了程沂,先笑起來打招呼。
程沂已經了解了全部情況,也笑呵呵的看著他,“何縣令!你這白河縣,還真是不少能呼風喚雨,只手遮天的爺啊!”
何縣令臉上的笑頓時難看。
錢昌看到楊師爺也急忙求救,“表叔!表叔!”
楊師爺陰著臉暗瞪他,平常看他孝順就算了。這次竟然給他捅這么大的婁子!
程沂笑道,“還是升堂問案,看看案情究竟如何吧!”
何縣令也沒法,只得升堂。
顧楚寒和顧婆子終于能離開那間陰濕潮冷的牢房,到了縣衙大堂。
錢昌和幾個閑幫也都被帶到大堂,之前那些衙役仿佛全部翻臉了一樣,推搡著幾人上堂跪下。
何縣令敲了敲驚堂木,開始問案。
顧婆子哭著大喊冤枉,“錢昌他帶著人強買我家方子,我們不賣,上來就打砸我們家的攤子!打我們的人!叫來衙役只把我們抓進大牢里,就讓我們畫押認罪!要我們把方子給他賠錢給他!他還抓了我孫子十郎,威脅我們,讓我孫子九郎賣身給他!求青天大老爺為我們做主啊!”
錢昌也大聲喊冤,“我根本沒有見到那顧十郎!他們兩個小的早就跑了!我說抓到他了,就是嚇唬她們!根本沒有那回事兒!”
證人一找就能找一堆,他自己也不止一次說過,顧十郎在他手上,逼顧楚寒按手印賣身。
“大膽錢昌!你膽敢欺壓百姓,仗勢欺民,來人!給本官先打二十大板!”何縣令恨惱不已,錢昌犯事又犯到程沂的手里,這下知府大人那里,他要想得好,非要出一次血不可!
幾個衙役絲毫不客氣,上來按住程沂,拿起板子就要打。
“嗯?”程沂挑眉。
幾個衙役一看他臉色,只得把錢昌棉襖棉褲都扒掉。
真正的打板子,就是扒掉衣裳,大板子打上去的。沒想到他們想給錢昌個好兒,程沂看了出來不允許,只能掄起板子下手了。
錢昌叫喊著冤枉,板子也一下一下的落在身上。伴隨著他一聲聲慘叫,二十大板打完,后股上已經浸出血來了。
程沂眸光幽幽,錢昌仗勢欺人,要是問出顧九郎先動的手,這錢昌打了板子,顧九郎也跑不掉?
何縣令倒是沒有打顧楚寒板子,先打了錢昌也是給程沂面子,也是堵顧楚寒和顧婆子的嘴,又問攤子如何?
餛飩攤子是砸了,不過燒餅烤爐沒有砸,錢昌就是為了黃橋燒餅,那個爐子和其他的爐子都不一樣,他讓留著沒砸。但損失也已經造成了!
錢昌不甘屈服的認了,“我賠錢!我愿意賠錢!”
何縣令問明,錢昌的十兩銀子顧楚寒和顧婆子確定沒有拿,就判定錢昌賠償三十兩銀子,認罪狀書作廢。
顧楚寒見他眼神看過來,眸光暗冷。問題嚴重性在那認罪狀書,何縣令避重就輕,想拿錢打發她們,還讓她出來先寬恕!給顧婆子個眼色,就當看不懂。
程沂一看,哼笑,“何大人!這認罪狀書可真是不簡單啊!你這縣衙,隨便拿人進牢,隨便上刑拷打,隨便逼供畫押!我襄陽府怕是沒有哪個縣的縣衙如此吧?是何大人治下不嚴,還是縣衙上下如此?”
何縣令臉色越來越僵,要是說他治下不嚴,就要處置那些衙役和獄卒,要不處置,就是他和衙役上下混亂一氣,那他官職就要異位了!
楊師爺拉著程沂要私下說話,給錢昌求情,也請他給何縣令留個體面,把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程公子!這要因為這個就處置幾個人,反倒是給顧家祖孫招來仇怨了!”
“顧九郎以后是本公子的人,除了你侄兒錢昌,還有哪個不長眼的膽敢動他?”程沂冷聲問。
楊師爺又是一陣冷汗,“程公子!得饒人處且饒人!冤家宜解不宜結啊!”
這邊也有捕頭過來勸顧婆子和顧楚寒。
得到消息的紅鈺領著顧苒娘和顧若娘也趕過來。
雙方和顧婆子見了面,都忍不住眼淚。
顧楚寒摸摸顧若娘的頭,看向錢昌,“我弟弟十郎呢?”
“這個真的不是我!你們就是打死我,我也交不出人來!”錢昌喊道。
紅鈺冷哼,“沒有人知道十郎和若娘在煤球作坊,你的人卻到那邊去找了不止一次!”
錢昌一聽,立馬反駁,“我也是接到信兒,告訴我說顧家的倆小的在煤球作坊,我這才過去找的!我真的沒有見過顧十郎!更沒有抓他!”
他不承認,何縣令就讓人去搜。
“你們就算是把我家掘地三尺,也找不到人的!因為他根本就不是我抓的!”錢昌喊著冤,他是真的沒有見到顧十郎!就是為了威脅顧楚寒畫押賣身契的!
“你們家還跟誰有仇,會有可能趁機挾持你弟弟的?”程沂問顧楚寒。
顧楚寒眨了眨眼,“好多……”
程沂:……
揮墨嘴角抽了又抽,真搞不懂公子干啥非要救這么個人!他們家要是真好,會遍地仇家嗎?
顧楚寒垂眸,想著誰會在這件事中橫插一腳,想要漁翁得利的。只是想了一圈,誰都有可能!
程沂讓她想想,“現在當務之急就是找人!或者,等你們出去,他們有什么目的,自然會找你們說出來!”
“十郎就是被錢昌抓走了!他自己不止一次說的!有證據!是有證據的!”顧婆子卻不相信,肯定是錢昌抓走的!不然誰會劫持十郎!?
何縣令看著錢昌,心下雖然想讓她們找別的線索,但依著證據,人就是錢昌劫走,這個時候他若不交人,就得上刑。看了眼程沂冷森的眼神,再次怒喝,“大膽錢昌!還不快快從實招來!以免皮肉之苦!”
錢昌哭著喊冤,“我真的冤枉!冤枉啊!”
顧婆子死活要人。
紅鈺和顧苒娘也都認為是錢昌把人抓走,想在堂上賠錢和解,再依顧十郎要挾報復,都找錢昌要人。
何縣令只得又打了錢昌十大板子,連同他那些狐朋狗友一塊打。
卻也一句沒有問出來。
楊師爺又問出顧十郎丟失的大概時辰,錢昌和他的狐朋狗友那些閑幫都沒有在場,還有證人,給程沂交代。
證據確鑿,程沂也不能強行把罪名按給錢昌,但那幾個衙役,獄卒,誰也跑不掉,不處置,也一人一頓板子!
至于錢昌,直接關進大牢。
“我無權追究此事,何大人自己上報吧!”臨走,程沂丟給何縣令一句話。
程沂臉色難看了又難看,心里也暗罵他多管閑事!氣恨錢昌太過囂張跋扈,把楊師爺怪罪一頓。
張有財在暗處看著顧楚寒和顧婆子都放了出來,是萬萬沒有想到,顧大郎竟然把知府公子給搬了過來,暗恨的咬牙半天。猶豫著要不要把人放了,別找事找到他頭上!那錢昌都被關進了大牢沒出來,現在她們家風頭正盛,要是找到他,肯定吃不了兜著走!
但又僥幸的覺的,想到誰也想不到他的可能!就讓她們家去找!就不信知府公子能在這十天半月的還幫她們家找人!這中間他但凡只要一個機會,就能先上了顧苒娘那小娘們兒!到時候他說啥,就是啥!他想咋著就得咋著!
一行人到了紅鈺家里,程沂看顧婆子和顧苒娘還哭著,顧楚寒還算鎮定,再次問她,“你好好想想,你們還有哪些仇家,可能劫走你弟弟!”
“可能……大概有十幾個……”顧楚寒說著,自己都忍不住嘴角抽搐,她只知道債主有好幾十,沒想到細數一下,仇家也有十幾個。
程沂深吸口氣,“你先說說,我來幫你看看誰的可能性最大!”
顧楚寒就從被顧凌山砍死的王二狗家開始數,還有那偃旗息鼓的唐二彪,還有路上劫持她們的,求親被拒懷恨在心的,被她打過的幫討債的,“再有就是錢昌,還有想要買我的,還有前天來買燒餅囂張跋扈被我氣半死的大少!還有……應該就是沒有了…吧!”
看她還不確定的樣子,程沂半天沒有說出話來。
揮墨一臉不可思議,“顧九郎你也太能耐了吧!連個來買燒餅的你都跟人家結仇了!?”
顧楚寒一臉無辜,“我又不是存心的!”
揮墨直接翻她一眼。
“十郎要是被人害了……”顧婆子泣不成聲。
“不會的!十郎也不傻,一定不會被人害的!”顧苒娘安慰她也安慰自己。
顧大郎也安慰兩句,“先告訴家里,讓我爹和二叔四叔小叔他們都找找!”
程沂先讓他回去辦,回頭目光又落在顧楚寒白皙俊美的臉上,“你說想要買你的人,知道是誰嗎?”
顧楚寒愣了下,“現在的不知道,之前的……好像也…”
“也不知道?”揮墨追問。
“姓蘇!”顧楚寒看著程沂道。她可是打聽到,程沂的那位姑姥,就是蘇家老太太!
程沂眸光微窒,“既然來了白河縣,我先過去打個招呼,你們的事,回頭再說!”
顧楚寒知道他這是去蘇家打探消息,忙應了聲。
紅鈺嘆口氣,“你們先洗漱洗漱,吃點東西!這幾天肯定也都沒吃好睡好!十郎的事兒,也是我沒有精心,他出來是打探消息,我沒留住他,讓他一個人又跑出去了。”
“這不能怪你!要不是你,我們家就要完了!”顧婆子對她只有感激感恩的。
薛錦繡也催促顧楚寒,“九郎哥哥!你們快先去洗洗吃飯吧!熱水我都燒好了!”
顧楚寒也的確想洗洗,就應了聲,先去洗漱了。
顧苒娘把她的棉襖重新縫補上。
那邊程沂趕到蘇家大宅。
守門見到他,忙笑著行禮,“程公子又來白河縣了!老太太可要高興了!”
程沂直接去見了蘇老太太,話里話外打聽消息。
蘇老太太卻拉著他說蘇藎回來了,又讓人去告知蘇藎,讓倆人說話。
“倒是不知道表兄回來了!我過去他那吧!回來再跟姑姥說話!”程沂笑著起身。
蘇老太太也是前不久剛見了他,“去吧去吧!”
程沂脫身出來,往蘇藎的寒山苑去。他走了東路,果然碰到二房的人,就抬腳過去說話,讓小廝,“先去給寒山苑送個信兒,說我打個招呼幾句話,晚幾步到。”
小廝應聲,忙跑去傳話兒。
蘇藎出了門,聽他要過來,又轉身回去,吩咐煮上茶。
程沂旁敲側擊打聽一圈,又過來跟蘇藎說話。
蘇藎看他架勢就是有事,“是找我?何事?”
“也沒事!我來給姑姥問安,聽她老人家說你回來了,過來看看!”程沂對他是完全沒抱希望。這位表兄,就算天塌下來,沒砸在他頭上,其他人死不死也和他無關。整個家族中最冷漠變態的怪胎!
蘇藎淡淡瞥他一眼,“有事你就說。”
程沂嘴角抽了下,他現在不說,出外打聽一下,也都知道了,就把自己來白河縣的事說了。
蘇藎哦了聲,把煮好的茶倒出來。
清泉聽他是為找一個被人抓走的小男娃兒,突然想起來,“表公子!前兒個奴才像是看見那邊巷子有個七八歲的男娃兒被人捂走了!以為人販子!”
“那你們……”程沂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看清是誰了?長啥樣的人?”什么樣的主子帶什么的奴才!既然看見了,竟然無動于衷!
“也不是奴才不管,在閣樓看見的,離得遠!一錯眼的功夫,人就已經不見了!”清泉解釋。又形容了下大概的樣子,“離得太遠看不清,頭上戴了個黑褐色的帽子。”
程沂立馬又問一遍,“表兄我先告辭了!回頭再請表兄小酌!”
蘇藎淡然點頭。
程沂出來立馬找顧楚寒問情況,“大概這樣的一個人,你們認識不認識?應該可以確認劫走的男孩就是你弟弟!”
顧楚寒想了一圈,“戴個帽子?”如今都快二月了,雖然還有寒風,卻已經逐漸在回暖了。穿著粗俗卻還戴著個帽子的,“……賴頭張有財!?”
“求親被拒的張有財?”程沂還記著她說過的那些仇家。
顧楚寒點頭。
程沂想了想,喊來揮墨和潑墨兩人都出去辦事,“一個去張有財家里,一個去縣衙,讓南北城門口都盯仔細了進出的人!”
“他們沒有人認得張有財,我們自己去悄悄盯著!”顧楚寒起身。
“我也去!”顧苒娘忙道。
于是,幾個人分兩路。顧苒娘和顧婆子跟著揮墨去了北城門,顧楚寒和程沂去了南城門。
張有財這會也正想辦法把顧十郎帶出城,他得先離開縣城,回到家躲著十天半月。誰也想不到是他干的!
給顧十郎喂了足量的迷藥,把他裝進一個大筐里,上面塞滿一層土豆,背著去搭車。
等了半晌的顧楚寒,看看程沂,感念道,“程公子大恩,不日定當報答!”
“哦?你準備如何報答?”程沂笑問。
顧楚寒眼中閃過一抹疑惑,“程公子!我說到做到,插秧機和縫紉機我……信沒有送到嗎?”
程沂挑眉,“你給我的還有信?”
顧楚寒眸光微閃,信沒有送到,他現在是已經出了力救她們,那她要不要當做前面的話沒說過?
程沂還在等著她的話。還有,什么插秧機和縫紉機的?
“張有財!”顧楚寒突然指著一輛騾車上坐著的人。
程沂也看過去,“你確定是他?”
顧楚寒確定,顧九郎的記憶里,張有財是和王二狗一塊幫忙要債的,還和唐二彪有三桿子的親戚。肯定的點頭,“就是他!他旁邊那個大筐!?”
程沂回頭吩咐一聲。
三個便衣立馬沖上去攔住騾車,上去就抓張有財。
張有財做賊心虛,條件反射的想逃,又強按捺住,“你們抓我干啥?我犯啥事兒了?你們是誰啊?光天化日竟然亂搶人!”
顧楚寒飛快的上去,一手抓住他身旁的大筐,把上面的土豆扒開,一看里面果然是個男娃兒,她眼神一凜,拽了他出來,“十郎!?十郎!”
趕車的漢子和騾車上其他人都嚇的變了臉,指著張有財,“這個大筐是他的!是他的!他說進城買土豆種,還多拿了兩文錢才給他帶那么重的東西!”
張有財想抵賴都抵賴不掉。
“帶走!”程沂冷聲吩咐。
幾個便衣衙役抓了他就帶走。
程沂看看顧十郎,“他這是中了迷藥,先帶回去,找郎中拿點解迷香就能醒過來!”
顧楚寒直接背了他起來。
程沂看了看她單薄的身板,“給我來吧!”
“多謝程公子!不必了!我弟弟,我來背!”顧楚寒拒絕。顧十郎找到,她也放下了心。接下來,是她需要做些什么的時候了!
程沂看她堅毅的小臉,幽暗的眼眸寒光閃爍,忍不住彎起嘴角。插秧機和縫紉機嗎?呵呵呵!
顧楚寒直接告到縣衙,張有財強掠走良家子,雖然沒有販賣,卻也是劫持!
張有財狡辯,“青天大老爺!我冤枉啊!我是看顧十郎在外面跑,想著錢昌的人都在抓他,就想拉他躲起來!誰知道他不愿意,非得出去打聽消息,我沒有辦法這才把他打昏的!不!迷昏的!”
“一派胡言!”何縣令怒叱。
郎中和顧苒娘顧婆子一塊趕過來,救醒顧十郎,祖孫姐弟抱頭大哭。
張有財被重大三十大板,關進大牢,聽候發落。
楊師爺忙讓錢剛拿著五十兩銀子送上來賠罪,意思顧十郎不是錢昌抓的,與他無關,現在賠償了銀子,還多拿了二十兩,讓把人放了,小事化了!
這件事就算報上去,事態還沒有發展到嚴重地步,送些銀錢,小懲大誡算了事。
但犯到了程沂的手上,才不好辦。
顧婆子不要,雖然現在是出來了,但當時錢昌那兇神惡煞的樣子,和縣衙的衙役勾結,把她們抓到大牢里,是真的要逼死她們祖孫老小!
顧楚寒不清楚這的律例,不知道錢昌罪行能落個啥,問程沂打聽,“最重能判個啥?”
看她問這個,程沂笑起來,低聲道,“銀子可以收了。”
雖然知道這里面的套路,顧楚寒還是忍不住殺意不止。她沒準備放過錢昌,照他的手段,拿走方子還不罷休,要賣了她毀了她,整治她們一家!程沂讓她收下錢剛的銀子,這件事最嚴重也追究不到她滿意!
“以為拿點銀子,就想收買我們了!要打殺我們的時候,咋不想想!搶我們方子,還要賣我們人的時候咋不想想!”顧婆子越想越可恨,兒子不知道死活,這輩子也見不上了,兒媳婦死了,她帶著幾個娃兒多難熬,還看她們不夠慘,想要把她們都逼死!
錢剛也有些惱了,要不是她們不知道咋巴結上了程沂,早沒戲了!可現在也只得賠錢賠好話。
楊師爺又幫著說了不少,主要是恭維程沂,只要他點了頭,這顧家的人比誰都蔫兒!
顧楚寒拉走顧婆子,低聲勸了一通,“我們先拿了錢,以后的賬,我以后定會跟他算清!”
“那我們還拿他們的銀子干啥?拿人手短!”顧婆子不想要。
顧楚寒使個眼色,讓她看程沂,“我們這次也是靠著程公子,現在我們無權無勢,只能先這樣。也防止他們狗急跳墻再下手害我們!”
顧婆子張了張嘴,也知道情況,“我也知道,就是因為知道,才越是恨不過!”
“待我們換清欠債……”顧楚寒拍她。
她們這邊同意了收下賠償銀子,錢剛也松了口氣,楊師爺也笑了起來。錢昌沒事兒,他自然不會被連帶。
得到消息的顧老大和顧老二,顧老四顧老五一眾人全都跟顧大郎過來了。
亂哄哄一通說問,見事情都解決了,顧老二噼里啪啦一頓馬后炮,又關心顧婆子和顧楚寒在牢里被上刑。
顧老大是滿心滿眼的知府公子,又自豪又欣喜。這知府公子真的讓大郎結交上了!沒想到已經這么要好,請他幫忙就過來幫忙!那大兒子這次春試,必定能高中了!
顧婆子現在就想她的攤位,除了爐子,砸的啥都沒有了!還坐了一回牢,全家一塊受了幾天罪!
這活兒倒是沒有像之前沒人管沒人問,話一出口,顧老二幾個搶著把攤位給整好。
“碗筷盆子那些要重買新的了!還有鍋!不過也不難,有賠償的銀子,足足夠!”
“燒餅爐子是一點沒壞!都還好好地!”
看幾個人都圍著程沂表現,想要巴結,顧楚寒謝過了程沂,讓他先回去,“改日我再來謝程公子!”
“我可記著呢!”程沂微笑著點頭。
“程公子慢走啊!大郎!程公子是你請來的,還不快送程公子!”顧老大給顧大郎使眼色。
顧大郎有些無奈,不過還是先送程沂再說。
程沂沒讓送,帶著揮墨和潑墨就離開去了蘇府。
顧老大已經在問顧婆子說黃橋燒餅,“虎皮餛飩給了老五,這個燒餅咋樣都該是給我們大房了吧?當初借錢,我們可以借了雙份給老三!這次又是全靠大郎,請了來知府公子,才能救了你們!”
顧老二不服,“那要沒有虎皮餛飩,大郎也巴結不上知府公子!好處你們家已經占上了!大郎說不定下個月春試就能高中了!就我們忙前忙后的,啥也沒有!這黃橋燒餅咋著也得教我們!”
顧老五想說話,想想又算了。虎皮餛飩他們已經擺了,就算再要,老太婆也不會再教給他們!
顧老四沒有說話,看著顧婆子又看看顧楚寒,“娘!你和九郎在牢里都受苦了!還是先回家吧!擺攤的等歇兩天,置齊了,歇過氣兒了再擺!娘回去好好休養兩天!”
顧婆子也想回家,“那我們先回家吧!”
“好!先回家!”顧老四當即應聲。
顧老二也忙幫忙。
顧老大卻還在程沂的事,要是能把知府公子請到家里去,那可真是榮光了,說不定還能透露幾個考題。
顧婆子又驚又嚇又悲又怒,在牢里又餓又凍,只想回家。
東西就先放在紅鈺家里,一行人趕回了家。
孫氏已經等著了,怕四房的在鎮上攔了人,說是給王氏幫忙賣餛飩,直接在鎮上等著。
看到顧婆子一行人回來,直接就收了攤兒。
曹氏卻拉著顧婆子要她先到四房,“我這請了郎中,娘這幾天受了大罪,受了苦,可得找郎中瞧瞧!你這上了年紀,可不能不拿身子當回事兒!”
郎中來的很快,顧婆子還沒下車,就過來了。
曹氏笑著攙人,顧老四也勸著讓顧婆子先看診,“娘這臉色,還是讓郎中看看,也好讓我們做兒女的都放心不是!”
他話說的排場,顧老大和顧老二也只得答應。
顧楚寒也怕顧婆子身體扛不住,讓郎中給看了。
郎中看過,說顧婆子風寒內發,發現的早,開了方子,讓抓藥,“吃上兩副,應該不會一下子發病,嚴重到風寒侵體難治!”
薛錦繡已經給兩人喝過姜糖茶。
顧楚寒要去抓藥,顧老二伸手搶了方子,快速跑去抓了藥來,笑呵呵的拎回來,“這個大夫看樣還挺不錯!開的藥都是好的,不是那些三五文錢就能買一味的下品藥!這一副藥都七八十文錢呢!”
“把藥錢給你二伯!”顧婆子道。
顧楚寒已經拿出了錢,一百五十文直接給他。
顧老二不要,“給當娘的抓兩副藥,哪還帶要錢的!我不能要!”
“燒餅方子誰也不教!”顧楚寒直接道。
顧老二臉色僵了僵,手速也慢下來。
顧楚寒就把錢塞給他。
“先回家吧!前頭還下了一場雨,天正冷呢!”王氏忙道。
顧老大暗瞥了眼顧楚寒,又趕著車回家。
三房的茅草屋,幾房人都來了擠著,站都站不下。
連氏也聽了顧老二的話,要好好討好表現好,早早做了飯,喊著顧芫娘和顧五郎,顧七郎端飯過來,“我這肉湯可是燉了半晌,都爛化進去了,可香了!正好給娘補補!也給九郎你們補補!”
顧婆子卻不想吃。
“煮點熱餛飩吧?清淡一點!再配點粥!?”王氏溫聲問顧婆子。
連氏立馬橫過去,“老五媳婦兒是存心跟我過不去是吧?”
王氏嘆道,“二嫂!娘等會還要喝藥呢!”
“這里有粥呢!我家煮的有粥!”顧七郎高聲不服道。
顧婆子這會一句多的也不想聽她們吵吵,“就喝點粥算了。”
顧苒娘讓她們去伺候,她去把藥煎上。
王氏還是拿來一筐子虎皮餛飩給顧苒娘,“你們姊妹幾個怕還沒吃飯!十郎又受了驚嚇,餛飩熟的快,也不用多侍弄,吃著也便宜!”
顧苒娘謝過接了,幾天沒回來,家里也的確沒啥吃的。
等顧婆子喝了粥,吃完飯,顧老大又張口要燒餅攤兒,“我家也不去縣城擺,我們學了也就在鎮上賣賣,賺個小錢給大郎趕考吃用的!這次可全靠大郎才能請了知府公子來救人!”
看他又說一遍,顧楚寒冷聲道,“你錯了!程沂是我請來的!”
“啥你請來的!就你還指望請來知府公子!?明明就是我家大郎……”顧老大怒道。
“爹!”顧大郎叫住他,有些無奈的看著他,“我接到信兒去見程公子,他已經知道了消息,準備來白河縣了!的確是九郎請的他!”
顧老大不相信,“他……”指著顧楚寒,無論如何都不相信,程沂是她請來的,而不是顧大郎請來的!
顧老二和連氏,顧老四曹氏幾個也都驚疑未定的看著顧楚寒。
顧楚寒冷眼掃視一圈,“我再說一遍,黃橋燒餅誰也不教!”
看大房二房連四房都臉色不好,王氏忙道,“是要給程公子的吧?他大老遠跑過來救人,就算有情有義不求回報,我們也得報答!”
“你家已經有餛飩攤子了,你家不擔心!還見不得我們好了!?”連氏突突就懟她幾句。
王氏皺眉,“二嫂!還是先讓娘喝了藥,讓她們先好好歇息吧!”
看顧婆子臉色難看的不行,孫氏也給顧老大使眼色,他們家這好說!還有大郎呢!就起身好心道,“那我們就都散了,讓娘好好歇息吧!”
幾房人也都不得不各自回家。
連氏不愿意走,跟村里看熱鬧的人巴拉巴拉說她又干了多少多少好事兒,還不落好,做了那么多孝敬那么多不如五房老小摸的多,不如大房會把持,不如四房心思多!就她們家最不討好!
顧婆子喝了藥,躺在熟悉的木板床上,很快就睡著了。
顧苒娘姐弟幾個也吃了點餛飩,早早睡下。
等祖孫一覺睡醒,天已經大亮,日頭高升了。
這邊廚房炊煙升起,那邊二房,大房的人都來了,送雞蛋,送饅頭送包子。
孫氏還是有些不相信程沂是顧楚寒請過來的,他一個小毛小子有啥能耐請得動知府公子!?還不是靠她家大郎!
顧婆子睡了一長覺,還是有些發風寒,精神不濟,但這個謝是必須要謝的,“程公子還不知道待幾天!”
“至少等案卷呈交府城,再發回。不著急!奶奶先好好歇兩天!”顧楚寒寬慰她。她的信沒有送到程沂手上,她自己說出嘴的。插秧機和縫紉機,還是要拿出來!
連氏還在說,“娘!讓我們五郎也引薦引薦知府公子吧!憑啥大郎都結交上了,我家五郎也是讀書人,也要參加科考的!”
“你家五郎今年也下場嗎?”孫氏疑惑的問她,暗著嘲諷。
連氏眼神陰了陰,“大嫂!大郎也都說了,那程公子不是大郎請過來的!是九郎請過來的!”讓她別往自己臉上貼金!
孫氏也陰了下臉,繼續笑道,“我知道啊!大郎只是跟著程公子跑幾趟腿兒!”
“救自己奶奶和弟妹還不是應該的?!”連氏沉聲道。有啥好顯擺的!
“自然是應該的!”孫氏笑著點頭,又關切的問顧婆子風寒好些沒,藥還要不要再買兩副,還是讓郎中再來瞧瞧。暗諷二房抓了藥,賣完好兒又收走了錢!
顧婆子現在是懶的理會她們誰,垂著眼吃飯,喝藥。
外面門又響起來。
顧苒娘一看,“表叔!?進來啊!快上家來!”
李家柱看到她們在家,忙進了門,“我聽說出了事,就趕緊的過來看看,都沒有事吧?”
“沒事沒事!一場驚嚇,已經過去了!”顧婆子讓他坐。
李家柱又跟兩位嫂子打了招呼,坐下問了半天。
顧婆子叫顧楚寒,“把你姑奶奶家的銀子先還他們吧!他們家也吃緊!”
聽家里出事,李婆子硬擠了二兩銀子,沒等謝氏和顧婆子說借,直接送過來的。
顧楚寒應聲,立馬拿了銀子過來給李家柱,又謝了兩遍。
李家柱猶豫了下,“那…那我就先收著了!你們要是再用,只要說一聲,再拿!”
看他暗暗松了口氣的樣子,顧婆子問他,“你娘呢?”
“我娘…我娘在家帶二郎他們!二郎這幾天不好好吃飯,還調皮鬧人!”李家柱呵呵笑。
顧婆子沒有多想,跟顧楚寒和顧苒娘道,“你們姑奶奶年紀也大了,明兒個抽個空去看看吧!”
“好!”顧楚寒和顧苒娘都應聲。
“不用不用!沒啥好看的!我娘好好地!身體硬朗著呢!家里也沒都啥事兒!你們還要忙生意呢!”李家柱不讓去。
看他實在不想讓去,顧婆子皺起眉,“是不是你娘病了?”
李家柱張了張嘴,“大舅母……我娘……”
“你娘咋了?”顧婆子急問。
李家柱也不咋會說謊,就老實交代了李婆子撿菜回家吃的一家幾口都中毒的事。
顧婆子聽完氣了半天,“九郎!咱去看看你姑奶奶!”
顧楚寒拿上錢,就去顧大川家租騾子,當即就拉著顧婆子去小李莊。
孫氏也回家拿了錢,“這小姑病了,不知道的就算了,知道了總得去看望看望!我也一起去!”
連氏也不甘示弱,連同顧老二都過來了,“小姑是你們小姑,也是我們小姑!我們也去看看!”
顧婆子看了眼,“自己要去,自己去!”
看她臉色很是不耐煩,顧楚寒直接道,“大伯母,二伯母!奶奶去看姑奶奶能空手,你們作為小輩,還是準備一下明兒個再去吧!這都晌午了!也讓奶奶過去和姑奶奶好好說說話!”
這話說出來,就是不讓她們跟著,孫氏識眼色,笑著道,“看我這,擔心小姑,都沒眼色了!只想著在鎮上買點東西就過去!那娘先去和小姑說話,我收拾收拾,準備了東西明兒個再去!”
顧老二看著偏不跟她一樣,“那我們去!”抬腳上了騾車。
連氏也忙跟上。
孫氏眼神陰了陰,看顧楚寒擰著眉,眼神很不好,顧婆子也臉色難看,眼神閃了下,就沒有去。
李家柱還是在說不讓去的。
顧楚寒趕著騾車來到鎮上,買了兩大盒點心,割了幾斤肉。
李家柱攔著啥都不讓買,又搶著付錢。倒是顧老二精明,拉著他不讓搶。錢都是顧楚寒付的,又稱了一堆大骨頭,一兜雞蛋。
連氏也拎了兩盒點心,一斤糖。
趕到小李莊,李婆子正拄著棍起來,準備給孫子做飯,看顧婆子一眾人來了,張口就訓李家柱,“讓你去看看出了啥事,你咋把你舅母帶來了!”
她身體一向硬實,顧婆子一看她那樣子,就是沒少受罪,“還說他,你一把年紀活了大半輩子了,還能撿東西吃吃到全家中毒!”
倆人雖然是姑嫂,關系倒是好,見面互相訓話,卻都是對對方的關系。
連氏插不上話,就跟李家柱打聽,“吃了啥黑蛋子,竟然全家都中毒了!?”
“東西還沒扔,怕別人誰撿回去,再吃中毒一家!就在那呢!”李家柱指著廚屋外墻根角的三個黑蛋子。
顧楚寒路上就懷疑,一看那個東西,眼神頓時閃亮,“你們吃這個吃中毒的?”
“九郎你別碰著!這黑漆漆的蛋子毒著呢!”李家柱喊她。
顧楚寒笑起來,“這個東西沒有毒!”這分明是黑金剛!花高價都難買到的黑金剛!沒想到碰見了這個。
看來,這一筆她勢必要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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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啦!嘿嘿(*^▽^*)~
以后更新就定0點1分。
我是為了治自己的拖延!但你們不準熬夜,為了多活幾年,都聽話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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