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034 大結局
高云云的肚子顯懷了,開始嗜睡起來。
蕭恒依然還是那樣有耐心, 因為皇太后也懶得打理后宮, 目前后宮位份最高的就是高云云了。
但是平時連蕭恒都舍不得去讓她勞累,更何況是后宮這些事宜。
他便直接開始著手處理解散后宮的事宜。
之前皇上無論是在朝堂之上, 還是在后宮里, 都曾表現出這種意愿。
而且這種事情本來就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了, 再怎么堅持也沒什么用。
因此蕭恒很容易地就解散了后宮, 愿意回家的回家, 也可以拿走自己的盤纏離開望京, 隱姓埋名生活也可以。
不想走的就統一去望京幾個比較著名的庵堂吃齋念佛,總之不能留在宮中。
皇上解散后宮乃是非常重要的大事兒,就連遠在靜安寺的陳慧都收到了皇上的圣旨。
旨意大概是,留在靜安寺她就可以一直是祈福的慧妃, 一旦離開靜安寺,她就被剝奪封號,貶為庶人。
皇上對她比對其他妃嬪,還要嚴格許多,明顯是不讓她有好日子過。
陳慧自然是氣得咬牙切齒,不過皇上可不管她的心情如何,依然守著高云云過日子。
蕭恒正靠在高云云的肚子上, 聽著她肚子里的胎動,面上露出幾分笑容來。
就聽外面傳來小太監的通傳聲:“皇上, 陳老來了。”
蕭恒的動作一頓, 他招招手, 輕聲叮囑了兩句高云云,便去外殿獨自見人了。
陳老如今已身無官職,身著常服,頭發和胡須都已經花白,人看著倒是還算精神,那雙眼眸更是絲毫渾濁都不見,純黑如孩童。
“皇上。”陳老恭敬地給他行了一禮。
“國師大人,別來無恙?”蕭恒揮手讓他起身。
陳老低笑道:“老臣已經不是國師了。”
“陳老此次前來有何貴干?”蕭恒直奔主題。
陳老輕聲道:“皇上如今氣勢大好,已然沒了早亡之相,想必與皇貴妃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老臣原本想替皇貴妃腹中的孩兒測上一卦,無奈時間不湊巧。不知皇上可否讓老臣幫皇貴妃算一算?”
蕭恒想了想便同意了,讓高云云出來見人。
這是高云云第一次見到陳老,不由得好奇多打量了幾眼,只覺得眼前的老者異常慈祥親切。
她對這樣的人,一向是充滿了好感,立刻回了一個甜甜的笑容。
蕭恒抓住了她的手,輕輕捏了一把以示警告。
“陳老要幫你看看相。”
高云云知道看相,他們村的半仙也是以看相紅透了整個村子,她立刻張開雙手,抬頭挺胸,完全將臉露出來。
無論是面相,還是手相都隨著陳老看。
陳老瞇著眼睛,又要來紙筆,在紙上測算著什么。
皇貴妃的生辰八字,他也是早就知曉了,再結合與皇上的八字一看,頓時心頭一松。
“皇上與皇貴妃果然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待皇貴妃生產之后,難題自會迎刃而解。只不過生孩子乃是一個坎兒,福氣與霉氣相沖的時候,皇上要多加注意。”
陳老這么一說,蕭恒的面色頓時Y沉了下來,道:“這個坎兒可有解法?”
“可解,方向在南,上天有好生之德,皇貴妃從出生就受了如此多的苦楚,多誦經行善事,神佛自會庇佑!”
陳老又測算了片刻,才給出肯定的答案。
他看到卦象的顯示,長長地松了一口氣,似乎是為他們感到欣慰。
蕭恒再多問,陳老卻不肯多說了,蕭恒也不強求,陳家這些風水師一向如此,奉行天機不可泄露。
“這是老臣送給小皇子的見面禮,祝福他長命百歲,平安喜樂。老臣告退。”
陳老從衣袖里取出一塊雪玉,上面是一個可愛的蝙蝠造型,明顯是祝福的寓意。
他來也匆匆,去也匆匆,高云云都沒能跟這位老者說上幾句話,就目送著他離去了。
皇上送走了陳老,就坐在桌子前,看著陳老方才留下的那張紙。
紙上密密麻麻地寫著諸多東西,大部分都是高云云看不懂的,她稍微瞥了一眼,就放棄了。
陳老來給宮里卜卦,必定是不放心皇上和皇貴妃,畢竟她們倆命格十分不一般。
之前提出來的生產乃是一個坎兒,就需要他多注意了。
“南方?”
他邊嘀咕邊讓人將望京的地圖拿了出來,如果是破解之法,那么應該離皇宮不算遠,至少不會出了望京。
他的眸光在皇宮的南方掃視著,一遍又一遍地想著陳老提醒的那幾句話。
“多誦經行善事,神佛自會庇佑。寺廟?庵堂?”
蕭恒的視線一下子頓住了,最后停在了靜安寺,慧妃待得地方。
他皺緊了眉頭,臉上的情緒有疑惑,也有不解。
陳老這種提示,是為了他自己的孫女陳慧開脫?還是當時卦象真是如此?
蕭恒瞬間就排除了第一種,他雖說有些膩味那個小老頭,不過陳老的人品絕對值得人信任,不會為了救陳慧就做出這種假的卜算。
那就證明,此事真的有可能與陳慧有關,陳慧是高云云生產時的救贖?
“分兩撥人,一撥去靜安寺盯著陳慧,另一撥去盯著陳家。”
蕭恒打了個響指,立刻就從黑暗中走出一個人,完全是悄無聲息的狀態,就好像個活死人一般。
他沉聲吩咐道,那個人連聲音都沒出,只等皇上的命令結束,抱拳行禮便再次隱入了黑暗之中,消失不見。
夜晚降臨,蕭恒依然和高云云同床共枕,只不過高云云月份大了,經常會半夜驚醒,偶爾蕭恒會起來給她捏捏腿,大部分都是讓宮女過來給她捏腿。
半夜時分,蕭恒忽然醒了,再轉身一瞧,影衛已經跪倒在地上。
“去外殿候著。”
他低聲說了一句,便披衣而起。
“皇上,陳老駕鶴西去了。他交代完陳家的事情,給慧妃娘娘去了一封信,便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換上新衣裳,手貼著胸口躺在床上。一開始還有呼吸,后來就沒了。”
蕭恒一怔,轉而心里有些不舒服,陳老也算是看著他從小長到大的,即使嘴上再怎么說,那也是他長輩一樣的人物。
顯然是陳老之前知曉自己時日無多了,所以回京,并且立刻先來瞧瞧高云云,這才回去準備自己的后事。
“唔,你去吧。”蕭恒揮了揮手,有些疲憊。
他把劉吉祥召來,吩咐道:“陳老去了,等陳家傳消息進宮的時候,多安撫幾句。陳老為大燁朝為朕做了許多事情,勞苦功高,以國師禮下葬。明日停朝。”
陳老對他有諸多幫助,但是陳家卻并沒有多少,所以皇上不準備召集陳家人,并且因為陳慧和之前已死的陳芳芳,將他對陳家的耐心也磨去了不少。
前國師去世的消息,很快便傳開了,百姓也有不少自發為他哭喪的人。
畢竟陳老對大燁朝有諸多貢獻。
陳慧聽聞自己祖父死了之后,先是震驚,緊接著是暴怒。
“我求了祖父那么多次,讓他來看看我,他回京之后去了宮中,不僅沒有替我求情,也沒有來看我。就這么把我放棄了,明明之前他那么疼我,說我的卜算能力一絕,以后陳家還要多仰仗我。為何這就變了,死前都不記得我是誰了……”
陳慧邊委屈地說著邊哭,她翻開信,發現里面是規勸她一心向善,多替皇貴妃祈福。
也叫她不要再當什么慧妃,等皇貴妃母子平安之后,去皇上那里求個恩典,會陳家繼續干卜算一事,有她在陳家還能繼續往前走。
陳慧看完之后就把信給撕了,面色猙獰,她根本不愿意多看。
“祖父的喪事準備怎么辦?火葬、水葬,還是土葬?”她沉聲問了一句。
“家里準備葬在祖墳里。”
陳慧擰著眉頭,沉思了片刻道:“你回去求我娘幫我一個忙,這事兒一定要成,關乎我以后能不能當皇后的命。”
她低聲叮囑了幾句,那個送信來的丫鬟聽完這話,整個人腿都軟了,但還是應承了下來。
主子的吩咐,哪里有不服從的道理。
陳家的靈堂,大晚上陳夫人悄悄過來了,這種事情除了她自己,誰都信不過,必須得自己做。
陳老已經放進了棺材里,只不過沒有釘起來。
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推開棺材板,取了一些陳老的頭發和指甲,用手帕包起來,才立刻跑了。
跑到一半的時候,整個人因為太過緊張,直接摔倒在地,面色極其難看。
最后忍著痛,才回到自己院子,嘴里一直念念有詞,讓陳老原諒她,一切都是不得已而為之。
***
順心宮里早就備好了產房,接生婆和太醫也都請好了。
太后娘娘親自挑的人,都是一開始就找人偷偷盯著,最后選了幾個合心意的,這是她第一個孫輩,瞧著自家兒子那副架勢,也不知道以后還能不能生出別人來了,因此必須要盯緊了。
整個龍乾宮的人,精神都變得緊張起來了,主要是九五之尊比任何人都要緊張。
明明懷孕的是高云云,但是蕭恒卻比當事人還要在意。
哪怕一切事宜都有皇太后把控著,他已然如坐針氈,每天只要閑下來,就要把事情問一遍,待確定一切妥當之后,又要再把人召來問一遍,從不厭煩。
最后還是高云云這個孕婦反過來安撫他,讓他不要太緊張。
不過蕭恒依然控制不住自己。
整個后宮的人,都無比期盼皇貴妃趕緊生,不為別的,就為了能讓皇上消停點兒,不再那么作妖了。
就在預產期的前兩天,蕭恒收到了一封來自靜安寺的信,是陳慧寫的。
他挑了挑眉頭,直接拆開來看。
“皇上,首先恭喜你要當爹了。上次陳芳芳搶走了高云云身上的倒霉體質,那件事情是我做的,如今我要做同樣的事情。皇上應該知道,女人生產的時候,是從鬼門關走一趟的。祖父臨死前給了我一封信,讓我在高云云要發動的時候,為她祈福。
他還跟我說,如果想洗清身上的罪孽,就在高云云生產發動的時候,吸走她身上的霉運。這樣皇上陪在她身邊,她就會被福運包裹,母子平安。
我覺得他說得甚為有禮,就搶走了她的體質。不過我此刻有性命之憂,畢竟作為這世上最倒霉的人,我現在喝口水都能被嗆死。所以還請皇上這個大福星,快到我的身邊來,如果您不來,萬一我不小心出了什么意外,在皇貴妃生產的緊要關頭,把這倒霉的體質給還了回去,那恐怕原本只有一分兇險,也變成了萬分。
臣妾靜候皇上佳音。”
陳慧是陳家的嫡長女,寫得一手柳體小楷,十分的漂亮。
只不過這信上的內容就非常不漂亮了,甚至還帶著十足的Y狠,分明是威*利誘。
蕭恒立刻丟下信,直接沖到了順心宮里,就瞧見高云云躺在床上睡著了。
“皇上您來了,方才貴妃娘娘還與奴婢說話呢,忽然就昏昏欲睡了,倒頭就睡,還是趴在桌子上。幸好幾個婆子力氣都很大,小心翼翼地將她挪到了床上,要側躺著睡,免得肚子壓到自己。”
綠芍給他行了一禮,邊下意識地跟他匯報。
這是皇上吩咐的,只要皇貴妃有任何一點與往常不一樣的,都要主動跟他匯報。
免得因為這一點疏忽,釀成大錯。
綠芍早就習以為常,偶爾皇貴妃一天多去了兩趟茅廁,皇上都能知道呢。
蕭恒點點頭,心里一緊,想起上回高云云說她不再倒霉時,也是睡了一覺,說她起來后,倒霉體質就沒了。
這次的反應跟上回一模一樣,應該是陳慧已經開始行動了。
他沒有任何動作,就這么坐在床邊上瞧著。
一直等到高云云睡醒,他輕聲問了幾句,確認高云云整個人是安全的,才稍微松了一口氣。
高云云一睜眼就發覺自己不一樣了,往常有些壓抑的氣息,似乎變得寬松了許多。
再低頭一瞧自己,周身的黑氣完全消失不見了,她立刻喜笑顏開。
“恒恒,我還真是懷了一個寶貝疙瘩,霉運又不見了。之前陳老明明說,要產后才會沒有霉運。結果現在還是產前,竟然霉運就沒了,真是個好寶寶!”
她邊興奮地說,邊伸手摸了摸鼓起來的肚子,一臉的慈母相。
蕭恒被她這興奮的模樣給逗笑了,湊過來親了親她的額頭道:“的確是個好寶寶,你也是個好娘親,所以孩子還沒出生,就曉得心疼你呢。”
高云云被他一親,臉上的神色更加高興了,噘著嘴也排除萬難坐起身親了一下他。
兩個人說了一會兒話,蕭恒就退了出來,他得處理那封信。
回到書房里,他再次翻來覆去地看了好幾次這封信,薄唇緊抿,一直沒有行動。
到了傍晚時分,靜安寺又來一封信。
“皇上,不要存著僥幸的心理哦,我在宮中多年,還是有些人脈的,您若是輕舉妄動,恐怕皇貴妃更加不得安寧。”
這顯然是在催促他,蕭恒將那封信徹底捏成了一團,臉色異常的Y沉難看。
看見最后四個字“不得安寧”時,他的心也不得安寧了。
他靜坐在桌前,思前想后了許久,才在腦中大概形成了一個計劃,提筆開始寫回信。
“朕可以過去,但是得在云云發動之時才過去,否則過去陪你幾日,云云發動之時,你忽然自戕了,那霉運還是回到她的身上,終究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朕現在就在宮里陪著她,等她發動之時再過去,你若路上反悔,朕便隨時回去,還能抵擋那霉運一二。若你不同意,那朕便不去了,橫豎都要受你威脅,不如陪在她身邊。
或者你想給朕一個顏色瞧瞧,不如現在就死一個瞧瞧,看是朕的福運厚重,還是那霉運更厲害。反正不到云云生產發動之時,你那霉運也奈何不得她!”
皇上這封回信寫得很快,幾乎是筆走龍蛇,同時也很生氣,力透紙背。
陳慧收到這封信的時候,叫罵了幾聲,卻終究沒有辦法。
蕭恒回信之后,也沒閑著,去了皇太后的壽康宮,母子倆秉燭夜談到半夜才散去。
當晚皇貴妃說要出宮走走,讓人攙扶著而出,因為秋天的夜晚還是很冷的,但是耐不住她任性,連皇上都攔不住,只好陪著她。
不過走著出門,回來的時候則是坐在轎子里,依然被披風包的密不透風,皇上陪著回來的。
陳慧就這么糾結地等著高云云臨盆,不過明明快到預產期了,她的肚子卻是絲毫沒有動靜。
甚至整整十天過去了,每回宮里傳消息回來,都是皇貴妃今日還在宮里大吃大喝,白天不愛動彈,晚上就一個勁兒地折騰人,讓人扶著出去走走。
皇上每日都來報道,不過晚上已經不在一處睡了,畢竟最近朝中事務繁忙,皇貴妃大晚上如此能鬧騰,皇上若是休息不好,早朝的時候恐怕沒有一點精神處理政事了。
陳慧的日子當真不好過,她如今是天底下最倒霉的人,喝水嗆到,走路摔跤,進出門撞到頭,已經是完全習以為常的事情了。
之前陳芳芳吸引來倒霉體質的時候,只活了兩日而已,她也沒比陳芳芳高強到哪里去,要不是身邊她早就準備好保佑她平安的玉佛和一些別的信物,外加又身處寺廟之中,恐怕她此刻也早被自己作死了。
但就算這樣,她一連撐了半個月,也終于撐不住了。
她幾乎是手抖著給皇上又寫了一封信。
“皇上,我要撐不住了,你收到信之后必須馬上過來。否則我立刻釋放倒霉體質回去,雖說此時不是皇貴妃重要關頭,但是倒霉體質離開她的身體半個月,同樣離開您這個福星十五天,想必這其中的危害極其危險,回到皇貴妃體內,必定是要大鬧一場的吧。
若是皇貴妃不小心,摔到了肚子,那就真是有好戲看了。
我說到做到,臣妾等您!”
這封信用詞已經十分激烈了,甚至已經完全將她的野心所表露了出來。
蕭恒并沒有多認真地看信上的內容,反而盯著她的字跡看了許久,轉而露出一抹冷笑來。
自己潦草,甚至有些字寫得歪歪扭扭,若不是結合上下文,都到了看不懂的地步,與之前精致的柳體小楷,完全天差地別,足以證明陳慧已經到了窮途末路。
陳慧寫完信之后,就一直在等待,明明還沒到冬天,但是她的屋子里已經開始燒炭了,實在是太冷了。
但是她又不敢關窗燒炭,生怕自己給悶死,所以還是半開著窗通風。
只要稍微有一絲氣流通過,她都要凍得瑟瑟發抖。
她的身邊只跟著一個伺候的人,原本還有幾個人,但是跟著她太倒霉了,要么病倒要么受傷了,只剩下這跟獨苗苗。
陳慧的身體凍得瑟瑟發抖,腦子里卻是過了諸多想法。
若是這次皇上還不來,仍然回信與她周旋,她必定立刻開始行動,將這倒霉體質丟回給高云云。
這鬼東西,完全打亂了她的計劃。
原本她是有時間跟皇上周旋的,但是這倒霉體質遠比想象中的要可怕許多,等真的上身之時,才知道自己根本承受不住。
每天都活在鬼門關的旁邊,稍微不注意,就會有地下的鬼差將她帶走。
甚至因為神經太過緊繃,她現在只要閉上眼睛,就會看見黑白無常拿著奪命鎖,站在她面前,隨時勾走她的魂。
“主子,皇上來了。”
就在她胡思亂想的時候,耳邊傳來一道輕咳聲。
陳慧立刻就清醒了,她睜開眼,一眼就瞧見英俊挺拔的男人,邁著步子由遠及近地走過來。
她瞪大著眼睛看過去,似乎怎么都看不夠一般。
幾乎是蕭恒進門的瞬間,陳慧就站了起來,直接快步沖過去,似乎想要撲進他的懷里。
男人的腳步一頓,立刻停了下來,在她快要靠近的時候,稍微朝右邊走了半步。
陳慧撲了個空,直接摔了個狗吃屎。
她整個人都摔得散了骨架子一般,爬都爬不起來,還是一旁的丫鬟立刻走過來,小心翼翼地將她攙扶起來。
“皇上,您既然來了,就不要躲啊。您不知道我現在脆弱也精貴的很嗎?你說說,萬一方才那一跤,把臣妾給摔死了,倒霉體質回到了貴妃身體里,您還在這寺廟里,如何能趕回去啊?那恐怕等你再回去,就只有一尸兩命的結果了。”
陳慧已經站不住了,她被扶著坐到了椅子上,喝了一口熱茶,歇息了片刻才算是恢復了些精神。
她輕咳了一聲,自覺底氣非常足,立刻揚高了聲音說道,威脅意味滿滿。
蕭恒挑了張離她最遠的椅子坐了下來,明顯是不愿意沾上她一絲一毫。
陳慧看他坐的那么遠,立刻又是氣得半死,咬牙切齒的樣子,恨不得上前去打他。
但是她又不敢隨便站起去湊近,萬一還沒走兩步,再次摔倒了,那就真的讓人看笑話了。
沒關系,反正皇上這個大福星已經在她身邊了,接下來只要過一段時間,兩個人多相處片刻,她身上的霉運就會被福氣給遮掩掉。
陳慧在心里給自己打氣。
“你既然這么說,那就不妨把倒霉體質還回去吧,朕在這兒瞧著。”
蕭恒的聲音很冷,他說話的時候,才轉頭瞧了她一眼。
這是他過來之后,看向陳慧的第一眼,也只是這一眼,就讓陳慧如墜冰窖。
那是一個看著死人的眼神。
“皇上說什么氣話呢,臣妾說到做到,既然答應了您,那肯定要等皇貴妃生完孩子的。不過皇貴妃這一胎似乎是個慢性子,不急著出來,恐怕要讓皇上在這里住到她生下來為止了。”
陳慧先是驚訝滿滿,后來又反應了過來,立刻抿著嘴輕笑開了。
蕭恒沒說話,他仔細地打量了一下陳慧的住所,似乎有些好奇。
“皇上想瞧瞧內室嗎?臣妾領著您四處逛逛?”陳慧見他有所好奇,立刻心生喜氣。
皇上有好奇就行,正好可以增加他們相處的時間。
她要抓緊這幾天,讓皇上看到她的好,勾到了皇上的心,哪怕以后將倒霉體質還了回去,皇上說不定還惦記著她。
況且若是她幸運的話,在皇上的飯菜里下藥,說不定能侍寢,若是能一下子懷上就好了。
不得不說,陳慧被倒霉體質折騰了半個月,不止身體不好,腦子也不大好使了。
“不必,朕想知道,你是怎么奪走她的倒霉體質的?”蕭恒穩穩地坐在椅子上,絲毫沒有要跟她一起出去的意思。
陳慧見他這么說,不由得一怔,轉而笑道:“皇上,這個問題恕臣妾不能回答,畢竟萬一下回還要用呢?若是讓您知道了,那臣妾還怎么用啊。”
她明顯是自信滿滿,好像搶走高云云的倒霉體質,跟吃飯喝水一樣正常。
蕭恒立刻變了臉色,他的表情變得Y沉難看,帶著幾分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意思。
陳慧心底一沉,沒想到高云云對皇上來說,還是那么重要,不由得咬碎了一口銀牙,暗想著要怎么折騰,才能將高云云真正的除去。
“行吧,你不說,那朕也沒什么好說的了。”
他直接站起身,抬腳就要往外面走。
陳慧被他這個舉動,弄得直接懵掉了。
“皇上,您這是什么意思?難道不怕臣妾將倒霉體質還回去嗎?”
蕭恒回過頭來,冷冷地看著她道:“朕一開始就說了,你還回去試試看啊,是你自己不要的。”
陳慧仔細盯著皇上的臉,發現他這副有恃無恐的表情,不是裝出來的,而是真的非常淡定,好像一點兒都不害怕高云云出事一樣。
“皇上這是什么意思?”她也冷著一張臉,終于不再笑了。
“意思是,十日前,皇貴妃誕下小皇子,母子平安,再有二十日,他便滿月了,朕會封他當太子。”
男人慢條斯理地說道,他每說一句話,陳慧的臉色就變得僵硬一分。
直到他說完最后一句話,她的臉上充滿了難以置信的神色。
“怎么可能?你騙我,我的人日日都會傳來消息,皇貴妃還好好地待在院子里,每晚都要折騰出來散步。”
“你是不是想騙我?讓我著急,露出馬腳,你就可以趁機制服我,不可能的!皇上,您雖然聰明,但我也不是那么蠢!”
陳慧的語氣逐漸加重,并且她的情緒非常激動,雙眼都變得赤紅了起來。
蕭恒冷笑一聲:“看樣子這倒霉體質,讓你的腦子變蠢了不少。你的人?這天下都是朕的,更何況是皇宮,哪來的你的人?至于順心宮里現在住的那個孕婦,的確是快臨盆了,不過那不是皇貴妃,早在你來第一封信的那個晚上,就掉包了。皇貴妃是在壽康宮生的孩子,為了配合你演戲,朕一直沒有昭告天下呢。”
男人徹底粉碎了陳慧心中的夢想,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費力氣。
“朕還要感謝你,本來陳老測算的時候,說是云云生產會有一個坎兒,朕還怕有什么血光之災。沒想到你提前兩三日把她的倒霉體質給吸走了,哎喲,云云真是一點苦都沒受,有朕在外殿守著,她生的別提多順暢了,小皇子也健康的很。母后也說,小皇子長得比朕還好看。”
蕭恒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平日里明明非常不愛說話,如今提到高云云和小皇子,這話頭就完全停不下來了。
陳慧連連倒退了兩步,她瘋子一般地沖進了內殿,抱出了一個木匣子,直接將木匣子里的東西取出來,那是好幾個小瓷瓶。
她將瓷瓶里的東西,全部都倒進了屋內的火盆里。
蕭恒瞇了瞇眼,那瓷瓶里應該是什么東西燒成的灰,倒進了炭盆里很快就沒了。
之后她又從懷里取出一個手帕包成的小包裹,展開之后也將里面的東西倒進去。
蕭恒一看,那是一些指甲和頭發,頭發是花白的,顯然來自于老者。
頭發遇到炭盆,一下子燒了起來,只不過那團火并不是特別熾烈。
“皇上不是想知道嗎?那臣妾就告訴您。方才那木匣子就是吸走高云云倒霉體質的東西,之前同高云云一同進宮被留下來的幾個美人里面,有兩個是我的人,她們原本都是福運之人,不過被我改變了體質,變成了倒霉的人。后來死了之后,我就取了她們的骨灰,加了符咒,給了陳芳芳,沒想到真的成功了,能夠吸取高云云的倒霉氣。”
她的眼神變得極其惡毒,惡狠狠地盯著蕭恒,帶著幾分魚死網破的意味。
“后來陳芳芳也死了,我又把她做成骨灰,效力更好了。至于后面撒進去的指甲和頭發,是我讓人從祖父身上偷得,他一向是我們陳家的天才,所有歪門邪道碰到他都得現原形,因此加入他的東西燒起來,那我所使用的符咒都不管用了,我身上的倒霉體質自會回到原主的身上。”
陳芳芳說到這里,面露猙獰,似乎恨不得立刻讓高云云不得好死一般。
“這么兇狠的符咒,外加倒霉體質沒有皇上的福氣滋養,這半個月變得更加兇悍了,只怕回到皇貴妃身上,就得讓她發狂。若是現在她抱著小皇子,是不是正好帶的小皇子也倒霉不已,正在喂奶的話,會不會直接被嗆死?抱著哄他玩兒的時候,會不會直接不慎摔到地上去……”
陳慧顯然已經瘋了,她瘋狂地詛咒著,邊說邊放聲大笑,雙眼赤紅,像是來自地獄的惡魔一半。
不過她還沒說完,忽然就被口水給嗆住了,開始猛烈的咳嗽。
明明只是一口口水罷了,但卻像是要了她的命一樣,直接有一種窒息的感覺,甚至都開始翻白眼,眼看就要昏死過去了。
蕭恒看著她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臉上露出十足的嫌棄表情。
“劉吉祥,你過去,離慧妃近一點,讓她沾沾福氣,要死也等朕走了再死。朕的小皇子還沒滿月,精貴的很。別讓慧妃死在朕的面前,沾了晦氣,待會兒回去就沒法抱小皇子了。”
正站在皇上身后,看戲看得津津有味的劉大總管,忽然被點名了。
雖然心中不爽,但還是走過去了。
或許真被皇上給說中了,原本快要被口水給嗆死的陳慧,逐漸好轉了起來。
她清醒的瞬間,就開始尖叫:“為什么不管用,為什么這個倒霉體質它不走,我是福氣滿滿的人,倒霉的應該是高云云,不是我!”
陳慧放聲尖叫,可惜已經沒人搭理她了。
蕭恒見她沒死,還能喘上一口氣,立刻領著人頭也不回地走了。
任由陳慧在身后呼天搶地,他也沒有再回頭看上一眼。
蕭恒快馬加鞭地回了皇宮,換完衣裳就去了壽康宮。
直奔偏殿,高云云就在里面休養。
雖說她還在坐月子,不過皇上一向不計較這些,每天只要有時間就過來看她。
他趕到的時候,高云云正好喂完奶,奶娘接過孩子,輕輕地給小皇子拍背,順奶嗝。
男人進來之后,直接大步走過去,一把將高云云擁入懷里。
她原本還有些發懵,不過在這個擁抱里面,感受到皇上的心情可能不太好,立刻伸手也抱住他,甚至還拍了拍他的后背。
跟哄孩子一樣,嘴里發出有節奏的“嗯”聲,讓原本心情有些惆悵的蕭恒,一下子便笑了出來。
“皇上這是遇到什么難事兒了?”
等皇上恢復了平靜之后,高云云才輕聲問了一句。
男人搖了搖頭,極其認真地看著她道:“沒有,出去了一趟,沒見到你的時間有點長,所以心里有點害怕,怕我回來了,你不在。”
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帶著幾分不好意思的笑,像是羞于自己的膽怯。
明明是這世上最尊貴的男人,卻這樣膽小。
高云云拉住了他的手,輕輕把玩著他的手指。
“我也怕,不知道為什么,就方才怕得很,明明之前皇上不在身邊的時候,沒有那么怕。但是剛剛卻忽然新皇,還找人打聽了您去哪兒,想找你。還好你很快回來了。”
她邊說邊坐到了他的腿上,雙手扒著他的脖頸,將自己輕輕靠過去。
奶娘抱著小皇子退下了,只留下兩個主子互訴衷情,偏殿里一片溫暖融融。
“以后就不會怕了,陳老鐵口神斷,你孩子生了,母子平安,以后再也不會倒霉了!”
蕭恒抱著她,輕輕哼著小曲兒,正是之前他跟著奶娘學的安眠曲,準備哄小皇子用的。
不過兒子還沒用上,先哄了娘子。
當晚,陳慧就死了。
第二天才被那個唯一可以自由活動的宮女發現,主要是她睡得很死。
一開始還沒發現陳慧死了,等了半天也不見她醒,上前一瞧才發現她死了,而且不僅沒蓋被子,還脫了衣裳,臉上露出一抹笑容,面色發青,分明是被凍死的。
可是那炭盆一夜未停,只不過開了半扇窗戶罷了。
應該說倒霉之神,終于和死神攜手而來。
***
小皇子還沒滿月,皇上就下了圣旨,封高云云為皇后。
當小皇子滿月之時,得小名要要,乃是因為帝后不和,鬧了小矛盾。
結果皇后娘娘大發雷霆,與皇上開始冷戰,進入不說話狀態。
皇上為了哄她,日日拿東西想要送她,問她要不要。
但若皇后娘娘不說話,只用手去接,或者眼神示意,皇上都不會給她。
一開始皇后娘娘還能撐得住,堅決不要。
可是后來皇上把送給她的金銀珠寶,變成了珍饈美食,還不是御廚做的,專門請的宮外廚子做的,唯有皇上那里有。
皇后娘娘不說話,皇上就坐在她面前,慢條斯理地將美食吃光光。
不到第二次,皇后娘娘就撐不住了。
終于開口跟皇上說了第一個字:“要。”
皇上大喜,遂給她美食。
不過皇后吃完之后,抱起了小皇子,不停地跟他說話。
“要要,母后的好寶寶。要要,母后給你撥浪鼓玩兒。”
“要要,餓了嗎?”
直到這時,皇上才知道,此要非彼要,乃是呼喚小皇子的小名兒。
不得不說,有了這樣不靠譜的父皇和母后,小皇子蕭要要的童年和少年生活,過得異常艱辛,也成功地把他養成了中二少年。
因為蕭要要滿月的時候,帝后在鬧脾氣,皇上忙于哄媳婦兒,所以原定滿月酒順便給他加封太子的旨意,推后了。
下旨倒是不麻煩,主要這祭天告祖宗特別麻煩,事情多,他抽不開身,他要哄高云云那個作精女人。
因此直到蕭要要滿周歲,才得以下旨封太子。
甚至欽天監那邊來詢問太子大名,皇上直接說了:“叫要要。”
欽天監愣了足足三秒鐘,你說啥?
“姓蕭,叫要要,蕭要要。”皇上又好心地重復了一遍。
欽天監委婉地提醒:“皇上,太子殿下畢竟以后是一國之君,大名要慎重,不能用小名替代啊。”
要不是帝后恩愛,太子也千真萬確是從皇后肚子里爬出來的,他都要懷疑人生了,這是親生的嗎?
“小名也挺好聽的啊。”蕭恒下意識反駁,他說話的時候,手里還在寫東西。
欽天監大著膽子瞥了一眼,開頭就是“我親愛的小白云”,差點沒把他R麻死。
皇上在給皇后寫情書!
“要不你取一個,朕忙得很。”男人頭也不抬地道。
欽天監打了個哆嗦,您這忙得也不務正業啊。
小皇子要是懂事兒了,得哭死不可,這什么假爹啊。
他正愁著的時候,抬頭正好對上劉總管,劉吉祥好心給他做了口型,吐出三個字“找皇后”。
欽天監立刻心下一松,輕聲道:“太子之名乃是大事兒,還是由您或者皇后娘娘取比較好。皇上既然忙,那微臣就不打擾了,去皇后娘娘那里求個名字。”
“慢著,她比朕還忙,待會兒還要聽朕讀信,哪有閑工夫。”
蕭恒立刻阻止了他,從一旁抽出一張干凈的紙,在紙上寫下“蕭要要”三個字。
“那就蕭堯吧,堯舜的堯。”
欽天監大喜,立刻道:“皇上厚愛,太子殿下一定能夠感覺得到,希望他想堯帝一般,讓我華夏子民繁盛。”
“不是,朕想不起其他讀音了,就在要這諧音字里過了一圈。堯這個字比劃少,以后學寫名字的時候還能省些力氣,不用太過打擾朕與皇后說話。”
蕭恒回了他一句之后,再次伏案給皇后娘娘寫情書。
欽天監一臉玄幻的表情出了龍乾宮,整個人好像踩在云朵上一般,恍恍惚惚。
原來兒子的存在,就是打擾了他們秀恩愛。
事實證明,蕭要要在成長的過程之中,最常對帝后說得一句話就是:“打擾了。”
帝后的秀恩愛過程,嚴重影響了他的心理成長,似乎那兩人是連體嬰兒一般,弄得他有嚴重的心理Y影,長到二十五,還沒扭過來。
他以后找老婆,一定要找個性情冷靜自持,高貴典雅,生了孩子更喜歡孩子,不要成天粘著他的。
并且隨時記得“母儀天下”四個字,而不是天天跟夫君黏黏糊糊,卿卿我我,旁若無人,教壞孩子。
至于蕭恒和高云云,每天都有說不完的話,和有趣的事情。
春天他們一起踏青,夏天一起乘涼吃葡萄,還去高云云曾經待過的鄉下一起戲耍。
秋天一起賞楓葉,冬天一起溫酒談戀愛。
偶爾下個雪,他們還捏了雪團,對準了蕭要要的P股砸,看著他被砸趴下哈哈大笑。
當然這僅限于蕭要要剛學會走路那幾年,軟團子一般,倒在雪地上的時候,分不清是雪更軟,還是他更軟。
后來這小家伙長大了,越長表情越臭,最后竟然成了冷面少年,一直是高云云心中的遺憾。
每年高云云過生日的時候,則是最快樂的。
蕭恒會問她許的愿望是什么,她如果說希望我明年快樂。
當年皇上的生辰愿望就是:希望我的小白云一直快樂。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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